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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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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程母突然想到那個時候他們好像確實沒有怎麽問過小鈺這件事。

好好的,程家突然發生這樣的大事,一時間亂的不行。

當時小姑子一口咬定是小鈺鬧著不走,如果小鈺當時沒有鬧的話,他們下午就回來了,也不會遇上傍晚的臺風。

老太太一聽她這麽說,問都沒問就哭天抹淚地鬧著要讓小鈺償命。

小鈺的小叔叔是老太太老來子,和小鈺也沒差幾歲,老太太一直當命根子一樣疼著,突然遇到這種事,一時之下接受不了,把小鈺當仇人看,當時要不是程老爺子呵斥住她,她估計怎麽也不會善罷甘休。

程父程母當時只顧著安撫情緒激動的老太太,一時也沒顧得上多問上幾句,再後來就是程老爺子去世,老太太從外面找了個和小鈺一般大的女孩養在了身邊,說等小鈺成年了就讓他們結婚。

那幾年程家出了很多事,程老爺子一意孤行要把程家交給大兒子,引得程家其他人非常不滿,鬧了很多次,再加上沒有程老爺子壓制,程老太太愈發強勢,程父程母疲於應付,對小鈺不自覺地疏忽了很多,等回過神的時候,小鈺已經孤身一人去國外了。

這麽多年來,那件事也成了程家人心裏的疤,輕易不會再去揭開,所有人因為小鈺他小姑的話默認了這件事就是小鈺小時候不懂事,導致他小叔叔出了事。

現在安語菁突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程母才突然意識到當初他們好像沒有一個人問過小鈺,因為他是三個人裏年紀最小的,所以他小姑一說,所以人都認為事情就是這樣的。

可是程母記得,小鈺明明很小的時候就比其他同齡的小孩子要早熟一些,智力也異於常人,十歲那年就把高中知識全部自學完了。

當時小鈺都已經十四歲了,真的會像小姑子說的那樣耍小孩子的脾氣故意賴著不走嗎?

細想之下,程母一時心驚不已。

安語菁見她若有所思,應該是把自己剛才的話聽在了心裏,於是便不再打擾她,轉身出了房間。

推開門的時候,安語菁發現程鈺站在門口,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她楞了一下。

程鈺見她出來,有些倉促地避開了她的視線,動作間,安語菁發現他眼尾有些發紅。

安語菁問他:“什麽時候來的?”

程鈺垂了垂眼,聲音有些啞:“……剛來。”

安語菁走過去,低聲問他:“都聽到了?”

程鈺頓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遮住了他冰藍色的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安語菁定定地看著他,聲音很輕:“可以告訴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她道:“他們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她見過十歲的小程鈺,那個時候的他冷靜鎮定,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子,智商高到已經可以用自己編碼的程序攻克黑客網站,她不相信十四歲時的程鈺會在那種情況下耍小孩子脾氣。

程鈺沒說話。

他低垂著眼,從安語菁的角度來看,正好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輕輕撲扇了一下。

安語菁也沒有催他,只是安靜地陪在他邊上。

不知過了多久,安語菁聽到他輕聲開口:“那天下午,海面很平靜,是幾天來能見度最好的一天,三點的時候,地平線出現了反暮光。”

“我曾經在地理書上見過這一幕,知道臺風快要來了,就想要勸小叔叔和小姑姑離開。”

“可是小叔叔卻覺得這一幕如果錯過了會很可惜,高雲還沒有出現,氣象臺播報臺風到達這裏的時間點是在晚上九點左右,還有六七個小時,完全來得及,小姑姑也覺得現在走太早了,所以他們就打電話讓游艇傍晚的時候再過來接。”

“可是六點的時候,海面上的風向變了,臺風……”

“提前來了。”

程鈺的聲音很輕:“我應該再堅持一些的,如果我堅持要離開的話,小叔叔也許就不會死了。”

安語菁看著面前自責後悔的青年,一時間只覺得心口像是有什麽在細細麻麻地啃食著,又澀又疼。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面前這個大男孩,緊緊地擁著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低聲道:“沒有,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在那種時候,不會有人做得比你更好了。”

一墻之隔,程母捂著嘴,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睛中流出。

她只覺得心臟一陣一陣地抽疼,無數心緒全部聚集在她心頭,有後悔,有心疼,有怨懟,所有的情緒堆積在一起,像是一塊巨石壓在她心口,壓得她喘不過氣,眼前陣陣發黑。

她實在站不住了,倚著墻,身子慢慢滑坐在地板上,嗓子裏是壓抑不住的哽咽。

那時候,她為什麽沒有多問幾句,而是小姑子一說她就信了?

她家小鈺那麽好,那麽乖,很小的時候就很懂事了,怎麽可能會像小姑子說的那樣在那種危險的情況下耍小孩子的脾氣。

可是這麽多年下來,她和所有人一樣,在一個十四歲的未成年和一個二十歲的成年人間,選擇相信那個成年人。

就是面對老太太的刁難,程母心裏也只有心疼和不應該讓小鈺跟著一起去海邊的後悔,卻從來沒有懷疑過小姑子的話,沒有選擇相信自己家的孩子不是那樣的人,讓小鈺平白被人指責謾罵了數年,甚至那麽小的時候就要背井離鄉,一個人孤零零地去國外。

程母一時間又恨又悔,悔的是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多問上兩句而是只顧著安撫經歷喪子之痛的老太太忽略了一旁的小鈺,恨的是程安朵那個女人為了推卸責任強行把鍋甩在才十四歲的小鈺身上。

她怎麽敢!

之前程老太太生日每年都會大辦,邀請s市圈子裏的人過來一起慶生,但這幾年她一直住在h市,離s市遠了很多,所以邀請的人少了一些,但是排場卻一點都不小,提前很長時間訂好了酒店,幾乎程家所有的人都會過來。

因為四年前的那件事,程母每次在宴會上都十分低調,見到“差點”因為小鈺的“任性”而發生意外的程安朵時,都會十分歉疚,有時偶爾發生些小口角,程母也都是第一個低頭的。

她這個小姑子本來就不好相處,因為那件事,和她相處上就更加難應付,程母性子溫和,為人處世上向來是不爭不搶的,但在面對程老太太母女的時候也會頭疼的不行。

可是今天,程母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一向打扮低調每年這個時候都不會搶人風頭的她卻難得戴了副昂貴的珠寶首飾,見到程安朵時也不像以往那樣和善,更沒有主動避讓。

五年前那件事發生後,程安朵害怕老太太責怪她,故意將責任全都推給了無辜的程鈺。

當時所有人都信了她的那番說辭,她那個小侄子居然也沒有反駁。

於是程安朵順利扯清了自己的幹系,後面不管是誰問這件事都說是程鈺的錯。

面對程母愧疚的目光,程安朵也心安理得地受了,這些年不知道仗著這件事在程母那裏討了多少好處,就是現在她手上戴著的這只飄花翡翠玉鐲,都是程母珍藏了多年的珍寶。

可是她程安朵隨口一問,程母就直接給了。

謊話說的次數太多,連程安朵都快忘了當年那件事的真相。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程母對她的愧疚和補償,似乎完全忘了五年前她為了推卸責任扯得那個慌。

今天同樣如此。

遠遠的,程安朵就看見了程母。

在看清程母的妝容後,程安朵有些意外。

因為從那件事後,程母就低調了起來,參加宴會很少打扮的這麽莊重華麗的,平時也就戴著個簡單的翡翠玉鐲和耳墜,今天卻戴了一整副珠寶過來了。

程安朵有些眼紅地看著她身上那一套價值不菲的寶石珠寶,順口就道:“嫂子,你這副珠寶可真好看,在拍賣會拍的吧,一般珠寶店還真見不到這樣的好東西。”

像平時,只要程安朵這麽一說,程母就是再不舍也會主動在宴會結束後將自己身上戴的珠寶送給她,今天程母卻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淡地“嗯”了一聲、

這麽多年下來,程安朵還是第一次在她這兒吃個閉門羹,一時有些難以置信,但更多的卻是不能接受。

這幾年來,因為程鈺的事情,程母對她心有愧疚,相處上可以說是一直矮她一頭,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這還是她第一次對自己這麽冷淡。

程安朵心裏冷笑一聲,故意提程鈺:“嫂子,怎麽就你一個人啊,小鈺呢?我前段時間還聽人說他從國外回來了,怎麽沒看見他呢?你看我這都幾年沒見他了,也不知道長多高了,嫂子你也不帶著他見見人。”

程母見她居然還敢提程鈺,一時間怒上心頭,毫不客氣地開口:“我家小鈺如何就不用你操心了,有這功夫,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家的公司,我聽說懷安前段時間做生意遇上一些難題,現在正四處找人問呢,安朵你也知道幫他一把,都是夫妻,懷安之前不就是和一個小秘走的近了些,夫妻哪能有隔夜仇呢。”

聞言,程安朵臉上的笑有些僵硬。

她心裏暗罵了一聲。

這是她不幫嗎?

趙懷安那個蠢貨前段時間被人坑了,公司出了那麽大一個紕漏,怎麽也圓不上,程安朵當時立馬就求到了程家,結果程宣硯怎麽也不松口,不管她怎麽拉下臉求都沒個準話,程安朵今天本來還打算找程母說項說項,誰知這還沒開口,就被程母冷嘲熱諷了一通。

也不知道程母今天是吃了什麽槍/藥,渾身上下都是火氣。

到底是有求於人,程安朵拉下臉笑著對程母道:“嫂子,我怎麽可能不幫懷安啊,這不是我這邊處理不了,嫂子要不你看什麽時候有空幫我和宣硯大侄子說說,讓他幫我們一把,都是一家人,以後趙懷安起來了,那肯定是要記得大侄子的好的。”

誰知她好話說盡,程母卻只用一句“宣硯那孩子從小就有主意,老爺子既然把公司交給他了,那說明是信任他,我們做父母不懂這些東西,幫不了太多,也就不指手畫腳給他添麻煩了。”打發了她。

程安朵一時間心裏又氣又恨,忍不住道:“嫂子,你怎麽能這麽說呢?當初要不是小鈺任性,我身上怎麽可能會落下病根,因為這個病,原本談好的梁家嫁不成了,只能嫁給趙懷安那個窩囊廢,現在趙家的公司出了點問題,嫂子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和蕊蕊娘倆在趙家喝西北風嗎?”

想到這兒,程安朵居然還委屈上了:“要是當初我能嫁給梁宇幀,現在早就是梁家的富太太了,怎麽可能會因為趙懷安那個窩囊廢四處求人,你以為求人這種事是什麽體面的事嗎?那不還是因為蕊蕊小,我不求,趙家一破產,我們娘倆可怎麽辦。”

程母見她這般顛倒黑白,一時間氣的不行:“程安朵,你嫁不到梁家是人家梁家的大少爺根本就看不上你,和你有病沒病沒有半點關系,你不要胡口亂言盡往我家小鈺身上攀扯,還有,”

程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身上落下的病根,真的是因為我家小鈺嗎?”

程安朵聽她這麽說,以為是她聽程鈺說了什麽,心裏驀得一驚。

但程安朵說謊說的太久了,連她自己都要信了那番說辭了,當年就是因為程鈺任性賴著不走所以才讓他們錯過了離開的最佳時機,而不是她和程原明錯估了臺風來臨的時間,導致那場不幸。

都過了這麽多年了,就算程鈺反應過來,想要為自己洗脫冤枉,但誰會信他的說辭呢?

只會當他是長大了,不想背負這麽沈重的愧疚,所以想要把一切推到自己和已經死去的人身上。

所以面對著有些咄咄逼人的程母,程安朵沒有半分心虛,依舊堅持自己的那番說辭:“嫂子,我這身病根是不是小鈺害的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當年如果不是小鈺非要賴著不走,阿明怎麽會死,我怎麽會因為在水裏泡了那麽久壞了身體的根本?要不是醫生說我以後可能會生不出孩子,梁家怎麽可能會不要我,就是當年我生蕊蕊,都是九死一生,差點一屍兩命,現在嫂子你看小鈺回來了,想要不認這件事嗎?那你先看媽會不會同意!”

程母沒想到她都把話說到這種份上了程安朵居然還這麽堅持她那番說辭,一點都沒有心虛,不由得握緊了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程母怒道:“程安朵,你以為這世上的事就真的能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嗎?”

聞言,程安朵突然譏諷地笑了一聲,湊近她,低聲道:“不然呢嫂子,不信你可以試試,你去找人說,隨便找一個人,告訴他,五年前,程原明的死和程鈺沒有一點關系,你看他會不會相信。”

她直起腰,眼中的嘲諷不加掩飾:“嫂子,當時在場的人只有我,阿明,還有程鈺。”

“現在阿明已經死了,當時程鈺也只有十四,你覺得,他們是會相信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還是二十歲的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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