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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重生第五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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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重生第五十八天

其實若只是白日裏那一次纏綿, 江嵐影還不至於太過疲累;奈何搖光精力旺盛、總愛折騰,到底折騰得江嵐影一整天都沒下床,等到天色漸漸昏沈之時, 她貼著軟枕自然睡去。

有搖光在側,她做了一宿好夢:

她夢見她和搖光找了個很好的地方, 蓋了一棟小房子。小房子不似太陰山終年不見天日,也不似天界日日皆是艷陽高照。

那棟小房子裏有四季。有萬裏晴空, 也有狂風驟雨。

春天,她和搖光一起瞧著院裏的枯枝抽出綠芽;夏天, 她和搖光泛舟江上,把酒觀星;秋天,她和搖光分享拾到的第一片落葉;冬天, 她和搖光泥爐銀碳,雪水煎茶。

天氣不總是好的,日子也總有磕絆, 但他們恩愛幸福。

夢中的景象萬般真實, 江嵐影似乎就這樣, 與搖光走過了一生。

.

“你去哪兒了?”

江嵐影從夢裏醒來時,正瞧見搖光自門外進屋。

他難得地換上了那身映日流雲廣袍、白玉金絲蓮冠的盛裝, 與衣衫松垮、睡眼惺忪的江嵐影不像是會出現在同一間屋子裏的人。

門外的晨光在搖光靴前畫出筆直的一條界線,江嵐影乍一望見那耀眼的人,還以為自己仍在做夢。

搖光邁過地上的界線,張開手臂擁住江嵐影的肩。

江嵐影真的沒睡醒,她摟著搖光的腰, 臉貼著他硬邦邦的腹部, 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搖光揉揉她的手臂:“我去南塘解陣了,嵐影, 我真的一刻都等不了了。”

江嵐影嘟嘟囔囔:“終於可以殺裴臨了?”

“是。”

搖光頷首,“化解了‘禧’這最後的壓陣石,再加之你之前布置的反陣,裴臨已徹底喪失了對‘蕭’的控制權,他翻不起什麽浪花了。”

“好。”

應這聲時,江嵐影全然清醒。

她揚起臉,向著搖光笑。

“是時候回金犀城了。”

.

一炷香後,江嵐影絳衣銀靴,與盛裝的搖光並肩走出搖光宮。

十萬天兵已在宮門外糾集,旌旗烈烈。

“我們不能就這樣去。”

江嵐影跨過門檻,對搖光說。

“裴臨從未擁兵自重,尚不知城內將士向他倒戈幾何。我們師出無名,貿然交鋒,難免促成眾人對我的敵意,對裴臨的擁護。到時候,我成了昏君,他倒成了含冤而死的忠烈之臣。不妨——”

她同搖光附耳。

“嵐影,這……”

搖光皺眉。

“怕什麽,你的演技不是一向頂頂好麽?”

江嵐影一眨不眨地瞧著他。

搖光:“可是……”

江嵐影眸色發冷。

搖光:……

別生氣。

他同意就是了。

見搖光再“無”異議,江嵐影轉過眼:“我已將此計密信老熊,待會去了,他會配合你。”

她瞇起眼睫,猝然狹窄的眸色顯得分外濃艷。

是時候收網了。

.

“裴臨大人!裴臨大人——”

金犀城內,老熊趿拉著半只要掉的鞋,披頭散發地往裴臨的營地裏沖。

守在帳外的,裴臨的親衛橫刀來攔,老熊被刀架在脖子上,仍不管不顧地往帳內撲喊:“裴臨大人,不好了——天帝搖光來犯——”

“什麽?!”

白衣白甲的裴臨親自挑開帳簾。

老熊跪在地上,渾身顫抖:“搖光,搖光帶著白花花滿雲的天兵,正在城外——”

裴臨一步從匍匐的老熊身上跨過去:“鳴號,全城戒備。”

嗚——嗚——

隨號角聲而來的,是滿營披堅執銳的魔將。

三千兵甲開往城外時,沿路宿醉膽子大的魔修也提起法器跟上;老熊跑過愈加浩蕩的行兵,埋著頭跟在裴臨身後。

城外,搖光倚坐雲端陣前,支著腦袋俯視自金犀鬼門游出的長龍,連眼皮都沒擡。

裴臨背弓禦馬,向著天上的搖光大喊:“天界狗賊——爾等屢屢興兵來犯,意欲何為?!”

搖光換了個姿勢,將兩只手肘支在膝頭,俯身望向裴臨:

“自然是欺你城中無主,兵力空虛,屠個城解悶了。”

“你——”

裴臨敏銳地捕捉到“城主”一詞。

“——你把我家尊主藏哪去了?!”

“她死了。”

搖光平鋪直敘。

裴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他身後的老熊立刻接上:“狗賊——你再說一遍?!!”

“她死了。”

搖光一字一頓,緩緩直起上半身靠回椅背。

“你家尊主死了,本君親手殺了她。”

“一派胡言!”

裴臨悶吼一聲,驚得他座下的馬都倒退了兩步。

搖光似乎懶得與他廢話,堪堪擡起一只手。

天兵主將出列,揮手往雲下扔了把什麽東西。

錚——

殘影破開黃土,在場所有魔修親眼所見,那釘入黃土的利器,是江嵐影的紅纓鬼頭刀。

只是,那刀刃崩了好幾個口子,刀身綴著的紅纓也破爛不堪,臟而散的穗身貼著刀背橫流,就像一股陳舊腐臭的血。

見刀如見尊主殘軀。

大半魔修都不肯相信江嵐影亡故,可黃沙吹過,他們又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江嵐影被繳去的、戰損的長刀。

老熊兩手拍地,扯著嗓子哭嚎起來:“尊主——你帶老奴一起去吧——”

裴臨攥著韁繩默了一陣,忽然斷喝:

“閉嘴!”

老熊抽噎一回,擡起眼悻悻地瞧著他。

野心自裴臨眼底緩緩溢出,他像終於露出鮮艷尾羽的鴆鳥,一身白衣也不再像仙,反像陰慘的無常。

“先主已去。”

他揚起下頜。

“奉我為尊。”

轟——

一道驚雷直直劈上金犀城的鬼門。

門樓欄桿上的彩漆一瞬焦黑。

當真是改朝換代之兆。

山雨欲來,眾修悚得遍身顫栗。他們沒誰跪呼裴臨為“尊主”,也沒誰提出異議。

此事,似乎就這樣順理成章地敲定下來。

“搖光,她死了,你更不應該向我興兵。”

裴臨的臉在漫天雷影中忽明忽滅,“你我同仇敵愾,本是一路人。不妨談個交易。”

“同仇敵愾?”

搖光輕輕緩緩地咬著這幾個字,臉色有些陰沈。

“你我共同視江嵐影為敵,共敵,就是朋友。”

裴臨說,“若不是被你搶先,我隨後,也要斬了那妖女的項上人頭。”

搖光稍稍揚起下頜,挑眉。

唔。

繼續。

“我潛伏在妖女身邊多年,知她一切功法喜好。你不了解,她沒那麽好殺。”

裴臨循循誘導,“與我結盟。我將那妖女的要害命門盡數交於你,你我共同碾碎妖女的三魂七魄、斷了她的往生路,以防她借屍還魂,向你尋仇——”

“這麽好。”

搖光笑了,“那你需要本君做些什麽?”

“撤兵,永不幹金犀瑣事。”

“這倒也容易。不過——”

搖光笑意加深。

“——結不結盟,本君說了不算。本君還要問過一人。”

“誰?”

“本座。”

遙遙一聲自天外入耳,剎那間,火光撕裂濃雲,蛛網般密布的雷影中,火鳳同風雨齊來。

搖光終於起身,漫天兵甲亦齊齊後退,為那活生生的絳衣人讓出尊位。

“尊主?那是尊主嗎?”

“尊主覆活了!”

“恭迎尊主!恭迎尊主——”

地上眾修跪如山倒。

裴臨心知被騙,一口銀牙幾近咬碎。事已至此,他無意再裝什麽忠臣良將:

“自古魔修崇武,堂堂魔尊,豈使得出這般幼稚伎倆,戲耍於人。”

“逆賊,是你不禁詐。”

江嵐影根本不聽他說什麽,只稍稍擡起下頜。

“眾將士聽令:替本座捉拿逆賊,死生不論。梟得逆賊之首者,賞八千萬金,承主將衣缽!”

一聲令下,地上登時便有魔修提刀殺向裴臨,裴臨持弓一擋,擁護他的魔修迅速圍攏上來。

粗略一算,擁戴江嵐影的魔修與擁戴裴臨的魔修各占一半。

“你們也跟上,盯準目標刺殺。途中若有阻攔,一律格殺勿論。”

搖光側頭,淡淡下令。

於是雲上的天兵也沒入風雨之中。

搖光轉過眼,看見沈臉不作聲的江嵐影,伸著頸子前去討打:“怎麽,裴臨要掉腦袋了,你還有些不舍得?”

“哪來的醋精。”

江嵐影剜他一眼,“我是在關註‘蕭’。”

地上戰局對裴臨明顯不利,擁戴江嵐影的魔修與天兵迅速交融,圍著裴臨的人圈一圈一圈削減。

“準備好,他要交底牌了。”

江嵐影的話音剛落,就聽地上包圍圈內驚起“嘭”的一聲巨響,碩大的光團自當中暴漲,氣勁親疏不論,一舉橫掃四方。

與此同時,金犀城門前、三座圍山外圈起一道渾圓墨色的痕跡,痕跡內山河共震、瘴氣彌漫,自江嵐影所立之地向下俯瞰而去,滿城樓閣窸窣落塵,數千座萬靈碑瘋轉,這挺立六百年的魔窟就要塌了。

“蕭”破除封印,重臨世間。

漆黑的雨幕裏,慌亂的兵馬中,裴臨披頭散發懸於當空,他一身白甲濺血,看上去銹跡斑斑。素來透白的臉側脖頸間現出大片大片流動著的梵文,與江嵐影在他家雅苑裏發現的契約一般無二。

他當真與“蕭”簽訂了契約。

他當真將自己出賣給了“蕭”。

他也擁有了操縱“蕭”的權力。

“江嵐影,你這叛道徒。你苦心孤詣將‘蕭’封印六百年,與那群狗神仙為伍,硬生生貽誤魔道六百年的興隆。”

裴臨血口白牙地笑。

“今日,在你死之前,我要你睜大眼睛好好看著,你數百年的經營如何傾塌成齏粉,你苦苦相護的世人如何殯天殞命,如何在將死之時痛罵你的大名——”

他張開雙臂。

“——而我,將把這世間煉化成極樂的游戲場,將鑄就魔道萬世昌隆!!!”

驚天動地的炸雷聲裏,江嵐影環抱雙臂,垂眸懨懨:“廢話真多。”

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但由裴臨操縱著流往太陰山下的怨煞忽然回湧,數不盡的萬靈碑開始倒轉,無邊黑煙掀起萬丈潮頭,直直向裴臨撲殺而去。

裴臨將眼睛瞪得死白。

刷——

潮頭將裴臨撲向地面,他慌亂的嗓音自黑煙中斷續傳出:

“反陣?是反陣!你居然落了反陣?!”

所謂反陣,解陣便是啟陣,啟陣便是解陣。

裴臨是親手,破了自己三百年的大局。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江嵐影輕飄飄地說。

她望見漫山怨煞慢慢溜回城底。

“你重落個陣,盯好‘蕭’。”

她頭也不回地向搖光吩咐。

“我去殺人。”

說著,便乘火鳳當空掠下。

彼時,瘴氣稍解,敵對的雙方再次兵戈相見。

黃沙裏,裴臨半跪在地,胸前滿是新近嘔出濕血,手裏支著他那把彎月弓。

江嵐影步下火鳳,張手召回她的紅纓鬼頭刀,刀身入手的一瞬,障眼法散盡,長刀光潔如新。

一切。

一切都是騙術。

稍有疑心,就能看穿。

可是裴臨看不穿。

火光殺來的一瞬,裴臨擡弓一擋,借機旋踵起身,在江嵐影的第二招攻來之前,自煙氣裏抓出一個人影。

江嵐影眉梢微擡,揮手撤招。

轟——

襲至半途的業火在距裴臨面門三尺之外的地方空炸。

星火連天。

裴臨抓著他的人質,緊了緊掐在人質頸間的手,將人質往上提了提。

那人質被他掐得面色青紫,頸子抻長到了極限。

可即使如此,他的背脊仍是佝僂。

江嵐影一眼便認出,那是老熊。

然而她的第三道殺招已然醞釀五指間。

裴臨將老熊擋在他自己身前,形容癲狂地笑:“看啊,這就是我們的好魔尊,面對自己最忠誠的手下都能痛下殺手。”

他手下一用力,老熊就翻起了白眼。

“你說,你圖什麽呢?”

他笑了一下,低聲恍惚。

“我又在期待什麽……”

老熊腳尖堪堪沾地,兩手緊扣著裴臨掐他的五指,他用被掐壞了的喉嚨,聲嘶力竭地向江嵐影大喊:

“尊主出招!出招!!老奴甘願一死!!!”

“唔……”

他腹部被裴臨搗了一拳,鮮血與白沫一齊自嘴角橫流。

江嵐影提起長刀,刀鋒向前,業火熱烈。

裴臨將半死不活的老熊正對刀刃。

灼灼火影裏,江嵐影度過了極為漫長的一瞬間——

她這時出招,老熊必死無疑。

可她三世以來,唯一的覆仇機會就在眼前了。

到底要不要為了她自己,犧牲忠心耿耿的老臣……

“尊主,快……”

老熊已經聲若游絲。

轟。

江嵐影的業火第二次空炸。

“一換一。你放了老熊,本座既往不咎。”

裴臨不聽她的話,只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刀。

鐺。

江嵐影把刀扔了。

她很清楚地看到裴臨眼中劃過一抹興奮。

“成交。”

裴臨將癱軟沒骨頭的老熊扔在地上,旋即架弓,動作快到誰都沒能看清。

這就是他最後的機會。

他自信自己的箭比江嵐影的刀快。

他自信自己賭上十成功力的一箭,江嵐影不可能完全擋下——

這一箭,江嵐影不死也半殘。

江嵐影瞥見他架弓的身勢,立刻踢刀入手,但怎麽算都來不及了——

她提出“一換一”時,就已估摸好了一切。

她寧願吃一記殺招,也不要老熊為她而死。

可——

等到她握好刀的時分,裴臨的箭還沒到她的面前。

江嵐影擡眼,這才看到裴臨的袖擺被不知從哪裏來的手拽了一下,就這麽一拽的工夫,裴臨的箭晚出了一瞬,江嵐影持刀在手,自然輕巧擋下。

轟。

冷箭上的月華與刀鋒間的業火相撞,一時飛沙走石,天地動搖!

祭出全部修為的裴臨受了極重的反噬,他當場發狂,回身將那不速之客撲倒在地。

漸消的煙塵裏,江嵐影聽到拳拳入肉的扭打之聲。

她飛身掠過堪堪支起腦袋的老熊,一刀將裴臨揮斬而開——

在那黃土洇透的血泊裏,她看到了一個怎麽也想象不到的人。

靴底油。

是靴底油在千鈞一發之際拽了裴臨的衣袖,免了她一傷。

“尊主……”

靴底油被裴臨揍得渾身是血,眼睛也壞了一只,雙腿與右手皆被彎折成不忍直觀的弧度。

他伸出唯一健全的左手,抓住江嵐影的袍角。

“尊主。”

他血汙下的眼睛亮晶晶的,還像初來金犀城時那個怯懦的小兵。

“我當了一輩子的逃兵。這一次,我不想再逃了……”

“我靴底油,終於打了一場勝仗……”

他越說聲量越低,便將說話的力氣全攢成了一個微笑。

他笑著,抓在江嵐影袍角上的手卻滑落。

暴雨便在此刻下至傾盆。

江嵐影看著他的屍首,第一次茫然不知所措。

倒在濕泥裏的裴臨又弄出了一些窸窣的動靜,江嵐影擡眼,血紅的眸子與她身上的絳衣同色,許是因怒,許是因悲。

業火自雨中直貫而過,激起一路白霧。

裴臨擡肘一擋,實則硬吃了一記,還未緩過神來,就見紅纓鬼頭刀直紮向他的眉心。

混戰仍在繼續。雨絲打入積水濺起的碎花,若仔細觀瞧,都是猩紅色。

裴臨接不了江嵐影幾招,眨眼之間,就被摜在刀下。

長刀貫穿的地方正是他的心口,被剖開的心臟一股一股向外吐血,血跡漫過他濕透的白衣,匯入他身下的溪流。

橫縱交錯的金線鋪展泥濁,搖光的封印重新在這片大地落下。

一切都是燦爛的,光明的,活著的人會在江嵐影的羽翼下擁有更好的未來,死去的人也會被立作萬靈碑,在金犀城的史冊上萬古流芳。

裴臨是唯一的輸家。

江嵐影貫穿了他的心臟,甚至都不願意蹲身下來瞧瞧他。

她依然筆直地、居高臨下地站在那裏,雨後彌漫的冷霧中,裴臨看不清她的眉眼。

將死之際,裴臨面上一切瘋狂的表情都不見了,他平靜下來,就顯得那麽難過。

“江嵐影,你好狠的心。不管我是否有逆反之意,五百年相伴相守,縱使是石頭打的人,也難以做到沒有半點真情……”

他說著,眉梢稍動,總讓人覺得,他口中那“動了真情,遲遲不肯下殺手”的人,就是他自己。

“五百年……”

他轉眼向著濃雲密布的天,忍不住地笑,“我用五百年光陰,換來了一句‘死生不論’……”

江嵐影將面容隱在搖光術法的金光裏,沒有說話。

裴臨重新將眸色投往她:“你知道嗎?我並非是不曾發現萬靈碑的異常,並非是不曾發現雅苑的陣被你們破了……”

他哽了一下,喉間鼓包滑動一遭。

“可是我看著你的臉,我願意相信,你是袒護我的……”

他看起來就要哭了,卻並沒有什麽眼淚掉下來。

“我就是,太信你了……”

他說完這句,依然瞪著眼睛瞧著江嵐影。

江嵐影也是過了好久才發現,他已經斷了氣。

莽原孤煙裏,那麽多活人,那麽多將死的傷員,那麽多尚在燃燒的炬火,江嵐影卻好像聽不到一丁點聲音。

她下意識抽出刀,轉身,看到搖光。

“他死了。”

她只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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