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不了口

車裏開了空調，冷氣從出風口不斷湧出，安靜的空間裏，這些涼氣化成有形狀的白色，逐漸彌散在空氣裏，橫亙在兩人中間。

沈驕從後視鏡看了眼，面色有些不虞：“你什麽時候回去？”

“回哪兒？”沈去矜被他沒頭沒腦的話問的混亂，有些聽不懂。

“你之前在哪兒，就回哪兒。”沈驕像是聽不出自己話裏的蠻橫，“他臨死也不忘記可憐你。房子的事我也從來沒有隱瞞。我們家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

“所以呢？”輪到沈去矜蠻不講理了。

“我是不想直說的，”沈驕看了眼她，啟動汽車，“系安全帶。”

“曼娜上周去給沈玉辭開家長會了，你不應該該替他瞞著我們的。”沈驕扶著方向盤，帶著些譴責，“沈去矜，這麽多年你的事，我從來沒多說過什麽，但玉辭是我的兒子，現在他住在老宅也是因為不想影響他高考，但你繼續這樣的話，就說不準了。”

“你是用什麽身份說這些呢？”沈去矜看著包上的汙漬，想著或許是陳樹知今天輸的藥水灑了一些在上面，“沈玉辭對我來說和房客沒什麽區別。沈主任去世之後，我們本來也沒什麽關系了。”

沈驕看了她兩眼，嘴巴抿成一條直線，半天才小聲憋出一句話：“你最好是。”

沈去矜不願跟他多話，但心裏還是暗自感嘆，沈驕真是對得起他爸媽給取的好名字，這麽多年順風順水、事事順心不說，似乎連心性也從來沒有什麽變化。

老天就是不公平的，命運一向只會更誇張的傾斜向好命的人。

這事沒有什麽道理，但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

沈去矜這麽想著就到了家裏，巷子裏的人都因為搬遷走了，剩下的幾家也是大門緊閉的模樣。

“到了。”沈驕說了一句，又因為先開口輸了很多一樣不再多說了。

“我走了。”沈去矜不做停留，解了安全帶下車。

“沈玉辭的事，你別多管了”沈驕說完，一分鐘不到，只剩汽車尾氣還殘留在空氣裏。

沈去矜在巷子口站了片刻，什麽也不做，只是站著而已。

腦子裏突然想起小學搬來遂城的時候，沈科長說的話。

沈科長那時候還很年輕，是城裏第一醫院的開刀好手，眾所周知的中年有為。他看著被媽媽牽著的沈去矜，用帶著酒精味的手摸摸她的頭，給她取了名字，讓她喊他爸爸。

沈去矜那時候怎麽回答呢？她不願意這麽喊他，哭著說自己不想叫這個名字。

但那時候沒有人管她，誰會在乎要仰仗大人的孩子想些什麽呢？

沈去矜在門口站到路燈都亮起來，才恍恍惚惚看起眼前事。

“姑姑。”沈玉辭在二樓窗戶喊她，聲音大的不行。

他和她親近起來之後，這麽大聲喊她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了。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沈玉辭趴在陽臺窗戶上沖她揮手，額前的頭發被汗打濕了一縷一縷的。

沈去矜擡手回了下，不說話，低著頭往回走。

那天沈去矜久違的在這個房子和這張床上做了小時候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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