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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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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戲

皇帝的困境沒有人能知曉,也沒有人能理解,他是不敢告知任何人的。

當初涉及此事的人不過一手能數出來,他派遣去與倭寇交易的手下更是在那之後便收了他的重金自刎身亡,剩下的知曉這一事的幾人也陸陸續續被他找不同的理由先邊緣化再悄悄弄死,以至於到了現在,他反而有些束手束腳,不知該派誰去處理此事為好。

可他到底是皇帝,哪怕心裏沒個著落那也多得是法子來處理這件事。

他著重命人註意了自己近臣們的折子都經過誰的手,能夠將條子遞到他看的文書中必然是宮裏有人,而他處理過的折子大多都會經自己的大伴之一周懷的手,他倒是不會懷疑周懷的忠心,周懷做事向來縝密,鮮少犯錯,起碼所有步驟到周懷這裏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那便是周懷到他手上出了錯。

這幾日他已經吩咐了周懷放松警惕,想必用不上多久便能有一個結果,把這宮中的細作抓出來。

而此刻讓他上火的是手上這張字條上的信息距離他的秘密敗露越來越近,這令他有些上火,並且搞不清傅氏究竟想要什麽東西。

按理來說傅氏一族和李氏的關系並沒有那麽近,習慣了皇室鬥爭的皇帝自然不會相信這種講究門第與利益的世家大族之間會有什麽真情,比起真心報仇他寧願相信是他在江州和西南的寬宥放縱了傅氏一族的野心,令他們在無意中得知了這個消息後生出了不臣之心。

只要抓住這個秘密或許就能迎來他的妥協,一切都是為了利益。

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在他們徹底將這個秘密散播出去之前先穩住他們,讓他們覺得自己還可以撐把這個留作底牌,然後遣人前去銷毀。

當然,若是能直接刺殺謀反之人更好。

可漣水的消息自被奪城開始便變得頗為閉塞,以至於他甚至不知曉傅氏參與造反的究竟有多少人,也就更不知曉究竟有多少人知曉他的事了,反倒是遣人前去尋找他們手中的證據進行銷毀更有可能些,這樣就算是他做的事被爆出,那也不過是對方的汙蔑。

更何況魏國講究忠君愛國,哪怕有了證據靠著君為臣綱都能暫時壓下,若是沒了證據還不是他說是什麽便是什麽,君不見前朝皇帝被北方蠻族所俘獻女子數萬人討好求生,到頭來依舊有所謂的忠臣力保,要求按理迎回君主。

可皇帝貪得更多一點,想要的是青史留名有個好名聲,他畏懼的也不過是史書上自己前半生作廢成了人人口中可誅的昏君罷了。

這麽一想,皇帝倒是舒心了不少,他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幾名大伴,來回審視瞧得他們額頭冒汗,兩股戰戰,最終他選定了其中最合他心意也最忠心的太監蔣叢。

被點名的蔣叢有點懵,但還是膝行至皇帝面前,點頭哈腰道:“陛下。”

“你在朕身邊也有快十五年了吧?”

皇帝意味深長道。

蔣叢連忙道:“回陛下,是有十五年了。”

皇帝擺擺手讓別人都退下,拍了拍他的肩,“朕有一事需要你去做,做成了必有重賞。”

蔣叢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伏下身子作五體投地狀,行了個大禮,連忙道:“陛下請說,奴才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皇帝見著他上道很是滿意,在他耳邊低聲說了數句話,蔣叢面色由驚疑不定到猶豫到最後的堅定,再次行了個大禮,“奴才領命。”

皇帝擺擺手示意他出去,面上露出了一個安心些的神情。

不到夜半時周懷便抓到了往文書中塞字條的人,是他手下的一個幹兒子,周懷自覺有罪怕被怪罪,效率極快下手極狠,幾通刑訊逼供下來,那小太監果然遭不住,將傅氏一族在京城的據點報了出來。

只是很可惜,待他們趕到時已經人去樓空。

皇帝知曉皇宮必然還有內應,便也不動聲色,吩咐周懷去將內應調出,而同一日夜裏,蔣叢打馬朝南行去,隨同的還有周懷手下的刺血刀,個個厲害,功夫了得,轉為皇帝處理見不得人的事,打馬而出的蔣叢紅光滿面有些緊張,皇帝許了他重諾,一旦事成封他為王,這讓他充滿了拼勁,半月的路程改作十日便到了淮安一帶。

漣水傅府。

漣水的日子實際上在被奪城之後並沒有什麽變化。

二房和李氏舊部掌控了漣水內部,並且封了漣水向外的城門,還管控住了幾個大碼頭,消息確保一定半點兒都洩露不出去。

方多月傅止淮這幾日住在衙門裏頗有些疲憊,整個漣水的大事小事此刻皆由她們來管制,現在最為麻煩的事便是漣水內商戶頗多,碼頭吞吐量更是碩大無比,城內的商戶出去不去,外面的進不來,極容易造成動亂,可若是接受了過來的游船,那要用來細細搜查的人力說不定不夠用。

所以現在還有幾趟出海歸來的大型貨船卡在碼頭上進不來也出不去只能飄在海上。

距離她們造反至今已然快半月,漣水之外只圍不攻給了她們時間處理許多事,壓下了整個漣水可發生的動亂迅速穩定了局勢。

但及至現在,壓在她們腦袋上的依舊是反賊的名號,並且還是最沒有道理反的反賊。

她們的證據並不充足,這種情況下將造反的底牌推出,無異於找死。

傅止淮捏了捏眉心,有幾分疲憊,待到傅雅儀走進來之後只緩聲道:“最多再過三四日,不處理了碼頭上的游船要出問題的。”

傅雅儀從她手中接過了下頭的報告,迅速看過去之後揚眉,“那便讓他們進來。”

“進來?”傅止淮詫異道:“我們沒有這麽多人。”

李氏舊部滿打滿算一萬三千人,漣水的軍營內還有兩萬四千兵卒,其中只有一萬人願意跟著幹,剩下的不管是為了小命兒還是不服氣,都依舊將傅氏二房與李氏舊部當作反賊,現如今只能全體壓在軍營裏用幾千人壓制,剩下的世族豪強那裏倒是稍微能省點心,,然後漣水內的巡邏維持秩序要人,城墻之上看守要人,時不時應對一下淮安總兵的攻打也要人,這麽零零總總下來,現在能夠調任的也不過數百人。

而漣水的碼頭外停靠了數十條貨船,動輒數百人,船只又大,卸貨之後大搜查維持秩序僅靠幾百人絕對是不夠的,容易讓人有機可乘。

傅雅儀指尖摩挲著許久沒有用過的白玉煙桿,她擡眸看向自己面前的姑姑,幽光略閃,緩緩說:“不必查得太細,可以交給我。”

“交給你也行,”傅止淮略一思索還是點了點頭,對於傅雅儀的能力她並不懷疑,而且有人願意接手這個燙手山芋她求之不得,只是想起這段時日很少見著她的身影又忍不住詢問道:“我聽老太君說你這幾日也不在傅府中,四處都尋不到你的蹤影,是去了何處?”

“在碼頭裏,”傅雅儀倒是也沒有瞞著自己的去向,如實道:“不過要做的事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時間空出來可以把後頭的事解決。”

“你心裏有數便好,”傅止淮事務頗多,解決了這一樁總還有下一樁要去做,傅雅儀哪怕參與了奪權,可實際上一直以來都是游離於漣水中心之外,甚至連李氏舊部都不知曉還有她這麽個人,在外展路的身份也不過是方多月身邊頗為信重的人罷了,能樂意來處理一樁事務已經算不錯了。

傅雅儀頷首,也沒多說便走了出去。

她當天便領著傅止淮撥過來的人去碼頭給那數十艘商船放行。

說實話,有便宜不占才傻呢,她並不覺得這場僵局會持續太久,所以也就毫無顧忌的將這些人放進了漣水,順便扣押住了他們的半數貨物,以免他們想方設法亂跑出城,至於剩下的船員則被丟進了漣水主城中做工維持生計,面的未來幾個月堅持不下去。

在這之後傅雅儀又將城內的巡防權要了過來,順便開了那幾日的宵禁,允許城內百姓夜間外出擺攤,令整個漣水的氛圍都松懈了些。

自然,這也引起了李氏舊部中部分人的不滿,巡防和碼頭邊都是肥差,傅雅儀管制之下他們撈不到什麽油水,頗為不悅,自然也不怎麽配合。

實際上這個問題早就有了,李氏舊部人數頗多,自然不可能完全臣服於不太相熟的傅氏二房,尤其這裏頭掌權的還基本都是女人,更是難以令他們完全服氣。

現如今李氏舊部立下大功拿下了漣水,想要攛掇小統領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篡權的不在少數。

小統領林開焰確實也存了這方面的心思,只是中途被方多月察覺,幹脆調派了他前往落敏巷與豪強世家打交道,不過兩日便讓他明白了,除非他殺光了這些世家門閥又或者是漣水內的官員,否則一旦他上位壓根處理不了這麽多事。

於是他歇了歇篡權的想法。

但是也並不是十分配合。

自從巡防權到了傅雅儀手中後他便暗示了自己的手下們更加松散些,準備待到傅雅儀出了錯再名正言順將巡防權拿回來。

可傅雅儀並沒有給他們這個時間和機會。

三月十九是驚蟄,漣水的夜市熱鬧暄騰,小販們走街串巷售賣東西。

漣水雖然明面上沒什麽變化,可實際上內部的物價在飆升,鹽先不說,漣水東面便是大鹽場,方多月等人占了那一塊地方,用著朝廷原本便設下的煎鹽法,牢牢管控住了鹽價還禁止囤鹽,鹽不是什麽大問題,但是其餘的糧、油之類卻有些控制不住價格,導致城內到處都有些焦灼。

蔣叢自京城出來已經快一個半月,他發現了海運漣水不讓進之後便轉道帶刺血刀的數人去了度汕,上了一艘貨船偽裝成船員等了小半月之後終於被放了進來,進來之後便被安排去做工,在城內當推車,剩下的血刺刀也陸陸續續散布到了街頭巷尾打探消息。

今日是他們匯合交換之時。

皇帝交給蔣叢的任務是潛入漣水城中尋找傅氏準備用來對付皇帝的東西,一旦找到立刻銷毀。

這個任務沒有明說什麽,可蔣叢待在皇帝身邊這麽多年,自認為也能揣度幾分,他一看皇帝的臉色便知曉他定是有什麽把柄握在傅氏手中,怕不是什麽好事。

蔣叢知道這是個艱難的差事,可富貴險中求,並且已經被皇帝點名,他沒有拒絕的可能,那也就只能抱著希望接受了。

漣水占地頗大,蔣叢打探完全廢了不少功夫,這幾日便準備找時機潛入傅府中尋一尋皇帝想要的東西。

而他與血刺刀們相約的地方在最熱鬧繁華的市集中,主城道旁有兩條小道,間或有人出入,他四面看看見現在是沒人的便發出幾聲鳥叫,這是他與血刺刀們留下的暗號。

可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人回應。

蔣叢蹙眉,又作勢叫了幾聲,依舊沒有回應,終於令他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後背不知何時在這尚且不曾轉溫的天氣裏出了一身冷汗。

他沒有猶豫,轉身便跑。

狹小的巷道中響起他急促的喘息,眼瞧著熱鬧的集市便在前頭,他奮力超前,可在他到達巷口前迎接他的是狠狠一悶棍。

再睜眼,眼前的場景一陣變幻竟然成了一間不見天日的暗房。

蔣叢心下一沈,忍不住四處張望,卻什麽都瞧不見,反倒是耳朵裏能聽到一陣又一陣的慘呼,嚇得他兩股戰戰,腦子飛速思索自己究竟到了哪裏。

等他被餓了整整三日滴水未經,並且不允許有任何睡意後那扇暗房的門終於打開,外頭一片刺目的光,蔣叢險些以為自己快瞎了,緩了許久才緩過來,眼淚流了滿眼,感覺到頭頂有水流下來,再顧不得什麽,張開嘴將水接進了肚子裏。

“怎麽能這樣對我們的京城來使呢?”

這句帶著調侃的話讓蔣叢動作一頓,仿佛在提醒他身份,令他不得不直視自己狼狽的模樣。

隨即有人不顧他的臟汙扶起他,笑道:“快起來。”

蔣叢能聽到是個女聲,卻瞧不清眼前人的具體模樣,扶他起來的手頗為有力,一下便將他扶到了不知是誰帶來的座椅上,又有人前來替他擦臉送上精美的飯食。

“前些時日有人稟報我下屬之地有人行跡可疑,卻不想竟然是京城派來的人,居然還能潛入我們漣水,可見頗為不俗。”

蔣叢拿筷子的手有些發抖,更不知道面前這個瞧著掌控他生死的女人究竟要做什麽,只能聽她接著說下去。

“我能問問您的職務嗎?”她模糊的影子裏儼然是個在摩挲下巴的模樣,“在窄巷裏等你的那幾個我都處死了,臨死前下了重刑,倒是撬出來那麽點兒消息,只說你在皇帝面前很得臉,可是真的假的?”

蔣叢昏沈的腦子轉的飛快,這幾日的苦還是他十幾年來第一回受,實在不想再受第二次,承認身份或者不承認身份顯然沒個定論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可對面那人的耐性顯然並不大,這麽一小會兒已經輕“嘖”了一聲。

他咬咬牙,最終還是說道:“是,我是皇帝身邊的秉筆太監,你們若是能放我一馬,我也願意當什麽都不知道。”

對面傳來一陣輕笑,“只當什麽都不知道?”

隨即便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散發著熱氣掛在了他身邊,那蒸騰的溫度幾乎要灼燒他。

感受到溫度越來越燙,蔣叢嚇得要死,連忙說道:“我願意為你們當臥底,你們說是什麽便是什麽!”

對面的人嘖嘖稱奇,“前頭那些死人不是說你是皇帝身邊最為忠心的太監?怎麽叛變得這樣快?我很懷疑你是在哄騙我啊。還是拿烙鐵給他試試?”

“不不不!”

蔣叢不知該如何解釋為好,他對皇帝確實忠心,卻也沒有忠心到那個份兒上,哪怕皇帝許諾了他高官厚祿,可跟在皇帝身邊的十多年,他也跟著養尊處優,她們沒有給他上刑,卻給了他另一種更可怕的刑罰。

沒有食物,沒有水,還不能睡覺,每每他打瞌睡便會被尖銳的嗡鳴喚醒,短短三日,他便瘦了一大圈,能夠拋棄那麽一點點自尊像狗一樣在地上舔水,還有什麽做不來的?

當然,他也存著點僥幸,僥幸他靠自己離開了漣水,然後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是不奢望完成皇帝的任務了,留個小命就不錯了,至於回京城,那是更不敢了,他的任務不曾完成依照這麽多年他對皇帝的了解自己也不過是個死罷了。

既然前後都是死,他這種本就意志不堅的墻頭草選擇向漣水這方倒戈不是正常的嗎?在皇帝面前,絕對的忠心是可以裝出來的,畢竟在皇帝面前的忠心壓根不用付出太多,只要跟著皇帝做壞事給他上供給他背貪汙的黑鍋供他享樂便是。

可他來不及解釋,那塊烙鐵已經印到了他的手臂上,蔣叢發出一聲慘叫,頓時氣若游絲起來。

而在他對面坐著的傅雅儀坐在靠椅中頗有些漫不經心,她的指尖把玩著一把火銃,在蔣叢在地上痛得打滾時冷硬的管筒抵住了他的腦袋。

蔣叢渾身打了個激靈,這麽一燙反倒能看清人了,他仰頭撞進了傅雅儀高高在上的眼睛裏,那雙眼睛黝黑且冰冷,看他的模樣不似活人。

“這位……”傅雅儀似乎在想他的名字,身後跟著的鸞鸞提醒道:“死的那幾個說他叫蔣叢。”

“這位蔣叢蔣大人,我有一筆交易與你做。”傅雅儀笑了笑,緩緩說:“我放你離開,你去京城到皇帝身邊給我做臥底如何?”

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蔣叢懵了懵。

“你去皇帝身邊,給我傳遞與皇帝相關的消息,而平日裏你也要時常提起你在漣水這頭也安插了一個臥底,這人對皇帝忠心耿耿,若是漣水敗了,你便保我為漣水之戰的大功臣,屆時我在朝堂上可與你互為助力。若是漣水勝了,我便拉你進漣水陣營,升官發財不一定能做到,但卻也能讓你安享晚年。”

這個條件很誘人,而傅雅儀展現出來的態度是想通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可蔣叢不明白為什麽,並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面前降下的大餅是真的。

傅雅儀看出了他的猶疑,笑道:“這段時日你在漣水,該打探的消息也該打探得差不多了。你也該知曉負責城內巡防的是方多月身邊的親信,而城內的巡邏兵們並不聽使喚的事吧?”

“不巧,在下便是那個倒黴的親信,我倒是想幫她們幹出一番大事,只是可惜,我那主子並不願意支持我,哪怕我被這些兵痞子下了面子也不管不顧,一旦有朝一日她們做大,本就對我沒那樣信任的主子豈不是要一腳將我踢開給那些兵痞子讓路?那也就不能怪我給自己找後路了不是?”

蔣叢的頭還被火銃抵著,可他的心神卻松動了些,因為傅雅儀說的他還真打探到過確實如此,而他在傅雅儀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同類的氣息。

——同樣的不忠不義,是個追求利益的敗類的氣息。

這樣的人反倒讓蔣叢有了些能夠對付和相信的底氣。

於是他沈吟片刻後試探說道:“我也想這樣給自己也留條後路,可此次我領命前來,必須尋到陛下、啊不,皇帝老兒讓我尋的東西,知曉你們漣水準備用什麽理由起義並且銷毀,否則回去後必死無疑。”

傅雅儀揚眉,“那有何難?”

說罷她朝後頭招了招手,鸞鸞端著一捧文書上來遞給了蔣叢。

“這就是你們皇帝想要的東西。”

蔣叢楞了楞,他爬過去看上頭的東西,傅雅儀卻笑道:“你們皇帝自己通敵叛國嫁禍給淮安李氏,倒是此番被李氏舊部和姻親奪了漣水算是活該。”

驟然聽到真相的蔣叢險些連手中的文書都握不住,不知怎麽他牙齒大戰竟然不敢再翻下去。

“你怎麽會有這些東西?”蔣叢依舊存了幾分懷疑,這樣重要的東西就被這樣輕易拿出來,可見眼前之人地位不低,既然這樣又怎麽會被邊緣化呢?

傅雅儀卻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有幾分嘲諷,“因為這些都是我奉命為傅氏收集的,而收集了這種辛密的人,又有幾個有好下場呢?”

蔣叢想了想皇帝的德行,覺得自己理解了傅雅儀,甚至代入她覺得自己也得找後路的。

“你應該知道該怎麽保命吧?”傅雅儀提醒道:“你只要找理由說都銷毀了便是,最好不要提你見過裏面的內容。至於怎麽做到,那就看你自己了。”

蔣叢自然是知道其中利害的。皇帝那樣多疑,若是他做下的這些事真被蔣叢知道了,那等他的也只有一個死,什麽高官厚祿都成了泡沫。

哪怕知道此刻回去說不定皇帝也依舊會懷疑自己,派他來或許就是要他死,可再想想皇帝許過的高官厚祿他又多了幾分僥幸。

萬一呢?萬一皇帝說的是真的呢?

傅雅儀見他面色變幻莫測,拿出了一張紙,讓蔣叢在上頭簽字畫押,這是蔣叢指認皇帝通敵叛國濫殺臣子的供書,是傅雅儀拿出的威脅蔣叢保證他好好做事的東西。

蔣叢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被壓著畫了押簽了字。

傅雅儀做完一切收了火銃,吩咐道:“今日你便出城,怎麽解釋這些東西的由來你自己編。”

“今日就走?”蔣叢忍不住反問道:“我、我還沒……”

傅雅儀瞇了瞇眼,“還沒什麽?”

蔣叢深吸一口氣,連忙道:“我今日便走。”

傅雅儀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帶著鸞鸞和剩下的侍從走了出去。

及至深夜,蔣叢被偷偷放出了城,傅雅儀站在城墻上靜靜盯著他遠去,鸞鸞站在她身後,忍不住說道:“就這麽放他走了?您真不怕他懷有異心啊。”

傅雅儀搖頭,“那不重要,我只需要他把消息送到。”

“餘姝她們到哪兒了?”

鸞鸞回答道:“已經到淮安邊界了,人馬太多要開新路透透穿過來大概五日左右。”

“好。”傅雅儀眸光輕閃,“五日夠了。”

至於蔣叢?

她輕哧一聲。

皇帝要他的貪心為他做事,傅雅儀也要他的貪心為自己做事。

這一顆懷抱僥幸的貪心也會葬送了他。

傅女士的所有局到這一刻全部布好咯。

下一章姝寶和傅女士見面啦,居然這一章還是沒寫到她們見面,嗚嗚嗚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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