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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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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望

藏書閣內一如既往的安靜,這裏很少有人會來,到了現在就更不用說了,傅雅儀私人性質的書閣,除非她身旁頗為親近的人,否則大多人也不敢和她張這個口,要來一趟。

餘姝尋思著過幾天來頻繁點,幹脆問傅雅儀要把鑰匙算了。

剛剛守閣人給她示意了一下傅雅儀看過的書的範圍,這間藏書閣的排列雖然有不同的順序,但是同一類書籍的排列順序卻是靠守閣人記下的傅雅儀看過的書,在看過和未看過之間會有黃色標記,以方便傅雅儀辨別。

三分之一,放在整個藏書閣來說都是極大的數字了。

餘姝走走停停,將那個她尚未註意過的黃色標記一一掃過,還是不得不感嘆,傅雅儀看過的書太多了。

而且其中大部分是雜書,是各種山水游記,是西域、蜀南等地的地志歷史,她在發家之前需要了解的東西很多,無論是西域還是南方的路都是傅雅儀自己一步步趟出來的。

她坐在藏書閣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多久將這些書看完,於是只能一類類的掃過去,等見著了她覺得和自己想知道的事相關的書再抽出來看看,就這麽過去了一下午,一無所獲。

餘姝本就沒想過能這麽輕易找到線索,她從藏書閣出來時,頭頂的月亮已經升得很高了,外頭的溫度頗為涼爽,守閣人見她出來了便笑笑,“餘娘子今日待得久些呢。”

“近來沒什麽新鮮事,便來看看書消磨時間也挺好的。”

餘姝回答道:“夫人看過的書太多了些,實在是我等望塵莫及的。”

“餘娘子日後的時間還多呢,又何必急於一時?”守閣人寬慰道。

餘姝頷首謝過她的安慰,錯身而過後回了自己的餘宅中。

其實她並不閑暇,產業越來越壯大,她都能稱得上是一句日理萬機,哪兒能有什麽空閑?

只是傅雅儀的過去,她總覺得自己再不去了解了解,可能會錯過些什麽,顯得急躁了些。

後面的幾日,得了傅雅儀的批準,她依舊每日挑一兩個時辰去了藏書閣,每日都會看幾本傅雅儀看過的書,她也終於有了那麽一點兒發現。

比如傅雅儀的藏書裏除了西域和蜀南的相關書籍最多,剩下的便是淮安到江南一帶的書最多。

實際上這是件不怎麽尋常的事。

傅雅儀的藏書大多是有實用功能,也就是傅雅儀覺得今後用得上才會買進來。

例如她那時準備主攻西域一帶,開拓西域的產業便會特意購入西域相關的書,又例如她想往南走時也會將蜀南一塊的書拿回來,熟悉當地的風土人情,歷史淵源以及人情關系。因為她的產業大多數都在這兩塊,所以與這兩塊相關的書是最多的,也是她看得最多的。

但江南到淮安一帶的書這樣多她還看了小大半便有些奇怪了。

傅氏的產業並沒有擴張到南方和東方的想法,就算要繼續擴張,那也要著眼於中部地區,若不是因為公事,那便只有一種可能,看這方面相關的書,是因為私事——傅雅儀的私事。

餘姝曾經也思考過傅雅儀究竟是西北的本地人還是別處的人,在她發現傅雅儀會鳧水並且還鳧得極好前她一直下意識覺得傅雅儀是西北本地人士,可在那之後她卻更覺得傅雅儀大抵是沿海地區的出身,那樣熟練的技巧,得有很深厚的童子功才能做到。

西北太幹了,沒有從小練就這種技巧的必要。

餘姝仔細想了想,在印象裏,並不記得有哪個世家大族姓傅,哪怕是小家族也沒什麽印象。

傅姓是個不大不小的姓氏,沒有太大的獨特性,要尋也有些麻煩。

她有了發現之後便決定讓自己手下的馬驛和魏語璇手中的人手在江南到淮安一帶找找傅姓的家族。

或許傅雅儀並非出自世家,否則她又如何會有那樣與世家天然為敵的想法,皇權下便是世家,她不止對皇權輕蔑,對世家也同樣是輕蔑的態度。

可餘姝找不到太多線索,在世家大族裏找一找這個姓氏的家族,總比在普通人家裏大海撈針來得快幾分。

這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傅雅儀那樣敏銳,餘姝做什麽都只能小心翼翼些,不被發現最好。

而最近她也確實有了新的忙碌事,月娘幾人的女子書院的方案交了上來,她看過後又修改了幾處交給了傅雅儀。

自那日千礬坊後餘姝與傅雅儀並沒有常見面,大多數時候傅雅儀都在後山上,大抵是最新的火器研發到了瓶頸,她便留在那裏做了些測試,又提出了些意見,而在千礬坊後的第二日她也確實去了一趟太守府上。

上次太守想給她難堪不成反被將一軍,被傅雅儀套出來了背後針對的人是誰,大概是那次後太守覺得自己顯得太蠢了些,所以也沒有再為難過傅雅儀,更是沒有再沒事找事過,傅雅儀上門不知道和他談了什麽,反正最後被恭恭敬敬送出了門,第二日,市面上打著書社的招牌售賣的盜刊基本全部消失不見。

有點兒關系的都在感嘆傅雅儀在落北原崗越來越上升的掌控力。

餘姝卻在感嘆哪怕她們都做出了這麽多的努力,想要讓她們的努力付諸東流的人依舊如此無孔不入。

她發出這個感慨時傅雅儀正在涼亭裏頭看她交上去的女子書院建造開設的章程。

月娘幾人在這些年的歷練下迅速成熟起來,哪怕是這種大項目也變得頗為成熟,經餘姝潤色後基本挑不出什麽錯處。

傅雅儀允了這件事。

“想讓我們失敗,想讓落北原崗變回從前這是一部分人必然會有大想法,”傅雅儀將章程放下後抿了口茶,勾唇笑道:“但是一旦被我們發現,我們就該給他們能加憤恨又無能為力的改變。月娘幾人,這回來巧了。”

傅雅儀從來不吃虧,有人想踩著她們將過去的思想、生活恢覆,那她們也該不介意做出讓這些人更加跳腳又無能為力的事,比如將教育資源從男人和世族手中慢慢搶過來。

月娘幾人的提議足夠溫和,也足夠傅雅儀用來溫水煮青蛙,讓人失去警惕。

畢竟做工之類的事,向來被看作下九流,不容易遭到反對和反彈,能讓她們有足夠的空間運作,慢慢變成正經書院。

說罷她又忍不住看了眼站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餘姝,“你怎麽了?”

餘姝回過神來,掩蓋了眼底的情緒,笑笑,“沒什麽,只是想起快到重陽節了,今年不知道要怎麽過。”

前幾年的重陽節她們大多在外頭,也沒時間過,路上過去了就過去了,頂多路上的姐姐們一塊兒喝菊花酒罷了,她依稀記得來落北原崗的第二年的重陽是在沙漠裏過的,那一夜她們在沙漠裏燃了一圈篝火,傅雅儀倚靠在巨石邊,面容冷淡,靜靜抿了口酒。她和林人音幾人則在另一邊玩成了一團,醉醺醺的不成樣子,還是在她玩累了躺在地上時才迷迷糊糊見著了傅雅儀的神情,那一刻只覺得仿若月下清冷謫仙,美得有些恍惚。

當然,重陽節只是餘姝的借口罷了,她心不在焉是因為最近她聯系不上餘羨了。

自回落北原崗後她便沒忘給餘羨傳封書信,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了許久都不曾收到回信,實在令人有些擔憂。偏生她也派了人去監督江南和蕃南一帶,這兩個地方這段時日都風平浪靜一片,沒有半點波瀾。

可既然用了重陽節這個借口,餘姝便也能不動聲色的說下去,“今年重陽太守似乎說要開祭壇?屆時在城中要開廟會,夜間放煙花,夫人要和我一同去瞧瞧嗎?”

落北原崗是有個大祭壇,只是不常用,主要是官員比較疲懶,不樂意搞什麽盛會,但是今年發生的晦氣事太多,他們也多多少少信一點兒,準備趁著重陽節開了祭壇祭祀一下先天和老祖宗們。

這祭壇是寬博壇,誰都能去,誰都能往裏丟紙錢祭祀先祖,主要的作用傳說是祛病消災。

餘姝來了落北原崗五年,也是第一回見開啟。

傅雅儀筆微頓,並沒有思索都久便點頭道:“可以。”

餘姝楞了楞,隨即面上多了抹笑,“夫人真願意和我兩個人去看?”

“為什麽不?”傅雅儀漫不經心道:“我和你也從未去看過什麽廟會之類的好風光,去一次何妨。”

餘姝這回勾起的笑卻是不由自主且真心的,心口因為傅雅儀這句話都多跳了兩下。

“那我們說好了,”她重覆一遍。

傅雅儀揚眉,“這麽開心?”

“是很開心。”

餘姝坦然承認。

傅雅儀每日說是日理萬機都不為過,願意空出時間和她出去玩,足以證明待她總是特殊的。

“那你過來,”傅雅儀沖她招招手。

餘姝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在她唇角主動輕啄了一下。

傅雅儀捏著她的下巴,剛想將她要脫離的臉按回來,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餘姝還來不及反應,林人音便一邊說話一邊大大咧咧推門走了進來,“夫人啊,我有事和你商量……”

見著涼亭內的景象後她的話頓了頓,隨即樂了,“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

餘姝原本渾身一僵,可後來又放松了下來。

在林人音面前不需要臉,越要臉越尷尬越丟人,這麽多年她早就練出來了。

她從傅雅儀手中脫離,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輕聲說:“既然林姐姐有事我就先走啦。”

傅雅儀扣住了她的手臂,“不用,你留下。”

餘姝回頭看她,眼底有幾分羞澀,波光粼粼,仿佛是在撒嬌一般求傅雅儀讓她快些走,再不走她裝不下去了。

傅雅儀饒有興致的上下掃視她,見著了她耳朵尖尖的那抹紅,輕輕笑了一聲。

“夫人,你可還是讓姝寶走吧,”林人音抱臂站在一旁,懶散道:“我方才從谷臨居過來,魏管事讓我要是見著了姝寶替她請她過去一趟,說是有幾筆賬對不上,還有個大生意需要她拿主意。”

餘姝聞言默了默,面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沒保持住。

魏語璇能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事,這麽著急找她過去只能是一件事,那就是與傅雅儀相關的事有了點眉目。

但這麽著急忙慌的讓她去顯然這事還頗為重要,重要到她必須立刻告知。

餘姝此刻面對傅雅儀徒然升出幾分心虛的情緒來,卻又不敢表露太多,只能頗為無辜的望向傅雅儀,“那我過去一趟?”

傅雅儀松開了她的手臂,點頭,“那你去吧。”

餘姝咬了咬唇,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卻忍不住回頭透過窗戶再看了一眼傅雅儀。

她的夫人正和林人音說著什麽,面色淡淡,有清透的陽光穿過薄簾落在她臉上,連臉頰邊細小的絨毛都能看清。

可餘姝看不穿她黝黑的眼底究竟在想什麽。

其實平日裏她也看不穿,只是大概因為此刻心底有些心虛,便覺得她的眼在今日裏尤其幽邃。

餘姝並未駐足凝視太久,傅雅儀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她便沖她露出個清甜的笑,又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去。

所以她也看不到在她離去後又在她背影上停留了幾瞬的目光。

林人音在亭子裏打趣道:“姝寶都走了,夫人你怎麽還看啊?”

傅雅儀面不改色的回過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淡聲道:“有什麽事?”

傅女士:我做望妻石你有意見嗎(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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