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黑淵。

是當初災厄降臨時，最大的那塊星體碎片砸落的地方，位於歷史上的大西洋北部。

如今，這片海洋到底變成了什麽模樣，沒有人知曉。

殘存衛星送回的圖像顯示，數百年來，這裏一直被無比濃郁的霧氣籠罩著。而從外部進入進行勘測，在奇種肆虐的如今，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人們可以確定的消息只有——自從災厄降臨，進入這片區域的事物，無論是船只還是潛艇，無論是無人機還是探險隊，從未有任何東西能夠返回，包括聲音與圖像信號，全部都被那片濃霧吞噬掉了。

所以，哪怕簡離和陸星海已經將陸地上的五處災厄區域全部探索了一遍，並且每次都能安全返回，周澤川和朱薇安依然不大情願讓他們去黑淵冒險。

但所有人都知道，想要真正地戰勝災厄，黑淵是一處不得不去的地方。

簡離和陸星海花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為前往黑淵做準備——其中一半的時間還是在須臾洞天裏度過的，陸星海修煉入定，簡離就四處探索，尋回飽含天地靈氣的材料，將帶進洞天的一輛裝甲車完全改造成了法寶版本。

期間，魏穹以療養的名義，從南漓城來到東寰城，還在須臾洞天裏待了一段時間，在簡離的幫助下徹底穩住了氣海的傷勢，並學會了最基礎的煆魂功法。

可惜，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是不能跟著簡離和陸星海前往黑淵的。他也知道自己跟著去的話肯定會拖後腿，於是鄭重答應，這段期間會替陸星海照看東寰城的事情。

這次出行，陸星海沒有帶特性小組中最精銳的那些人，而是把他們留在了東寰城。跟隨他登上飛機前往黑淵附近的只有兩隊接應，按照計劃，這些人會停留在距離黑淵不遠的堡壘城市待命。

簡離和陸星海則全副武裝，穿著配備了超級核心的外骨骼裝甲，駕駛著改造過的裝甲車開向海邊，徐徐駛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之中。

身為S級覺醒者，陸星海的感知本就敏銳，如今又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訓練，他的神魂強度上了一個臺階，哪怕在視野極度受限的情況下，也能判斷出周圍所有事物的細節，絲毫不遜於視覺。

裝甲車向海洋的方向開了不到一小時，便被一片嶙峋的礁石攔住了去路。陸星海只得用堅冰填平礁石間的溝壑，才終於駕著車接近海岸——旋即一頭紮進了顏色幽深的海水之中。

經過簡離的改造，這輛裝甲車可以做到完全避水。入水之後，銘刻在車身的陣法會接替發動機，推動車子前行。

海洋之中，自然也是有災厄能量與奇種存在的。而且，海中的奇種體型更大，也更加兇殘，多數都是簡離從未見過的品種，甚至還有一部分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奇種記載裏。

好在，簡離二人隨身攜帶著半塊碎玉，起到了一定的震懾作用，令那些奇種不敢靠得太近，只在距離裝甲車數十米外的地方環繞游弋，偶爾噴射一道水流試探，卻被裝甲車上的陣法盡數擋下。

過了不知多久，圍在裝甲車四周的奇種漸漸變少，從最弱小的那部分開始，直到最後，“陪伴”了他們整整一路的兩只S級奇種終於還是不甘地鳴叫了幾聲，停在原地，沒有繼續跟隨。

這一幕，像極了簡離和陸星海第一次深入災厄核心時遇到的事情。

看來，海中與陸地上一樣，洞天入口碎片存在的地方，就連最強大的奇種都不敢靠近。

簡離把玩著手中的碎玉，感受著越來越強烈的共鳴，低聲道：“另一塊碎片果然在海裏，更深一些的地方，距離有點遠。”

兩人繼續深入了一段距離，陸星海忽然皺眉：“水流……變了。”

簡離感受著裝甲車外陣法受到的沖擊，片刻，道：“我們好像，開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裏。”

好在簡離早就考慮到了海中可能有隨時變化的暗流，制造陣法的時候刻意註重了車身穩定性，車子倒不至於在漩渦裏被卷得瘋狂翻滾，只是顛簸和擺動的幅度比正常時劇烈了一些。

乘著水流，裝甲車飛速接近漩渦的中心。

簡離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向不遠處，只見水體在前方形成了一道波紋起伏的“墻壁”——墻壁傾斜，透出外界的一絲天光。

簡離楞住。

前方那片“墻壁”後面，散發著極為濃郁的靈力，他們要找的東西，多半就在那裏。

就連一直無比沈著冷靜的陸星海，臉上都露出一抹難以置信：“那是……漩渦中心？”

“是！”活了八千多年，簡離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好大的漩渦！竟然是直接從海面上卷下來的！等等，這裏有多深？嘖……漩渦的水壓太大，檢測下潛深度的機器失靈了……”

但只憑記憶，簡離也知道，他們至少在水下三百多米的深度。而他們面前巨大的漩渦，居然是從海面上直接卷下來的！

這裏的水流更加湍急，裝甲車被裹挾著，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向前方那面海水與空氣形成的“墻壁”。

不過數秒鐘，車子就撞上“墻壁”，破水而出，懸在了漩渦中心的空中。

直到這時，沒有了水流的幹擾，簡離才看清，位於漩渦中央的，竟是一片橢圓形的小島。島上郁郁蔥蔥，靈氣充盈，生滿了奇珍異草，竟顯得生機勃勃！

好在，當初給裝甲車附加陣法的時候，簡離考慮過可能會從懸崖沖入海中的可能性，所以車子上的陣法中，包含了可以短暫滯空、緩慢降落的功能，眼下他們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陸星海操控著裝甲車落向位於海底的小島。

直到離得近了，簡離才看清那小島的真實模樣：“靈龜……下面是一具靈龜遺骸！”而那片由奇珍異草組成的、靈氣無比充沛的叢林，竟是生在那具靈龜甲殼上面的！

由龜殼撐起的小島，四周充滿了天地靈氣，絲毫不弱於須臾洞天內的濃度。只可惜，它周圍海水中充滿了魔氣，漩渦上方的天空中，也遍布魔氣構成的濃霧，令小島周圍的靈氣無法逸散開來。

靈氣與魔氣互相拉扯，誰也奈何不了誰，不知如此僵持了多少年。

裝甲車緩緩下降，最終落在了那具巨大的龜殼上。

此時，簡離手中的半片碎玉已經亮得仿佛一顆小太陽，散發著熾熱的溫度，仿佛有些焦急地一閃一滅。

簡離攥著那半片碎玉，雙眼微闔，感受著周圍的靈氣流動。

“這裏……”良久，他輕聲道，“這具龜殼，竟是靈寶級……”

他能感受到，這具靈龜遺骸上，鑲嵌著無數類似他手中這片碎玉的東西——那些東西本身的等級就達到了靈器的水準，卻只能作為陣腳，被嵌在這具龜殼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陣法。

原來，那片須臾洞天的入口並不是一塊靈器級別的玉石，而是他們腳下的這一整具靈龜遺骸。他們手中的碎玉，也並非“靈器的另一半”，而僅僅是一具靈寶上鑲嵌的半片陣腳而已。

聽完簡離的描述，陸星海沈默了。

過了許久，他忽然低低嘆了一聲，道：“歷史課上說，‘災厄降臨，人類動用了最強大的武器，試圖改變它的軌道，最後卻將其擊碎’……現在看來，哪怕是當時最強大的武器，到底也沒能擊碎它，只敲掉了它上面鑲嵌的一小片玉石……”

“龜甲上的陣法很強。”簡離卻道，“能崩掉陣腳的靈器玉石，其實已經破掉了其中的防護陣法，你們祖先發明出來的武器還是很厲害的。”

靈寶級別的防護陣法，就算放在修真世界，也需要凝聚非常磅礴的靈力才能擊破，哪怕是渡劫期修士，也無法僅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破壞它，恐怕只有飛升之後的真仙才能做到。

相比之下，這個世界曾經的人類居然能將所謂的“物理學”運用到那種程度，才更令簡離感到驚奇。

陸星海失笑，沒再繼續疑似有些互相恭維的話題。

簡離跟隨者手中碎玉的指引，帶著陸星海向一個方向行去——這裏的叢林太過濃密，而且植被全都是價值極高的靈植，所以兩人沒有開車，而是徒步穿行在蔥郁的密林中。

好在這具龜甲雖然巨大，但畢竟是只是一具靈龜遺骸，叢林的面積不至於太大。兩人走了約摸三四個小時，便尋到了手中碎玉曾經鑲嵌的位置。

那裏有一座小腿高、直徑兩米左右的圓形陣臺，臺子裂痕斑駁，卻還算完整，只是陣臺中央鑲嵌的陣腳玉石沒了一大半，臺上銘刻的陣紋也被裂痕破壞，用於填充陣紋刻痕的靈物也早已失去了力量。

簡離看著陣臺中央不斷閃爍著光芒的半塊玉石，松開一直攥著碎玉的手掌。

下一瞬，他手中的碎玉倏然飛向陣臺，眨眼間便和嵌在那裏的陣腳玉石相融，驟然迸發出一圈劇烈的靈力波動，向外震蕩，擴散至整片密林。

遠處傳來一道道回響，震蕩著林中的靈氣。

可惜，這處陣臺上的紋路已經遭到破壞，陣法共鳴的過程十分短暫，還沒有真正成型，就被迫停了下來。

簡離垂眸看著面前的陣臺，緩緩呼出一口氣。

“我知道這是什麽了。”他的聲音有些激動，“這是一處完整的試煉地，先前那個須臾洞天，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很可能……只是用來訓練對抗魔物戰鬥技巧的單間罷了！”

說著，他一把攥住陸星海的手腕，雙眼放光：“完整的試煉地！陸星海，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陸星海看向滿臉興奮的簡離，被對方的情緒感染，心下微微戰栗。

“這意味著，這裏一定有更完整的傳承，有各種各樣我自己都沒能掌握的知識——比如煉器，比如煉丹，比如真正適合人類的修行功法！”

簡離盯著面前陣臺上破損的陣紋，啞聲道：“只要我補好它，就能獲得徹底改變這個世界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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