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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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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西西卡站在一米外的位置,看著西芙帶領圖蘭和奧利維亞,停在已經開啟的傳送陣旁,心裏下意識嘆了口氣。

他總以為西芙能夠打破伊戈立下的誓言,成為怒濤神殿的未來女主人,從此不再讓伊戈孤獨。

事情到底是怎麽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西西卡無論如何也想不清楚。

但不管西芙和伊戈之間,最終會是什麽樣的結局,只要他們明面上還是和平的狀態,西西卡仍然要給西芙一個面子。

於是,他露出標志性的、讓人感到如沐春風的微笑,將雙手並攏放在身前,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西芙小姐,怒濤神殿的事務繁忙,我實在沒有辦法參加您的婚禮,只能先在這裏祝您恩愛和睦、永遠幸福。”

西芙用眼神表示感謝,隨即微微偏移,朝西西卡的身後打量了幾眼。

她的姿勢不動,站在原地等了幾分鐘,似乎沒有立刻離去的意思。

見狀,西西卡禮貌詢問:“小姐,是不是想起還有什麽東西遺留在海國?”

看來是不會來了。

西芙默念了一句,轉頭對西西卡道:“不是不是,只是有一樣東西,想請您轉交給海神冕下可以嗎?”

又是東西。

西西卡的耳鰭一抖,他無端想起上次西芙拜托自己,將離開的消息轉告給伊戈時,坐在神座上的伊戈的表情。

“也許您可以抽出時間,再單獨見冕下一面。”

越發柔和的態度,暗含了委婉的推卻。

西芙回頭與奧利維亞交換眼神,第二次看向西西卡時,面孔多了幾分無奈:“嗯……您知道的,冕下因為我即將離開的事情有些不太開心,再加上昨天我們相觸時,發生了一些、小小的矛盾,所以……只能拜托您了,神官長大人。”

來來回回斟酌著語句,西芙的話加上可憐巴巴的表情,讓西西卡說不出拒絕兩個字。

“好吧,那您把東西交給我吧。”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會按照原樣送到冕下手上的。”

“太感謝您啦!”

西芙說著,將一個純白色的信封從連衣裙的口袋中掏出,鄭重其事遞到西西卡掌心。

信封上面沒有字,也沒有任何花紋,僅在背面蓋了個粉色薔薇的火漆。

卡卡西用手指粗略一撚,能感覺到裏面有兩樣紙張一樣的東西。

西芙沒有做出任何解釋說明。

她只是對西西卡鞠了個躬:“這是最後一次麻煩您了,再次感謝。”

……

直到西芙離開海國,伊戈也沒有出現。

西西卡完成告別的任務,回到神殿時,他正垂頭看著指間的一枚戒指,不知在沈思些什麽。

由價值連城的寶石壘砌而成的神座,將美貌無人能敵的伊戈襯托得高貴異常。

西西卡認真端詳了一會兒,又發覺支撐在這種高貴之下,其實是恒久的冰冷和孤獨。

“她走了嗎?”

伊戈頭也不擡地問道。

“是的,冕下。”

顧忌著伊戈心情不好,西西卡像一條幽靈游了過去,他盡量將魚尾擺動下滑開的水浪聲降到最低。

等到了神座的右側,那個最常侍奉的位置時,他又聽見伊戈的聲音響起:“她沒有留下一句想對我說的話嗎?”

“沒有。”

這兩個字傳入聽覺器官,伊戈故作平靜的面孔徹底沈了下去。

看著海神冕下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西西卡不知該怎樣安慰才好,他默默地掏出那個信封獻了上去,希望能夠挽救一二,“冕下,西芙小姐雖然沒說什麽,但是準備了一樣東西讓我交給您。”

“東西?”

伊戈重覆了一遍詞匯,像是重新燃起微弱的希望。

他將西芙臨別前送還給他的海藍寶石戒指放在扶手上,轉頭接過信封,迫不及待地拆開了顏色明媚的火漆。

一封字數不多的信、一張折疊的長方形請柬,是西芙留給伊戈的唯二物品。

信的內容很簡單,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感謝伊戈收留奧利維亞和自己的舉措,她會在心裏永遠記住這份情誼。

第二部分做了一個正式的告別。

第三部分祝願伊戈能夠找到一個心儀的姑娘,並且能從對方身上明白什麽是真正的愛。

白色的紙張,藍色的墨水字跡。

西芙特地向神仆要來漿烏賊的口水,確保伊戈看到這封信之前,信的內容不會被海底盡數沖去。

伊戈看完,又打開了旁邊的請柬。

上面寫了婚禮的地點、時間,以及舉行儀式雙方的姓名。

在四周和封面,還有精心繪制的花朵的綢緞圖形。

竟然是結婚邀請。

西芙在末尾留下一句,這是她耗費一個晚上的成果,也只送給了伊戈一個人。

就是這份“珍貴無比”的東西,被伊戈用力投擲到海水中,隨即用神光生成的漩渦撕了個粉碎。

西西卡小心翼翼躲開擦著他頭發而過的藍色光芒,暗自責怪起西芙又坑了他一次。

他低下頭,耳畔是海神冕下失控的粗重喘息。

“西西卡,難道你不會看一看裏面是什麽東西再給我嗎!”

憤怒的聲音擡高八度,混合這人魚的尖嘯聲,沖擊著神官長大人的耳膜,兩濾深紫色的血絲順著耳垂蜿蜒滑落。

他連忙跪倒在地,瑟縮著身體惶恐請罪:“是我的錯,冕下,請您原諒。”

而伊戈根本沒有聽進去半個字。

他滿腦子都是西芙就這麽冷酷嗎?非要他親眼見證她的婚禮死了心才肯放過?

伊戈怒極反笑:“不是你的錯……是我們都太蠢,被女人的甜言蜜語哄得團團轉。”

說完,他的身影被一道神光吞沒,不知去向。

……

西芙回到默克鎮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賽戎幻化成拉貢的模樣,直到完成婚禮前都不許變回去。

對此,賽戎表示不接。

西芙卻表情嚴肅地告訴他:“我有種預感,海神會偷偷過來查證我有沒有說謊。”

賽戎沒有親眼看見過,所以不是很理解西芙與伊戈之間的愛恨情仇。

他多問了幾句,得到西芙的保證:“您配合我做的事都是為了讓他更快死心。”

滿腦子沈浸在即將舉行婚禮的喜悅中的月神冕下,對面前少女的說辭深信不疑,他轉眼變成了拉貢,並以神力通知拉貢這兩天都不要在默克鎮現身。做完這些,他還特地根據這兩天的觀察,開始模仿起拉貢的動作。

甚至把西芙當初誇獎帥氣的翅膀,和將羽毛當成武器的攻擊魔法,又表演了一遍。

無人在意的細節處,向來頭腦直白的賽戎,像求偶的孔雀一般換著方法討求西芙的歡心。

然而西芙沒什麽心情同他嬉戲。

她瞥了眼窗外晴陽當空的白晝,對賽戎說道:“我記得您不喜歡陽光。”

“一般這種時候我會在一片漆黑的神殿裏冥想。”

面對西芙的話題,賽戎最近總是選擇有問必答。

“是啊,畢竟白天到處都充斥著光元素,只有穿著隔離鬥篷的人才會選擇出門。”

西芙跟著附和了兩句——這是黑暗帝國生物的特點,體內充斥著暗元素的他們與光明和白晝相斥,盡管一些高階惡魔、墮天使進化出抵抗光元素的能力,但是與生俱來的厭惡感,會讓他們選擇太陽升起的時間裏面進入睡眠。

賽戎也不例外。

他不懼怕光明,卻也不喜歡暴露在陽光底下。

濃郁的光元素,會令黑暗帝國的戰士力量和反應速度下降。

想到這點,暫時不打算應付賽戎的西芙,想出了使對方保持安靜的主意。

她笑著攙上賽戎的手臂,漂亮的面孔體貼又善解人意:“那要不,我陪您去休息會兒吧?”

瑰紫色的眸光一閃,賽戎望著房間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你累了嗎?”

“有一點吧,昨天在亞特蘭蒂斯沒有休息好。”

說著,西芙略帶疲憊地揉了揉額頭。

“那走吧。”

賽戎掀開被子,躺上了面前的雙人床。

西芙猶豫幾瞬,與賽戎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睡在了另一側。

這種體驗與之前類似,又有著道不明的不同。

平緩的心跳聲逐漸轉向激烈,賽戎怕西芙看出自己的不好意思,選擇仰面閉上了雙眼。

一個躺著,一個靠著,兩人一時之間誰沒有說話。

西芙計劃著明天的婚禮,用意念和腦海的厄迦聊起天來。

聊著聊著,厄迦驀地語調一頓,告訴西芙,伊戈隱身來到了這裏。

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有過初次的經驗,西芙借著被子的遮掩,不慌不忙在賽戎的掌心寫道:“海神來了。”

雖有些奇怪為什麽西芙能夠察覺到伊戈的存在,但賽戎轉念明白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刻。

他呼吸一緩,裝作睡熟的樣子。

幾秒後,睫毛處傳來若即若離的癢意。

不管西芙和賽戎究竟懷有怎樣的心思,但在隱身的伊戈視野裏,他看到的是睡不著的西芙側下頭去,時而用指腹磨蹭著“拉貢”散在枕頭上的發絲,時而屈起指尖,挑逗對方鴉羽般的睫毛。

渾然天成的親昵氣氛,在房間內無聲蔓延開來。

充滿粉紅泡泡的場景,宛若劇毒的藥劑,腐蝕掉伊戈假裝平靜的外殼。

平時充當裝飾作用的耳鰭朝兩側豎起,鋒利的邊緣和尖銳的凸起,顯示著它們收割別人的生機有多麽容易。

致命的神光在伊戈掌心亮起又消失。

然後他目睹了讓理智完全崩塌的一幕。

西芙的舉動終於把“拉貢”弄醒。

對方睜開惺忪而慵懶的睡眼,直勾勾地盯著她,仿佛在看即將拆骨入腹的甜美獵物。

“拉貢,你怎麽這麽看著我?”

放松的身體在對方的註視下變得有些拘謹,而對應的卻是臉上幸福又羞澀的笑容。

西芙臉頰粉紅,耳朵通紅,鼓起勇氣擡起看了一秒後,又勾起一撮頭發,手指轉啊轉地垂落眼簾。

賽戎被她的神態吸引,靈魂湧起渴望的沖動。

但那聲“拉貢”提醒著他,西芙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刺激海神而已。

他半是迷戀,半是不悅,握住沒有防備的西芙一邊手腕,將她按在枕頭上用力吻了下去。

另一只掩在被子下的手,照著西芙的樣子,慢吞吞在她的肌膚上寫著:“演戲要演得真實。”

“唔……拉、你……”

堪堪吐出幾個破碎的詞匯,西芙的小幅度抗議被淹沒在賽戎熱情的深吻中。

沈默旁觀的厄迦,盡職盡責地煞著風景:【小姐,月神的好感又漲了一些。】

……

伊戈自虐似地看完賽戎和西芙的整場糾纏,一言不發地回到了怒濤神殿。

他沒有下達赦免的指令,西西卡仍在跪在原來的位置。

伊戈左手拿著西芙寫給他的信件,右手變出那枚曾經作為信物的寶石戒指。

寡淡敷衍的白紙,和華貴璀璨的珠寶,形成了刺目的對比。

就像西芙對待他的感情,和他向西芙付出的真心。

伊戈凝視了這兩樣東西很久,接著將戒指珍而重之得放在書信落款——西芙的名字上。

“西西卡。”

他忽然呼喚道。

“冕下,我在。”

“你說海族的本性是什麽?”

沒頭沒腦的話題,好在西西卡早已適應了伊戈的思考方式。

他謹慎地回答道:“是自由。”

西西卡想,自由,是海神冕下親手鐫刻在神諭上的第一條,自己的這個答案,就算不出彩,也不會有什麽大錯。

他的念頭還在腦子裏打轉,下一秒卻被伊戈冷冷否決:“不。”

攥緊白紙和戒指,以至於掌心的肌膚內陷出模糊的輪廓。

伊戈從神座上站了起來,目光放空,“海族的本性,是掠奪。”

“掠奪用和緩手段得不到的一切,掠奪用溝通與談判無法征服的事物。”

“然後經過漫長的年歲,被掠奪的那一方被震懾、被同化、被馴服。”

卸下溫情的偽裝,撕破迷惑的假象。

伊戈終於變回了自己,那個年少的、陰暗又惡劣的自己。

這樣的他似乎看起來更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不可觸碰且無法接近。

因此愛情也是如此。

掠奪、征服,讓她眼中只有一人,再也無法擁有更多的選擇。

然後。

接受那天的到來。

她會愛上自己。

伊戈仰高面孔,帶著他搖搖欲墜的驕傲,眼神既冷又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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