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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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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三)

寇惜白從不信這個世上有神明。

跪在冰冷的佛堂,他的膝蓋被蒲團上的草繩磨得生疼,可仰頭望著案上的神像,他臉上的表情變得詭異,那神像有些舊了,模樣看不清楚,隱約是個妙齡少女。

這是他們寇家的守護神,自祖上以來到現在,不知被拜了多少代了,盡管寇家上下都虔誠地膜拜著她,可寇惜白卻從不放在心上。

每次的祭典,他都在一旁冷眼旁觀,偷偷望著那些虔誠的信徒們,他覺得這些人虔誠的模樣,愚蠢得可笑。

他的眼中不自覺浮現出諷刺的哂笑,心口卻翻滾著無邊的惡意。

他想,若是世上真的有神明,像他這樣的暴戾恣睢的惡鬼怎麽還能在人間作惡,譬如,今早,他就忍不住折斷了一個婢女的脖子,只是因為那個婢女竟然想來爬他的床。

他還記得,那個婢女脖子特別柔軟,由於驚嚇過度,沁出了不少的汗,混合著劣質的脂粉,濕答答又黏糊糊的,掐住的時候,他像是掐住了一條滑溜溜的水蛇。

實在是很糟糕的觸感,可卻讓他,覺得好玩。

尤其是她死前張大的瞳孔,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的容顏。

想到這,他唇角笑意越深,燃成灰的戒香只剩下一個圓點,他罰跪的時辰也要到了,不一會兒,他慢慢起了身,墨色的衣擺浸透了夜,帶動著微涼的露氣,劃出一個好看的圓弧。

他修長的背影在夜色中逐漸隱去,繡著金絲暗紋的腰帶垂下,發出微弱的光來,隨著腰肢動作,颯颯而動,稱得腰線淩厲又利落,像極了無數春閨少女夢中仗劍天涯的少年浪子。

他頂著一張詭譎又艷麗的臉,就要踏出這陰冷的佛堂。即便夜色下,他的容貌也恍如生光,令人不可逼視。也唯有這種容貌,才值得汴京的少女爭相追捧。

可世人都不知道,寇家的小少爺,寇惜白有著一副顛倒眾生的面貌,卻也懷著一顆生著惡瘡的爛心肝。

一只腳剛邁出門檻,身後的燭火跳動了一瞬,他聽到輕微的一聲響,還有一聲少女的驚呼,“呀!”他頓時停了下來,感興趣地望著身後。

神案下跌碎了一個青花瓷盤,雪白的糕點散落一地,一個穿著十二單的少女正坐在神案上,一只手捏著糕點,雙眼微微帶著懊惱。

她這個毛手毛腳的性子怎麽老是改不掉啊!不過,還好,她有辦法修覆。

咬了一口糕點,她一只手上發出點點熒光,青花瓷盤瞬間完好無缺地回到了神案上,她慶幸這麽多年過去,自己還記得修覆的法術,她彎著眼笑了起來,由於開心,她未著鞋襪的足忍不住輕輕晃了晃。

寇惜白就在不遠處直直地盯著她。

沾沾自喜了一會兒,少女總算察覺到不對勁,好像,有人在盯著自己。

她連忙擡眼望去,卻對上一雙比夜色還要黑的眸子,那少年臉色白皙似雪,卻有些蒼白,還隱隱透著不正常的潮紅,看起來十分妖艷。

她先是被這雙灼亮的眼睛嚇了一跳,然後又反應過來,不對,他,看得到自己?而且,他的眼睛好像一直盯著自己的足,她忍不住把足縮進了裙底,轉身要化成神像。

可少年眼中卻泛著癡迷的光,他突然發出一聲呢喃般的聲音,“神女大人。”然後他膝蓋一軟,整個人忽然癱倒在地上。

少女嚇了一跳,連忙光著腳一躍而下,踩在冰冷的地磚上,三步作兩步來到寇惜白面前,她擔憂不已,“餵!你沒事吧?”

手指碰到他的額頭,她頓時嚇了一跳,好燙啊!她指尖發出柔和的熒光,註入少年額頭,少年這才慢慢醒來,他滿眼感激,看起來虔誠又恭敬,“原來,世上真的有神女。”

少女被他熾熱的目光逼得有些不知所措,低聲道:“我剛才嚇到你了嗎?對不起。”

寇惜白搖了搖頭,徑自坐了起來,垂著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沒有,我只是突然見到日夜膜拜的神女大人,太過激動,才會……”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恭謹,挑不出一絲錯處,仿佛一名真正的信徒,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口瞬間被一種認知震顫得發出強烈的呼嘯,需要拼命壓抑,才能讓自己的身子不因過分興奮而顫栗。

原來,神明也會被惡鬼愚弄麽?

真是有趣。

垂眸看著她那纖細的腳踝,他心口更是被莫名的欲望占據,那神女能不能折服在惡鬼手下呢?

少女以為眼前的少年真的是自己虔誠的信徒,忍不住笑了起來,神的容貌本就是世上舉世無雙的存在,她這一笑,幽冷的佛堂都仿佛亮堂了起來。

她有些羞澀,像個不谙世事的人間少女,卻比人間少女還要單純,“謝謝,不過,這麽晚了,你還是快回去睡覺吧,還有,不要告訴別人你見過我。”不然她以後都不敢出來吃糕點了。

望著她的笑容,寇惜白卻莫名覺得礙眼,他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默默攥住了自己的衣擺,見他突然沈默下來,少女微訝,“怎麽了?”

“沒什麽。”寇惜白搖了搖頭,又指著自己膝蓋道:“我因為一心向神女大人禱告,在這裏跪太久了,現在沒辦法起來了。”

少女絲毫沒有懷疑,小巧的手掌隔著衣物貼著寇惜白的膝蓋上,發出治愈的光芒,她的臉頰微微湊近了自己的膝蓋,寇惜白垂眸望著她。

十二單的服飾對她而言有些大了,她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女孩兒,只是微微弓一下身子,微凸的脊骨便顯了出來,她的發尾還覆著一層細細的絨毛,顯出一種嬌憨的天真。

她身上還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很暖,烘得他整顆心臟都要膨脹起來。

寇惜白忍不住攥緊了手。

“好了。”她仰起了臉,眼中光彩照人,“你試試能不能起來了。”寇惜白照做了,緩緩站了起來,修長的影子瞬間將嬌小的少女籠罩,他語氣誠懇,“多謝神女大人。”

少女擺了擺手,“不客氣,你回去吧,記得不要和別人說見過我。”說完,她便要重新回到神像上去。

唉,她心裏卻突然有些惆悵,她的神力大不如前了,她在神像裏沈睡了好久,一直都是依靠著寇家的信仰之力而存在,並且庇佑著寇家,可不久前,她莫名從石像中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的神力卻逐漸衰退。

也許是人們的信仰變得不那麽純粹了。

她很清楚,世上的一切都是由盛轉衰,沒有什麽能夠永恒,就連她也是,雖然她是神明,但也不過是比普通人活得久一點,擁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神力,僅此而已。

見她要隱入神像中,寇惜白突然問道:“神女大人,我明天還可以見你嗎?我會帶糕點來。”少女訥訥了一瞬,剛想拒絕,卻回頭看到少年癡迷的眼神。

她被自己信徒的虔誠打動,輕輕點了點頭,“只有你一個人的話,我會出現的。”

寇惜白欣喜地點了點頭,邁出門檻那一瞬間,他臉上笑意瞬間變得嘲諷又輕蔑。

原來,神明也不過如此啊,居然這麽容易就被惡鬼哄騙。

她甚至比人間的無知少女還要好騙。

想到什麽,他心中被澎湃的惡念占據,不知道,神明也會中藥嗎?

第二晚,寇惜白帶了糕點來,少女果然如約出現,糕點的香氣馥郁芬芳,她纖細的手指捏起一塊,慢慢送入口中,軟糯甜美的味道讓她滿足地瞇了瞇眼睛。

“好甜。”她的聲音脆如銀鈴。

寇惜白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唇角的笑意一閃而逝,她果然沒有發現糕點有什麽問題,真是天真得令人想發笑。

“那我以後天天給你送糕點。”片刻,他又換上了那副無害的面容。

少女點頭,水色的瞳仁幹凈得如同一汪清泉,“謝謝你。”想到什麽,她又忽然問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寇惜白。”少年如實相告。

少女點了點頭,默念他的名字,捉起他的手掌,憑著直覺一筆一劃寫著,“是這樣寫嗎?”柔軟的觸感讓寇惜白半邊身子一麻,他感覺自己的肺腑被莫名的火焰灼燒。

那種顫栗的感覺再度襲來,他緩慢地點了點頭。

少女笑了笑,“我記住了。”糕點盡數入了口,她又要回神像上去,赤裸的足剛踏上神案,她的手掌忽然被捉住,寇惜白仰頭望著自己,目光溫柔又謙卑,“神女大人有名字嗎?”

少女的掌心像一朵雲,輕飄飄從他手心拂過,她笑著道:“神明是沒有名字的,也不需要名字。”

他目光逐漸透出一絲謹慎的憐憫,“可這世上的神明那麽多,沒有名字的話,又有誰能夠真正記住您?”說到後面,他兀自捉住她的手,親吻她的手背,這個吻滾燙又熱烈,卻又莫名克制,“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可以永遠記住您。”

少女楞了一下,窘迫地避開他的唇,倉皇地躲入了石像裏,可她胸口卻莫名怦然而動,永遠?怎麽可能?

神明也無法永遠存在,他又怎麽能夠永遠記住自己?

盡管不相信,她的唇角還是忍不住勾了起來。她又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有了名字,就會有人永遠記得自己了嗎?就算她終有一天會隕滅?

那她是不是可以試著給自己想個名字。她塵封多年的心,竟然泛起了細微的漣漪。

可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正一步步落入少年的陷阱。

對寇惜白來說,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於是,他每晚都來佛堂陪著少女,送糕點,亦或是送一些人間的小玩意。

少女一天比一天歡喜,可她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一天天淪陷。

這晚,少女一直坐在神案上,等著寇惜白出現,她臉上笑吟吟的,待少年終於出現,她鼓起勇氣問寇惜白,“寇惜白,我忽然也想要名字了,你能幫我取一個嗎?”

寇惜白先是一楞,覆而溫情脈脈地望著她,笑了,“好。”他低頭從食盒中端出一盤精致的點心,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眼中幽光瘆人,這是,最後的藥了。

只要她吃下去,便會……

他拼命壓抑興奮,看著少女把糕點吃了進去,語氣透著詭異的溫柔,“我會幫你取名字。”一盤糕點吃了兩塊,少女忽然手腳發軟,跌倒在寇惜白懷裏。

“寇惜白……”

她錯愕地望著寇惜白,看著他唇角毫不掩飾地惡意的笑。心口莫名一空,意識卻逐漸迷糊,糕點……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處於密閉的陌生環境中,她想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手腳沈重得擡不起來,體內的神力像被什麽束縛住了。

她的心底升起巨大的恐慌,偏頭一望,自己四肢都被刻著咒文的鎖鏈縛住了,到了這個地步,她終於明白過來,可心裏卻一陣發疼。

寇惜白,他不但欺騙了自己,還把自己關在了這裏。

為什麽?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道修長的影子忽然朝著她而來,她仰起了頭,恨恨地瞪著這個有著艷麗容顏的惡鬼少年,寇惜白蹲了下來,手輕輕摩挲著她的下頜,漆黑的眼裏仿佛生著焰火。

他低聲喃喃,“神女大人這副表情真棒啊。”

“為什麽?”她終於忍不住問出口,唇卻忽然被堵住,他像吸血的螞蝗,狠狠地把她血肉一點點蠶食,他似乎笑了,帶著陰暗的情.欲在她耳邊輕輕道:“因為,我想嘗嘗瀆神的滋味。”

親吻著她的鎖骨,察覺她的顫栗,他自顧自發出愉悅的低笑,“對了,我給神女大人取了個名字,就叫寶兒吧,我一定會將神女大人奉若珍寶……”

珍寶,不是本來就應該鎖在匣子裏,不容許別人覬覦的麽?而她對他而言,也是一樣的。

鎖在這裏,只有他可以觸碰,她是他唯一的神女。

一個ooc的番外,完全是為了滿足個人惡趣味,這個寇崽壞到了骨子裏|ω)是個真正的變態病嬌少年,嘿嘿。

全文結束,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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