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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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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他(二)

長生果帶著娜羅躲在一個四面環樹的小亭子裏,他微微趴著,用小鞭子抽打著陀螺,那彩色的陀螺便滴溜溜轉了起來,錯落的色彩被拉長,變成了一團漆黑之色。

娜羅有樣學樣地趴在地上,她手托著腮,望著那轉動的陀螺興奮不已,又突然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朝長生果伸出手,“給我試試。”

長生果撇了撇嘴,還是把小鞭子遞了過去,咻的一聲,陀螺輕輕轉動起來,娜羅玩得不亦樂乎,又問,“你還有別的好玩的東西嗎?”

長生果忍不住得意起來,他懷裏可藏著不少好東西,他頗為傲嬌道:“當然有。”

“那都拿出來給我玩。”娜羅興奮得兩眼發光,長生果想起自己身上有一只竹制小鳥,造型精巧,栩栩如生,在那小鳥尾巴處一吹,還會發出嘀哩哩的叫聲,怪好聽的。

可是想起自己被娜羅捶了好多下,他又將手從袖口裏伸了出來,“我可以給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以後不能再打我的頭了,疼死了。”

娜羅忙不疊點頭,長生果低下了頭,繼續在袖口裏面找著那只竹制小鳥,可他袖口裏東西太多了,啪嗒一聲,各種小玩意落了一地,竹制小鳥滾落下了小亭子的臺階,他趕緊去拾。

手指剛碰到尾巴,一雙綴滿金線的鞋子忽然出現,伴隨著幽幽的聲音,“你們兩個在這裏做什麽?”長生果瞬間嚇得不敢動彈,僵硬擡頭,卻看到百目天女正望著自己,眼中笑意瘆人。

長生果嚇得手腳發軟,幾乎僵在原地,他忽然意識到,他和娜羅就是兩個笨蛋,這麽容易混入了碧落宮,便忘了危險的存在。

碧落宮,可是邪神的牢籠啊。

身後的娜羅卻不怕死一樣,徑自來到百目天女面前,仔細盯著她,又露出個笑來,“天女大人長得真好看。”

長生果頓時受到了驚嚇,笨蛋娜羅,她不要命了嗎?眼前的不是好說話的寶兒姐姐,而是喜怒無常的邪神,哪裏那麽容易會被恭維!

誰知,百目天女卻掩唇笑了起來,“真是個嘴甜的孩子。不過,你不是怒海夜叉一族的遺孤麽?我屠戮了你的同族,你竟然不恨我?”

她自顧自過去將娜羅抱了起來,待看到她額上稚嫩的尖角,她忽然笑了,“難怪,原來是個被遺棄的異類。”夜叉一族是為戰鬥而生的,他們一生出來便是銅皮鐵骨,性格好鬥逞勇,這也導致夜叉一族對力量無比推崇。

而這小女孩,只怕是先天不足,才會被遺棄孤立,怪不得她對自己族人毫無感情,性子還如此古怪。

見娜羅非但絲毫不懼,甚至還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長生果驚恐地瞪大了眼,他總算明白了,娜羅就是個怪胎。百目天女又突然俯身,將跌倒在地的長生果抱了起來,“那麽怕我做什麽?我不會傷害你們。”

說罷,她口中忽然吐出一口濃烈的幽香,兩個小孩子瞬間癱在了她懷裏,百目天女望著他們,語氣竟然變得溫柔,“睡吧。”

她袖口微展,飄出一個白色的袋子將兩人收了進去,這是芥子袋,裏面裝著一個小世界,除了她無人可以開啟,她雖然神力盡失,可手中的神器卻不少。

她將芥子袋放入袖口中,回頭朝著遠處熱油一般開始翻滾起伏的海面望了一眼,自嘲地笑了笑,才緩緩朝著那個表演著傀儡戲的宮殿而去。

蓮臺上,傀儡們面無表情,東倒西歪,她坐在臺下,像在看一場真正的戲,眼神入迷,耳邊仿佛傳來金鑼鼓點的聲音,還有她曾經低低唱著的“游子吟”。

“慈母手中線……誰言寸草心……”

快要唱到末尾,她腦中突然停頓了一下,像是被什麽席卷的回憶卡住,竟然不記得結句。她像個僵硬的木偶,只沈默地坐著,身後的光影從殿外照了進來,她終於低低笑了起來,“算了,不記得了。”

寇惜白垂眸望著偎在自己懷裏的少女,由於靈氣還沒恢覆,她臉色還有些發白,他撫摸著她的臉頰,心裏想著,她不遠萬裏來見自己,肯定很辛苦。

她同自己喋喋不休地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仿佛那晚上哀慟的分離已經治愈,他很清楚,他的寶兒就是這個性子,像個小太陽,毫無道理地闖進他的孤寂生涯。

是她將他心底的堅冰一點點融化。

他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被壓抑的陰暗心思再次如同潮水將他淹沒,好愛她,想要她永遠陪著自己,不如,將她鎖在這裏吧,人間不是有個金屋藏嬌的故事麽?

既然他得到了寶兒,也可以用金屋貯之。

竇寶兒見他有些恍神,手在他眼皮底下晃了晃,“你是不是累了?”寇惜白搖了搖頭,將她的手捉住了,貼在唇邊親吻,“沒有。”

竇寶兒任由他親吻自己的手,順勢摸著摸他的臉,輕聲問道:“這些日子,她是不是都在傷害你?你看起好不開心。”

明白她說的是百目天女,寇惜白反而露出個笑來,“她傷害不到我,她只是在折磨自己,因為我永遠不會愛她,不過,她也在恨著我,因為我讓她神力盡失,再也無法掌控一切。”

怎麽可能傷害不到?

寇惜白的這種語氣簡直像是在置氣,聽得竇寶兒心肝都顫抖起來,她腦中浮現起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心裏不知什麽滋味,那樣絕色的美人,偏偏有著世上最冷硬的心腸。

她曾經親手摘取自己兒子的心臟,如今又用負罪感來逼迫寇惜白永遠同一起墜入永夜的寂寞。

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寇惜白變成她那個樣子。

忽然想起什麽,竇寶兒脫口而出,“糟糕!果和娜羅去哪裏了?他們和我一起進了你的寢殿,怎麽不見他們?”她連忙要起身,卻被寇惜白按在懷裏,他一點都不關心娜羅是誰,也不關心長生果和她去哪裏了。

他們就算消失,他心底也不會有波動。

可看到竇寶兒焦急的樣子,他只好按捺住心頭的煩躁,平靜道:“你就待在這裏好好休息,我去幫你找他們。”

竇寶兒點頭,“好。”

腳下的鞋子突然被他一扯,竇寶兒嚇了一跳,臉色有些發紅,想蹬開他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了腳踝,他默然盯了一會,又道:“在這好好睡一覺,等著我回來。”

他默然出了寢殿,感覺到心臟跳動得劇烈,每一次搏動都仿佛在告訴自己,把她鎖在這裏,永永遠遠陪著自己。

可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她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他不該讓她只為愛自己而存在,那樣他和控制著她的母親和楚飛雲並無兩樣。

他心不在焉地信步走著,記著自己答應寶兒的話,他放任神識去感受碧落宮每一處,試圖找到長生果和娜羅的影子。

不知不覺,寇惜白竟然來到了用來觀賞傀儡戲的宮殿,他看見殿門洞開,他的母親百目天女身著錦繡,卻如同一個紙人,毫無生氣。

似乎感覺到他的存在,她回過了頭,露出個笑來,指著蓮臺上的傀儡,緩緩道:“寇兒,過來,娘想看新的傀儡戲。”

寇惜白擡腳來到她面前,默默望著她,“娘親想看什麽?”百目天女臉上笑意更深,“癡男怨女的戲碼,娘親已經厭煩了,娘親想看看我們兩個之間的故事,從娘親剛懷上你開始,你能讓他們演出來麽?”

她笑得明艷照人,仿佛剛才那個歇斯底裏的女人都是假象,莫名的,寇惜白居然心口鈍疼了一瞬,他收回目光,手上神力溢出,朝著蓮臺上傀儡而去。

只要神明願意,可以窺探一切,從而得知萬事萬物,即便他還未出生,他也能還原出她想看到的一切記憶。

金鑼聲音驀然響起,臺上瞬間風起雲湧,他眼前忽然出現懷著孕的百目天女的樣子,她並沒有戴面具,舉世無雙的美貌同現在並沒有太大區別。

只是,仔細看,他發現她臉上長著許多眼睛,因為都是閉著,只能看到一條條淺淺的印痕,這些印痕讓她的美多了一種詭譎。

她坐在碧落宮的屋頂上,慢慢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神色溫柔,就像人間所有的,期待著自己孩子降生的慈母。

忽然有無數修仙者踏水而來,伴隨著洪鐘般的聲音,正義凜然道:“百目天女,你是個不折不扣的邪神,留你在世上,只會為禍人間。”

百目天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們是來找我算用傀儡擾亂秩序的賬吧,我勸你們不要白費力氣,我現在心情正好,不想開殺戒。”

“猖狂!”無數靈氣朝著百目天女襲來,百目天女神力隨意散開,一開始她還在笑吟吟地同他們戲耍,可忽然間,她肚子傳來一陣劇烈的陣痛,她身上的神力突然消解了大半。

那邊有修仙者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變化,立刻道:“邪神懷著孩子,絕對不能讓他出世,現在正是好機會,我們就讓她同腹中骨肉命喪於此吧。”

百目天女緊緊護住自己肚子,身上眼皮印痕張開,千百只眼睛也倏然睜開,“看來,我也不必對你們手下留情了。”

寇惜白默默看著,藏在袖口的手卻忍不住攥緊了。

他已經明白了眼前的場景是怎麽回事,他的母親想讓自己看到,她是怎麽因為他而被修仙者困在了碧落宮裏。

“寇兒。”她像是知道他的痛苦,她伸手捉住了他的手,一道冰冷的氣息沿著他的掌心竄入,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在徹底昏迷前,只聽得她笑著對自己道:“別那麽快醒來。”

她的神力其實沒有完全失去,還剩一點點,可那一點點也只能讓他昏迷一會兒,他是神明,將來會比自己還厲害。

她只能趁他精神不穩偷襲他,才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最後看了他一眼,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寇兒,以後,你再也不必同娘一樣了。”說完,她又朝著寇惜白的寢殿而去,她知道,竇寶兒就在這裏。

她正要推開門,卻發現這座寢殿被下了禁制,除了寇惜白和竇寶兒,任何人都無法出入,她笑了笑,這一點,她早就料到了。

她的寶貝兒子看似對任何東西都不在意,可一旦認定什麽,便會不自覺表現出強烈的占有欲,他本來想將竇寶兒徹底關在這裏。

所幸,竇寶兒曾給他講了那個狼與兔的故事。他其實很在意。

百目天女忽然拿出了藏在袖口的芥子袋,解開系著的繩索,裏面立刻傳來了長生果的啜泣聲,“寶兒姐姐,你在哪裏?”

果?

聽到聲音,正在閉目養神的竇寶兒立刻撐起了身子,朝著殿外而去,“果,是你嗎?”

來到殿門,卻看到百目天女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一字一句道:“竇寶兒,你的靈物,還有那個夜叉小姑娘,都在我手上。”

那寇惜白呢?百目天女會來到這裏,是不是意味著,她對寇惜白做了什麽?

竇寶兒心裏焦急,壓抑著不安問她,“你想對他們做什麽?”寇惜白他又怎麽了?

百目天女卻仿佛明白她的心思,輕聲道:“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寇兒呢?看來,你比我想象的更愛他。”

見她滿臉警惕,百目天女又朝著她招手,柔聲道:“別害怕,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竇寶兒心裏忐忑,不明白她想做什麽,可望著她手中的芥子袋,她只好咬牙邁了出去。

心口卻忽然一涼,她身上的孽海鏡被百目天女奪取,芥子袋的系帶松開,竇寶兒整個人被袋子吸了進去。

百目天女將芥子袋掛在了腰間,又拿著孽海鏡朝著熱油般翻滾的海面而去,她立在礁石上,手上輕輕一拋,孽海鏡瞬間墜入海底。

而翻滾的海面逐漸平息,海水中,墮魔的楚飛雲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高估自己了,以為這章可以結束,看來還得再加一章,我感覺大家應該可以猜出百目天女想做什麽了吧_(:з」∠)_

另外,寇崽其實一點點變得病態,老是想要做病嬌最愛做的事——關小黑屋。所幸的寶兒來得早,他的病還沒那麽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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