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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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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正在說話,外院的武嬤嬤匆匆進來,“老太太,不好了!”</p>

趙老太太正心煩,看她這樣更不喜,“有話慢慢說,像什麽樣子”</p>

“老太太,唐媒婆派人來說,李姑娘的曾祖母去了,李家肯定打算熱孝成親,您若想要這個媳婦,得快點下定決心,她好去李家說”</p>

“你說什麽?!”趙老太太激動地站起身</p>

趙家馬車緩緩駛出側門,春分掀開布簾,一臉興奮,“總算出來了”</p>

“我們可不是出來玩的”趙左熙提醒她</p>

“我知道,讓我享受一下透氣的痛快,呼……”</p>

“你還是乖乖坐下吧,把墊子鋪好,小心被震得痛”</p>

春分坐回位子,隨著馬車前進,不斷跳一下跳一下,心想這到晚上還得了,會黑青吧,連忙把大錦墊折半,一起鋪在位子上,轉頭看趙左熙卻沒動作,開口,“你不用嗎?”</p>

“我常常出門,習慣了”</p>

春分魅眼,“你在炫耀?”</p>

“豈敢豈敢”</p>

馬車行到城門,繳了費用後,一路向西,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家安喊道:“大爺,前面有茶鋪子,要休息一下嗎?”</p>

春分已經被古代的馬車震得兩眼無神,連忙點頭,趙左熙於是道:“停車喝點茶”</p>

馬車在鋪子旁停下,小二馬上過來熱情招呼,“客官,是要喝茶吃點心還是買幹糧?”</p>

趙左熙見春分一臉蒼白,問小二,“有沒有白雞?”</p>

“有咧”</p>

“皮剝一剝,送一盤上來,馬也餵飽水草”</p>

小二把布巾往肩膀一甩,“好咧!”</p>

休息過後,春分臉色總算好些了</p>

家安不由得說:“看柳姨娘恢覆得快,我就放心了”</p>

聞言,趙左熙皺眉,春分身體好壞關他什麽事情?</p>

家安卻是沒註意,一邊吃雞爪一邊說:“要不然這樣一路休息得什麽時候才到馨州啊”</p>

春分瞪了他一眼,幹麽講得好像她很累贅,只是第一次坐占代馬聿不適應而已,這不,讓她落地走走回回神,雞腿馬上吃了一只</p>

“大爺如果差不多我們就該走了,今天得到驛站才行”</p>

接下來就是一陣瘋狂趕路,春分顛到都快口吐白沫了,好不容易到客棧,她連下馬車的力氣都沒有,還是趙左熙抱著她進房間的,直到小二把浴桶,熱水送進來,泡進熱水那一刻,她才總算覺得恢覆過來了</p>

春分趴在浴桶外緣,心想我不要出去了,我要這樣泡到天亮</p>

然而天不從人願,這天氣水涼得快,婆子進來添了兩次熱水,春分正想叫第三次的時候被阻止了</p>

“你要泡皺了”趙左熙好氣又好笑</p>

春分這才磨蹭著起來,身體好多了,疲倦感便湧上,她穿好衣服爬向床鋪,倒頭就睡</p>

棒天早上,趙左熙把自己打理好後才叫她起床,不用盡孝,春分也懶得打扮,簡單梳了個髻就出來,喜孜孜的吃了早點,然後又一路顛顛顛,晚上照樣痛得要熱水,如此五六天,總算慢慢轉好,痛是沒那麽痛了,但她開始擔心會不會長繭</p>

趙左熙聽了大爆笑,“你看看我有沒有長,我都沒長,你怎麽會有”</p>

也是喔,他坐馬車的次數比她多,這麽一想就放心了,她可不想白女敕女敕的上長出老繭,殺風景</p>

人舒服,自然有興致看風景,一路上趙左熙因為她走走停停,看大山大水,也看小街小巷,春分第一次走出趙家,真是事事新鮮,要不是多了家安這電燈泡,還真有幾分二度蜜月的感覺</p>

就在這樣邊走邊玩的氣氛中,終於在出發的第十五天到了馨州</p>

可是春分卻沒想到大老遠來到馨州,趙左熙出門辦正事時居然只帶家安不帶她,當下就不高興了,“我也要去!”</p>

“你去幹麽”</p>

“幹麽不讓我去?”</p>

“你去也不能幹麽啊”</p>

趙左熙跟春分已經這樣來回數次,春分就不懂了,這麽遠都帶她來,為什麽做正事就不讓她跟?</p>

趙左熙無奈,“我是去辦事又不是去玩”</p>

“我也不是想去玩啊,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以為我看不出你在煩惱嗎?不要看我穿了姨娘規制的衣服就真把我當妾室了,我以前可是靠著腦子跟人廝殺的啊”</p>

趙左熙說不過她,只好答應了,但條件是她必須穿男裝——馨州女子比京城女子更沒地位,要是跟人談事情帶個女人在身邊,對方會以為自己看不起他,還沒開口就會拍桌走人</p>

春分一喜,“這小事”</p>

罷好客棧對面就有一間巧針坊,於是去買了一套現成的男裝跟男靴,頭發簡單束起就好,既然是扮演家安的同事,自然沒這麽多講究</p>

春分變裝完畢看看銅鏡,好個俊俏的小子,嘻</p>

兩人出了客棧,趙左熙邊走邊跟她說明情況</p>

“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趙家因為連續兩批染色赭石被劫了,染布廠沒紅色,所以近來生意不太好嗎?”</p>

春分點頭,這事情她記得,“怎麽,有端倪了?”</p>

“我們那幾車赭石成分極佳,提色工序覆雜,一般布廠吃不下,我估計著可能轉給遠處的大染色坊,便送信到幾個以染鮮為明的同行那裏,前些日子收到回信,說馨州錢家的掌櫃便宜收了一批,但驗過後發現成色太好,數量也接近我們掉的,於是來信,我便是過來確認的”</p>

“那你怎麽還邊走邊玩,這事情這麽急,你早些跟我說,我就不叫停車了”</p>

春分自責</p>

趙左熙卻是笑了,“你不下車,我們怎麽裝只是出來采買東西?肯定一出門就被跟上,二房盯著我們的程度可比你想得還要嚴重多了”</p>

“二房派人跟車?”春分錯愕地張大嘴</p>

“可不是,不然就算你想玩,我也會飛車趕過來,但因為有人跟著又甩不掉,只好裝成出來游玩,直到入馨州前,好不容易藉著過城門甩掉了”</p>

春分默然</p>

趙家極度重視趙左熙這個長孫,要不是趙義跟趙老太太長得有像,她都要懷疑趙義是被抱來養的,一樣是親生兒子,怎麽差這麽多老太爺不只一次說過,趙家以後是要給趙左熙的,趙義一家要分出去也可以,要繼續住也可以,但總之會是趙左熙跟他的正妻當家</p>

趙義雖然一心讀書,但羅氏甘願嗎,趙左齊甘願嗎?她看過幾次趙左齊故意找麻煩,就知道他不甘願,派人跟蹤這事他肯定也有份</p>

春分問:“你覺得會是誰做這種事情?”</p>

“我懷疑過是趙左齊,不過之前有次講到染色石被劫,他十分氣憤,那樣子不像裝出來的,我倒不是很確定了,只能先看了再說”</p>

馬車在市區走著,終於走到城郊,慢慢的聞到一古怪味,那味道越來越濃,終於,馬車了停下來</p>

家安在前頭說:“到了”</p>

春分皺眉,“好臭”</p>

趙左熙莞爾,“所以才叫你不要來”</p>

三人下了車,曬布坊的人去稟告後,很快有人出來帶</p>

春分第一次踏入布坊,只見一串串迎風飄揚的彩色長布,每塊布都是二、三十公尺以上,纏著竹竿延伸過來延伸過去,藍天下的大批艷彩看起來賞心悅目,只是……真臭啊</p>

原來不只現代的工業染料臭,古代的味道也挺厲害</p>

“三位這邊請”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把他們引到二樓的正間,“三爺,京城的趙大爺來了”</p>

丫頭從裏面開了門,一個三十餘歲,模樣富態的人從裏頭走出來,一臉精明的生意笑容,“我瞧那書信字裏行間謹慎又自謙,還以為跟我年紀差不多,沒想到趙大爺這樣年輕”</p>

趙左熙拱手,“還得跟錢三爺多學習學習”</p>

“太客氣了,走,我們看石頭去”</p>

在錢三爺領路下,下了樓梯,很快到後院——前庭曬布,後院堆放各種原料,也是染色的主要地方,也就是說,味道更臭了</p>

錢三爺讓管事打開倉庫,裏面大大小小的赭石,都已經鑿開成十寸大小以便搬運,有些清洗幹凈了,有些還敷著厚厚的泥塊,沾著幹掉的草枝,看來是從山谷之類的地方撿回來的</p>

趙左熙走過去,翻起最近的那塊石頭,很快露出笑容,“這裏,兩點四線,是我們趙家的記號”</p>

“那我便留一塊給趙大爺”</p>

“多謝,敢問錢三爺這批赭石是怎麽來的?”</p>

趙三爺笑說:“我們這裏有條麒麟江,總有人在打撈沈船物品,不管撈上什麽都在江邊賣,那是我五弟出去游玩時剛好看到的,見這麽多才四百多兩,自然全部買下來”</p>

“不知錢五爺可否記得是哪個商號打撈上岸的?”趙左熙問“這倒容易,在麒麟江只有一間專做這生意,你去渡口問,一問便知”</p>

解決了問題,趙左熙神色透出輕快,“我帶的人手不夠,還請錢三爺讓人把其中一塊搬到我車上,回禮等我回京城後再差人送來”</p>

錢三爺卻是笑著擺手,“都是同行,以後若是趙家發達,還請趙大爺提攜提攜”</p>

趙左熙拱拱手,“錢三爺太客氣了”</p>

兩人又談了一會,趙左熙便告辭了</p>

春分直至回到車上,又行了一陣,聞不到染布臭味後,這才開口問:“怎麽不是全部還我們呢?或者我們補貼一半也行啊”</p>

趙左熙戳她額頭,“全部還就沒人願意通知了,我在信上說得明白,只是想知道這批染色石是怎麽掉的,絕無取回之意,不然以錢家的規模,直接提了也不會有人懷疑,那我就永遠不知道下落了,錢三爺還給了一塊,算是不錯了”</p>

此時前頭的家安大喊,“大爺,快到日落時分了,是先回客棧還是去麒麟江口?”</p>

“麒麟江口”</p>

雖然已近黃昏,但麒麟江口依然熱鬧,江邊一堆打撈上來的物品,有桌椅床鋪,有鍋碗瓢盆,價格都便宜</p>

趙左熙走了過去,認準一個工頭模樣的人,一口氣就給了三兩銀子,“煩請大哥把人都召集過來,我有事打聽”</p>

那工頭一見三兩銀子,眼珠子都快瞪凸出來,當下便吆喝,把附近十幾個工人都叫過來</p>

趙左熙連忙拱手,“有件事情想請問各位大哥,若消息有用,會另外奉送金銀”</p>

幾個人都看到那閃閃發亮的銀子,點頭如小雞啄米</p>

“錢家五爺前陣子在這裏買了一批染色石,不知道有沒有哪位大哥記得這件事情?”</p>

“記得記得!”其中一個立刻說,“那賣染色石的是個外人,不過頭兒說都是討口飯吃而已,讓我們不用為難他”</p>

“你這麽說我也記得了,那人長得有點像柱子,我們還開玩笑問他們是不是表親呢”</p>

“對對對,像柱子”</p>

不用趙左熙問,一個大胖工人很快舉手,“俺就是柱子,俺也覺得像,就過去招呼了一會,他說是從音州過來的,在這裏賣了好久咧我見他可憐,帶他回家洗澡,給了一套幹凈的衣服,還讓俺的婆娘把他換下的臟衣服洗一洗,不過衣物還沒幹,錢五爺就把東西買走,他人就走咧,連聲謝也沒有”</p>

趙左熙眼睛一亮,“那衣服還留著嗎?”</p>

“留著咧”</p>

“勞煩大哥把衣服取來”</p>

“好咧”柱子說完就往家裏沖去</p>

春分見一人欲言又止,於是開口,“這位大哥,是不是想起什麽了?這些對我們很重要,您想到什麽都說一說吧”</p>

“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俺可能也記不太清楚,不過那人說這批東西是主人家讓人扔往谷裏的,他知道這東西值錢,就跟親爹親叔三人悄悄搬運,又雇了大車來這裏賣,他當時說溜嘴,有提過主人家的姓氏,但實在太久,我忘了”</p>

“是不是姓蘇,或者姓金?”這是京城最可能跟趙家競爭的兩家布莊</p>

“真不記得了”</p>

“那若讓您再看到那人,會記得嗎?”</p>

“這倒容易,他真跟柱子有七、八分像,大爺讓人畫個柱子的畫像就差不多了”</p>

柱子很快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套簡單的秋衣秋褲</p>

趙左熙又問了一陣,直到確定再也問不出什麽來,這才離開,臨走前給了每人一兩銀子,那柱子又多給了一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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