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好”字才剛剛落下，門口突然吹入一陣風，夏日傍晚清風陣陣，十分涼爽</p>

那風吹著吹著，就把蓋在桌子上的紅色包揪巾給吹落地，原本合上的圖也被吹翻了好幾頁，露出火辣辣的新姿勢</p>

趙左熙一挑眉，哦的一聲，“原來你……”</p>

“不是！”</p>

“這是什麽，倒挺精致”趙左熙拿起助興小物，十分有興趣的看著，“我真是小看你了，這東西不好弄進來吧，這麽慾求不滿？”</p>

“不是我！”春分大呼冤枉，“是方嬤嬤啦！”</p>

“方嬤嬤都這把年紀了，你別賴她，跟我說啊，我是很願意幫忙的”趙左熙繼續欣賞那半透明的肚兜，“這件真的挺性感的”、“我都說了不是，是一個專教房中術的姑娘帶進來的，不是我買的”她氣急敗壞地澄清</p>

“原來你還特地要學房中術啊，你這麽迫切想修補關系，我真的很高興”</p>

我的老天鵝啊，真是有理說不清，也對，滿桌子情趣用品，她說不是大抵也沒人信</p>

儺開包袱巾，春分急吼吼的把東西收起來塞進床底，眼不見為凈</p>

趙左熙看她氣呼呼的模樣，忍不住炳哈大笑，“來人”</p>

滿花很快進來，“大爺”“去跟你母親說，幫姨娘準備一下”</p>

“是，婢子馬上去”</p>

春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你敢？”</p>

趙左熙笑著拉下她的手，“我必須這麽做，不然我們兩人都不用過日子了”</p>

那天黃昏時分，曾大娘和幾個嬤嬤把春分洗香香，又把房間的被褥枕頭都換過，晚上，趙左熙就留宿了</p>

當然沒幹麽，就是兩人說話說到睡著，但重點是“大爺留宿了”</p>

這代表春分雖然一身刀疤，但大爺對她還是有感情在，一個有功勞又受男人待見的女人，日子要開始好了</p>

這是春分第一次正式到茂林院盡孝，問了一下曾大娘時間，是在卯正時分，於是算準時候，這便帶著曾大娘一起過去了</p>

正廳是男人們的天下，偏聽才是女人的地方，二女乃女乃小羅氏帶著許姨娘，采竹，采青已經到了，趙嫻真趙嫻茱由女乃娘抱著站在小羅氏後面，兩女圭女圭都才一兩歲，正是可愛的年紀</p>

春分只是姨娘，自然給小羅氏行禮，小羅氏心情很好的說：“你那丫頭經抄得怎麽樣了？”</p>

“小丫頭沒學過，還在認字呢”</p>

“沒怪我罰得重吧？許姨娘可是二爺的心頭肉，丫頭沖撞，我自然不能不罰，你說是嗎？”</p>

春分只能回應，“二女乃女乃說得極是”</p>

采竹，采青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許姨娘卻是面色如常</p>

春分見狀心想，和盛院除了許姨娘以外都是一寓笨蛋，門關上要怎麽你死我活都行，但出了門就是生命共同體，不應該想給誰難看</p>

不一會，二太太羅氏帶著陳姨娘，薛姨娘也來了，十三歲的趙瑞兒跟十歲的趙佩兒在女乃娘陪伴下一起進入，自然又是一陣招呼</p>

比起西首一大群人，東首的大房就只有她，真是突兀又寂寞</p>

費嬤嬤喊道：“老太太過來了”</p>

一群女人起身，見著個雍容華貴的老人家進來，連忙一起行禮，整齊劃一的喊著“見過老太太”</p>

“都坐，都坐”趙老太太顯然心情很好，“自家人不用客氣”</p>

女人們陸陸續續坐下</p>

趙老太太笑咪咪的看著春分——一早方嬤嬤就來報，大爺昨天在柳姨娘那裏留宿了</p>

這真是太好了，她擔心了好久呢</p>

有人生病後性子會變，她也擔心他們趙家的長房長孫病癒後不愛女人，畢竟把小雪遣去做粗使還能說是她做錯事，大雪跟夏至打發出去怎麽說？玉佛山上的嬤嬤可是回報大爺沒要通房陪過呢</p>

當他回來後馬上聽自己的話擡了春分，她稍稍安心，但他卻不去春分房中，讓她又不放心了，直到今天早上總算聽到好消息</p>

她這寶貝孫子可能顧惜著春分的恩情，想讓她生下第一個孩子，這才沒碰其他通房吧</p>

想到這裏，趙老太太心情真是好上許多，連帶著看春分都十分和藹，“春分，我對你也沒什麽要求，好好侍奉大爺，早點替大房生下孩子，老太婆當著家裏所有人的面承諾，我不會虧待你的”</p>

春分一驚，連忙跪下，“老太太言重了”</p>

“好了，起來吧”</p>

春分又磕了個頭，這才起來</p>

見她不恃寵而驕，趙老太太十分滿意，“二媳婦，中秋宴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p>

羅氏躬身道：“新作的秋服大概這幾日會送來，今年家裏生意沒往年好，戲班子就不請了，只在院中擺桌，請些有來往的親戚，吃點好吃的就行，不知道婆婆覺得怎麽樣？”</p>

“也好，就這樣吧”趙老太太笑咪咪的，“你讓唐媒婆這幾日過來，我有事情要交代”</p>

陳姨娘聽了臉色一喜，莫非是要給瑞姐兒說親事？瑞姐兒已經十三歲了，照說應該開始相看，但羅氏那邊卻遲遲沒動靜，她也去跟羅氏求過幾次，但羅氏總是找藉口推托</p>

羅氏說：“當初大爺因為找不到合意的，老太爺又想抱孫，這才讓二爺先娶，你現在跟我說瑞姐兒，瑞姐兒是要拿什麽名目比大爺先成親？”</p>

陳姨娘雖然氣憤，可也沒辦法，她一個姨娘萬萬不敢越過主母去跟老太太提這事，不然等著她的不會是女兒的親事，而是家法伺候，甚至於羅氏氣起來，說不定故意幫瑞姐兒說個爛相公，到時她哭都沒地方哭去</p>

所以此刻見趙老太太主動提起，陳姨娘眼睛都亮了</p>

只見羅氏笑意盎然的說：“大爺也真該成親了，看我們二房女人這麽多，大房卻只有一個，還只是姨娘，還是快點說上個好人家的姑娘開枝散葉才是正經，到時候大房二房一樣旺盛，這才熱鬧呢”</p>

趙老太太一拍扶手，“還是你知道我”</p>

“媳婦下午就命人去找唐媒婆”</p>

春分心想，原來是要給趙左熙找老婆啊，心裏頓時有些怪怪的，這感覺比起嫉妒，更多的是不安吧——古代姨娘是很沒地位的，主母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就算姨娘做到挑不出一絲錯誤，也能用立規矩來懲罰，她現在日子還算舒服，可不想多一個主母來伺候</p>

可話又說回來，她現在不過是個高等仆人，又有什麽權力說不</p>

饒是內心很亂，春分還是化“阿雜”為力量，把心力投註到畫圖案上面，雖然習慣繪圖板後再沒拿過畫筆，但多練習練習還是找回了昔日感覺，那些現代才有的美麗花邊，可愛圖案，在翔雲院幾個女人的幫忙下，慢慢變成布料</p>

迸代人肯定沒想過把玫瑰圖案用來滾邊，看，她用得多好，交領上老繡著大山大水沒意思，繡蝙蝠桃子等雖然吉祥但也不夠好看，弄個玫瑰滾邊多好啊，小姐們肯定愛死了</p>

還有啊，凱蒂貓繡在裙上風靡現代，在古代肯定也能騷包一把</p>

就這樣花了幾個月做好數十套衣服，趙左熙就跟白雪公主的後母一樣，每天檢查她的進度……</p>

八月初的一個下午，春分正在畫小熊貓爬樹，曾大娘一臉著急的進來，“柳姨娘，大爺說讓您把最近做的衣服都帶著，去一趟茂林院”</p>

來了，終於到這一天了</p>

春分從美人榻上跳起來，唰唰唰的吩咐好，換了一件比較樸素的衣服，對著銅鏡拔下兩支釵子跟耳環，只留下一支珍珠簪，又看看鏡子，很好，面對老人家要以素為主</p>

帶著四個丫頭擡著一只箱子，在燠熱的天氣走向茂林院，沒走幾步額頭已經開始冒汗，春分從懷中挑出手絹擦了擦，心想趙家當初怎麽沒在各院之間蓋抄手游廊呢，八月的太陽真的好曬</p>

家安在茂林院門口等著，見到人笑著招呼，“柳姨娘，快，這裏請”</p>

“不是去花廳？”</p>

“是老太爺要看，在大廳呢”</p>

春分頂著大太陽進入大廳，外面陽光烈，一時間什麽都看不清楚，她眨了眨眼，勉強分辨出主位上坐著一個老人家，應該就是趙老太爺了，於是跪下，“婢子見過老太爺”</p>

“起來”趙老太爺不像趙老太太那樣和藹，方臉嚴肅，眼神犀利，“左熙說你做了幾套衣服想讓我看看”</p>

“還請老太爺指點”</p>

丫頭打開箱子，春分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攤在桌子上，款式都是女人家與小孩子的，走夢幻甜蜜風，玫瑰，草莓，熊貓，能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p>

趙老太爺拿起一件繡了蘋果的幼兒兔裝，眉毛不斷的上下抖動</p>

趙左熙笑著說：“祖父您看，春分手藝真的不錯，我們店裏的東西外頭沒有，生意不會差的，不會丟趙家的臉”</p>

“看起來倒還行”</p>

“祖父的眼光自然不會錯”</p>

一旁的趙左齊卻道：“這些圖案雖然新鮮，但容易被學去，等到別的鋪子也賣了，再來就是比價，憑什麽到大哥的鋪子買呢，在弟弟看來，還是賣點吃的算了，畢竟人可以不買新衣，卻不能不吃飯”</p>

春分心想，這趙左齊也太酸了吧，他若想要鋪子，跟老太爺開口稟明一下，自己花錢買一個不就好了，何必盯著趙左熙，趙左熙也只是借了孫掌櫃去幫忙看，又沒花到家裏一毛錢</p>

而且老太爺明明都說不錯了，他依然要潑冷水，這麽沒眼色，難怪許姨娘這麽受寵也沒想過要靠他</p>

趙老太爺沒理他，一件一件拿起來欣賞，嘴巴上不說，神色卻是很愉悅的</p>

趙左齊見狀，繼續說：“祖父，大哥的鋪子可是打著趙家的名號，若是賣吃的賣不起來，別人還能體諒是外行，賣布賣不起來，那不是徒增笑話嗎？大哥又沒真的做過生意，何必這樣勉強自己”</p>

趙老太爺終於不悅了，“左齊！”</p>

沒想到趙左齊卻依然故我，“我也是一片好心，不然放著讓大哥丟臉就行，何必苦苦相勸”</p>

春分很怒，卻見趙左熙對她搖了搖頭，只能勉強忍下這趙左齊到底哪裏有問題，講話這樣難聽</p>

趙左熙卻是完全不理會弟弟，只跟趙老太爺說話，“祖父可放心了？”</p>

“你倒是真沒辜負你爹的期望”</p>

趙仁是很有本事的，掌家雖然不過七、八年，鋪子卻接連又開了五家，是四代以來擴張得最快的掌家人，所以這句話算是對趙左熙很大的讚美了</p>

趙仁意外過世後，京城的人本以為會由弟弟趙義接手，卻沒想到趙老太爺直接收權，自己再度回到商場打理</p>

相對於這邊祖孫和樂融融，趙左齊卻是憤恨不平，“祖父為什麽總是偏袒大哥！”</p>

“左齊，你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陳家茶莊最久，後來林家茶莊，金家茶莊也漸起，大家一樣賣龍井，一樣賣烏龍，你可有見過陳家禁不起競爭而倒閉？沒有，陳家吃立不搖，連我們喝的也是陳家茶，為什麽？歷史擺在那邊，他就是最好的，你說的沒錯，這些圖案只要買個一兩件回去就能學，但客人不是傻子，既然是趙家推出的新衣服，自然會在趙家買，誰去吳家買趙家衣”</p>

“這種樣式要做出來有何難，我馬上讓和盛院的人也做出個十件八件出來”</p>

趙左齊嗤之以鼻</p>

春分心想，好大的口氣，這些可是她讀了四年服裝設計，又當了七年服裝公司專案經理才做出來的，不要說十件八件，就算只做出一件都算他厲害</p>

“即便你做得出來，我也不會允”趙老太爺面色嚴肅，“我很久以前就說過，大房從商，二房讀書，將來互相扶持，大房行商方便，二房讀書有錢，這個家才能旺，生意之事我打算全部交給左熙，你什麽都不用想，好好讀書才是真的”這話趙左熙顯然是知道的，所以表情沒太大變化，春分卻是很錯愕，乍看之下有道理，其實很偏心，因為鋪子是現成的，讀書卻不一定有出路，萬一將來二房還是白身，那可是功名跟錢財都沒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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