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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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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事件發生的不久前。

“啊——麻煩麻煩~我呢,現在打算借用你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話,在正式見到那個人以前我還不想用自己的力量。所以……”她轉動著手腕不知從何取出了三根在集市上順手牽羊獲得的裁衣用的細針,精準地將其拋擲到對手的腳邊,它們揮散出了異樣的光芒,隨後相互連結形成法力屏障,“我們要不要做個交易?你就乖乖地就此罷手,反正你也不是我的對手。這樣的話我可以給你留一條小命,順帶把你送回你該去的地方。你看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很劃算?”

“哈?這算什麽破交易。你是不是從哪兒燒壞了腦袋?”金發少年被銀針尾端所迸發出的力量壓制,單膝跪在地上,他用盡上身的力量擡起頭對視著自己的對手,“如果古書上的記載沒有錯誤,這絕對不是你的力量!”

陽光下,她神情模糊,但即便如此也能從之微微上揚的嘴角判斷出一絲高興的意味。她在笑,對於少年的回答似乎早有預料,但一點也不為之煩惱:“我要不要給你再考慮一次的機會呢?”她再一次問道。

少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在掙紮片刻後發出了低沈卻有力的嘶吼。一瞬間他帶著疾風迅步向後撤去,硬生生地從束縛著他的力量之中掙脫了出來。他曲著腿壓下自己的重心,猛然向著眼前的敵人沖去,發起了猛烈的攻勢。而那三根銀針更是沒有承受住沖擊,頓時斷裂成了幾段。

“看來我還得好好學學啊……”

只見少年的手掌已然送到那人的眼前,她卻不慌不忙,輕巧地向左邁了一步,那掌剛剛好擦過了她的耳邊,凜凜掌風吹起了她的頭發,甚至扯下了些許。她卻微笑著並不在意,重鑄幾根頭發所需要的力量對她來說實在微不足道。趁著少年甚至來不及回身,她便擺好架勢一掌沖向他的身側。那掌在極短的時間內看似毫無力道,就如同僅僅把手貼在了厚重的盔甲上一般,卻又隨即迸發。強大的後勁讓少年楞是飛出了數十米,他試著攙扶自己的右臂,卻發現早已斷了筋、碎了骨。

他擺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隨後感到體內一陣混沌,不經倒在了地上,用最為虛弱的聲音斥罵道:“混蛋……那是我……的……”

“我覺得我之前的提議明明不錯啊,為什麽你就不能采納一下呢?”

“不過……”那人走到少年的身前蹲下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顎,讓他擡起臉龐,另一只手的纖細手指則是輕輕地拂過他的眉眼,而後像是觸碰到什麽不該觸碰的事物一般,猛然地收回自己的雙手。身受重傷而昏迷的少年重重地摔落在地。

她向後退了兩步,迅速收回自己眼中的驚愕,隨後向後攬過了自己的頭發,就像平日裏無數次做過的那樣為自己梳了一個馬尾。她指尖輕點在唇上,思考了片刻:“果然還是生疏了呢,只能做到這種地步……算啦,該去找魔女了!”

02

布拉德利——這是整片大路上最為神秘的地方,它從來沒有出現在任何一張參與過售賣的地圖上,但卻常常地做客於各大知名神學家的理論之中,同樣的各個種族的神話故事裏也少不了這個地方的存在。很多人認為它不過是一個神話,然而它卻真真切切地存在著。它被重重結界包圍著,對於任何一個天族成員而言,那兒就像是家,他們誕生於那兒。

“老太婆?”

“……”

“老太婆!”

“……”

“弗——”

“你能不能……咳……安靜一點。”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你要是再出事我估計我的命就沒人能保得住了!”

帶著夫人轉移的阿薩辛出現在了布拉德利周圍的深林之中,如今他作為天族的通緝犯,早已被駐守在布拉德利的天族人抹去了進入聖地的權利,他只能在邊上轉悠,眼睛所見之景不過千篇一律的參天大樹,甚至看不出家的模樣。

“我們接下來怎麽走?”阿薩辛望著近在咫尺的布拉德利,他的眼中流露出覆雜的神色。他懷念著這裏,懷念著這寄存著他的過往的地方,但同時也深深地、真切地帶著怨恨與不甘望著這片土地。

“一直往前。”夫人甚至連頭都沒有擡過一下。

往前?前面不過是一片幽暗的森林,至少在阿薩辛的眼中如此。自從他逃脫了天族的那一刻起,便不再享有知道聖地結界動態入口位置的資格。可夫人的回答總讓他覺得略有敷衍,無盡的逃亡讓阿薩辛原本的那份冒失之中多了不少的穩重和膽怯。他不敢貿然行動。

“你還在等什麽……連我也信不過了麽?往前去吧——”夫人擡眼看了看那張充滿著懷疑的臉龐,不由得放溫柔了聲音,“如果你還信我的話。”

阿薩辛盯著她看了一會,認命一般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他不得不相信這個女人,他知道等待追殺者前來並非自己最好的選擇。

“你確定他會追來?”阿薩辛擡著夫人,邊走邊問。盡管夫人體型也算是纖瘦,但阿薩辛如同女孩子一般的小個子擁有那麽穩定的力量,倒是讓夫人有些驚訝,若是普通人看到可能大跌眼鏡。

“誰?”

“維和者——就是那個打傷了你的人。不過真沒想到,我們偉大的大學者竟也有一天會受這麽重的傷。”嘲諷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關切。確實每一代的指引者都與監察者算不上要好,但這兩個人卻因為命運有了不少的鎖鏈。

“我是金剛不壞之軀麽?”夫人神色無奈,不知應該怎麽回應阿薩辛對她的高估,“他一定會來的,既然他是亓鶴的人——”說到這兒她頓了頓,似乎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犯了錯,但又不打算糾正,繼續補充道:“那麽他就一定會來。”

好吧,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吧。阿薩辛放棄了反駁,他的記憶中這位夫人並未犯過太嚴重的推論錯誤。

“我們到了。”

03

順著夫人的指路,阿薩辛找到了一片湖泊,原本身為天族的他竟然也不知道布拉德利裏頭還有這麽一個地方。湖泊的盡頭連著一個巨大的瀑布,即便擡起頭也無法望到它的盡頭,所謂“三千尺”大概就是說的這般景象,水流緩緩而不斷的落入湖中,沒有震耳欲聾的響聲,反倒更像是潺潺的涓流。

阿薩辛忙於驚訝於周圍的景色,他大概能猜到這兒的主人是誰,也沒有其他人能夠把這兒打理得如此美妙了。他將夫人放下,後者背靠在近湖的石頭上,讓自己調息。夫人蕩下手輕觸著湖中的水,慢慢地睜開了雙眼,湖中的法力噴湧而出滲透進入夫人的身體,但卻無聲無息,就連近在咫尺的阿薩辛也沒有察覺。夫人靜靜地環視了周圍,確保這兒是屬於她的那片寶地,隨後在一次閉上了眼睛。同行的阿薩辛也盤著腿在一旁休息,享受著短暫的安靜。他們即使不明白為什麽維和者會中途放棄對他們的打擊,但是他們知道,維和者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使命,很快他就會追到這兒。

“人來了。”

聽起來輕快的三個字卻足夠讓阿薩辛站起來警戒周圍的景色。遠處的深林中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響,但卻足夠讓人緊繃神經。片刻的安靜後,金發少年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我去,你怎麽又出現了!能不能放過我啊!”阿薩辛這話顯得有些愚蠢,對方作為天族人,自然是為了完成使命而生的,怎麽會隨隨便便敷衍了事呢?不過能夠在一度離開後再次掌握他們的所在地,這種追蹤的能力,顯然來者對於在場的至少一個同族人的想法或者法力了如指掌,以便於他能精確定位。

“阿薩辛,根據使命……”來者並沒有搭理阿薩辛精神錯亂一般的胡言亂語,自顧自的開始宣戰——這或許是宣戰,阿薩辛無法想到這背後其他的可能性。他知道自己早就被其他的族人視為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他強裝著淡定,可說到底他也是一個從來沒有把戰鬥當做主要修煉課程的半吊子。若真要打起來,恐怕便是必占下風。

“維和者。”夫人醒了過來,她的一只手仍在水中,袖子被仔細地卷了起來。她看著泛著漣漪的水面,倒是顯得異常寧靜,看上去不像是見了曾經重傷自己的仇人,除了,水中倒影裏那只不易發現的有點異常的左眼。

“弗雷……”

“閉嘴!”如果未來的某一天,有人讓阿薩辛選出自己記憶最為深刻的一天,那必定是今天。畢竟他的老朋友——他口中的老太婆不僅僅被人施以重傷,甚至還打斷了別人的話,用這樣的語氣。這簡直是非常有趣的一天。

“好好好,夫人。”他似乎被夫人的表現所嚇到,便收回了剛才想要脫口而出的夫人的真名。至於夫人為何隱姓埋名,至今沒有人能夠解釋的通,但也沒有人有勇氣提起夫人不願意提起的回憶。

“你到底是誰。”夫人的語氣平靜了下來,一句沒有任何語氣的疑問句,顯然她對於來者早就有了答案。

“我就是我啊,不然呢?”維和者聽到了夫人的問題,撓著腦袋,癡笑著說,那模樣倒是單純多了,與他追殺阿薩辛的時候截然不同。

“你以為,我真的會相信麽?不茍言笑的夫人竟露出了一絲微笑,或許是被對方幼稚的行為給逗到了,她突然轉過頭直直地對視著維和者的金色雙眸。四目相對的瞬間來者下意識地避開了夫人的目光,如同犯了錯的兒女不敢直視自己的母親。

“信不信由你!”他這下可是徹底收起了偽裝,表露出一幅公主病的模樣。

“你們……在說什麽?本以為來者是要殺了自己,便在夫人轉移對方註意力時躲在了石頭背後的阿薩辛,露出了一個戴著可笑帽子的毛茸茸的腦袋,看到這幅景象終於鼓起勇氣參與了對話。

夫人像是不願與他做更多的糾纏,直接點破了他的身份:“塞萬提斯,你是什麽時候來的,真正的維和者去哪兒了?”塞萬提斯——這當然不是維和者的名字,阿薩辛也知道這一點,但不管怎麽說總是有些耳熟,只是自己很確信從未見過有這麽一個人。無論怎麽樣,這都讓他不再那麽害怕,他現在至少確信自己把命保住了。

那人露出了一絲俏皮的神情,撤去了偽裝:“哎呀哎呀!怎麽會被發現呢!”美少年竟然變成了美少女,這不經讓骨子裏不正經的阿薩辛兩眼一直。

“你根本沒有想要瞞著我吧?你的法力太明顯了。”

“等等等等等!發生了什麽?”阿薩辛徹底被眼前的事情搞暈了,不禁想要打斷他們。

可並沒有人理會他,少女一臉天真,說著駭人聽聞的內容:“維和者?哦!那個金毛小子!大概……死了吧?”她一只手指輕點著自己的下唇思索著,“不過我有把他好好送回家哦!至於能不能醒來,那我可就不保證了。”這段話不經讓在場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了一定的恐慌,這美麗的容貌和著狠心的手段顯然不符合絕大多數人的審美觀。

“你啊……”夫人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閉上雙眼搖了搖頭,想說些什麽,卻又什麽都不說。

而阿薩辛卻是滿臉驚愕,不敢吱聲,他很清楚的意識到眼前的兩個女人相對於他而言都太過強大,此刻他滿腦子都思考著任何能夠逃跑的辦法。阿薩辛縱然意識到自己今天應該不會死在這兒,但誰知道那個變臉和變身都很快的姑娘會不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就這樣阿薩辛擔憂地在兩人之前看來看去,他們就這般對峙著,誰也沒有出聲。

“你覺得……”夫人意味深長地望著那片湖泊,突然問到一個與之無關的問題,“這兒的景色美嗎?”湖泊中的每一滴水都仿佛收到了什麽信號一般,叫囂著躍躍欲試地想要沖上雲霄。

“那當然了,您放心。我只是因為那個魔法的原因來慰問一下您。就怕太多人打擾了我們的談話,就用了一些小手段,你若是不喜歡,以後我就不這麽做了便是。不過呢,你說在這種情況下,亓鶴會怎麽想呢?”

“隨便他怎麽想吧。”

“啊——無趣無趣~”塞萬提斯轉向試圖逃跑的那個人,“阿薩辛,這次算你運氣好~”

04

“阿薩辛,你該走了,去找克洛克吧。”

“我……你……”阿薩辛顯然是放不下身負重傷的夫人,即便他知道她已經在恢覆了。

“去吧,亓鶴要來了。”

“嘖……夫人,你多保重。”

夫人目送著阿薩辛的離去,發出一聲嘆息般的聲音。

“這兒可是我的地盤。”

本來無風的布拉德利,深林間的樹葉沙沙作響,突然加大的水流打破了原本的寂靜,一下子,樹葉聲、水聲,喧嘩了起來。

05

“喲,這不是夫人嘛?怎麽會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呢?”來者遲遲、卻語氣不善,顯然是先前幾人談話中時不時出現的亓鶴。

“不用你管那麽多,維和者呢?”她已經恢覆了不少,雖然比不上毫發無傷的時候,但至少不會處在了被動的狀態。

亓鶴收回了嘲諷,露出了尷尬的笑容:“你不用知道!”顯然夫人的話不經意間觸及了他的痛處。

“亓鶴,你的膽子可是真不小,竟敢操縱天神於股掌之間?你就不怕他想起自己是誰?”夫人扶著石頭站起身來,望著亓鶴的眼神中充滿了悲涼。

“不必你多操心。”

夫人沈默著,盯著他許久,“罷了……”

“切侖。”亓鶴沒有回頭,只是輕揮右手示意著。

“在。”切侖的聲音顯得平淡到可怕,甚至讓人無法察覺到裏面是否包含了任何一絲感情,這便是亓鶴常常用的精神洗禮吧。

“去吧,不用我再教你一次怎麽做。”

“冒犯了。”青年走到夫人的身邊,褪去了手套,輕覆在夫人的雙眼上,那是消除記憶的魔法,“監察者,您幹預了不該幹預的事情,這是規則,抱歉。”從語氣中可聽不出任何一絲抱歉的感情。

“……”

“什麽!”亓鶴的神情在瞬間轉為憤怒,他推開了附在他耳邊匯報夫人的腦內信息的切侖。後者顯然承受不住憤怒的亓鶴的力量,被推倒在了地上。但也只是默默地站了起來。簡單地清理了身上的塵土後,走回他的主人的身後——沒有一句怨言。

“亓鶴,你怕是來晚了。”夫人搖了搖手中的瓶子,那是一種可以裝載記憶的特殊法器,“你是想要消除這個麽?那就把它作為籌碼好了。”

“切侖!”他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之前那些別扭的偽裝不過是因為面具戴了太久而顯露出的假惺惺罷了,在知道自己被耍以後,他的憤怒代替了理智,自己撕毀了那副面容,猙獰極了,以至於本來能夠猜測到這一步的他並沒有做到這一點。

“明白!”隨著亓鶴一聲令下,青年再次從他身後走出,意圖奪走夫人手中的瓶子。

“刺——”

裝載有夫人重要記憶的瓶子,此刻在她的手中被粉碎,她用力地捏著手中的碎渣,壓抑著自己的怒氣,甚至可以從手背上看見暴起的青筋。

“你知道我做事有多麽謹慎,不是麽?這不是唯一的一份。”夫人看著亓鶴,有點兒像是主人看著追著自己尾巴跑的小狗一般,不由得語氣中帶了一絲惡狠,“我暫且不會違反我們的契約,但若是哪天契約無效了,希望你可別落荒而逃。”

“切……”

“吾乃半神,神族乃吾之同胞,豈是爾等可以肆意操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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