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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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千年後】
天界迎來了個大日子，天帝龍斌終於要立天後了。得此消息之時，青龍歪在榻上看書，聽聞此事，竟是連頭也未擡，更不消說有何其它反應了。
倒是朱雀說得口幹舌燥的有些氣不過，一把扯下了青龍的書，置於地上，火急火燎的叫嚷道：“你究竟是聽沒聽見啊？給點反應不行嗎？”
“你要我給什麽反應？”青龍無奈起身，從地上撿起了書，拍了拍書上的浮灰，接著說了句話，差點沒把朱雀氣暈。“來人，給淩光神君倒杯茶來潤潤喉。朱雀，喝完了，順順氣，你再接著說。”接著繼續回到榻上接著看書，徹底無視了朱雀。
“我說那龍斌要立天後了，那天後與你是緋色時一般摸樣，你究竟是管還是不管啊？”朱雀趴在青龍耳邊大吼，唯恐青龍聽不見。
“你小聲說話，小心叫破了喉嚨。我知道了，管什麽管啊？男未婚，女未嫁，難道那女的有未婚夫婿需要我來做主嗎？”青龍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此事和她有何幹系？
“不對啊，照理說你不該如此？難道你偷喝了忘川之水？也不對，你要喝了，必是會連我也一並忘了。你說，我是誰？”朱雀忍不住揪著青龍的領子，險些將青龍掀翻在地。
青龍穩了穩身形，伸手扣住了朱雀的脈搏。“你最近肝火旺盛，心率有些失調，少吃些上火的食物，多吃點蔬菜水果。”
“少打岔，你快說我最愛吃的是什麽？”朱雀一把拍開了青龍的爪子，拎著青龍的衣領吼道。
“你原是餓了啊，好說，來人，上碟烤魚，秋刀魚最好，魚要新鮮的現從海裏撈的啊！”青龍抖著嗓子說道，也不管衣領在不在人手裏拽著，仍是一門心思的看手裏的話本子。
“這麽說你沒忘？沒喝那忘川之水？”朱雀瞥了一眼青龍眼裏的書，有些了然，誰說這家夥不在意的，這家夥心裏怕是在意得緊，偏又不肯在面上露出來。“你與其看那話本子還不如聽我說，聽我說還不累眼。”
“哦，那倒是好。”青龍放下了那本如今流行三界的話本子，只見那話本子上赫然寫著《天宮秘史》四個大字。
“那一年，龍斌摯愛的女子當著他的面化為飛灰，從此也帶走了他所有的念想。他萬念俱灰之下，在東華山建了個衣冠冢借以節哀。一晃，千年過去，他竟是在東華山再次見到了那心心念念的人兒，一身紅衣，容顏姣好，正苦苦跪在山腳懇請東華仙君收他為徒。你說，你若是他會如何？”
“會如何我是不知，但你講的委實沒有話本子好看。”青龍覆又拿起話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我說你是怎麽了？那女子盜了你的容顏，搶了你的男人，你難道不去奪回嗎？”朱雀實在是氣急，端起心月狐剛上的茶就是大大的一口，被燙的直跳腳。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曾經多情如斯，傷痕累累，才終於學會了無情。今日，我已不再年輕了，我可以自己一個人過自己的日子。唯有如此，才不會有希望，沒有希望便不會有失望。愛情本就是虛妄的，它曾經有多熱烈，過後也就有多寂寞。我想，我只遠遠的看著他，他若安好，我便於願足矣。”
“可是，你們明明可以在一起的，為何要分開？”
“經歷過一次生命的起始和終結，渡過忘川之水仍是忘不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走入新一場的輪回中，縱然有些花還沒有開就謝了，有些事還沒有過就淡了，但是曾經的夢今日已無法圓滿。我沒有忘記，他一直在我記憶裏，偶爾還是會想他，可是如今，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怎麽就叫錯過了，你們明明彼此相愛啊！”
“朱雀，你還是你，我卻不是我了。我已然沒有心了，沒有心，便不再有愛。那龍斌亦是如此，如果他依然愛我，豈會認不出我來？他愛的不過是他記憶中的人，早已不是我了。”
“你竟是舍棄了自己的一顆心？”朱雀忍不住欺身上前，伸手撫摸上青龍的心口，心口之處，觸手冰涼，青龍本尊沒有一絲活人氣息，更無一絲心跳之感。是啊，神尊之位豈是那麽好當的，喜怒哀樂都關系到天下福禍，又豈能有絲毫閃失。她是知曉的，要當那天地之主，必要有所舍棄，玄武舍棄了那強橫肉身；沒想到青龍舍棄的竟能是一顆心。
“有沒有一個人，你為他付出了全部心意，癡傻等待，錯過了良緣。喜歡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夾雜了痛苦與甜蜜，即使是痛苦多過甜蜜，你也依舊不肯舍棄。你看我從愛上龍斌的那一刻起，就認輸了，輸到現在，連心都空了。”
“他不值你如此，他都要娶旁人了，你去飲那忘川之水，忘卻一切，重新來過吧！這天咱不撐了，掉了便掉了，凡人的生死不過短短幾十載，你不必為他們如此犧牲，我們大不了回上古界，不理塵世。”朱雀抱住青龍，痛哭流涕。
“等待雨，是傘一生的宿命。撐著天，執掌天地，是我一生的宿命。愛情它曾經到來過，我將一顆心冰封，用一生去紀念它，未必不是一種幸福。”青龍輕輕拍了拍朱雀的背，看著門口呆立的白虎微笑，這樣的我，該是你所期待的吧！
“其實，龍斌不配你如此愛戀的。”白虎踱進門，他第一次明白了盤古大神的選擇，唯有這般女子將心舍棄，才能真正的帶來世間和平，造福蒼生。
“其實，勾陳也不配你如此愛戀的。心之所系，情之所鐘，本就無可奈何。”青龍眼中帶笑，清麗淡雅，美麗無雙。
“這次天帝大婚你莫要去了，我們都不去。我不忍你如此為難自己。”朱雀強橫的拽著青龍。“走，陪我去人界，你苦心守護的地方，我還沒去玩過呢。”朱雀拽起青龍便走，徒留白虎在原地感傷。
“青龍，這人界有什麽好玩的？”怕驚到人，朱雀與青龍早早的便下了雲，看著不遠處，車水馬龍的小鎮子，朱雀難免有些欣喜。
“你沒在人界玩過，應是看哪裏都新鮮，來的次數多了，便會覺得沒有什麽了。”青龍的雙眼古井無波，情緒沒有絲毫起伏。
“我說青龍，冰封了心之後是不是就不會再有煩惱了？”朱雀覺得自己拉青龍出來玩，還不如拉玄淩那個悶葫蘆有意思。現在的青龍不問從不主動說話，就算是開口也是半個字也不願多說的，委實無趣的緊。以前的青龍不是如此的，每次她惹禍捅婁子之時，都要叫上她，即使是惹了天大的禍，青龍也總會攬到自己身上，護著她毫發無傷。即使是玄淩也做不到如她那般，如今、、、、、、、怕是美好時光一去不覆返了，自己怕是惹了禍，第一個饒不了她的便是眼前之人吧！畢竟她見過不少對別人狠辣之人，但從未見過能自己對自己狠的主，算起來，三界之內，這青龍算是獨一份了。
“你要不要試試？”
“好呀好呀。我想試試，經常被玄淩氣的我怒氣攻心，若是封了心，便不會那般難過了吧！”
“嗯，應是。其實很簡單的，只要將心剜出，然後施術冰封，然後再裝回去就好。”一邊說著如此血腥之事，青龍一邊咬著糖葫蘆，看的朱雀是心驚肉跳，嘴裏的糖葫蘆也失了味道。
“你說前面那般人山人海的是怎麽回事啊？”朱雀看著一堆人將一高臺子圍得是水洩不通很是詫異。
“那是在唱戲。”
“我們去瞅瞅吧！”朱雀拉著青龍便往人堆裏擠。
“我們去那客棧坐坐，坐在高處，以你我的耳力聽那戲應是無礙的。”青龍看著那客棧匾額之上，千燈客棧四個字歷經千年滄桑依舊光亮如新。
朱雀縱是再不情願，也只能屈從。心裏那準備去人群中擠上一擠的熱忱被青龍一盆冷水滅了個幹凈。
狐貍精吉祥與如意端端的站在門口候著。尚未走近，吉祥如意便迎上前來，深深作了一揖。“二位來得有些不巧，今日店裏的東家要來，因此閉門謝客，請二位移駕別處可好？”
青龍一楞，覆又開口道：“不知如今掌管這客棧的是何人？”端的雖是張笑臉，笑意卻未達眼底，眼中隱隱浮現著寒光，盯的吉祥與如意有些招架不住。
朱雀腳步一頓，皺眉道：“不管這客棧是誰的，普天之下應還沒有我等不能踏入之地。”
吉祥見兩位主不是什麽善茬子，自己怕是應付不了。只好去請了掌櫃的出來，那掌櫃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槐樹小神，小懷。
“二位上神息怒，這不是東家要來嘛，怠慢了，怠慢了。您可以先進裏面歇歇腳，用些茶水，小店今日招呼不周，您在此的一應用度均免啊！息怒，息怒。”槐樹小神小懷匆忙從裏面迎了出來。看著青龍兩人周身的神氣內斂，竟是一點也探不出神位信息，怕是叫聲上神也是怠慢了。
朱雀緩了緩臉色，隨手扔出個金條，財大氣粗的說道：“你看我二人像是那吃不起茶的主嗎？”
青龍卻不發一語，已經腳不停歇的走進了客棧，也不用人招呼的自動自發的上了樓，朱雀趕忙跟上。
“我說掌櫃的，這倆主是什麽人啊？如此目中無人，一會兒神月殿下到了定要殺殺她們的威風。”吉祥氣哼哼的說著，千八百年了，自己何曾如此這般伏低做小，可是碰上了剛才那兩主，他這伏低做小態似是與生俱來的，控都控制不住。
“這倆主怕是上古神族。”小懷顫了一顫，要真是上古神族，不論是哪來的星宿大人都不是自己的靠山能得罪的起的。一會兒要小心伺候著，莫要再惹惱了貴客才好。卻不想，他還是看輕了這兩位貴客。
“您怎麽知道會是上古神族？剛才您怎麽又稱呼她們上神？”如意得知甚是興奮，上古神族她是從未見過，這下得見，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我都探測不出神位的主，神位必是到了天神一階了，而至天神神位我又不認識的也唯有上古神族了。”小懷嘆了口氣，今天他有不祥之感，上次他有不祥之感之時，便是緋色與竹秀身亡之日，但願，今日可莫要出什麽事才好。“之所以稱呼上神，不過是佯裝不知罷了，她們又未亮明身份，想必不會是來為難與我們的。”小懷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安撫吉祥如意，還是在安慰自己。
“我說怎麽連個招呼的人也沒有，你們向來是如此待客的？”朱雀在樓上雅間趴在窗上對著樓下的三人大聲吆喝。
“我說這姑奶奶怎麽好死不死的進了那房間啊！”小懷跺了跺腳，急忙上了樓，吉祥如意也緊緊跟在身後。只不過這三人心情是大不相同的，前者是忐忑，後者是興奮。
這千燈客棧雅間不多，不過只有區區兩間而已，若論起這最好的，便只有這前後通透，風景尚佳的東間了，此時，青龍與朱雀正坐在這東間裏。
作者有話說裏是下一章……
如夢令
木葉紛紛歸路，
殘月曉風何處。
消息半浮沈，
今夜相思幾許。
秋雨，
秋雨，
一半西風吹去。-----納蘭性德
“兩位想要吃點什麽？”小懷躬身肅立，神態中透漏著些許的恭敬，心裏琢磨的卻是如何把這兩位大神送走。
“可有桃花釀？”青龍微微擡了擡眼，瞥了眼小懷，小懷莫名其妙的抖了抖，顫著嗓子回道：“無。”
“那就隨便來幾樣吃食吧，再來一壺竹葉青，莫要告我連竹葉青都沒有了。”青龍不再看小懷，也不揭穿小懷在後院槐樹根下藏了數十壇桃花釀之事。
“是，二位稍後。”小懷用眼神示意吉祥如意在門口好生候著，自己匆忙去了後院廚房準備。
“吉祥如意，你們怎麽杵在這裏？”聞聽此言，吉祥如意匆忙擡眼，滿心欣喜。紅袍窄袖，如瀑黑發披在肩上，臉上掛著慵懶的笑容，神月端端的站在那，朝著吉祥如意招了招手。
吉祥如意急忙奔上前去，巴巴的望著神月，那個委屈活像是受了虐待似的。“神月殿下，你是不知，得知您今日要與天帝在此慶生，我們前幾日就清了場子候著。卻不曾想，今日來了兩上古神族，非要入內，掌櫃的得罪不起，只好放了她們進來。未曾想，她們竟然自己進了您的包廂，您看這可如何是好？”
青龍端坐在屋裏，聽了那不大不小剛剛好夠傳入自己耳中的聲音不語。
“奧，那我倒要去見識見識，我還未曾有幸見過上古神族呢。”神月微有些不悅，擡手推開了屋門。進門便見一位女神穿著白色的雲錦華服，周身無一絲飾物，長發披散在身後，劉海之下一雙杏眸閃著些許慈悲。一位紅衣女神似乎是有些焦躁，正擡眼打量自己。
那紅衣神女正是朱雀，擡眼一看，雖說已有心理準備，仍是有些訝然。進來的女子與緋色的容貌竟是無二致，要非說有什麽差別的話也只能說是感覺了。緋色給人的感覺是灑脫不羈的，仿佛未將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而眼前的人卻是形於外，內裏半分氣質含蘊也無，仿佛只是披了層皮過活而已。緋色的驕傲是深入骨血的驕傲，不將天地萬物放在眼裏的驕傲。而眼前的人骨子裏隱隱含著些自卑，絲毫沒有驕傲之感，有的只是虛張聲勢的花架子而已。
想那神月也不是一般人，竟是不管不顧的自己進來了。“我是上神神月，狐族下任狐王。”簡單的介紹了下自己，不請自坐。
朱雀多少有些沈不住氣，看那青龍也不言語，索性便開口發難。“誰說你會是下任狐王？”
“天帝將會封我為天後，大婚之事已經昭告三界。狐族已然上表神尊請封我為狐王。神尊青龍已經親口允諾了天帝封我為天後，並在我們成婚當日宣布我為新任狐王作為賀禮。”神月說的那叫個洋洋自得，聽的朱雀那是怒火叢生。朱雀沒膽子沖青龍發火，但對著神月極盡刁難的膽子還是有的。
“我說你就是天後加狐王，我們身為上古神族，你也不可不經允許便擅自闖入啊！”
“這怎麽說也是我的店，我想在自家店裏我這主人出來招呼二位倒也不算失禮。”神月僵了一下，仍是挺了挺胸，臉上硬生生的擠了些許笑容出來。
“那敢情好，你去催催那酒菜吧！”朱雀揮了揮手，那神態明顯是不把神月放在眼裏，活像是在打發小貓小狗。
“吉祥，你去催催，讓小懷快些，也好讓兩位早早吃完好上路。”神月沖著站在門口的吉祥吩咐道。這話說的滴水不漏，生生的將了朱雀一軍。聞此言，青龍感到很是新鮮，略微一笑，伸手按住了朱雀，輕輕地搖了搖頭，朱雀終是耐著性子坐了回去。
“我說姑娘，你既然知道我們是上古神族，依禮那可是要參拜的，你這端端的坐在這，怕是於理不合吧！”青龍似是有意刁難，左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壞笑。
“哦，我怎麽說也算是那狐族未來的狐王，尚未跪過父母天帝倒要先跪你嗎？更何況連那孟章神君如今都取消了跪拜之禮，你不過是一上古神族，有何資格受我之禮？”神月終究是年紀尚淺，受不得激，開始變得咄咄逼人。
“呦呵，你還知道要跪啊？不簡單啊不簡單。你可知這普天之下，就算是天帝對我行那三拜九叩的大禮，我也是受得起的。更何況你還沒成那狐族之王，天帝之後。依我看你比起那緋色差了不止是一星半點。”朱雀涼涼的說完，眼角瞥了眼神月，心想這神月不過只是區區上神之神位，未免也太過囂張了些。“現在這些年輕人是越發的不懂事了。”邊說邊搖頭，唉聲嘆氣的，看的青龍不免失笑。
“你對我行禮，我也是受得起的，這禮多人不怪嘛！”神月拐著彎的嘲諷朱雀，現下，不光是朱雀變了臉色，連青龍也斂了笑容，眉頭輕皺。
當天帝龍斌進門之時，便看見一位神君端坐在那，一襲白色雲錦華服，神情似是有些不悅，雖說面上沒有露出來，但是龍斌偏就是能感覺到那股子不滿。
而另一位，一身紅衣，紅寶石額飾之下，深邃的暗紅色眼睛閃現著一絲捉弄之意，正是那淩光神君朱雀。“哦，你那意思是即使是我向你行禮，你也會生受著？”
“那又有何不可？”神月勉力在紅衣女子的神威壓制之下，站起了身，目光中隱含著一絲懼意，這般神威威壓，難道上古神族真就這麽可怕？她偏就不信了。
“淩光神君息怒！”龍斌急忙跪了下去，看的青龍眉頭一皺，撇開了眼。她竟是未曾料到，龍斌竟能為這神月下跪，做到如此地步，本欲攔下朱雀的手收了回來，似是不忍的閉上了眼。
可惜，龍斌終是晚來了一步，那紅衣女子已然準備躬身行禮了。
隨著紅衣女子慢慢的彎身，天空中開始陰雲密布，雷聲滾滾，狂風大作，大風從本就開著的窗口刮進，吹起了端坐在那的白衣女子額前劉海，一簇紅蓮神印鮮紅似血映在眾人眼中。神月縱是再無知，再輕狂，也知自己的傲慢為自己招來了彌天大禍。普天之下，只有一位神君擁有紅蓮神印，沒有哪個不怕死的敢冒充那天地間至尊的存在，眼前的兩位身份已然昭然若揭了，一位是那遠古神尊青龍，一位是那淩光神君朱雀，自己終是大意了，她們兩位不管是哪一位都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可惜為時已晚，大錯已然駐成。
朱雀深深作了一揖，躬身停在那裏不起。神月只感覺到巨大的吸力襲向周身，全身氣血亂竄，胸口悶痛，五臟六腑如有火燒般疼痛難忍，冷汗直冒。“夫君救我。”神月漸漸支持不住，頹然倒地，龍斌急忙起身，攬神月入懷，覆又跪下，面上一片焦急之色。“求淩光神君息怒。”朱雀竟是聞所未聞般，仍是躬身行禮作揖。龍斌大驚失色，竟是未曾深想的貿然出手，揮手一道雷擊襲向朱雀。但那雷擊尚未近了朱雀之身，便被青龍揮袖攔住。含著萬鈞之力的雷擊瞬間消逝與無形。
“行了，朱雀，這教訓夠大了。”青龍的眉眼劃過一絲不忍，擡手扶起了朱雀。只見龍斌懷裏的神月已然化為了一頭赤色小狐貍，正在嗚嗚哀鳴著。
“切，我還以為她有多大的本事呢！竟是連我一禮都受不住，還敢在你我面前放肆。龍斌，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攻擊與我？”朱雀看了眼青龍被雷擊灼燒焚毀的半邊衣袖，燃起滔天怒火。窗外，大雨傾盆而下。
龍斌抱起了小狐貍神月，猶豫了片刻，未曾起身，仍是跪在地上。“神君息怒，她做的有何不妥的由我一力承擔。但是淩光神君你做的未免也太過了；所謂行禮，乃是下位者向上位者所行，上位者受了禮，賜福與下位者。您的禮怕是除了孟章神君誰也沒有那麽大的福氣承受，您如此向神月行禮，未免折損了神月太多的福氣。我若再不出手，怕是神月就沒命了。”
朱雀似是知道自己有些理虧，不發一言。靜靜的踱著步子，落座在青龍身邊。
“你為何如此維護與她？”青龍的聲音低沈，嘴角輕輕向右彎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隱含在臉上。
“她的前世乃是緋色，前世我未曾護住她，害她香消玉損，今生，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護她周全。”龍斌看著懷中的小狐貍，神色覆雜。
“呵呵，好笑。你的眼睛倒是生的好生明亮，但無奈眼神甚是不好，竟能將魚目錯當寶珠。”朱雀玩味的看了一眼龍斌覆又擡眼看向青龍。“算了，我赦免了神月與你對我的冒犯，下次謹言慎行。青龍，把外面的雨停了，我們走吧。”
“你說停就停，雨是你招來的，要停自己施法停。”青龍擡眼看了眼門外呆呆站立的小懷，沖著小懷招了招手。“你這吃食做的比以前可是慢多了。”小懷呆呆的看著嘴角上翹，眼神淩厲的青龍，猶是兀自呆楞。青龍也不惱火，起身接了托盤，放在桌上。“朱雀，來，嘗嘗這人界的吃食，可比我們神界的好吃多了。”說著，便拿起一塊核桃糕放入了嘴中，眼睛微微瞇起，猶帶了絲清淺笑意。
朱雀從窗口回身落座，眼睛掃了眼仍是跪在地上的龍斌。“你還不速速起身，你想把我的福氣都跪光不成？你的禮，我可不受。”龍斌依言起身。“神君，如果無事的話，我可否帶著神月回天宮？”
“你等等。”隨著朱雀的話語，龍斌懷中的小狐貍幾不可見的抖了抖，龍斌急忙伸手輕輕撫摸著小狐貍光滑的後背，眼中透漏出些許的焦急。“我剛剛出手教訓她不是因為她對我不敬，乃是因為她逆天意，誅殺了我族的一只小鳳凰取了一滴鳳凰的心頭血，鳳凰的心頭血有何用？我不說你也該清楚。”
“哦，難不成這小狐貍竟是拿那鳳凰的心頭血煉制化形丹？”青龍挑了挑眉，與朱雀一唱一和。
“可不是，區區一只走獸居然在剛滿千歲時便心腸歹毒，真不知狐族那群傻狐貍怎會被她那面皮蒙騙集體推舉她成為新狐王。為了防止以後她再誅殺我鳳凰一族，我要她償命不為過吧！”朱雀笑的有些嗜血殘忍，伸手欲將小狐貍從龍斌懷裏揪出。
龍斌閃了閃身，躲了過去。心裏卻是驚濤駭浪，對於神月他不是不疑心，但是面對著她那張酷似緋色的臉，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狠下心腸。
“那就由我渡她些修為，讓她再次化為人形，是否是緋色即刻見分曉。”龍斌緩慢運起神力，渡了懷中的小狐貍千年修為。隨著神力緩慢滲透進小狐貍的四肢百骸，龍斌終究是放了手。只見那小狐貍緩慢的現了人形，濃眉大眼，四肢短小，雖說是不算難看，但與原先那酷似緋色的容顏差了何止是千萬裏。
“我說的你不信，現在你可是信了？”朱雀笑瞇了雙眼，看著龍斌洋洋得意。
“請淩光神君繞她一命吧！”龍斌覆又跪下。
“你當她是緋色，照拂與她我尚可理解，如今，你這又是為何？”青龍端起茶抿了一口，深深凝望著龍斌。
“我其實早就知曉緋色已然身亡，就算是重生也不可能是我知的那般摸樣。是神月給了我希望，讓我渡過了那些難熬的日子，讓我覺得緋色依然活著，陪在我身邊。哪怕明知是一場夢，我也情願沈醉其中不醒。”
“我允你。”青龍走近朱雀，伸手便拔下朱雀的發簪，握住朱雀的左手食指，簪子轉眼間便紮了進去，一滴血珠子從簪尖滴落，被青龍收在左手掌中。朱雀的眼神哀怨無比，嘴唇抖了抖，終是一言不發。青龍勾了勾嘴角，將簪子插回朱雀的發髻。右手運起，竟是生生祭出紅蓮業火煆燒左手手掌，以手為爐當場煉起了化形丹。
在場的眾人楞楞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靜默無語，只有紅蓮業火劈了啪啦的不斷的發出聲響。只見那青龍的額上冒出了細密龍鱗，轉眼間，龍鱗遍布頸項，裸露在外的手臂之上也逐漸布滿了細密的龍鱗，顯出些許猙獰之感。
片刻之後，青龍收起了紅蓮業火，左手似乎是被嚴重燒傷，變為了五爪的龍爪之形，似是被燒焦了般變得焦黑，冒著些許的青煙。青色的龍鱗覆蓋著周身，聲音嘶啞。“這朱雀乃是凰王，她的指尖之血通向心脈，用此血煉制的化形丹應是比取其它鳳凰的心頭血來得更好，我以紅蓮業火焚燒鍛造，此化形丹一經服用，應是能徹底改變容顏變為心中所想。”話畢，青龍右手拿起仍然灼熱無比的化形丹放到桌上，擡眼看著窗外，不知何時天已然放晴，陽光普照。
眾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以掌為爐，祭出紅蓮業火焚燒，那是何等的痛楚？光是想想就夠可怕的，這神尊果然不是一般的神啊！要是一般的神，還不立刻被燒得灰飛煙滅了？不過這一般的神，也無法喚出這地底深處的紅蓮業火。在眾人若有所思的楞充間，青龍已然現了原形，從窗口飛出。窗外的百姓看見了神龍，無不頂禮膜拜，一時間熱鬧非凡。
“青龍等等我啊！”朱雀也現了鳳凰原形，沖了出去，可憐的窗戶本就被剛才的大風刮得搖搖欲墜的，現下又被鳳凰展翅翺翔所帶起的勁風一刮終是掉了下去，索性沒有傷到人。
人界的百姓今日算是飽了眼福了，剛剛才見了泛著灼灼光華的青龍飛過，這廂又看見有著七彩尾羽的血色鳳凰飛過，頓時精神振奮的繼續頂禮膜拜，一時之間本來只有少許行人的街道之上，被數萬人擠得的是水洩不通，大家爭相恐後的跪拜著，祈求神明賜福與自己。
青龍聽著身後越發嘹亮的鳳鳴，雖說不想理會，但身形終是緩了緩，被朱雀追了上來。
“我說你究竟在想些什麽啊？幹嘛為龍斌做那麽多？他又不知你是緋色，居然還心系旁人，我真是替你不值。”被紅蓮業火煆燒之痛，朱雀在涅槃之時是承受過的，至今想想還後怕，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飛的遲緩了些。
青龍也隨之放緩了身形。“我沒有想什麽，只要是他想要的，我能給的，便都給他罷了。”
“那你給的未免太多了，天後之位便罷了，那狐族的狐王怎能讓那種廢物來當。”
“放心，我早就普算出了，她啊是即當不成天後也當不成狐王。”
“你真是病的不輕，我可理解不了。我回鳳凰屬地吃點練實補補血，在梧桐樹上睡一覺壓壓驚。今天我可是虧大了。”朱雀轉身飛走了，似是對青龍的回答很不滿意。
“我自己好似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麽。”青龍笑了笑，感覺自己的心空蕩蕩的。
這廂，龍斌緩緩起身，拿起桌上猶帶著些許餘溫的化形丹餵給小狐貍吃，眼看著小狐貍緩緩化為緋色的摸樣出神。
“那是緋色。”小懷脫口而出。
“你我都知她不是，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龍斌苦笑著搖頭，脫了外袍披在了赤*身*裸*體的神月身上。神月如今是一絲法力也無，連變出一件外袍的能力都沒有。若不是有化形丹支撐著，怕是頃刻間便會香消玉殞。“神月，你可知弒殺鳳凰，是極其損害修為之事，就算是你不受那朱雀的禮，你也活不了多久，欠人的總是要還的。我真不該替你受那神劫助你成上神，你這般歹毒，她日會釀下大禍的。望你今後好自為之。你走吧！”龍斌揮了揮手，再不看神月一眼。
神月穿好衣衫，轉身離開，背影看起來孤寂無比，瑟縮著肩，每一步似乎都踏在龍斌的心上，龍斌動了動唇，終是沒有開口挽留。只是施了個法術，將神月的衣衫改的合體了些。
“那真的是緋色。”小懷似是魔障了般，喃喃自語道。
“說了不是就不是了，緋色已經不在了，再像的人也不是她。”龍斌擡手掀了桌子，糕點茶水的灑了一地。
“她是，她真的是。她的一顰一笑如緋色一般無二。以前，我總是不懂緋色的喜怒哀樂，沒少被緋色捉弄。那時，竹秀仙君便告訴過我：‘緋色想要捉弄人時，左嘴角輕揚，揚起的是一抹壞笑；緋色不高興時，右嘴角輕揚，揚起的是一抹苦笑；緋色不高興時也是笑的，只是嘴角上揚，眉眼之間卻是不帶絲毫笑意；緋色真正高興時，卻是不笑的，只是微微瞇著眼睛，眼底深處帶著些許笑意。’她真的是緋色，真的，那般溫暖的感覺，只有緋色身上才有，我怎麽會直到現在才發現……”小懷猶如沒了魂般，喃喃自語著。
龍斌起身，騰雲便走。對人界百姓的膜拜視而未見，百姓們不免的楞住了，忘了跪拜。心裏納悶，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啊？怎麽神仙們漫天飛啊？
龍斌並沒有直接去找青龍，而是去了上古界找玄淩。被守門的魔族告知魔君仍然在魔界守著黃泉與忘川，又急匆匆的趕往了魔界。
魔君玄淩正在魔界自彈自唱，好生逍遙，似是對龍斌的到來渾然未覺。整個魔界空空蕩蕩的，顯得歌聲格外嘹亮。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
將快樂尋找
快樂的悲歌，也是人最終的瀟灑。”----笑紅塵
“你在這裏倒是逍遙。”龍斌輕輕拿起玄淩放在身邊的酒壺喝了一口，烈酒滑落咽喉，灼燒的他五臟六腑都痛，但是怎麽痛都比不上心痛。
“尚好，尚好，如今魔界已然空無一人，我也算是功德圓滿了。”玄淩不以為意，從龍斌手中接過酒壺，喝了一大口。
“我來只想問你，緋色是否已然轉生成為青龍？”龍斌定定的望著玄淩。“你要知道神族是不打誑語的。”
“呵呵，不可說，不可說，多說是錯，多說是劫。”玄淩笑了笑，接著彈唱了起來。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沈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滔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洶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滄海一聲笑
龍斌耐著性子的聽完，沈默了一下問道：“你可是答應了緋色不說的？”
“孺子可教啊孺子可教。”玄淩笑瞇了眼，拾起了酒壺又喝了一大口酒。“其實，這酒是故人所釀，所用的水乃是這忘川之水，忘川啊忘川，其實若是不想忘，區區忘川之水豈能讓上古神族拋卻那情愛之苦？飲了那忘川之水所釀的酒，你仍是能記得心中摯愛，那麽你的心又豈會被外表蒙蔽，感覺不到誰是你心中摯愛？”
“我不是感覺不到，只是實在是難以置信。她為何不來找我？她應該知曉她在我心中的分量。”
“你不說，她又豈會知曉？話語本就是為了敞開心扉，讓人了解自己才存在的。”玄淩笑著說著，又大大的飲了一口酒。“她要是真能忘了你就好了，那樣她的一生將會順遂很多。”玄淩看著龍斌匆匆離去，微笑。青龍，我欠你的終於還清了。可是別人欠你的，究竟幾時才能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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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後】
天界迎來了個大日子，天帝龍斌終於要立天後了。得此消息之時，青龍歪在榻上看書，聽聞此事，竟是連頭也未擡，更不消說有何其它反應了。
倒是朱雀說得口幹舌燥的有些氣不過，一把扯下了青龍的書，置於地上，火急火燎的叫嚷道：“你究竟是聽沒聽見啊？給點反應不行嗎？”
“你要我給什麽反應？”青龍無奈起身，從地上撿起了書，拍了拍書上的浮灰，接著說了句話，差點沒把朱雀氣暈。“來人，給淩光神君倒杯茶來潤潤喉。朱雀，喝完了，順順氣，你再接著說。”接著繼續回到榻上接著看書，徹底無視了朱雀。
“我說那龍斌要立天後了，那天後與你是緋色時一般摸樣，你究竟是管還是不管啊？”朱雀趴在青龍耳邊大吼，唯恐青龍聽不見。
“你小聲說話，小心叫破了喉嚨。我知道了，管什麽管啊？男未婚，女未嫁，難道那女的有未婚夫婿需要我來做主嗎？”青龍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此事和她有何幹系？
“不對啊，照理說你不該如此？難道你偷喝了忘川之水？也不對，你要喝了，必是會連我也一並忘了。你說，我是誰？”朱雀忍不住揪著青龍的領子，險些將青龍掀翻在地。
青龍穩了穩身形，伸手扣住了朱雀的脈搏。“你最近肝火旺盛，心率有些失調，少吃些上火的食物，多吃點蔬菜水果。”
“少打岔，你快說我最愛吃的是什麽？”朱雀一把拍開了青龍的爪子，拎著青龍的衣領吼道。
“你原是餓了啊，好說，來人，上碟烤魚，秋刀魚最好，魚要新鮮的現從海裏撈的啊！”青龍抖著嗓子說道，也不管衣領在不在人手裏拽著，仍是一門心思的看手裏的話本子。
“這麽說你沒忘？沒喝那忘川之水？”朱雀瞥了一眼青龍眼裏的書，有些了然，誰說這家夥不在意的，這家夥心裏怕是在意得緊，偏又不肯在面上露出來。“你與其看那話本子還不如聽我說，聽我說還不累眼。”
“哦，那倒是好。”青龍放下了那本如今流行三界的話本子，只見那話本子上赫然寫著《天宮秘史》四個大字。
“那一年，龍斌摯愛的女子當著他的面化為飛灰，從此也帶走了他所有的念想。他萬念俱灰之下，在東華山建了個衣冠冢借以節哀。一晃，千年過去，他竟是在東華山再次見到了那心心念念的人兒，一身紅衣，容顏姣好，正苦苦跪在山腳懇請東華仙君收他為徒。你說，你若是他會如何？”
“會如何我是不知，但你講的委實沒有話本子好看。”青龍覆又拿起話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我說你是怎麽了？那女子盜了你的容顏，搶了你的男人，你難道不去奪回嗎？”朱雀實在是氣急，端起心月狐剛上的茶就是大大的一口，被燙的直跳腳。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曾經多情如斯，傷痕累累，才終於學會了無情。今日，我已不再年輕了，我可以自己一個人過自己的日子。唯有如此，才不會有希望，沒有希望便不會有失望。愛情本就是虛妄的，它曾經有多熱烈，過後也就有多寂寞。我想，我只遠遠的看著他，他若安好，我便於願足矣。”
“可是，你們明明可以在一起的，為何要分開？”
“經歷過一次生命的起始和終結，渡過忘川之水仍是忘不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走入新一場的輪回中，縱然有些花還沒有開就謝了，有些事還沒有過就淡了，但是曾經的夢今日已無法圓滿。我沒有忘記，他一直在我記憶裏，偶爾還是會想他，可是如今，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怎麽就叫錯過了，你們明明彼此相愛啊！”
“朱雀，你還是你，我卻不是我了。我已然沒有心了，沒有心，便不再有愛。那龍斌亦是如此，如果他依然愛我，豈會認不出我來？他愛的不過是他記憶中的人，早已不是我了。”
“你竟是舍棄了自己的一顆心？”朱雀忍不住欺身上前，伸手撫摸上青龍的心口，心口之處，觸手冰涼，青龍本尊沒有一絲活人氣息，更無一絲心跳之感。是啊，神尊之位豈是那麽好當的，喜怒哀樂都關系到天下福禍，又豈能有絲毫閃失。她是知曉的，要當那天地之主，必要有所舍棄，玄武舍棄了那強橫肉身；沒想到青龍舍棄的竟能是一顆心。
“有沒有一個人，你為他付出了全部心意，癡傻等待，錯過了良緣。喜歡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夾雜了痛苦與甜蜜，即使是痛苦多過甜蜜，你也依舊不肯舍棄。你看我從愛上龍斌的那一刻起，就認輸了，輸到現在，連心都空了。”
“他不值你如此，他都要娶旁人了，你去飲那忘川之水，忘卻一切，重新來過吧！這天咱不撐了，掉了便掉了，凡人的生死不過短短幾十載，你不必為他們如此犧牲，我們大不了回上古界，不理塵世。”朱雀抱住青龍，痛哭流涕。
“等待雨，是傘一生的宿命。撐著天，執掌天地，是我一生的宿命。愛情它曾經到來過，我將一顆心冰封，用一生去紀念它，未必不是一種幸福。”青龍輕輕拍了拍朱雀的背，看著門口呆立的白虎微笑，這樣的我，該是你所期待的吧！
“其實，龍斌不配你如此愛戀的。”白虎踱進門，他第一次明白了盤古大神的選擇，唯有這般女子將心舍棄，才能真正的帶來世間和平，造福蒼生。
“其實，勾陳也不配你如此愛戀的。心之所系，情之所鐘，本就無可奈何。”青龍眼中帶笑，清麗淡雅，美麗無雙。
“這次天帝大婚你莫要去了，我們都不去。我不忍你如此為難自己。”朱雀強橫的拽著青龍。“走，陪我去人界，你苦心守護的地方，我還沒去玩過呢。”朱雀拽起青龍便走，徒留白虎在原地感傷。
“青龍，這人界有什麽好玩的？”怕驚到人，朱雀與青龍早早的便下了雲，看著不遠處，車水馬龍的小鎮子，朱雀難免有些欣喜。
“你沒在人界玩過，應是看哪裏都新鮮，來的次數多了，便會覺得沒有什麽了。”青龍的雙眼古井無波，情緒沒有絲毫起伏。
“我說青龍，冰封了心之後是不是就不會再有煩惱了？”朱雀覺得自己拉青龍出來玩，還不如拉玄淩那個悶葫蘆有意思。現在的青龍不問從不主動說話，就算是開口也是半個字也不願多說的，委實無趣的緊。以前的青龍不是如此的，每次她惹禍捅婁子之時，都要叫上她，即使是惹了天大的禍，青龍也總會攬到自己身上，護著她毫發無傷。即使是玄淩也做不到如她那般，如今、、、、、、、怕是美好時光一去不覆返了，自己怕是惹了禍，第一個饒不了她的便是眼前之人吧！畢竟她見過不少對別人狠辣之人，但從未見過能自己對自己狠的主，算起來，三界之內，這青龍算是獨一份了。
“你要不要試試？”
“好呀好呀。我想試試，經常被玄淩氣的我怒氣攻心，若是封了心，便不會那般難過了吧！”
“嗯，應是。其實很簡單的，只要將心剜出，然後施術冰封，然後再裝回去就好。”一邊說著如此血腥之事，青龍一邊咬著糖葫蘆，看的朱雀是心驚肉跳，嘴裏的糖葫蘆也失了味道。
“你說前面那般人山人海的是怎麽回事啊？”朱雀看著一堆人將一高臺子圍得是水洩不通很是詫異。
“那是在唱戲。”
“我們去瞅瞅吧！”朱雀拉著青龍便往人堆裏擠。
“我們去那客棧坐坐，坐在高處，以你我的耳力聽那戲應是無礙的。”青龍看著那客棧匾額之上，千燈客棧四個字歷經千年滄桑依舊光亮如新。
朱雀縱是再不情願，也只能屈從。心裏那準備去人群中擠上一擠的熱忱被青龍一盆冷水滅了個幹凈。
狐貍精吉祥與如意端端的站在門口候著。尚未走近，吉祥如意便迎上前來，深深作了一揖。“二位來得有些不巧，今日店裏的東家要來，因此閉門謝客，請二位移駕別處可好？”
青龍一楞，覆又開口道：“不知如今掌管這客棧的是何人？”端的雖是張笑臉，笑意卻未達眼底，眼中隱隱浮現著寒光，盯的吉祥與如意有些招架不住。
朱雀腳步一頓，皺眉道：“不管這客棧是誰的，普天之下應還沒有我等不能踏入之地。”
吉祥見兩位主不是什麽善茬子，自己怕是應付不了。只好去請了掌櫃的出來，那掌櫃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槐樹小神，小懷。
“二位上神息怒，這不是東家要來嘛，怠慢了，怠慢了。您可以先進裏面歇歇腳，用些茶水，小店今日招呼不周，您在此的一應用度均免啊！息怒，息怒。”槐樹小神小懷匆忙從裏面迎了出來。看著青龍兩人周身的神氣內斂，竟是一點也探不出神位信息，怕是叫聲上神也是怠慢了。
朱雀緩了緩臉色，隨手扔出個金條，財大氣粗的說道：“你看我二人像是那吃不起茶的主嗎？”
青龍卻不發一語，已經腳不停歇的走進了客棧，也不用人招呼的自動自發的上了樓，朱雀趕忙跟上。
“我說掌櫃的，這倆主是什麽人啊？如此目中無人，一會兒神月殿下到了定要殺殺她們的威風。”吉祥氣哼哼的說著，千八百年了，自己何曾如此這般伏低做小，可是碰上了剛才那兩主，他這伏低做小態似是與生俱來的，控都控制不住。
“這倆主怕是上古神族。”小懷顫了一顫，要真是上古神族，不論是哪來的星宿大人都不是自己的靠山能得罪的起的。一會兒要小心伺候著，莫要再惹惱了貴客才好。卻不想，他還是看輕了這兩位貴客。
“您怎麽知道會是上古神族？剛才您怎麽又稱呼她們上神？”如意得知甚是興奮，上古神族她是從未見過，這下得見，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我都探測不出神位的主，神位必是到了天神一階了，而至天神神位我又不認識的也唯有上古神族了。”小懷嘆了口氣，今天他有不祥之感，上次他有不祥之感之時，便是緋色與竹秀身亡之日，但願，今日可莫要出什麽事才好。“之所以稱呼上神，不過是佯裝不知罷了，她們又未亮明身份，想必不會是來為難與我們的。”小懷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安撫吉祥如意，還是在安慰自己。
“我說怎麽連個招呼的人也沒有，你們向來是如此待客的？”朱雀在樓上雅間趴在窗上對著樓下的三人大聲吆喝。
“我說這姑奶奶怎麽好死不死的進了那房間啊！”小懷跺了跺腳，急忙上了樓，吉祥如意也緊緊跟在身後。只不過這三人心情是大不相同的，前者是忐忑，後者是興奮。
這千燈客棧雅間不多，不過只有區區兩間而已，若論起這最好的，便只有這前後通透，風景尚佳的東間了，此時，青龍與朱雀正坐在這東間裏。
作者有話說裏是下一章……
如夢令
木葉紛紛歸路，
殘月曉風何處。
消息半浮沈，
今夜相思幾許。
秋雨，
秋雨，
一半西風吹去。-----納蘭性德
“兩位想要吃點什麽？”小懷躬身肅立，神態中透漏著些許的恭敬，心裏琢磨的卻是如何把這兩位大神送走。
“可有桃花釀？”青龍微微擡了擡眼，瞥了眼小懷，小懷莫名其妙的抖了抖，顫著嗓子回道：“無。”
“那就隨便來幾樣吃食吧，再來一壺竹葉青，莫要告我連竹葉青都沒有了。”青龍不再看小懷，也不揭穿小懷在後院槐樹根下藏了數十壇桃花釀之事。
“是，二位稍後。”小懷用眼神示意吉祥如意在門口好生候著，自己匆忙去了後院廚房準備。
“吉祥如意，你們怎麽杵在這裏？”聞聽此言，吉祥如意匆忙擡眼，滿心欣喜。紅袍窄袖，如瀑黑發披在肩上，臉上掛著慵懶的笑容，神月端端的站在那，朝著吉祥如意招了招手。
吉祥如意急忙奔上前去，巴巴的望著神月，那個委屈活像是受了虐待似的。“神月殿下，你是不知，得知您今日要與天帝在此慶生，我們前幾日就清了場子候著。卻不曾想，今日來了兩上古神族，非要入內，掌櫃的得罪不起，只好放了她們進來。未曾想，她們竟然自己進了您的包廂，您看這可如何是好？”
青龍端坐在屋裏，聽了那不大不小剛剛好夠傳入自己耳中的聲音不語。
“奧，那我倒要去見識見識，我還未曾有幸見過上古神族呢。”神月微有些不悅，擡手推開了屋門。進門便見一位女神穿著白色的雲錦華服，周身無一絲飾物，長發披散在身後，劉海之下一雙杏眸閃著些許慈悲。一位紅衣女神似乎是有些焦躁，正擡眼打量自己。
那紅衣神女正是朱雀，擡眼一看，雖說已有心理準備，仍是有些訝然。進來的女子與緋色的容貌竟是無二致，要非說有什麽差別的話也只能說是感覺了。緋色給人的感覺是灑脫不羈的，仿佛未將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而眼前的人卻是形於外，內裏半分氣質含蘊也無，仿佛只是披了層皮過活而已。緋色的驕傲是深入骨血的驕傲，不將天地萬物放在眼裏的驕傲。而眼前的人骨子裏隱隱含著些自卑，絲毫沒有驕傲之感，有的只是虛張聲勢的花架子而已。
想那神月也不是一般人，竟是不管不顧的自己進來了。“我是上神神月，狐族下任狐王。”簡單的介紹了下自己，不請自坐。
朱雀多少有些沈不住氣，看那青龍也不言語，索性便開口發難。“誰說你會是下任狐王？”
“天帝將會封我為天後，大婚之事已經昭告三界。狐族已然上表神尊請封我為狐王。神尊青龍已經親口允諾了天帝封我為天後，並在我們成婚當日宣布我為新任狐王作為賀禮。”神月說的那叫個洋洋自得，聽的朱雀那是怒火叢生。朱雀沒膽子沖青龍發火，但對著神月極盡刁難的膽子還是有的。
“我說你就是天後加狐王，我們身為上古神族，你也不可不經允許便擅自闖入啊！”
“這怎麽說也是我的店，我想在自家店裏我這主人出來招呼二位倒也不算失禮。”神月僵了一下，仍是挺了挺胸，臉上硬生生的擠了些許笑容出來。
“那敢情好，你去催催那酒菜吧！”朱雀揮了揮手，那神態明顯是不把神月放在眼裏，活像是在打發小貓小狗。
“吉祥，你去催催，讓小懷快些，也好讓兩位早早吃完好上路。”神月沖著站在門口的吉祥吩咐道。這話說的滴水不漏，生生的將了朱雀一軍。聞此言，青龍感到很是新鮮，略微一笑，伸手按住了朱雀，輕輕地搖了搖頭，朱雀終是耐著性子坐了回去。
“我說姑娘，你既然知道我們是上古神族，依禮那可是要參拜的，你這端端的坐在這，怕是於理不合吧！”青龍似是有意刁難，左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壞笑。
“哦，我怎麽說也算是那狐族未來的狐王，尚未跪過父母天帝倒要先跪你嗎？更何況連那孟章神君如今都取消了跪拜之禮，你不過是一上古神族，有何資格受我之禮？”神月終究是年紀尚淺，受不得激，開始變得咄咄逼人。
“呦呵，你還知道要跪啊？不簡單啊不簡單。你可知這普天之下，就算是天帝對我行那三拜九叩的大禮，我也是受得起的。更何況你還沒成那狐族之王，天帝之後。依我看你比起那緋色差了不止是一星半點。”朱雀涼涼的說完，眼角瞥了眼神月，心想這神月不過只是區區上神之神位，未免也太過囂張了些。“現在這些年輕人是越發的不懂事了。”邊說邊搖頭，唉聲嘆氣的，看的青龍不免失笑。
“你對我行禮，我也是受得起的，這禮多人不怪嘛！”神月拐著彎的嘲諷朱雀，現下，不光是朱雀變了臉色，連青龍也斂了笑容，眉頭輕皺。
當天帝龍斌進門之時，便看見一位神君端坐在那，一襲白色雲錦華服，神情似是有些不悅，雖說面上沒有露出來，但是龍斌偏就是能感覺到那股子不滿。
而另一位，一身紅衣，紅寶石額飾之下，深邃的暗紅色眼睛閃現著一絲捉弄之意，正是那淩光神君朱雀。“哦，你那意思是即使是我向你行禮，你也會生受著？”
“那又有何不可？”神月勉力在紅衣女子的神威壓制之下，站起了身，目光中隱含著一絲懼意，這般神威威壓，難道上古神族真就這麽可怕？她偏就不信了。
“淩光神君息怒！”龍斌急忙跪了下去，看的青龍眉頭一皺，撇開了眼。她竟是未曾料到，龍斌竟能為這神月下跪，做到如此地步，本欲攔下朱雀的手收了回來，似是不忍的閉上了眼。
可惜，龍斌終是晚來了一步，那紅衣女子已然準備躬身行禮了。
隨著紅衣女子慢慢的彎身，天空中開始陰雲密布，雷聲滾滾，狂風大作，大風從本就開著的窗口刮進，吹起了端坐在那的白衣女子額前劉海，一簇紅蓮神印鮮紅似血映在眾人眼中。神月縱是再無知，再輕狂，也知自己的傲慢為自己招來了彌天大禍。普天之下，只有一位神君擁有紅蓮神印，沒有哪個不怕死的敢冒充那天地間至尊的存在，眼前的兩位身份已然昭然若揭了，一位是那遠古神尊青龍，一位是那淩光神君朱雀，自己終是大意了，她們兩位不管是哪一位都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可惜為時已晚，大錯已然駐成。
朱雀深深作了一揖，躬身停在那裏不起。神月只感覺到巨大的吸力襲向周身，全身氣血亂竄，胸口悶痛，五臟六腑如有火燒般疼痛難忍，冷汗直冒。“夫君救我。”神月漸漸支持不住，頹然倒地，龍斌急忙起身，攬神月入懷，覆又跪下，面上一片焦急之色。“求淩光神君息怒。”朱雀竟是聞所未聞般，仍是躬身行禮作揖。龍斌大驚失色，竟是未曾深想的貿然出手，揮手一道雷擊襲向朱雀。但那雷擊尚未近了朱雀之身，便被青龍揮袖攔住。含著萬鈞之力的雷擊瞬間消逝與無形。
“行了，朱雀，這教訓夠大了。”青龍的眉眼劃過一絲不忍，擡手扶起了朱雀。只見龍斌懷裏的神月已然化為了一頭赤色小狐貍，正在嗚嗚哀鳴著。
“切，我還以為她有多大的本事呢！竟是連我一禮都受不住，還敢在你我面前放肆。龍斌，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攻擊與我？”朱雀看了眼青龍被雷擊灼燒焚毀的半邊衣袖，燃起滔天怒火。窗外，大雨傾盆而下。
龍斌抱起了小狐貍神月，猶豫了片刻，未曾起身，仍是跪在地上。“神君息怒，她做的有何不妥的由我一力承擔。但是淩光神君你做的未免也太過了；所謂行禮，乃是下位者向上位者所行，上位者受了禮，賜福與下位者。您的禮怕是除了孟章神君誰也沒有那麽大的福氣承受，您如此向神月行禮，未免折損了神月太多的福氣。我若再不出手，怕是神月就沒命了。”
朱雀似是知道自己有些理虧，不發一言。靜靜的踱著步子，落座在青龍身邊。
“你為何如此維護與她？”青龍的聲音低沈，嘴角輕輕向右彎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隱含在臉上。
“她的前世乃是緋色，前世我未曾護住她，害她香消玉損，今生，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護她周全。”龍斌看著懷中的小狐貍，神色覆雜。
“呵呵，好笑。你的眼睛倒是生的好生明亮，但無奈眼神甚是不好，竟能將魚目錯當寶珠。”朱雀玩味的看了一眼龍斌覆又擡眼看向青龍。“算了，我赦免了神月與你對我的冒犯，下次謹言慎行。青龍，把外面的雨停了，我們走吧。”
“你說停就停，雨是你招來的，要停自己施法停。”青龍擡眼看了眼門外呆呆站立的小懷，沖著小懷招了招手。“你這吃食做的比以前可是慢多了。”小懷呆呆的看著嘴角上翹，眼神淩厲的青龍，猶是兀自呆楞。青龍也不惱火，起身接了托盤，放在桌上。“朱雀，來，嘗嘗這人界的吃食，可比我們神界的好吃多了。”說著，便拿起一塊核桃糕放入了嘴中，眼睛微微瞇起，猶帶了絲清淺笑意。
朱雀從窗口回身落座，眼睛掃了眼仍是跪在地上的龍斌。“你還不速速起身，你想把我的福氣都跪光不成？你的禮，我可不受。”龍斌依言起身。“神君，如果無事的話，我可否帶著神月回天宮？”
“你等等。”隨著朱雀的話語，龍斌懷中的小狐貍幾不可見的抖了抖，龍斌急忙伸手輕輕撫摸著小狐貍光滑的後背，眼中透漏出些許的焦急。“我剛剛出手教訓她不是因為她對我不敬，乃是因為她逆天意，誅殺了我族的一只小鳳凰取了一滴鳳凰的心頭血，鳳凰的心頭血有何用？我不說你也該清楚。”
“哦，難不成這小狐貍竟是拿那鳳凰的心頭血煉制化形丹？”青龍挑了挑眉，與朱雀一唱一和。
“可不是，區區一只走獸居然在剛滿千歲時便心腸歹毒，真不知狐族那群傻狐貍怎會被她那面皮蒙騙集體推舉她成為新狐王。為了防止以後她再誅殺我鳳凰一族，我要她償命不為過吧！”朱雀笑的有些嗜血殘忍，伸手欲將小狐貍從龍斌懷裏揪出。
龍斌閃了閃身，躲了過去。心裏卻是驚濤駭浪，對於神月他不是不疑心，但是面對著她那張酷似緋色的臉，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狠下心腸。
“那就由我渡她些修為，讓她再次化為人形，是否是緋色即刻見分曉。”龍斌緩慢運起神力，渡了懷中的小狐貍千年修為。隨著神力緩慢滲透進小狐貍的四肢百骸，龍斌終究是放了手。只見那小狐貍緩慢的現了人形，濃眉大眼，四肢短小，雖說是不算難看，但與原先那酷似緋色的容顏差了何止是千萬裏。
“我說的你不信，現在你可是信了？”朱雀笑瞇了雙眼，看著龍斌洋洋得意。
“請淩光神君繞她一命吧！”龍斌覆又跪下。
“你當她是緋色，照拂與她我尚可理解，如今，你這又是為何？”青龍端起茶抿了一口，深深凝望著龍斌。
“我其實早就知曉緋色已然身亡，就算是重生也不可能是我知的那般摸樣。是神月給了我希望，讓我渡過了那些難熬的日子，讓我覺得緋色依然活著，陪在我身邊。哪怕明知是一場夢，我也情願沈醉其中不醒。”
“我允你。”青龍走近朱雀，伸手便拔下朱雀的發簪，握住朱雀的左手食指，簪子轉眼間便紮了進去，一滴血珠子從簪尖滴落，被青龍收在左手掌中。朱雀的眼神哀怨無比，嘴唇抖了抖，終是一言不發。青龍勾了勾嘴角，將簪子插回朱雀的發髻。右手運起，竟是生生祭出紅蓮業火煆燒左手手掌，以手為爐當場煉起了化形丹。
在場的眾人楞楞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靜默無語，只有紅蓮業火劈了啪啦的不斷的發出聲響。只見那青龍的額上冒出了細密龍鱗，轉眼間，龍鱗遍布頸項，裸露在外的手臂之上也逐漸布滿了細密的龍鱗，顯出些許猙獰之感。
片刻之後，青龍收起了紅蓮業火，左手似乎是被嚴重燒傷，變為了五爪的龍爪之形，似是被燒焦了般變得焦黑，冒著些許的青煙。青色的龍鱗覆蓋著周身，聲音嘶啞。“這朱雀乃是凰王，她的指尖之血通向心脈，用此血煉制的化形丹應是比取其它鳳凰的心頭血來得更好，我以紅蓮業火焚燒鍛造，此化形丹一經服用，應是能徹底改變容顏變為心中所想。”話畢，青龍右手拿起仍然灼熱無比的化形丹放到桌上，擡眼看著窗外，不知何時天已然放晴，陽光普照。
眾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以掌為爐，祭出紅蓮業火焚燒，那是何等的痛楚？光是想想就夠可怕的，這神尊果然不是一般的神啊！要是一般的神，還不立刻被燒得灰飛煙滅了？不過這一般的神，也無法喚出這地底深處的紅蓮業火。在眾人若有所思的楞充間，青龍已然現了原形，從窗口飛出。窗外的百姓看見了神龍，無不頂禮膜拜，一時間熱鬧非凡。
“青龍等等我啊！”朱雀也現了鳳凰原形，沖了出去，可憐的窗戶本就被剛才的大風刮得搖搖欲墜的，現下又被鳳凰展翅翺翔所帶起的勁風一刮終是掉了下去，索性沒有傷到人。
人界的百姓今日算是飽了眼福了，剛剛才見了泛著灼灼光華的青龍飛過，這廂又看見有著七彩尾羽的血色鳳凰飛過，頓時精神振奮的繼續頂禮膜拜，一時之間本來只有少許行人的街道之上，被數萬人擠得的是水洩不通，大家爭相恐後的跪拜著，祈求神明賜福與自己。
青龍聽著身後越發嘹亮的鳳鳴，雖說不想理會，但身形終是緩了緩，被朱雀追了上來。
“我說你究竟在想些什麽啊？幹嘛為龍斌做那麽多？他又不知你是緋色，居然還心系旁人，我真是替你不值。”被紅蓮業火煆燒之痛，朱雀在涅槃之時是承受過的，至今想想還後怕，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飛的遲緩了些。
青龍也隨之放緩了身形。“我沒有想什麽，只要是他想要的，我能給的，便都給他罷了。”
“那你給的未免太多了，天後之位便罷了，那狐族的狐王怎能讓那種廢物來當。”
“放心，我早就普算出了，她啊是即當不成天後也當不成狐王。”
“你真是病的不輕，我可理解不了。我回鳳凰屬地吃點練實補補血，在梧桐樹上睡一覺壓壓驚。今天我可是虧大了。”朱雀轉身飛走了，似是對青龍的回答很不滿意。
“我自己好似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麽。”青龍笑了笑，感覺自己的心空蕩蕩的。
這廂，龍斌緩緩起身，拿起桌上猶帶著些許餘溫的化形丹餵給小狐貍吃，眼看著小狐貍緩緩化為緋色的摸樣出神。
“那是緋色。”小懷脫口而出。
“你我都知她不是，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龍斌苦笑著搖頭，脫了外袍披在了赤*身*裸*體的神月身上。神月如今是一絲法力也無，連變出一件外袍的能力都沒有。若不是有化形丹支撐著，怕是頃刻間便會香消玉殞。“神月，你可知弒殺鳳凰，是極其損害修為之事，就算是你不受那朱雀的禮，你也活不了多久，欠人的總是要還的。我真不該替你受那神劫助你成上神，你這般歹毒，她日會釀下大禍的。望你今後好自為之。你走吧！”龍斌揮了揮手，再不看神月一眼。
神月穿好衣衫，轉身離開，背影看起來孤寂無比，瑟縮著肩，每一步似乎都踏在龍斌的心上，龍斌動了動唇，終是沒有開口挽留。只是施了個法術，將神月的衣衫改的合體了些。
“那真的是緋色。”小懷似是魔障了般，喃喃自語道。
“說了不是就不是了，緋色已經不在了，再像的人也不是她。”龍斌擡手掀了桌子，糕點茶水的灑了一地。
“她是，她真的是。她的一顰一笑如緋色一般無二。以前，我總是不懂緋色的喜怒哀樂，沒少被緋色捉弄。那時，竹秀仙君便告訴過我：‘緋色想要捉弄人時，左嘴角輕揚，揚起的是一抹壞笑；緋色不高興時，右嘴角輕揚，揚起的是一抹苦笑；緋色不高興時也是笑的，只是嘴角上揚，眉眼之間卻是不帶絲毫笑意；緋色真正高興時，卻是不笑的，只是微微瞇著眼睛，眼底深處帶著些許笑意。’她真的是緋色，真的，那般溫暖的感覺，只有緋色身上才有，我怎麽會直到現在才發現……”小懷猶如沒了魂般，喃喃自語著。
龍斌起身，騰雲便走。對人界百姓的膜拜視而未見，百姓們不免的楞住了，忘了跪拜。心裏納悶，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啊？怎麽神仙們漫天飛啊？
龍斌並沒有直接去找青龍，而是去了上古界找玄淩。被守門的魔族告知魔君仍然在魔界守著黃泉與忘川，又急匆匆的趕往了魔界。
魔君玄淩正在魔界自彈自唱，好生逍遙，似是對龍斌的到來渾然未覺。整個魔界空空蕩蕩的，顯得歌聲格外嘹亮。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
將快樂尋找
快樂的悲歌，也是人最終的瀟灑。”----笑紅塵
“你在這裏倒是逍遙。”龍斌輕輕拿起玄淩放在身邊的酒壺喝了一口，烈酒滑落咽喉，灼燒的他五臟六腑都痛，但是怎麽痛都比不上心痛。
“尚好，尚好，如今魔界已然空無一人，我也算是功德圓滿了。”玄淩不以為意，從龍斌手中接過酒壺，喝了一大口。
“我來只想問你，緋色是否已然轉生成為青龍？”龍斌定定的望著玄淩。“你要知道神族是不打誑語的。”
“呵呵，不可說，不可說，多說是錯，多說是劫。”玄淩笑了笑，接著彈唱了起來。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沈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滔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洶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滄海一聲笑
龍斌耐著性子的聽完，沈默了一下問道：“你可是答應了緋色不說的？”
“孺子可教啊孺子可教。”玄淩笑瞇了眼，拾起了酒壺又喝了一大口酒。“其實，這酒是故人所釀，所用的水乃是這忘川之水，忘川啊忘川，其實若是不想忘，區區忘川之水豈能讓上古神族拋卻那情愛之苦？飲了那忘川之水所釀的酒，你仍是能記得心中摯愛，那麽你的心又豈會被外表蒙蔽，感覺不到誰是你心中摯愛？”
“我不是感覺不到，只是實在是難以置信。她為何不來找我？她應該知曉她在我心中的分量。”
“你不說，她又豈會知曉？話語本就是為了敞開心扉，讓人了解自己才存在的。”玄淩笑著說著，又大大的飲了一口酒。“她要是真能忘了你就好了，那樣她的一生將會順遂很多。”玄淩看著龍斌匆匆離去，微笑。青龍，我欠你的終於還清了。可是別人欠你的，究竟幾時才能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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