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先婚後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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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先婚後愛（八）
鳳寧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又被叫家長了。
蘇小乖夥同幾個霸淩者一起撒謊，汙蔑楊倩把她推下樓梯——順便殃及了鳳寧這條幸災樂禍的池魚。
簡直就是顛倒黑白，臉都不要。
走到辦公室門口，悶葫蘆楊倩忽然拉住鳳寧的袖子。
“對不起，害你也被叫家長。”楊倩埋著頭，聲音很小。
“哎呀！”鳳寧大拍胸脯，“這是什麽話！好朋友就是要有難同當！”
當機立斷，把朋友升級為好朋友。
班主任正好拉開門，一聽這話，氣得用手指隔空直戳鳳寧腦殼：“還敢嬉皮笑臉！嚴肅一點！”
鳳寧立刻繃起一張正經的臉：“收到！”
常年在家長群裏重覆一百次“請不要發收到”卻還是天天收到一大堆“收到”的班主任：“……進去進去。”
心好累。
門一開，裏面嗡一下撲出一大堆聲音，仿佛是個菜市場。
辦公室裏，場面覆雜。
蘇小乖她媽——一個描著濃黑大眼線的中年女人正扯著嗓子幹嚎。
“現在的女生，小小年紀怎麽就能這麽歹毒啊！她怎麽敢公然害我閨女啊！她是要殺人放火啊！”
“我閨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我今天就死在你們學校！”
方臉男人沈著臉站在一邊，陰惻惻不說話——這是蘇小乖她爸。
蘇爸面前，一個穿著白襯衣，戴眼鏡的男人正點頭哈腰地向他敬煙：“蘇主任，這事兒是我們不對，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們沒能教育好女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蘇小乖她爸冷哼一聲，根本不理。
鳳寧皺起眉頭。
怎麽回事，楊倩還沒說話呢，怎麽就替她道上歉了。
楊爸邊上站著個怯生生的中年女人，面容姣美，不安地咬著嘴唇。
看見楊倩，楊爸頓時瞪起眼睛，呵斥身邊的女人：“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楊媽立刻小步上前，伸手把楊倩推了個趔趄，嘴裏碎碎抱怨：“你就不能讓我過兩天安生日子嗎？為什麽別人都可以和同學好好相處，就你不行？我們全家都是規規矩矩的人，怎麽就生出你這種孩子，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才開心？”
楊倩眼睛裏的微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她重新垂下了頭，把臉埋進陰影。
蘇小乖她媽一見楊倩就來勁了，指指點點往前沖：“就是你這個小騷貨敢推我閨女是吧！”
幾個老師趕緊擋在中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你們老師是要護著那個殺人犯嘍？！”蘇媽頓時叉腰撒潑，“信不信我告死你們！我找記者！我在你們學校跳樓！”
班主任頭疼道：“蘇小乖媽媽，請你冷靜一下，先聽聽楊倩怎麽說。”
“聽什麽聽！”蘇媽高聲嚷道，“我閨女那麽乖，從來不會撒謊！她說了，就是這個楊倩推她！那麽多人作證，你們老師還敢包庇！好啊！你們要包庇，那你們來照顧我閨女，給她端屎端尿擦屁股！”
老師們：“……”
遇到這種潑皮無賴，誰都恨不得繞著走，生怕被麻煩纏上。
“哎呀呀，蘇主任，您看這事，都是我們家不好，您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們一定盡力滿足！”楊爸向楊媽使了個眼色。
楊媽一下一下把楊倩往前推：“還不去給人家認錯道歉！求求人家父母原諒你！”
楊倩抿緊雙唇，用力站在原地，身體被推得一晃一晃，像暴風雨中一條無助的小船。
全世界都是聲音。
“道歉！道歉！道歉道歉！”
“敢做不敢認？道歉！”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別以為道歉這事就完了！”
密密麻麻的聲浪宛若實質，擠滿整個辦公室，從四面八方碾壓風暴中心的小女孩。
被這麽大的石頭壓著胸口，誰也發不出聲音。
班主任嘆氣：“請你們安靜！楊倩，大家都看見你推了蘇小乖，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低著頭的女孩憋出微弱的氣音：“不是我推的。”
“還狡辯！”幾個家長一起瞪眼。
仿佛這裏個個都是蘇小乖的父母，沒一個是楊倩的親人。
“我們也知道你和蘇小乖平時是有點矛盾，但是同學之間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解決呢？你說對不對？”班主任息事寧人道，“你不要害怕，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學校和家長都會原諒你的。”
楊倩的表情絕望，抿住嘴巴，再也不說話了。
每次都是這樣。“一點小事”、“小矛盾”、“小糾紛”、“同學之間要和睦”、“其實雙方都有錯”。
“蘇主任蘇主任，”楊爸作出一副立正挨打的姿態，“回頭我和她媽媽一定會好好教育她！敦促她向蘇同學道歉！這孩子，真是丟光了我們的臉！您二位放心，蘇同學的醫藥費和營養費，全都包在我們身上！耽誤的學習，我們出錢請家教！”
蘇小乖父母對視一眼，鼻孔輕哼，一般滿意。
眼看事情完美解決，班主任也松了一口氣。
鳳寧：“……”
她明白了，為什麽楊倩會墜入深淵，為什麽在未來某一天受到惡毒的傷害之後，要絕望到放棄自己的生命。
家庭不是楊倩的後盾，而是另一個窒息的泥潭。
太可憐了。
鳳寧視線一轉，找到了自己的家長。
封無歸靜靜站在窗邊，眉眼淡漠地看這眾生相。
見鳳寧望過來，他輕飄飄擡了擡手，示意和她打了招呼。
鳳寧：“？”
咦，小白衣是不是從昨天開始就有點奇奇怪怪？（心大鳳完全沒有意識到“陌生人”在生氣）
念頭一閃而過，鳳寧沒在意，埋頭辦正事。
“我說——”她發話了，“你們怎麽都自說自話，好像沒長耳朵一樣？是聽不見還是聽不懂？楊倩根本沒推蘇小乖，蘇小乖在撒謊！”
擲地有聲。
“放屁！”蘇媽狂噴唾沫星子，“我們家小乖最老實的一個人！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說過半句假話！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
蘇爸打起官腔，指指點點：“這誰家小孩，小小年紀就在大人面前說謊，道德水平有待提高啊。”
楊倩她爸趕緊賠笑討好：“蘇主任，您千萬別放心上。您放心，我們家絕對不會推卸責任！”
這唯唯諾諾的勁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蘇小乖她爸是個什麽一品大員。
鳳寧驚奇，聲音放得更大：“不對呀！蘇小乖她爸爸早幾年就因為收紅包被撤職啦，早就已經不是主任啦！叔叔你幹嘛一直叫他主任呀！”
氣氛瞬間安靜。
蘇爸還沒說話，楊倩她爸反倒跳了起來：“小孩子懂什麽，人家蘇主任只是暫時調離重要崗位，別在這裏汙蔑造謠，亂說一通！”
一邊說，一邊轉向蘇爸，滿臉諂笑，“蘇主任，您不管在哪個崗位，永遠都是我心裏最認可的領導！您的能力和水平擺在那裏呢！”
這馬屁拍的，得虧蘇小乖她爸臉皮夠厚。
“我沒亂說，是蘇小乖說的。”鳳寧一臉老實，“蘇小乖還說，她爸被撤職以後，臉都被她媽抓爛了，她媽罵她爸廢物沒用，連個紅包都不會收，剛收芝麻綠豆點錢就被抓到了。”
蘇媽眼珠都快翻沒了：“胡、胡說八道！”
鳳寧：“蘇小乖還說，她爸媽每次吵架，她媽都說後悔嫁給她爸，當初就應該選那個林……”
“你閉嘴！”蘇媽尖叫出聲。
“不要聽蘇小乖胡說八道！”蘇爸氣急敗壞，“她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
這些事外人還真編不出來，就只有兩口子自己和蘇小乖知道。
鳳寧無辜眨眼：“你們剛剛不是說，蘇小乖最老實，從來不會撒謊嗎？”
辦公室眾人：“……”
鳳寧繼續補刀：“蘇小乖還說，她爸媽其實在外面都有……”
“啊啊啊啊！”蘇媽尖叫，“閉嘴！閉嘴！蘇小乖就是個撒謊精！撒謊精！”
“哦——”鳳寧攤手，“就是嘛，蘇媽媽說得沒有錯，蘇小乖就是個撒謊精！明明是趙然把蘇小乖撞下樓梯的，偏要賴我和楊倩推她，這就叫做撒謊成性！”
蘇爸蘇媽想反駁，又怕鳳寧口無遮攔，說出“外面”的具體內容來。
班主任嘆氣：“我把趙然叫過來。”
小學生沒什麽心機。
趙然被叫進氣氛詭異的辦公室，被一群大人盯著，隨便嚇兩句，立馬老老實實招供了，承認是自己不小心撞到蘇小乖，並在蘇小乖的指使下冤枉楊倩。
順便還把常年霸淩楊倩的事也給供了出來。
真相曝光。
旁人還沒說話，楊倩她爸先跳了出來，擺著手道：“啊哈哈，沒事沒事，誤會誤會，同學之間嘛，打打鬧鬧正常的，這點小事我們不會放在心上，楊倩，是不是！”
楊媽又推楊倩：“做人要心胸寬廣，不可以小肚雞腸的。來，跟叔叔阿姨說，我們不怪蘇小乖同學！快點說！”
鳳寧像螃蟹一樣小步小步橫挪，挪到楊倩身邊。
偷偷伸出手，用小指鉤住楊倩的小指，輕輕搖一搖。
楊倩慢慢轉頭看著鳳寧。
漂亮的大眼睛裏一點一點蓄滿了淚水，照出鳳寧傻乎乎的笑臉。
“我、不、原、諒！”楊倩緊緊盯著鳳寧，似乎從她身上汲取到反抗的力量，她顫抖著，大聲重覆，“我不原諒！”
“你！”楊爸作勢擡手要打，老師趕緊將他攔住。
楊媽氣得眼睛通紅：“我和你爸都是和和氣氣的人，你怎麽就一點兒都不寬容、不善良！”
鳳寧大聲逼逼：“蘇小乖都沒道歉，為什麽要上趕著原諒！我們楊倩，才沒那麽賤！”
楊爸厲聲道：“你罵誰呢？真沒教養！你家大人呢？”
鳳寧搖頭晃腦：“我是孤兒！”
楊爸一噎：“算了不跟你計較。”
鳳寧大聲：“我不用你可憐！有些同學！父母雙全！比我更孤兒！”
眾人：“……”
次日放學，楊倩收拾好書本，故意等鳳寧一起走。
鳳寧：“嘿嘿！”
友誼總是在戰鬥中升華。
走出校門時，楊倩第一次主動挽住了鳳寧胳膊。
鳳寧驚奇之餘，心裏隱隱冒出一個念頭。
她驟然轉頭，盯住楊倩眼睛，盯！
楊倩很快就被她盯得目光躲閃。
“哦——”鳳寧明白了，“你爸媽不許你跟我玩，對不對！”
楊倩的臉蛋頓時漲得通紅：“……”
這也太機靈了吧！她怎麽知道的？
“嘿嘿。”鳳寧得意地用肩膀拱了拱她，“你故意反抗！偏跟我好！”
楊倩：“……”
被徹底看透的人不想說話，只想裝死。
半晌，她悶悶憋出一句：“我本來就想跟你做朋友。”
像這樣活蹦亂跳的小太陽，誰不喜歡啊。
鳳寧樂得左搖右晃。
“昨天回家他們沒罵你吧？”她問。
楊倩搖了搖頭，輕聲說：“爸爸媽媽其實對我很好，他們就是……總向著外人。有人欺負我，他們反而對我發火，要我反省自己為什麽被欺負，後來我就什麽都不想說了。”
鳳寧：“他們就是膽小鬼！不敢替你出頭，就恨你為什麽被人欺負！”
楊倩驚呆：“……是哦，爸爸媽媽的眼神就是你說的這樣。鳳寧你真厲害，你好像什麽都懂。”
鳳寧：“嘿嘿！”
兩個小姑娘安安靜靜走在夕陽下。
走到分別的巷子口。
楊倩輕輕甩了甩牽在一起的手：“謝謝你，鳳寧。我現在不討厭我自己了。”
鳳寧湊上去，快樂地和她碰腦袋：“你本來就是一個討人喜歡的漂亮大可愛呀！”
“砰！”
人類小姑娘被撞了個七葷八素。
捂住額頭，兩個人一起傻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
今天晚飯仍然是三菜一湯。
鳳寧一邊吃一邊傻樂呵。
直到上床時，她才後知後覺發現，今天屋子裏好像過於安靜了。
“小——白——衣——”
鳳寧拖聲拖氣地叫喚著，整個滾到封無歸的身上。
“睡覺。”他淡淡瞥她一眼。
“？”鳳寧抗議，“你今天是不是沒跟我說過話？”
“我沒有生氣。”他彎起唇角，笑得像個帥人偶，“你有自己的朋友，我替你開心。忽略我的感受，把我當做陌生人，那也不要緊。”
鳳寧一下子心疼到不行：“哎呀……”
她糊在他身上拱來拱去，摸摸這裏揉揉那裏，說一些甜言蜜語來哄他。
他微微地笑。
“不需要這樣，我沒事。”
沒哄好，完全沒哄好。
鳳寧沒撤了。
她捉住他胳膊，半直起身子，和他眼對眼。
“要不然這樣！”她大聲說，“明天我帶你去見楊倩，當著她的面，和她說清楚，你在我心裏比她更重要！”
封無歸：“……”
這是什麽小學生爭風吃醋的牛馬場面。
“幼稚。”他無語地把她摁進被窩，“睡覺！”
這一回語氣帶上了笑意。
鳳寧度過了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段時光。
小學生的時間，過得是真慢啊！
期間蘇小乖試圖反撲，然而她的跟班都已經改邪歸正——主要是不敢觸鳳寧小霸王的黴頭。蘇小乖獨木難支，不用鳳寧出手，楊倩自己就能收拾她。
楊倩很能忍痛，兩個人相互揪住頭發時，她能一聲不吭，繼續戰鬥。
蘇小乖就不行了，一被薅頭發就叫得鬼哭狼嚎，戰力全失。
鳳寧看熱鬧不嫌事大，在一旁煽風點火，拍手叫好：“揍丫的！幹得漂亮！666！”
楊倩甩發：“小意思！”
曾經的柔弱美少女，越跑越偏，漸漸變得又兇又莽。
也不知道像了誰。
忽然一天，鳳寧驚恐地發現……自己發育了。
平板的小胸膛變成了小竹筍，一碰就痛。
她從沒經歷過這個過程。
晚上躺進被窩，她嗚嗚唧唧找封無歸撒嬌。
“小白衣我胸脯好疼！”她揪他的手，“幫我揉著睡覺！”
封無歸感覺自己頭也很疼。
“不可以。我給你講故事。”
“不要聽故事，要按摩！”她眼淚汪汪，“我們已經成親了，可以的！”
封無歸：“……”
在虛擬世界裏成長一遍，到底是哪個大天才想出來的主意？
終究，遵紀守法的AI並沒有妥協。
他幫她買來了舒適的半截小衣服，親自動手裁剪，縫上一層極為熨帖的松軟碎棉花。
穿上貼心小衣裳，鳳寧感覺好多了。
他給她提前備好了各種女生用品，分門別類收編在一只手編大竹箱裏面。
鳳寧幸福托腮：“楊倩也需要這個。”
封無歸微笑：“需要我幫她也做一套？”
“那不行。”鳳寧正色，“這個你只可以做給最親密的人，也就是我，知道嗎？”
“哦。”封無歸挑挑眉，轉身做事去了。
鳳寧發現自家超級人工智能似乎心情變得非常好。
鳳寧正打算帶楊倩去買一些東西，沒想到，楊倩竟然先她一步，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一小套女生用品。
“阿寧，你回去把它們收好，會用得著！”楊倩小聲說道，“你哥哥肯定不懂這些吧！我媽媽給我準備的，我們一人一半！”
鳳寧：“嘿嘿……”
楊倩拱了拱她：“你別笑，也別不好意思，你認真聽我說，六年級的女生要來那個啦……”
小閨蜜臉紅紅地和鳳寧分享了昨天剛從她媽媽那裏學到的知識。
鳳寧開心地傻笑。
一對好朋友進入初中。
不知不覺中，兩顆豆芽菜長成了青澀窈窕的小少女。
幾年下來，楊倩沒變胖，倒是強壯了不少。
兩個漂亮女孩很快就被評為雙生校花，漸漸開始收到奇奇怪怪的禮物和情書。
楊倩納悶：“你幹嘛總要把情書帶回家？你哥不會罵你？”
這些年，鳳寧給楊倩出了不少鬼主意，什麽當著她爸媽面故意揭發小販缺斤短兩，什麽完全不給面子大聲拒絕總愛占便宜的鄰居，什麽沖到樓上教訓在家裏拍皮球的熊孩子一家……
剛開始，楊倩父母就像看見世界末日一樣，拼命給別人道歉。
楊倩完全把他們當空氣，下一次該懟人照懟。
漸漸就習慣了。女兒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別說，還挺爽。
家庭關系比以往好了很多，但即便如此，楊倩還是不敢公然把情書這種洪水猛獸帶回家的。
鳳寧揮了揮手中的信紙：“都是在網上抄的啊！”
楊倩不解：“抄的，然後呢？”
鳳寧神秘一笑。
吃過晚飯，封無歸給鳳寧準備明天需要的書籍時，又一次在她的書包裏發現了情書。
上床，留下床頭燈。
他撿起信紙，目光淡淡，唇角微勾。
鳳寧睜大自己天真無邪的眼睛：“小白衣，這封信是不是寫得好有意境！”
他輕輕笑了下，修長手指一字一句掃過去。
薄唇分合，語聲靜淡，快速念過一行又一行。
念完最後一句，把它輕輕折起，塞回信封。
他側眸，微笑：“查重率99%。另外1%，是錯別字。”
聽得如癡如醉的鳳寧：“……哦哦。”
小白衣用他最好聽的聲線給她念情詩，嘿嘿嘿！
他轉過頭來，笑容要多真摯有多真摯：“這種不學無術的浮躁之徒，看一眼都是浪費生命。”
鳳寧嘿嘿笑著，抱住他的脖子，湊上前亂親他的帥臉。
“就看我家小白衣！”
班上有同學談戀愛了。
躲在教室最後面，用校服罩住腦袋，藏在裏面親吻。
楊倩和鳳寧驚奇地捂嘴偷笑。
“哎，你還記得那個蘇小乖嗎？”楊倩問。
鳳寧彎起眼睛：“記得呀。”
“她好像也談戀愛了。”楊倩湊上前，悄聲說道，“跟學校外面的小混混在一起！我看見他們摟摟抱抱的，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我！”
鳳寧喔一聲，緩緩瞇起眼睛。
該來的，遲早要來。
鳳寧在書包裏揣上厚厚一疊錢，往錢縫裏面塞上小白衣特制的字條。
放學時，遠遠看見蘇小乖和一群混混聚在校門外。
鳳寧“哎呀”一聲，愁眉苦臉地搖楊倩胳膊：“作業本忘收了，幫我拿一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楊倩不疑有他：“身體不舒服是吧，在這等我，我去給你拿。”
看著她折回教學樓，鳳寧瞇了瞇眼睛，大步走出校門。
果然被攔住了。
蘇小乖找回了“大姐大”的自信，趾高氣揚地指揮一群混混，把鳳寧團團圍住。
“小乖姐，就是這個表子敢不給你面子？”一個小混混吐著煙圈問。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混混貪婪地盯著鳳寧：“給她整小河邊去慢慢收拾！”
蘇小乖陰沈沈道：“等那姓楊的表子一起！”
鳳寧趕緊說道：“楊倩生病沒來上學，你們放我回家吧。”
一群混混哄笑：“哥哥的懷裏就是你的家！”
蘇小乖上前拉扯鳳寧。
鳳寧掙紮間，書包裏“啪嗒”掉出一沓錢。
“歐！”
混混頭子搶起那疊鈔票，放在掌心拍了拍，揣進褲兜。
“那是我的錢！”鳳寧大喊，“你們別搶我的錢！”
校門口食雜店、租書店都有人探出頭來看，看到一大群腰揣鋼管的混混，沒人敢上前管閑事。
“走！”
蘇小乖推搡著鳳寧，前往學校後面人煙稀少的小河邊。
鳳寧冷冷觀察四周。
這裏就是楊倩遭遇一夜噩夢的地方。
楊倩拿了作業本回來，發現鳳寧不見了。
四處找了半天，哪裏都找不著。
納悶走出校門，聽到有人在議論一個女生被混混帶走，還被搶了錢。
楊倩驚呆在原地。
“是鳳寧！”
她急得兩眼通紅，沖進食雜鋪，顫抖著手，準備撥打電話報警。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警笛聲。
車窗拉開，封無歸坐在後座，沖著楊倩招手。
“知道那些人把鳳寧帶到了哪裏？”他問。
看著這雙眼睛，楊倩忽然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涼意，仿佛是什麽陳年舊夢湧上腦海，令她心底浮起一陣陣恐懼。
只一霎，對鳳寧的擔心擊碎了這個冰寒陰暗的噩夢。
她鬼使神差一般張嘴：“小河！學校後邊的小河！”
警燈閃爍，沖向小河邊。
河邊在打架。
“警察！不許動！”
“放下武器！”
鳳寧一驚，趁著警察叔叔們奔跑時，掄起奪來的鋼管，往自己身上砰砰砰來了好幾下。
鼻青臉腫的蘇小乖和混混們：“……”
“不許動！不許動！”
一大群警察沖上來，警靴啪啪啪踏過河邊的泥濘地面。
看著飛濺的泥點，鳳寧迅速原地躺倒，打了個滾。
“救～命～啊～”她氣若游絲地叫喚，“救～命～啊～殺人啦！”
封無歸後發先制，唰一下到了面前，把她抄進臂彎。
楊倩哭著跑到了，小心翼翼抓住鳳寧，手抖得像在抽風。
鳳寧用力把兩個戰友扒拉開，可憐兮兮地喊：“警察叔叔！我要報案！他們搶我的錢！還要把我打死扔進河裏滅口！”
警察叔叔們臉色大變。
“全都拷起來！”
“拷起來帶走！”
這個案子清晰明了，證據確鑿。
學校門口好多人看見了搶劫、劫持現場。
從混混頭子身上搜出來的那沓鈔票裏面，夾著一張特級貧困生的補助說明。
兩個孤兒相依為命，哥哥輟學，努力供妹妹讀書，妹妹成績優秀。
這麽好的姑娘，差點兒被一群垃圾人渣害死。
簡直給警察叔叔們憤怒BUFF拉滿。
“不要以為沒有監控就可以在這裏編故事！還不老實交待！”
“就算她反抗時打到你了那又怎麽樣，那叫正當防衛！”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連蘇小乖帶一群混混，一個也沒漏下。
持械搶劫，數額很大，故意傷害，殺人未遂。
“哇……”鳳寧露出小惡魔微笑，“蘇小乖可以在少年罪犯管教所裏面待到死了。”
“你還笑！”楊倩心疼死了，“你都受傷了！膽子這麽大！”
她一邊笑一邊哭，想上手打鳳寧，又舍不得。
鳳寧悄悄告訴她：“其實是我自己打的！早知道警察叔叔們這麽好說話，我就不用打啦！”
楊倩：“你真是……”
兩個小姑娘對視了一會兒，快樂地笑起來。
鳳寧搖頭晃腦，伸手去捏楊倩的臉蛋。
“你笑起來最好看！”
任務圓滿完成。
她的朋友，永遠擺脫了悲慘的命運，未來可期。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啾咪咪咪 34瓶；炒雞大的石榴 19瓶；小孟愛看文 10瓶；茜茜84、Nancy 2瓶；淺殤、栗子^O^/、榴蓮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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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乖夥同幾個霸淩者一起撒謊，汙蔑楊倩把她推下樓梯——順便殃及了鳳寧這條幸災樂禍的池魚。
簡直就是顛倒黑白，臉都不要。
走到辦公室門口，悶葫蘆楊倩忽然拉住鳳寧的袖子。
“對不起，害你也被叫家長。”楊倩埋著頭，聲音很小。
“哎呀！”鳳寧大拍胸脯，“這是什麽話！好朋友就是要有難同當！”
當機立斷，把朋友升級為好朋友。
班主任正好拉開門，一聽這話，氣得用手指隔空直戳鳳寧腦殼：“還敢嬉皮笑臉！嚴肅一點！”
鳳寧立刻繃起一張正經的臉：“收到！”
常年在家長群裏重覆一百次“請不要發收到”卻還是天天收到一大堆“收到”的班主任：“……進去進去。”
心好累。
門一開，裏面嗡一下撲出一大堆聲音，仿佛是個菜市場。
辦公室裏，場面覆雜。
蘇小乖她媽——一個描著濃黑大眼線的中年女人正扯著嗓子幹嚎。
“現在的女生，小小年紀怎麽就能這麽歹毒啊！她怎麽敢公然害我閨女啊！她是要殺人放火啊！”
“我閨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我今天就死在你們學校！”
方臉男人沈著臉站在一邊，陰惻惻不說話——這是蘇小乖她爸。
蘇爸面前，一個穿著白襯衣，戴眼鏡的男人正點頭哈腰地向他敬煙：“蘇主任，這事兒是我們不對，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們沒能教育好女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蘇小乖她爸冷哼一聲，根本不理。
鳳寧皺起眉頭。
怎麽回事，楊倩還沒說話呢，怎麽就替她道上歉了。
楊爸邊上站著個怯生生的中年女人，面容姣美，不安地咬著嘴唇。
看見楊倩，楊爸頓時瞪起眼睛，呵斥身邊的女人：“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楊媽立刻小步上前，伸手把楊倩推了個趔趄，嘴裏碎碎抱怨：“你就不能讓我過兩天安生日子嗎？為什麽別人都可以和同學好好相處，就你不行？我們全家都是規規矩矩的人，怎麽就生出你這種孩子，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才開心？”
楊倩眼睛裏的微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她重新垂下了頭，把臉埋進陰影。
蘇小乖她媽一見楊倩就來勁了，指指點點往前沖：“就是你這個小騷貨敢推我閨女是吧！”
幾個老師趕緊擋在中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你們老師是要護著那個殺人犯嘍？！”蘇媽頓時叉腰撒潑，“信不信我告死你們！我找記者！我在你們學校跳樓！”
班主任頭疼道：“蘇小乖媽媽，請你冷靜一下，先聽聽楊倩怎麽說。”
“聽什麽聽！”蘇媽高聲嚷道，“我閨女那麽乖，從來不會撒謊！她說了，就是這個楊倩推她！那麽多人作證，你們老師還敢包庇！好啊！你們要包庇，那你們來照顧我閨女，給她端屎端尿擦屁股！”
老師們：“……”
遇到這種潑皮無賴，誰都恨不得繞著走，生怕被麻煩纏上。
“哎呀呀，蘇主任，您看這事，都是我們家不好，您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們一定盡力滿足！”楊爸向楊媽使了個眼色。
楊媽一下一下把楊倩往前推：“還不去給人家認錯道歉！求求人家父母原諒你！”
楊倩抿緊雙唇，用力站在原地，身體被推得一晃一晃，像暴風雨中一條無助的小船。
全世界都是聲音。
“道歉！道歉！道歉道歉！”
“敢做不敢認？道歉！”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別以為道歉這事就完了！”
密密麻麻的聲浪宛若實質，擠滿整個辦公室，從四面八方碾壓風暴中心的小女孩。
被這麽大的石頭壓著胸口，誰也發不出聲音。
班主任嘆氣：“請你們安靜！楊倩，大家都看見你推了蘇小乖，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低著頭的女孩憋出微弱的氣音：“不是我推的。”
“還狡辯！”幾個家長一起瞪眼。
仿佛這裏個個都是蘇小乖的父母，沒一個是楊倩的親人。
“我們也知道你和蘇小乖平時是有點矛盾，但是同學之間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解決呢？你說對不對？”班主任息事寧人道，“你不要害怕，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學校和家長都會原諒你的。”
楊倩的表情絕望，抿住嘴巴，再也不說話了。
每次都是這樣。“一點小事”、“小矛盾”、“小糾紛”、“同學之間要和睦”、“其實雙方都有錯”。
“蘇主任蘇主任，”楊爸作出一副立正挨打的姿態，“回頭我和她媽媽一定會好好教育她！敦促她向蘇同學道歉！這孩子，真是丟光了我們的臉！您二位放心，蘇同學的醫藥費和營養費，全都包在我們身上！耽誤的學習，我們出錢請家教！”
蘇小乖父母對視一眼，鼻孔輕哼，一般滿意。
眼看事情完美解決，班主任也松了一口氣。
鳳寧：“……”
她明白了，為什麽楊倩會墜入深淵，為什麽在未來某一天受到惡毒的傷害之後，要絕望到放棄自己的生命。
家庭不是楊倩的後盾，而是另一個窒息的泥潭。
太可憐了。
鳳寧視線一轉，找到了自己的家長。
封無歸靜靜站在窗邊，眉眼淡漠地看這眾生相。
見鳳寧望過來，他輕飄飄擡了擡手，示意和她打了招呼。
鳳寧：“？”
咦，小白衣是不是從昨天開始就有點奇奇怪怪？（心大鳳完全沒有意識到“陌生人”在生氣）
念頭一閃而過，鳳寧沒在意，埋頭辦正事。
“我說——”她發話了，“你們怎麽都自說自話，好像沒長耳朵一樣？是聽不見還是聽不懂？楊倩根本沒推蘇小乖，蘇小乖在撒謊！”
擲地有聲。
“放屁！”蘇媽狂噴唾沫星子，“我們家小乖最老實的一個人！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說過半句假話！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
蘇爸打起官腔，指指點點：“這誰家小孩，小小年紀就在大人面前說謊，道德水平有待提高啊。”
楊倩她爸趕緊賠笑討好：“蘇主任，您千萬別放心上。您放心，我們家絕對不會推卸責任！”
這唯唯諾諾的勁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蘇小乖她爸是個什麽一品大員。
鳳寧驚奇，聲音放得更大：“不對呀！蘇小乖她爸爸早幾年就因為收紅包被撤職啦，早就已經不是主任啦！叔叔你幹嘛一直叫他主任呀！”
氣氛瞬間安靜。
蘇爸還沒說話，楊倩她爸反倒跳了起來：“小孩子懂什麽，人家蘇主任只是暫時調離重要崗位，別在這裏汙蔑造謠，亂說一通！”
一邊說，一邊轉向蘇爸，滿臉諂笑，“蘇主任，您不管在哪個崗位，永遠都是我心裏最認可的領導！您的能力和水平擺在那裏呢！”
這馬屁拍的，得虧蘇小乖她爸臉皮夠厚。
“我沒亂說，是蘇小乖說的。”鳳寧一臉老實，“蘇小乖還說，她爸被撤職以後，臉都被她媽抓爛了，她媽罵她爸廢物沒用，連個紅包都不會收，剛收芝麻綠豆點錢就被抓到了。”
蘇媽眼珠都快翻沒了：“胡、胡說八道！”
鳳寧：“蘇小乖還說，她爸媽每次吵架，她媽都說後悔嫁給她爸，當初就應該選那個林……”
“你閉嘴！”蘇媽尖叫出聲。
“不要聽蘇小乖胡說八道！”蘇爸氣急敗壞，“她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
這些事外人還真編不出來，就只有兩口子自己和蘇小乖知道。
鳳寧無辜眨眼：“你們剛剛不是說，蘇小乖最老實，從來不會撒謊嗎？”
辦公室眾人：“……”
鳳寧繼續補刀：“蘇小乖還說，她爸媽其實在外面都有……”
“啊啊啊啊！”蘇媽尖叫，“閉嘴！閉嘴！蘇小乖就是個撒謊精！撒謊精！”
“哦——”鳳寧攤手，“就是嘛，蘇媽媽說得沒有錯，蘇小乖就是個撒謊精！明明是趙然把蘇小乖撞下樓梯的，偏要賴我和楊倩推她，這就叫做撒謊成性！”
蘇爸蘇媽想反駁，又怕鳳寧口無遮攔，說出“外面”的具體內容來。
班主任嘆氣：“我把趙然叫過來。”
小學生沒什麽心機。
趙然被叫進氣氛詭異的辦公室，被一群大人盯著，隨便嚇兩句，立馬老老實實招供了，承認是自己不小心撞到蘇小乖，並在蘇小乖的指使下冤枉楊倩。
順便還把常年霸淩楊倩的事也給供了出來。
真相曝光。
旁人還沒說話，楊倩她爸先跳了出來，擺著手道：“啊哈哈，沒事沒事，誤會誤會，同學之間嘛，打打鬧鬧正常的，這點小事我們不會放在心上，楊倩，是不是！”
楊媽又推楊倩：“做人要心胸寬廣，不可以小肚雞腸的。來，跟叔叔阿姨說，我們不怪蘇小乖同學！快點說！”
鳳寧像螃蟹一樣小步小步橫挪，挪到楊倩身邊。
偷偷伸出手，用小指鉤住楊倩的小指，輕輕搖一搖。
楊倩慢慢轉頭看著鳳寧。
漂亮的大眼睛裏一點一點蓄滿了淚水，照出鳳寧傻乎乎的笑臉。
“我、不、原、諒！”楊倩緊緊盯著鳳寧，似乎從她身上汲取到反抗的力量，她顫抖著，大聲重覆，“我不原諒！”
“你！”楊爸作勢擡手要打，老師趕緊將他攔住。
楊媽氣得眼睛通紅：“我和你爸都是和和氣氣的人，你怎麽就一點兒都不寬容、不善良！”
鳳寧大聲逼逼：“蘇小乖都沒道歉，為什麽要上趕著原諒！我們楊倩，才沒那麽賤！”
楊爸厲聲道：“你罵誰呢？真沒教養！你家大人呢？”
鳳寧搖頭晃腦：“我是孤兒！”
楊爸一噎：“算了不跟你計較。”
鳳寧大聲：“我不用你可憐！有些同學！父母雙全！比我更孤兒！”
眾人：“……”
次日放學，楊倩收拾好書本，故意等鳳寧一起走。
鳳寧：“嘿嘿！”
友誼總是在戰鬥中升華。
走出校門時，楊倩第一次主動挽住了鳳寧胳膊。
鳳寧驚奇之餘，心裏隱隱冒出一個念頭。
她驟然轉頭，盯住楊倩眼睛，盯！
楊倩很快就被她盯得目光躲閃。
“哦——”鳳寧明白了，“你爸媽不許你跟我玩，對不對！”
楊倩的臉蛋頓時漲得通紅：“……”
這也太機靈了吧！她怎麽知道的？
“嘿嘿。”鳳寧得意地用肩膀拱了拱她，“你故意反抗！偏跟我好！”
楊倩：“……”
被徹底看透的人不想說話，只想裝死。
半晌，她悶悶憋出一句：“我本來就想跟你做朋友。”
像這樣活蹦亂跳的小太陽，誰不喜歡啊。
鳳寧樂得左搖右晃。
“昨天回家他們沒罵你吧？”她問。
楊倩搖了搖頭，輕聲說：“爸爸媽媽其實對我很好，他們就是……總向著外人。有人欺負我，他們反而對我發火，要我反省自己為什麽被欺負，後來我就什麽都不想說了。”
鳳寧：“他們就是膽小鬼！不敢替你出頭，就恨你為什麽被人欺負！”
楊倩驚呆：“……是哦，爸爸媽媽的眼神就是你說的這樣。鳳寧你真厲害，你好像什麽都懂。”
鳳寧：“嘿嘿！”
兩個小姑娘安安靜靜走在夕陽下。
走到分別的巷子口。
楊倩輕輕甩了甩牽在一起的手：“謝謝你，鳳寧。我現在不討厭我自己了。”
鳳寧湊上去，快樂地和她碰腦袋：“你本來就是一個討人喜歡的漂亮大可愛呀！”
“砰！”
人類小姑娘被撞了個七葷八素。
捂住額頭，兩個人一起傻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
今天晚飯仍然是三菜一湯。
鳳寧一邊吃一邊傻樂呵。
直到上床時，她才後知後覺發現，今天屋子裏好像過於安靜了。
“小——白——衣——”
鳳寧拖聲拖氣地叫喚著，整個滾到封無歸的身上。
“睡覺。”他淡淡瞥她一眼。
“？”鳳寧抗議，“你今天是不是沒跟我說過話？”
“我沒有生氣。”他彎起唇角，笑得像個帥人偶，“你有自己的朋友，我替你開心。忽略我的感受，把我當做陌生人，那也不要緊。”
鳳寧一下子心疼到不行：“哎呀……”
她糊在他身上拱來拱去，摸摸這裏揉揉那裏，說一些甜言蜜語來哄他。
他微微地笑。
“不需要這樣，我沒事。”
沒哄好，完全沒哄好。
鳳寧沒撤了。
她捉住他胳膊，半直起身子，和他眼對眼。
“要不然這樣！”她大聲說，“明天我帶你去見楊倩，當著她的面，和她說清楚，你在我心裏比她更重要！”
封無歸：“……”
這是什麽小學生爭風吃醋的牛馬場面。
“幼稚。”他無語地把她摁進被窩，“睡覺！”
這一回語氣帶上了笑意。
鳳寧度過了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段時光。
小學生的時間，過得是真慢啊！
期間蘇小乖試圖反撲，然而她的跟班都已經改邪歸正——主要是不敢觸鳳寧小霸王的黴頭。蘇小乖獨木難支，不用鳳寧出手，楊倩自己就能收拾她。
楊倩很能忍痛，兩個人相互揪住頭發時，她能一聲不吭，繼續戰鬥。
蘇小乖就不行了，一被薅頭發就叫得鬼哭狼嚎，戰力全失。
鳳寧看熱鬧不嫌事大，在一旁煽風點火，拍手叫好：“揍丫的！幹得漂亮！666！”
楊倩甩發：“小意思！”
曾經的柔弱美少女，越跑越偏，漸漸變得又兇又莽。
也不知道像了誰。
忽然一天，鳳寧驚恐地發現……自己發育了。
平板的小胸膛變成了小竹筍，一碰就痛。
她從沒經歷過這個過程。
晚上躺進被窩，她嗚嗚唧唧找封無歸撒嬌。
“小白衣我胸脯好疼！”她揪他的手，“幫我揉著睡覺！”
封無歸感覺自己頭也很疼。
“不可以。我給你講故事。”
“不要聽故事，要按摩！”她眼淚汪汪，“我們已經成親了，可以的！”
封無歸：“……”
在虛擬世界裏成長一遍，到底是哪個大天才想出來的主意？
終究，遵紀守法的AI並沒有妥協。
他幫她買來了舒適的半截小衣服，親自動手裁剪，縫上一層極為熨帖的松軟碎棉花。
穿上貼心小衣裳，鳳寧感覺好多了。
他給她提前備好了各種女生用品，分門別類收編在一只手編大竹箱裏面。
鳳寧幸福托腮：“楊倩也需要這個。”
封無歸微笑：“需要我幫她也做一套？”
“那不行。”鳳寧正色，“這個你只可以做給最親密的人，也就是我，知道嗎？”
“哦。”封無歸挑挑眉，轉身做事去了。
鳳寧發現自家超級人工智能似乎心情變得非常好。
鳳寧正打算帶楊倩去買一些東西，沒想到，楊倩竟然先她一步，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一小套女生用品。
“阿寧，你回去把它們收好，會用得著！”楊倩小聲說道，“你哥哥肯定不懂這些吧！我媽媽給我準備的，我們一人一半！”
鳳寧：“嘿嘿……”
楊倩拱了拱她：“你別笑，也別不好意思，你認真聽我說，六年級的女生要來那個啦……”
小閨蜜臉紅紅地和鳳寧分享了昨天剛從她媽媽那裏學到的知識。
鳳寧開心地傻笑。
一對好朋友進入初中。
不知不覺中，兩顆豆芽菜長成了青澀窈窕的小少女。
幾年下來，楊倩沒變胖，倒是強壯了不少。
兩個漂亮女孩很快就被評為雙生校花，漸漸開始收到奇奇怪怪的禮物和情書。
楊倩納悶：“你幹嘛總要把情書帶回家？你哥不會罵你？”
這些年，鳳寧給楊倩出了不少鬼主意，什麽當著她爸媽面故意揭發小販缺斤短兩，什麽完全不給面子大聲拒絕總愛占便宜的鄰居，什麽沖到樓上教訓在家裏拍皮球的熊孩子一家……
剛開始，楊倩父母就像看見世界末日一樣，拼命給別人道歉。
楊倩完全把他們當空氣，下一次該懟人照懟。
漸漸就習慣了。女兒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別說，還挺爽。
家庭關系比以往好了很多，但即便如此，楊倩還是不敢公然把情書這種洪水猛獸帶回家的。
鳳寧揮了揮手中的信紙：“都是在網上抄的啊！”
楊倩不解：“抄的，然後呢？”
鳳寧神秘一笑。
吃過晚飯，封無歸給鳳寧準備明天需要的書籍時，又一次在她的書包裏發現了情書。
上床，留下床頭燈。
他撿起信紙，目光淡淡，唇角微勾。
鳳寧睜大自己天真無邪的眼睛：“小白衣，這封信是不是寫得好有意境！”
他輕輕笑了下，修長手指一字一句掃過去。
薄唇分合，語聲靜淡，快速念過一行又一行。
念完最後一句，把它輕輕折起，塞回信封。
他側眸，微笑：“查重率99%。另外1%，是錯別字。”
聽得如癡如醉的鳳寧：“……哦哦。”
小白衣用他最好聽的聲線給她念情詩，嘿嘿嘿！
他轉過頭來，笑容要多真摯有多真摯：“這種不學無術的浮躁之徒，看一眼都是浪費生命。”
鳳寧嘿嘿笑著，抱住他的脖子，湊上前亂親他的帥臉。
“就看我家小白衣！”
班上有同學談戀愛了。
躲在教室最後面，用校服罩住腦袋，藏在裏面親吻。
楊倩和鳳寧驚奇地捂嘴偷笑。
“哎，你還記得那個蘇小乖嗎？”楊倩問。
鳳寧彎起眼睛：“記得呀。”
“她好像也談戀愛了。”楊倩湊上前，悄聲說道，“跟學校外面的小混混在一起！我看見他們摟摟抱抱的，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我！”
鳳寧喔一聲，緩緩瞇起眼睛。
該來的，遲早要來。
鳳寧在書包裏揣上厚厚一疊錢，往錢縫裏面塞上小白衣特制的字條。
放學時，遠遠看見蘇小乖和一群混混聚在校門外。
鳳寧“哎呀”一聲，愁眉苦臉地搖楊倩胳膊：“作業本忘收了，幫我拿一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楊倩不疑有他：“身體不舒服是吧，在這等我，我去給你拿。”
看著她折回教學樓，鳳寧瞇了瞇眼睛，大步走出校門。
果然被攔住了。
蘇小乖找回了“大姐大”的自信，趾高氣揚地指揮一群混混，把鳳寧團團圍住。
“小乖姐，就是這個表子敢不給你面子？”一個小混混吐著煙圈問。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混混貪婪地盯著鳳寧：“給她整小河邊去慢慢收拾！”
蘇小乖陰沈沈道：“等那姓楊的表子一起！”
鳳寧趕緊說道：“楊倩生病沒來上學，你們放我回家吧。”
一群混混哄笑：“哥哥的懷裏就是你的家！”
蘇小乖上前拉扯鳳寧。
鳳寧掙紮間，書包裏“啪嗒”掉出一沓錢。
“歐！”
混混頭子搶起那疊鈔票，放在掌心拍了拍，揣進褲兜。
“那是我的錢！”鳳寧大喊，“你們別搶我的錢！”
校門口食雜店、租書店都有人探出頭來看，看到一大群腰揣鋼管的混混，沒人敢上前管閑事。
“走！”
蘇小乖推搡著鳳寧，前往學校後面人煙稀少的小河邊。
鳳寧冷冷觀察四周。
這裏就是楊倩遭遇一夜噩夢的地方。
楊倩拿了作業本回來，發現鳳寧不見了。
四處找了半天，哪裏都找不著。
納悶走出校門，聽到有人在議論一個女生被混混帶走，還被搶了錢。
楊倩驚呆在原地。
“是鳳寧！”
她急得兩眼通紅，沖進食雜鋪，顫抖著手，準備撥打電話報警。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警笛聲。
車窗拉開，封無歸坐在後座，沖著楊倩招手。
“知道那些人把鳳寧帶到了哪裏？”他問。
看著這雙眼睛，楊倩忽然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涼意，仿佛是什麽陳年舊夢湧上腦海，令她心底浮起一陣陣恐懼。
只一霎，對鳳寧的擔心擊碎了這個冰寒陰暗的噩夢。
她鬼使神差一般張嘴：“小河！學校後邊的小河！”
警燈閃爍，沖向小河邊。
河邊在打架。
“警察！不許動！”
“放下武器！”
鳳寧一驚，趁著警察叔叔們奔跑時，掄起奪來的鋼管，往自己身上砰砰砰來了好幾下。
鼻青臉腫的蘇小乖和混混們：“……”
“不許動！不許動！”
一大群警察沖上來，警靴啪啪啪踏過河邊的泥濘地面。
看著飛濺的泥點，鳳寧迅速原地躺倒，打了個滾。
“救～命～啊～”她氣若游絲地叫喚，“救～命～啊～殺人啦！”
封無歸後發先制，唰一下到了面前，把她抄進臂彎。
楊倩哭著跑到了，小心翼翼抓住鳳寧，手抖得像在抽風。
鳳寧用力把兩個戰友扒拉開，可憐兮兮地喊：“警察叔叔！我要報案！他們搶我的錢！還要把我打死扔進河裏滅口！”
警察叔叔們臉色大變。
“全都拷起來！”
“拷起來帶走！”
這個案子清晰明了，證據確鑿。
學校門口好多人看見了搶劫、劫持現場。
從混混頭子身上搜出來的那沓鈔票裏面，夾著一張特級貧困生的補助說明。
兩個孤兒相依為命，哥哥輟學，努力供妹妹讀書，妹妹成績優秀。
這麽好的姑娘，差點兒被一群垃圾人渣害死。
簡直給警察叔叔們憤怒BUFF拉滿。
“不要以為沒有監控就可以在這裏編故事！還不老實交待！”
“就算她反抗時打到你了那又怎麽樣，那叫正當防衛！”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連蘇小乖帶一群混混，一個也沒漏下。
持械搶劫，數額很大，故意傷害，殺人未遂。
“哇……”鳳寧露出小惡魔微笑，“蘇小乖可以在少年罪犯管教所裏面待到死了。”
“你還笑！”楊倩心疼死了，“你都受傷了！膽子這麽大！”
她一邊笑一邊哭，想上手打鳳寧，又舍不得。
鳳寧悄悄告訴她：“其實是我自己打的！早知道警察叔叔們這麽好說話，我就不用打啦！”
楊倩：“你真是……”
兩個小姑娘對視了一會兒，快樂地笑起來。
鳳寧搖頭晃腦，伸手去捏楊倩的臉蛋。
“你笑起來最好看！”
任務圓滿完成。
她的朋友，永遠擺脫了悲慘的命運，未來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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