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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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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細

池宴垂眸看她,目光讚許。

夜幕四合,薄霧彌漫的林中,蟲鳴聲陣陣,夜鷹在枝頭展翅,蕩起一連串的霧水簌簌落下。

灰藍色的結界流光微閃,黑暗中,一個人影悄悄從一處隱秘的角落溜了出去!

“果然如此!”薄暮壓低聲音,目光緊盯著那鬼鬼祟祟的小妖,偏過頭看向池宴,“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池宴出門時在兩人身上設下禁制,此刻只有彼此能看到彼此。

池宴懶洋洋道:“跟上去瞧瞧。”

說著,將手從揣著的寬袖中伸出來,長臂一攬,扣著薄暮的腰從半空的樹枝上輕輕落下,沒引起任何人註意。

小妖出了雲亙境便往東邊方向匆匆而去,池宴與薄暮隱匿氣息緊隨其後。約莫跟了半刻鐘,那小妖忽的腳步一頓。

薄暮頓時警惕起來,揪住池宴衣袖的手也跟著緊了緊。

她還以為他們被發現了,正要回頭詢問池宴。卻見那小妖面前,一團黑霧從虛空中驟然出現,由淡到濃逐漸凝成一個人形模樣的模糊實體。

隨後,小妖對著那團黑霧恭敬見禮。

薄暮覺得那小妖行禮的姿勢有些眼熟,正疑惑著,池宴便在一旁淡淡補了句:“魔族。”

薄暮恍然。

上次在司命的小冊子裏她見過。就是被魘魔偷襲那次,她在那金燦燦的小冊子幻化出的場景中,看到自己被魔氣操控失了心智殺上九重天時,偶然間瞥見過的。

原來是魔族。

二哥說司命那些東西都是亂寫的,讓她少看點兒。

但薄暮覺得司命雖然寫的東西不太著調,但有時候說的話還是挺有道理的,懂的還比她多。

她在九重天待久了,對外界事物都不熟悉了,看來以後得像司命一樣,多到外面走走,見見世面!

小妖朝黑霧行了一禮後,便忙將雲亙境中的情況匯報給那人。

須臾,黑霧中傳出黯啞的聲音:“毫發無傷?”

小妖搖搖頭,恭敬回道:“沒有,她當場就暈了,被境主帶了回去,小的沒敢跟著,後來聽族長回來說,她昏睡不醒。”

那聲音沈默片刻,又問:“阿含葉呢?”

小妖道:“也被帶走了。”

“嗯。”

……

“那阿含葉是他放的?”薄暮小聲問身旁的人。

池宴勾了勾唇,忽然心情很好,來了興致問她:“你怎麽知道?”

薄暮得到肯定答案,朝他咧嘴笑了笑,一雙鳳眸似盛滿了星辰。

她將視線落在遠處那團黑霧上,解釋道:“阿含葉一株難求,且生長條件極其苛刻,雖然泗磐洞的環境接近阿含葉的生長條件,但若想孕育出上等的、具有金沙流轉之象的阿含葉,須得極熱之地才可。”

池宴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大了幾分。

倒也不是滿腦子只有美色。

薄暮說著,忽然又皺了皺眉:“只是上等阿含葉異常珍貴,這人就這麽把它當作誘餌,怕不是傻子吧?”

池宴輕笑,將視線從她移到那小妖的身上,淡淡道:“所謂誘餌,自然要足夠的誘惑才能配得上‘誘餌’這兩個字。”

那人料定他不會輕易放棄,才如此作為。

池宴忽然側目看了薄暮一眼。

心道,不過如今,他也確實是傻子了。

說話間,那小妖已經向黑霧又躬身拜了一下,偷偷摸摸往回走了。

薄暮見小妖走了,正要跟過去,忽然四周黑霧迅速朝他們的方向聚集!

池宴神色一凜,拉著薄暮朝一旁瞬移躲開。下一瞬,他們先前所立之地驟然砸出一個大坑!

激起塵土飛揚陣陣!

那團黑霧不知何時已經飄到了他們面前,立在不遠處,發出暗啞的低笑聲。

明明那裏一片漆黑,薄暮卻覺得似有雙眼透過黑霧,正犀利地盯著她,弄得她渾身不舒服!

池宴冷哼,擡手一擊便將黑霧打散,嗤笑:“自不量力。”

那黑霧笑得更大聲了,聲音如有實質,聽得讓人心煩意亂。薄暮捂住耳朵,艱難地穩住心神。

池宴暼了她一眼,察覺異樣,擡手施了個法,才冷冷看向又漸漸凝成人形的黑霧。

薄暮好不容易才緩過來,擡眸時,那雙明亮的鳳眸也跟著冷了冷,躲在池宴身後死死盯著那黑霧中的人。

這團醜不拉幾的東西竟然還真的有點東西,修為比上次的魘魔還要厲害許多,她接近上神的修為,竟也探不出他的底細!

黑霧聚散流轉,幾息之間幻化出一個黑袍男子,緩緩走出來。

黑袍男子看向池宴,忽然低低笑了一聲,明明是副青年模樣,聲音卻暗啞得像老翁:“許久不見,醫尊身邊竟多了這麽個可人兒,艷福不淺啊……不過,可惜了。”

他搖頭嘖了兩聲。

池宴冷笑:“郁盤?他也就這點能耐,派你過來?”

郁盤陰翳地笑了兩聲,諷道:“醫尊怕是忘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你我之間,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薄暮神色瞬間緊繃起來,雙手緊緊揪住池宴的衣袖,力度大得連指尖都發白了。

腦海中卻回蕩著那個名字。

魔域左使?

難怪!

先前聽二哥說,魔域赤剎殿共有兩位護法。前魔域右使,在千年前泯滅了,後來魔域左使向魔尊引薦,才封了青魘做右使。

而這魔域左使郁盤,據說修為僅次於魔尊!

薄暮不知池宴修為如何,一臉擔憂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卻見池宴冷淡俊美的臉,一如既往地淡然,目光不含絲毫溫度地看著郁盤,如同看著一只螻蟻。

知他這是故意語言折辱他,池宴嗤笑:“在本尊的地盤說這話,未免狂妄了些。”

話音剛落,郁盤便急沖而來,手上迅速凝聚一道道洶湧澎湃的魔氣砸向池宴!

薄暮一驚,正要出手,忽然淡銀色的護身罩驟然將她護住,隨後整個人被帶離了戰場。

“池宴,你困著我做什麽!”薄暮無法控制地被護身罩帶到一旁,一面把護身罩敲得咚咚作響,一面喊道,“我也要打!”

那個郁盤修為如此可怕,萬一美人受傷了怎麽辦?

那不是暴殄天物嗎!

池宴一面應付郁盤的攻擊,期間還抽空懶懶回她一句:“別喊了,聽不見!”

薄暮:“……”

薄暮滿臉郁悶地蹲坐在地上,扯著發尾上的彩繩,卻也沒敢放松緊惕,時刻觀察周圍和盯著池宴那邊的情況,防止郁盤使詐。

另一邊,郁盤與池宴打得難舍難分,兩道墨色身影在黑霧中若隱若現。

冷銀色的光芒宛如道道鋒利的匕首,一次次將黑霧無情撕裂。

忽閃忽閃,似藏匿在夜幕中的冷月。

到最後,郁盤心中的驚疑再也壓不住,逐漸顯露在臉上。

他幾番躲避,還是差點被池宴打成內傷!

而那人看起來游刃有餘,不僅輕易躲過了他的攻擊,期間竟然還有心思,在他面前打情罵俏!

郁盤表示不能忍!

於是下手愈發陰狠!

池宴卻沒那個耐心陪他耗下去,右手一伸祭出一把銀色的長劍,月光下透露下陣陣冷然。

下一秒,長劍禦空而行,裹挾著洶湧的靈力,瞬間穿透郁盤護身的魔氣,刺入他的左肩!

郁盤猝不及防被重傷,魔氣頓時四散,他踉蹌後退了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卻不敢再多逗留,黑袍掩面瞬間消失在原地。

銀色的長劍散作點點冷白色的光消失不見。池宴飛身回到薄暮身邊,去了她的護身罩,一聲不吭地回了妄月殿。

薄暮安靜地被他攬著腰飛回去,期間見他神色異常冷淡,她不敢說話,只偶爾偷偷觀察他的臉色。

剛踏進妄月殿的大門,池宴便揮袖將大門‘嘭’的一聲關上。

薄暮一楞,還沒做反應,身旁的人便似再也撐不住卸了力氣一般,整個人軟倒在她身上!

她頓時嚇了一跳,伸手扶住他,擡頭卻瞧到那輪廓姣好的唇角此刻掛著一道血痕!

“池宴,你……你怎麽了?!”

蓮葉晃動,一只白綠相間的華美孔雀瞬間撲騰著翅膀從高地飛了出來,一息之間幻化成一個綠衣少年的模樣,快步上去接住池宴癱軟的身子。

兩人扶著他往一旁的軟榻躺下。

駐靈孔雀擡手施法穩住池宴的心脈,這才對上薄暮慌亂的目光,輕聲解釋道:“境主這是舊傷覆發,四殿下無需憂心。”

薄暮一驚:“舊傷?”

是誰把他傷得這般重,竟還留下了舊傷?!

駐靈孔雀擡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猶豫,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開口:“是魔毒。”

“毒?”薄暮驚疑,“連他也治不好嗎?”

駐靈孔雀嘆了口氣,搖搖頭道:“醫者不自醫,更何況這毒出自赤剎殿。”

……

薄暮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池宴也會像她之前那樣安靜躺在榻上,毫無生氣的樣子。

一連兩日都不見任何好轉。

若不是感受到他的呼吸輕緩,薄暮甚至以為他死了。

雖然他面色蒼白地安靜躺著,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但此刻的她,心裏卻生不出一絲看到美人後的喜悅,整個心臟仿佛被人死死揪著,連喘氣都有些難受。

駐靈孔雀將熬好的藥遞給她,薄暮心不在焉地接了,忽然想到什麽,又將藥碗塞回駐靈孔雀手裏。

在駐靈孔雀疑惑的目光中,急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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