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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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5）
還沒來得及制造出在小區外和楚一偶遇的機會，江湖就被人襲擊了。
騷擾電話持續了好幾個月，江湖猜測可能是最近贏了官司太多，某個敗訴方慪氣請人恐嚇她，除了工作她還要專心調查當年的案子，所以根本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十一月初，一個很普通的晚上，她在小區外的巷子裏被人跟梢後襲擊，然後被拖上了一輛破破爛爛的面包車。
後來江湖便沒了知覺，再次有意識，是被人薅著頭發從車上粗暴地拖下去的時候。
童年的經歷讓她沒有過度慌張，她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褲子一側口袋的位置，手機還在裏面，這幾個糊塗的歹徒大概是沒有搜她的身。
等她被拖到一處臭氣熏天堆滿垃圾的角落，江湖便趁機偷偷把手伸進口袋，用指紋解鎖後，她盲摸到屏幕右下角的圖標點開微信，終於把定位向置頂的那個對話框發了過去。
當時江湖有絲慶幸，置頂的人是楚一。其實理由和信任無關，這個人只是她計劃中近期要接近的對象罷了。
很不巧，歹徒轉頭就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一把搶過手機把它砸得稀爛，隨後，幾個人影遮住了江湖頭頂的上方，緊接著暴雨般的拳打腳踢猛烈襲來。
很疼，疼到江湖就要再次失去知覺。
楚一，你要是看到消息，拜托來一趟吧，拜托了......她咬著牙，擡手聊勝於無地護著腦袋，在心底默默說。
歹徒身上酒氣很重，一邊施暴一邊張狂叫囂，江湖感覺肚子被人狠狠踹了一下，瞬間讓她天旋地轉得想吐。
“怎麽樣？還想報警嗎？”
其中一個歹徒突然蹲下，揪住江湖的頭發大笑起來。
“少廢話，該請她喝點飲料了。”
另一個歹徒說著，拎著只棕色玻璃瓶走了過來，這時，揪著她頭發那人突然用力，把江湖的整張臉朝上搬起來。
刺鼻的液體粗暴地從她的嘴巴和鼻子裏被一股腦灌入，是農藥殺蟲劑的味道。
江湖掙紮著嗆了幾聲，很快胃裏翻江倒海燒得難受，她立即陷入了昏迷。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到頭頂有人模糊地嚷嚷道：“餵！說！你和十多年前跨年夜被滅門的江家是什麽關系？”
不懷好意的笑聲裏，她的肚子上又挨了一腳重踹。
“別問了，人都沒氣兒了，趕緊走吧！”
“等我再確認下還有沒有氣！萬一她和江家認識，絕對是個禍害啊......”
江湖聽得恍惚，那些聲音仿佛是從十萬八千裏外的雲端飄進耳朵的，她懷疑自己是真的要去到另一個世界了，不然怎麽可能會產生出這樣內容的幻聽，聽到的竟都是些令她一生不甘的事......
那些腳步聲越走越遠，還好並沒有誰再次回來確認她的死活，可她好像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就算他們一家就要在天上重逢，她還是心有不甘。
江湖醒來看到的不是天堂，而是醫院潔白的天花板。
她沒死。
律所的同事說江湖在H市沒有親人，便很熱心地自發輪班來醫院照顧她。她又聽小護士說，那晚把她送來的是個高個子男青年，之後便再也沒來過。
年輕的小護士說起這段簡直眉飛色舞，仿佛口中的那個救她命的男人就是個蓋世英雄，不光英勇無敵還溫柔體貼，那夜他一直守在搶救室門外直到江湖脫離了危險，墊付費用之後才默默離開。
江湖猜測，他可能是收到求救信號的楚一，但也不排除是別的路人。奇怪的是，她內心裏的小期待竟然是希望對方就是楚一。
住院的十來天裏，她從沒覺得，消毒藥水的味道是如此的好聞。
劫後餘生也不是頭一回了，江湖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她是那種不光要以牙還牙還得十倍奉還的人，還躺在病床上吊著水，她就拿起手機報案了。
被襲擊的巷口有攝像頭，江湖還提供了那輛面包車的車牌號和那群人的衣著與口音特征，很快，那夥歹徒在她出院前全部落網。
犯罪分子供認，他們最近缺錢得很，是被人雇來實施報覆的。起初是通過電話恐嚇，他們頻繁打騷擾電話警告江湖，但她始終沒當做一回事，於是幕後老板再次發話，要狠狠“教訓”她一番。
然而蒼天繞過誰，歹徒本以為能把江湖殺掉滅口，卻沒想到為了吃回扣買到了劣質農藥，江湖不但得以救治，這夥人反而被警方一網打盡。
還要去警局配合指認兇手，江湖提前兩日出院。
隔著審訊室的單向玻璃，江湖終於看到了那個歹徒頭頭，他是個三十來歲的壯漢，紋身囂張地從他領口袖口間冒出來，作案時這群人都戴著面罩，可他一開口，江湖便確定就是這個人了。
她死死盯著老老實實坐在警察面前宛如小學生的歹徒，心裏別提有多解氣了。
離開警局之前，江湖把之前恐嚇電話的錄音交給警方核對，閑聊時警察說，也不知道是這夥人嘴巴太嚴還是背後的“老板”太狡猾，居然一點兒線索都沒有找到。
“聯系他們的電話用的都是一次性電話卡，聲音是經過處理的，酬金也是在馬路上隨手雇的路人扔到交易處的。”警察無奈地搖頭，“江律，對方的反偵察能力太強了，我們還得花時間持續調查，你要是有任何線索請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江湖點點頭，又想到那晚被襲擊時，恍惚間聽到歹徒在談論十多年前的滅門案。
“滅門案？”她喃喃自語。
經辦的警察有點詫異，說咱們這兒治安良好，哪會有這麽血腥暴力的事件啊，要說真的有，那還要追溯到十多年前了。
“噢，那應該是我幻聽了。”江湖說著，錯開了視線。
想想她最近經手的案子，不是夫妻離婚就是鄰裏糾紛，倒也沒人會做出綁架謀害這種惡劣的報覆性動作，她思來想去，又回想起了當時楚一賠償金的案子。
那個曾雇他做保鏢的老板是個典型的笑面虎，斯文的外表下，眼底是藏不住的陰狠算計。
如果真是因為這件事下狠手報覆，那楚一不僅給她帶來致命危險，還趕來救了她的命，想想還真是唏噓。
江湖攥緊拳頭，心說這事沒完，她一定要繼續追查歹徒背後的“老板”。
這時候電話突然響了，是醫院的小護士。
“江湖！之前把你送來醫院的那個小哥剛來住院部看你了！”小護士的語氣略顯激動，喋喋不休地說“他還帶了好漂亮的一束花呢，可惜你提前出院了！”
江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回我長了個心眼，讓他把電話號碼留下了，馬上發給你啊......小哥走的時候挺失望的，你趕緊聯系他一下唄！”
對方千叮嚀萬囑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似乎是極力想撮合這“命運般”的兩個人。
江湖掛了電話，面對小護士的一番強勢輸出她有點懵圈，低頭打開最新的那條短信，又翻開通訊錄裏楚一的電話，心臟在胸口毫無預兆地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救她的人確實是楚一。
於是被襲擊這件事就像個契機，讓江湖和楚一迅速熟絡起來。
轉年要入夏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在江湖的視角裏，比去年冬天被人綁架灌農藥還要嚴重得多。
五月一個燥熱的中午，她剛從委托人那兒離開，還沒來得及吃飯，突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元元，我殺人了......”
江湖捏著手機站在烈日下，立刻聽出了電話那頭是何煦在大聲喘氣。
“......我把全正謙殺了，就剛才，在他辦公室裏......我......用他桌上的水果刀......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我......”
在何煦的語無倫次間，太陽仿佛沒了溫度，江湖的心冷到了冰點。
“你現在在哪？”
“在......學校的......公共電話亭裏......你放心，這附近沒有攝像頭......也沒人看到我......他......全正謙他......他現在倒頭趴在辦公室的桌上呢......啊......哈哈，哈哈哈......”
何煦六神無主，還有些歇斯底裏。
江湖的心突然繃得很緊：“別慌，深呼吸。”
“我現在......不怎麽好......”何煦頓了一下，又說，“元元，全正謙好像在調查你啊。”
“怎麽回事？”
“今天上午，他叫我過去，幫他收拾辦公室......暑假之後他就要退休了......我......我在給他粉碎文件的時候，看到了一份資料......上面名字是江湖，照片是你......”
全正謙已經發覺她在調查了？
江湖迅速問他：“小煦哥，具體是什麽樣的資料？”
“你放心，和江元元無關，都是你現在的身份信息，所以我才記下了你現在的電話......”
江湖做了個深呼吸，冷靜問他：“你為什麽要殺他？”
何煦沈默片刻，突然在電話那頭奇怪地笑了：“他啊，就是個魔鬼，今天不光支使我來幹重活，還給我送了份大禮——延期畢業！原因是......”
電話那頭說著突然小聲抽泣起來，何煦的精神狀況特別不好，江湖聽著也十分地擔心。
“原因是......也不知他從哪兒知道了我和......和李阿姨的關系......還問我學法律是不是特意來報覆他的......哈哈哈哈哈，我就大大方方向他攤牌了......反問他當年有沒有做虧心事......他也太不要臉了，不光不承認還一直在嘲諷羞辱我......他一直在那叫囂，要讓我永遠也畢不了業.......我沒忍住，剛好茶幾上有把水果刀，我就......”
怎麽會這樣？江湖聽著他的敘述，往常無比清醒的大腦也變得混亂起來。
緊張、心慌，還有害怕，江湖捏緊拳頭，舊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眼下何煦的精神狀況不對，這時候需要馬上自首，後續的辯護也好朝著精神病人的特殊情況繼續展開。
於是她冷靜地說：“小煦哥，你聽我說，掛掉電話馬上回事發現場，不要強行控制你的情緒，動靜鬧得越大越好，等警察來了，你一定要主動自首，承認被他的羞辱以及延畢話題激怒，從而失手殺人的事實。”
“啊？”手機裏傳來何煦奇怪的疑問聲，“那李阿姨的事，我......”
“坦白。”
“真的可以嗎？”
“別怕，小煦哥。”江湖溫柔果斷地安慰著他，“你記住，你從不認識江湖，我們倆個是陌生人，之後讓你父母來優嘉律所，我會想辦法代理你的案子。”
掛了電話，她擡頭盯著白亮的太陽，長籲了一口氣。
作者有變得勤快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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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擾電話持續了好幾個月，江湖猜測可能是最近贏了官司太多，某個敗訴方慪氣請人恐嚇她，除了工作她還要專心調查當年的案子，所以根本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十一月初，一個很普通的晚上，她在小區外的巷子裏被人跟梢後襲擊，然後被拖上了一輛破破爛爛的面包車。
後來江湖便沒了知覺，再次有意識，是被人薅著頭發從車上粗暴地拖下去的時候。
童年的經歷讓她沒有過度慌張，她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褲子一側口袋的位置，手機還在裏面，這幾個糊塗的歹徒大概是沒有搜她的身。
等她被拖到一處臭氣熏天堆滿垃圾的角落，江湖便趁機偷偷把手伸進口袋，用指紋解鎖後，她盲摸到屏幕右下角的圖標點開微信，終於把定位向置頂的那個對話框發了過去。
當時江湖有絲慶幸，置頂的人是楚一。其實理由和信任無關，這個人只是她計劃中近期要接近的對象罷了。
很不巧，歹徒轉頭就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一把搶過手機把它砸得稀爛，隨後，幾個人影遮住了江湖頭頂的上方，緊接著暴雨般的拳打腳踢猛烈襲來。
很疼，疼到江湖就要再次失去知覺。
楚一，你要是看到消息，拜托來一趟吧，拜托了......她咬著牙，擡手聊勝於無地護著腦袋，在心底默默說。
歹徒身上酒氣很重，一邊施暴一邊張狂叫囂，江湖感覺肚子被人狠狠踹了一下，瞬間讓她天旋地轉得想吐。
“怎麽樣？還想報警嗎？”
其中一個歹徒突然蹲下，揪住江湖的頭發大笑起來。
“少廢話，該請她喝點飲料了。”
另一個歹徒說著，拎著只棕色玻璃瓶走了過來，這時，揪著她頭發那人突然用力，把江湖的整張臉朝上搬起來。
刺鼻的液體粗暴地從她的嘴巴和鼻子裏被一股腦灌入，是農藥殺蟲劑的味道。
江湖掙紮著嗆了幾聲，很快胃裏翻江倒海燒得難受，她立即陷入了昏迷。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到頭頂有人模糊地嚷嚷道：“餵！說！你和十多年前跨年夜被滅門的江家是什麽關系？”
不懷好意的笑聲裏，她的肚子上又挨了一腳重踹。
“別問了，人都沒氣兒了，趕緊走吧！”
“等我再確認下還有沒有氣！萬一她和江家認識，絕對是個禍害啊......”
江湖聽得恍惚，那些聲音仿佛是從十萬八千裏外的雲端飄進耳朵的，她懷疑自己是真的要去到另一個世界了，不然怎麽可能會產生出這樣內容的幻聽，聽到的竟都是些令她一生不甘的事......
那些腳步聲越走越遠，還好並沒有誰再次回來確認她的死活，可她好像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就算他們一家就要在天上重逢，她還是心有不甘。
江湖醒來看到的不是天堂，而是醫院潔白的天花板。
她沒死。
律所的同事說江湖在H市沒有親人，便很熱心地自發輪班來醫院照顧她。她又聽小護士說，那晚把她送來的是個高個子男青年，之後便再也沒來過。
年輕的小護士說起這段簡直眉飛色舞，仿佛口中的那個救她命的男人就是個蓋世英雄，不光英勇無敵還溫柔體貼，那夜他一直守在搶救室門外直到江湖脫離了危險，墊付費用之後才默默離開。
江湖猜測，他可能是收到求救信號的楚一，但也不排除是別的路人。奇怪的是，她內心裏的小期待竟然是希望對方就是楚一。
住院的十來天裏，她從沒覺得，消毒藥水的味道是如此的好聞。
劫後餘生也不是頭一回了，江湖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她是那種不光要以牙還牙還得十倍奉還的人，還躺在病床上吊著水，她就拿起手機報案了。
被襲擊的巷口有攝像頭，江湖還提供了那輛面包車的車牌號和那群人的衣著與口音特征，很快，那夥歹徒在她出院前全部落網。
犯罪分子供認，他們最近缺錢得很，是被人雇來實施報覆的。起初是通過電話恐嚇，他們頻繁打騷擾電話警告江湖，但她始終沒當做一回事，於是幕後老板再次發話，要狠狠“教訓”她一番。
然而蒼天繞過誰，歹徒本以為能把江湖殺掉滅口，卻沒想到為了吃回扣買到了劣質農藥，江湖不但得以救治，這夥人反而被警方一網打盡。
還要去警局配合指認兇手，江湖提前兩日出院。
隔著審訊室的單向玻璃，江湖終於看到了那個歹徒頭頭，他是個三十來歲的壯漢，紋身囂張地從他領口袖口間冒出來，作案時這群人都戴著面罩，可他一開口，江湖便確定就是這個人了。
她死死盯著老老實實坐在警察面前宛如小學生的歹徒，心裏別提有多解氣了。
離開警局之前，江湖把之前恐嚇電話的錄音交給警方核對，閑聊時警察說，也不知道是這夥人嘴巴太嚴還是背後的“老板”太狡猾，居然一點兒線索都沒有找到。
“聯系他們的電話用的都是一次性電話卡，聲音是經過處理的，酬金也是在馬路上隨手雇的路人扔到交易處的。”警察無奈地搖頭，“江律，對方的反偵察能力太強了，我們還得花時間持續調查，你要是有任何線索請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江湖點點頭，又想到那晚被襲擊時，恍惚間聽到歹徒在談論十多年前的滅門案。
“滅門案？”她喃喃自語。
經辦的警察有點詫異，說咱們這兒治安良好，哪會有這麽血腥暴力的事件啊，要說真的有，那還要追溯到十多年前了。
“噢，那應該是我幻聽了。”江湖說著，錯開了視線。
想想她最近經手的案子，不是夫妻離婚就是鄰裏糾紛，倒也沒人會做出綁架謀害這種惡劣的報覆性動作，她思來想去，又回想起了當時楚一賠償金的案子。
那個曾雇他做保鏢的老板是個典型的笑面虎，斯文的外表下，眼底是藏不住的陰狠算計。
如果真是因為這件事下狠手報覆，那楚一不僅給她帶來致命危險，還趕來救了她的命，想想還真是唏噓。
江湖攥緊拳頭，心說這事沒完，她一定要繼續追查歹徒背後的“老板”。
這時候電話突然響了，是醫院的小護士。
“江湖！之前把你送來醫院的那個小哥剛來住院部看你了！”小護士的語氣略顯激動，喋喋不休地說“他還帶了好漂亮的一束花呢，可惜你提前出院了！”
江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回我長了個心眼，讓他把電話號碼留下了，馬上發給你啊......小哥走的時候挺失望的，你趕緊聯系他一下唄！”
對方千叮嚀萬囑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似乎是極力想撮合這“命運般”的兩個人。
江湖掛了電話，面對小護士的一番強勢輸出她有點懵圈，低頭打開最新的那條短信，又翻開通訊錄裏楚一的電話，心臟在胸口毫無預兆地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救她的人確實是楚一。
於是被襲擊這件事就像個契機，讓江湖和楚一迅速熟絡起來。
轉年要入夏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在江湖的視角裏，比去年冬天被人綁架灌農藥還要嚴重得多。
五月一個燥熱的中午，她剛從委托人那兒離開，還沒來得及吃飯，突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元元，我殺人了......”
江湖捏著手機站在烈日下，立刻聽出了電話那頭是何煦在大聲喘氣。
“......我把全正謙殺了，就剛才，在他辦公室裏......我......用他桌上的水果刀......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我......”
在何煦的語無倫次間，太陽仿佛沒了溫度，江湖的心冷到了冰點。
“你現在在哪？”
“在......學校的......公共電話亭裏......你放心，這附近沒有攝像頭......也沒人看到我......他......全正謙他......他現在倒頭趴在辦公室的桌上呢......啊......哈哈，哈哈哈......”
何煦六神無主，還有些歇斯底裏。
江湖的心突然繃得很緊：“別慌，深呼吸。”
“我現在......不怎麽好......”何煦頓了一下，又說，“元元，全正謙好像在調查你啊。”
“怎麽回事？”
“今天上午，他叫我過去，幫他收拾辦公室......暑假之後他就要退休了......我......我在給他粉碎文件的時候，看到了一份資料......上面名字是江湖，照片是你......”
全正謙已經發覺她在調查了？
江湖迅速問他：“小煦哥，具體是什麽樣的資料？”
“你放心，和江元元無關，都是你現在的身份信息，所以我才記下了你現在的電話......”
江湖做了個深呼吸，冷靜問他：“你為什麽要殺他？”
何煦沈默片刻，突然在電話那頭奇怪地笑了：“他啊，就是個魔鬼，今天不光支使我來幹重活，還給我送了份大禮——延期畢業！原因是......”
電話那頭說著突然小聲抽泣起來，何煦的精神狀況特別不好，江湖聽著也十分地擔心。
“原因是......也不知他從哪兒知道了我和......和李阿姨的關系......還問我學法律是不是特意來報覆他的......哈哈哈哈哈，我就大大方方向他攤牌了......反問他當年有沒有做虧心事......他也太不要臉了，不光不承認還一直在嘲諷羞辱我......他一直在那叫囂，要讓我永遠也畢不了業.......我沒忍住，剛好茶幾上有把水果刀，我就......”
怎麽會這樣？江湖聽著他的敘述，往常無比清醒的大腦也變得混亂起來。
緊張、心慌，還有害怕，江湖捏緊拳頭，舊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眼下何煦的精神狀況不對，這時候需要馬上自首，後續的辯護也好朝著精神病人的特殊情況繼續展開。
於是她冷靜地說：“小煦哥，你聽我說，掛掉電話馬上回事發現場，不要強行控制你的情緒，動靜鬧得越大越好，等警察來了，你一定要主動自首，承認被他的羞辱以及延畢話題激怒，從而失手殺人的事實。”
“啊？”手機裏傳來何煦奇怪的疑問聲，“那李阿姨的事，我......”
“坦白。”
“真的可以嗎？”
“別怕，小煦哥。”江湖溫柔果斷地安慰著他，“你記住，你從不認識江湖，我們倆個是陌生人，之後讓你父母來優嘉律所，我會想辦法代理你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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