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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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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都說高處不勝寒,人只有走到真正的高處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比如江羽弘。

以前沒錢的時候,她總想著以後有錢了,她買東西都要買兩份吃,一份留著看,一份留著吃。

現在可好,她有錢了,全國最有錢,錢多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可是有錢又怎麽樣,沒意思了啊,失去了賺錢的意義。

對於別人來說,賺錢是為了生活,對於有錢人來說,賺錢是為了卡上數字的累積,為了更多的積累,而她呢,她的積累不能說達到頂端了,但是就眼前來看,她富可敵國了,連積累的意義都不大。

最主要的是她除了賺錢,沒有什麽愛好。

那些有錢人的愛好,她都沒有,現在想想,竟然還不如小的時候,那時候因為缺錢,腦子裏每天都想著怎麽賺錢,還有點盼頭。

後來,她哥嫁給她嫂子,賺錢的事她嫂子替她接手了,讓她安心的學習,這一學就是學到了博士畢業,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有一天還能讀到這麽高的學歷,搞得現在新聞宣傳上都說了,首富之所以能成為首富是因為所學豐富,知識就是財富,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嫂子才是她的財富。

如今她嫂子她都摸不著了,她嫂子說:“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你要懂得自立,別越活越回來,這怎麽博士畢業還不如高中的時候呢,高中的時候你總想著離家出走,去外面闖蕩賺錢養活你哥,這怎麽大了,有能力有機會有地位賺錢養活你哥的時候,你怎麽還不去了呢?”

“嫂子,我恨你,你讓我失去賺錢的樂趣了。”

她長嘆著指責,她嫂子還沒說什麽,她哥開始護著:“怎麽和你嫂子說話呢,如今這日子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咱家祖墳冒青煙了,母親和父親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哥,你這話說保守了,以我現在的成就,咱家那哪是祖墳冒青煙啊,那是祖墳燒著了,怪不得我要重新修祖墳,哎,哥,你說……我接下去做什麽呢?”

“做什麽?你快點成個家吧,別人的孩子都可以生小孩兒了,你還單著,你對得起祖墳嘛!”

江羽弦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狠狠地瞟了妹妹一眼。

最近十年,他妻主實在是辛苦,又要操心自己的事業,還要惦記家裏,連著妹妹的事業也要幫著想,可下把她妹妹熬到博士畢業,熬到大了,她妹妹又覺得空虛了,都不知道體諒大人的辛苦,這要不要臉啊?

剛剛三十而立的江羽弘,她從來沒有考慮過結婚生子這一事,更沒想過這事會對不起祖墳。

她揉著額頭,自己連個目標都沒有,上哪結婚和誰結婚,怎麽結婚,這事不能開玩笑啊。

“你哥不是給你相看了好幾個大家公子嗎?沒有一個相中的嗎?不要眼光那麽高,適合你的最主要,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有個姓張的小哥喜歡你來的,那時候還追到過家裏來,我和你哥出事的時候,他還幫著照顧多多來的,那孩子挺好的,他結婚了嗎?”

白聲聲對這件事情記得很清楚,身為江羽弘的哥哥,江羽弦哪裏能忘記。

他也連忙說:“對啊,承意不是出國留學了嗎?還沒有回來嗎?我當初看他和你就合適,可惜啊,你就是個嘴硬的,你要是早早承了他的意,何苦現在還單著。”

江羽弦也很喜歡張承意,那還是他妹妹高中的時候,他第一眼看到那孩子就覺得那孩子和他投緣,誰曾想他妹妹是個傻的,這麽好的緣分竟然沒有把握住,唉,實在可惜了,拖到如今這把年紀了,想成家還像做夢一樣。

每次只要他一提到張承意,他那個不爭氣的妹妹就是一提一個不吱聲,氣死他了,要不是有他妻主時時安撫,他這樣的好脾氣都要氣炸毛了,反而是當事人自己不知道。

江羽弘低頭不說話,她哥一直以為她和張承意高中畢業以後就沒有接觸。

其實不是的,張承意大學畢業那年來找過她的,還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國,她拒絕了。

那晚,張承意喝多了,她也喝多了,不知道怎麽滾到一張床上的,之後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就記得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張承意甩了她一個嘴巴,徹底消失在她的生活裏。

那個嘴巴像個烙印一樣,從臉頰一直疼到心裏,直到現在,她每每想起那一晚,心口都會窒息。

這件事情絕不能和她哥說,這要是讓她哥知道了,她死定了,不一定怎麽訓她。

這也就成了她心底的秘密。

她從本科一直到博士學得都是如何經營經濟,學習期間有真正的公司讓她一邊上手操作一邊理論結合實踐,畢業以後直接接管公司,看著時間嚴絲合縫,沒有人知道她每年寒暑假都會抽出一段時間去一趟張承意出國的那個國家,到張承意就讀的學校轉一轉。

她期待著不經意的重逢,哪怕不說話,只讓她遠遠地見上一面也好,不知是不是她們緣份已盡,這麽多趟往返和刻意尋求的相遇,竟然一次都沒有遇到過。

說不失望是假的,她卻又沒有十足的勇氣去找張承意,萬一人家已經對她沒有什麽感情或者人家已經有了心上人,她突然的出現只會是打擾了人家的安寧了。

這幾年她們全家搬到了首府來住,與原先高中的同學聯系的越來越少,更是一點張承意的消息都得不到了啊。

她,三十歲的首富,年輕多金,這些年往她身邊貼的男人有都是,向她暗送秋波的,通過正當途徑和她相親的,還有各種意外碰到的,數不勝數。

這些艷遇沒有一樣讓她覺得開心,只讓她覺得厭煩。

她突然想起少年時,她想過等她有了錢,她要娶一個像她哥哥一樣漂亮的男孩子當夫郎,生上一堆小崽子,住在大大的房子裏,過幸福的日子。

她走到如今,大大的房子有了,錢也有了,那個她想娶的漂亮男孩子卻沒有了,更別提上哪裏生小崽子了。

這大概就是命吧。

年後的時候,江羽弘打算跟隨她哥哥嫂子去滄國渡假,被他哥哥嫂子好言拒絕了,還是那句話‘孩子大了還是找自己的家去吧,別跟在她們身邊當電燈泡’,順便把正在讀高中的白多多一起打包給了她。

她這個小姑姑帶著她那個正陷入勤學苦學中的大侄子一起被留守在家裏,她白天例行去公司開各種集團會議,簽署各種文件,晚上回來給大侄子輔導功課,日子過得比廟裏修行的還清苦單一。

她有時候都想,她還不如找個廟去出家了斷紅塵呢,省著心裏總是癢癢地惦記那不切實際的。

這樣的日子結束在春天剛過,還未進入夏初的時候,集團公司項目部那邊遞上來一個新的項目,項目是什麽她都沒怎麽看,重要看到了地點,竟然是豐淩市。

她想都沒想,大手一揮就簽了,來遞項目的總助都驚了。

“江董,這個項目在眾多項目裏只能算是備選,您不看看其它項目了嗎?”

總助立刻把特別賺錢的那幾個項目擺到了江羽弘的面前。

江羽弘挨個看了一遍,從中又找出來一個,說:“這個也簽了吧。”

總助楞了一下,江董用了‘也’,就說明前面那個項目她還是沒有放棄,可是那個項目目前來看盈利面不廣,更像是朝陽工程,純屬扶貧去了。

“豐淩市是我的第二個家鄉,相比我土生土長的家鄉,我在豐淩市的日子更長,我受過那裏人的照顧,如今我有這個能力了,我回報家鄉多做些貢獻也是應該的。”

江董這麽說全情合理,總助沒在進言,拿著兩個簽過名字的項目出去了。

豐淩市的項目本就算是當地的招商引資,這邊簽字通過了,那邊馬上就通過,雙方都有意,合作起來相當痛快,江羽弘終於找了這麽一個機會回了一趟豐淩市。

她坐專機回去的時候,總助還和她說,那邊有區域經理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她這個集團老總回去的。

她狠狠地瞪了總助一眼,覺得這個人真是多嘴,當初怎麽會想不開選她當總助呢,太沒眼力了,等下一個集團會議的時候,一定把這個總助派出去當區域經理,另外換一個懂眼色的。

十多年過去了,豐淩市好像還是她當初離開時的那個豐淩市。

這些年豐淩市的變化沒有她想像中的大,也是,這個曾經在蕪國算是二線城市的省都會,因著經濟重心轉移,漸漸失去了經濟中心的位置,發展起來確實遠遠不如從前了。

首富回來投資的消息,在這座城市還算是掀起不小的波瀾,有當地電視臺預約采訪,都被江羽弘拒絕了。

江羽弘對這些虛名不甚在意,她只想再次漫步街頭,找一找當年的那個感覺。

她原先就讀的學校,因為出了她這麽一個優秀畢業生,早已經今非昔比了,哪怕還處在城郊,也已經擴大了不少,還在市區有了分校,躋身了重點高中的名列裏面。

她們原先住的地方那片小區也已經動遷了,她在那走了一圈又一圈的,也沒有遇到昔日認識的人。

張家好像搬走了,不知是動遷到哪裏,還是把這邊賣了,隨著張承意去了國外。

都無從打聽。

上一次高中群裏有同學聚會,但不知道是不是她成了首富,這個聚會沒有一個人通知她,仿佛她不曾在這個高中這個班級裏讀過書似的。

有時她也想著要不要由她牽頭組織一個,又覺得太過刻意了,能來參加的又有幾個,來參加的這幾個又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思。

哎,反正怎麽也不是當初那個感覺了。

她這麽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一回,終於走不到了,找了一個長椅坐了下來。

她走著的時候,身後一直有兩臺車跟著,這兩臺車一個是她自己坐的,一個是跟著她的保鏢團。

她很想說不用保鏢跟著,就她捂得這麽嚴實,誰又能看出來她是誰啊,並不是所有人都認識首富的吧。

她坐在長椅上好一會兒,路燈的餘暈打在她的身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孤家寡人。

正這個時候,她聽到不遠的地方,有個小孩子在說話。

“父親,我想吃那個大大的生日蛋糕,我不喜歡這個小的,男男上次過生日的時候,她父親就給她買了大的生日蛋糕。”

“好啊,等父親發了這個月的薪水,父親就給你買你喜歡的那個大蛋糕好不好?我們先吃這個塊小的。”

“嗯,這塊小的也很好吃,我們不買大的了,父親的薪水還要交房租,我明年過生日的時候再買大蛋糕”

說話的小女孩兒還是很懂事的,也能體諒父親。

只有江羽弘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從微微一楞中,像是過了電一般,瞬間清醒。

她一下子從木椅上起身,站起來快速回頭,就看到木椅後面的馬路上,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女孩兒正拉著一個身材纖瘦高挑的男人,快步往馬路前面的小廣場跳去。

那裏正放著燈光秀,一閃一閃的,看著很是吸引人。

這對父女兩個在前面走,江羽弘悄悄地跟在後面。

這多年未見的身影再次出現,讓江羽弘有一種不真實之感,恍然做夢一般,就是不知這夢裏她身為何人又是何客。

燈光秀裏,小女孩兒很活潑地奔跑著,江羽弘的故人忽然接了一個電話,閃到一邊走了,給小女孩兒的奔跑放開了一個缺口,小女孩兒一下子撞到了江羽弘的懷裏。

江羽弘連忙扶住了她,她很有禮貌地道了一聲‘謝謝’。

她擡起頭的那一刻,江羽弘一下子就楞住了,那句‘孩子,你母親呢?’忍不住就脫口而出了。

小女孩兒眨著大眼睛,很真誠地說:“我不知道我母親去哪兒了,我父親說我母親在做大事情,我們不能去打擾她。”

“做大事情……你母親……”

她剛想問是什麽樣的大事情,小女孩兒的父親已經在焦急地喚她了,“念念,你跑哪裏去了,念念……”

“父親,我在這兒呢,父親!”

小女孩兒揮手的那一刻,不只是江羽弘看到了她的故人,她的故人也看到了她。

哪怕她捂得嚴嚴實實,放在別人的眼裏,只能看到一雙眼睛,可是相熟的人就是相熟的人,放在心裏的人哪裏能一樣。

四目相望,那些相隔多年蓄積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江羽弘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她很想問一句‘這些年你好嗎?’

這句話就在唇間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來。

好嗎?能好嗎?孩子這麽大了,沒有見過母親,他一個人帶著孩子過,怎麽會好?

是……是自己,都是自己的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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