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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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034
◎“那雙好看的手脫過另一個女人的衣服”◎
“寶珠還沒回來？”
病房裏, 孟挽歌有些虛弱躺在床上，略微支起身體，小口喝完傭人餵得溫開水, 而後問孟明萱陸寶珠的動向。
孟挽歌是剛剛醒來的，睜眼沒在病房看到陸聿珩, 她心裏有些失落。
但昨晚, 看到他肯為她守夜她也很滿足。
孟明萱翻著手裏的高定成衣畫冊，挑出幾件合眼的衣服, 指尖在畫冊上輕點，旁邊助理明了, 拿著畫冊離開。
平整好思緒, 孟明萱想了想，斟酌道:“她去紐約找陸歡了, 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孟挽歌早猜到陸寶珠去紐約是找陸歡, 才不是為了找什麽靈感。
陸寶珠不務正業二十多年, 只會享受玩樂, 從來都不是好好工作繼承家業的料。
她沈沈嘆口氣, “寶珠年紀也大了, 既然她喜歡陸歡，那等她回國, 就把兩個人的婚事定下來。”
孟明萱抿了抿唇, “是不是還要問問陸歡的意見？”
據她所知, 陸歡現在不那麽樂意娶陸寶珠了。
孟挽歌意味深長看她一眼，即使在病中, 她的眼神依舊冷靜, “我們陸家把陸歡養到這麽大, 對他只有恩沒有仇, 讓他娶寶珠是他的福氣，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寶珠喜歡他，我還覺得他配不上寶珠呢。”
孟明萱臉色有些難看。
孟挽歌瞥見，涼涼道:“明萱，我知道因為兆麟所以你不喜歡寶珠，但一個是親女兒，一個是養兒子，你得分得清孰輕孰重，不要讓寶珠寒了心。”
孟挽歌對孟明萱虧心，自從孟明萱嫁到陸家，她從沒對孟明萱說過重話，對她比對親兒子陸兆麟都要親近。
這樣冷冰冰的震懾話語，她是第一次說。
孟明萱心底有些發澀，但她是陸大夫人，是陸兆麟的妻子，這樣的場面和委屈她不知道經受幾回，穩了穩情緒，她又溫婉笑笑，和煦說:“都聽姑母的，是我想茬了。”
又在病房陪了一會兒孟挽歌，見她又要睡覺，孟明萱才輕手輕腳走出病房。
病房外，陸明成在走廊上接電話，他穿著黑色西裝，身材健碩挺拔，側臉冷峻棱角分明。
孟明萱望他一會兒，而後靜靜走過去，陸明成看到她，掛掉電話，微笑，“明萱姐。”
孟明萱望他一眼，不說話，一雙含情目欲語還休。
陸明成輕笑，“有什麽事情，你直接說就好。”
孟明萱垂眸，語調輕柔，“母親想把寶珠嫁給陸歡，但我覺得陸歡家世平平，實在配不了寶珠，寶珠嫁給他，會受委屈。”
陸明成挑了挑眉，知道孟明萱不是怕陸寶珠受委屈，而是擔心陸歡受委屈。
即使覺得孟明萱有些偏心，但他沒說什麽，而是垂眸略思索一番，問:“既然覺得陸歡不合適，你覺得誰合適呢？你是寶珠的母親，你看上誰就選誰，母親哪裏，我會勸她。”
孟明萱等得就是他這一番話。
平生老太太最聽的就是兒子們的話，但陸聿珩讚同陸寶珠嫁給陸歡，她又完全不願意跟陸兆麟打交道，突破口便在陸明成這裏。
孟明萱莞爾，道:“昨天，俞家人來病房探病，我見到了俞家的那個孩子俞斯文，我覺得他就挺好的。”她溫和含笑，“俞家雖然不如陸家，但也是富甲一方，我跟阿阮關系不錯，寶珠嫁到俞家不用憂愁婆媳關系，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人選。”
陸明成平靜聽著，不發一言。
見陸明成沒有反應，孟明萱擡眸看向陸明成，“二叔，你覺得呢？”
陸明成依舊是平靜的模樣，只是剛剛上揚的唇角微抿，顯得有些冷肅。
孟明萱有些詫異，微微蹙眉，“怎麽了？你覺得不好？”
陸明成艱難笑了笑，“蠻好的。”他垂眸，嗓音低沈，“一會兒老三來了，我跟他商量商量這件事。”
孟明萱呼出一口氣，沒多想，舒心笑了笑，“拜托你了。”
話音落下，孟明萱側眸，眼睛一亮。
陸聿珩與黎徵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男人清雋斯文，女人明麗秾艷，十分相配。
孟明萱看向陸明成，輕輕催促，“快去跟老三商量吧。”
陸明成看她一眼，沈沈嘆口氣，朝陸聿珩沈重走過去。
見陸明成走過來，陸聿珩微微挑眉，他牽著黎徵的手，順勢停在原處。
他擡目，輕輕瞥一眼孟明萱，又看自家二哥一副不自然的臉色，剛剛發生什麽，他心裏已經猜出七八分。
陸明成走在近前，張了張口，沒說出話。
陸聿珩微笑，輕緩道:“二哥，你大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說我執意要成全這一對有情人。”
陸明成身形松弛下來，低聲，“多謝了。”
陸明成走後，黎徵仰眸，“你們達成什麽秘密協定？”擔心他覺得冒犯，她又補充一句，“要是不方便，不回答也行。”
陸聿珩垂眸看她。
她穿著連襟旗袍，白皙細膩的脖頸上擦了淡淡的粉，遮掩住那些吻痕，唇瓣沒有上妝，依舊殷紅水潤。
四下無人，人聲寂靜，陸聿珩悠悠開口，“曾經我告訴你，俞夫人需要捏住一條方南梔的把柄，至於為什麽這樣做——”他垂眸，輕笑，“因為俞夫人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而這件事絕不能讓方南梔知道，所以她需要有方南梔的把柄讓方南梔閉嘴。”
黎徵踮腳，湊的近一點，眼眸晶亮，“什麽大秘密？”
她的氣息靠近，清甜馥郁，纖長濃密睫毛輕顫，如同蝶翼。
陸聿珩起了調她胃口的心思，輕笑，“暫時不告訴你。”
黎徵:……
她重新站直，有些生氣哼一聲，甩開他往前走，陸聿珩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細瘦手腕，把人攏在懷裏親了親，“你這麽聰明，很快就能猜到的。”
陸明成自己都快捂不住了。
親了親她臉頰，陸聿珩又親到她柔軟豐盈嘴唇。
經過一早上的輾轉廝磨，黎徵的唇瓣已經快被吮到破皮，好在這次他只輕輕碰了碰她的唇，淺嘗輒止。
進入病房，孟挽歌看到陸聿珩是發自內心的喜悅，連帶她對黎徵的態度都變得無比熱情和藹。
她拉著黎徵的手，說:“聽說你們領證了？”
這件事是孟明萱告訴孟挽歌的，孟挽歌聽之後是很高興的。
高興的原因跟陸聿珩差不多。
領了證，黎徵就跑不掉了，就不會發生四年前那種逃婚的事兒。
黎徵點點頭，纖細白皙脖頸低垂，露出柔婉溫順的姿態。
孟挽歌眼神欣慰，而後看向陸聿珩，語氣是商量的，“什麽時候辦婚禮？等我出院之後，我跟你大嫂一起為你們操持婚宴。”
陸聿珩輕緩道:“不急，等您養好身體。”
孟挽歌笑著說:“但也不要太遲，我期待著今年能跟你媳婦一起祭祖。”
在病房待了一會兒，陸聿珩跟黎徵一起攜手離開，孟挽歌眼眸含笑註視著他們，一直到他們走出門，還笑意不減。
上車之後，陸聿珩問黎徵接下來的安排。
黎徵雙手交疊在膝蓋，認真回答陸聿珩的問題。
黎徵雖然回國不到一周，但各種應酬的請帖已經擺在她辦公室桌面上，助理已經催促幾次要她去辦公室看一看。
“主要是應酬。”她想了下，轉眸說:“分公司剛落成，人事任命和管理層架構都沒有組織好，我可能要忙一段時間。”
陸聿珩輕輕頷首，“這是應該的。”
他思索片刻，問黎徵，“什麽時候回紐約？”
Fibric跟MR集團的收購協議已經正式敲定，簽字協議會就在這幾天舉行。
黎徵想了想，“三天之後。”頓了頓，她又補充，“我會很快回來。”
以後她應該會常駐國內，直到分公司徹底架構好。
陸聿珩笑了下，修長指尖挑起她一縷烏潤長發，溫和道:“我送你。”
黎徵以為他要送她到機場，輕輕眨了下眼睛，“我還沒有訂票，具體什麽時候回去說不準，到時候你可能沒空。”
陸聿珩含笑，“我會申請航線，專機送你，可以嗎？”
能享受一把當然沒什麽不可以，一切躊躇可以暫且壓下。
她輕輕點頭，又問:“能捎上一位朋友嗎？”
陸聿珩猜到那位朋友是誰，意味深長，“你願意在他面前承認我的身份嗎？”沒等黎徵回答，他又緩聲說:“不承認也沒關系，但不要說我是你叔叔。”
“怎麽會？”黎徵一本正經保證，“我絕對不說你是我叔叔。”
舅舅也一樣。
三天後，黎徵準時坐上陸聿珩的專機飛回紐約。
這三天她沒有參加應酬，應酬都推給顧堯野，這半年以來，她已經習慣隱居幕後，拋頭露面的事情不想做得太多，暫時，她不想讓那些老熟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現在，她明面上的身份是顧堯野的助理，倒是很安寧。
上飛機時，顧堯野除了帶來他自己，身後還跟著他妹妹顧曉棠，而顧曉棠則牽著應綺的手。
黎徵有些錯愕，但還是表情溫婉表示歡迎。
而應綺則在看到陸聿珩的那一剎那，瞬間臉色發白，目光轉向黎徵，她咬了咬唇，心底又酸又澀。
應綺先走上舷梯，步伐不穩。
顧堯野恰到好處落後一步，擰眉問顧曉棠，“你把她帶來做什麽？”
顧曉棠也很無語，“哥哥，你自己惹得風流債自己償還好嗎？她非要纏著我，堵在我的家門口又哭又鬧，我們又是高中同學，好歹還有點往日情分，我根本沒辦法拒絕。”
“而且。”顧曉棠望一眼已經坐走入機艙的應綺，“她說想去紐約拜訪媽媽，沒說纏著你。”
顧堯野抿了抿唇，不再說什麽。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回國之後，應綺突然像牛皮糖一樣纏上來，扯也扯不掉。
偏偏應綺不知道從哪裏了解到她外婆是當過母親一段時間的老師，又暗暗聯系到母親，讓母親對她心生憐惜。
母親說兩家有情分在，讓他照顧應綺。
現在，顧堯野拿應綺全無辦法。
上了飛機後，空乘擺上新鮮水果和零食，陸聿珩撥了個山竹遞向黎徵，黎徵伸手去接，他手腕微動，避開她，含笑，“張嘴。”
黎徵有輕輕顫了顫眼睫，但在他灼灼註視下，她還是俯身就著他的手吃山竹。
顧曉棠望一眼，立刻避開視線，埋頭吃水果。
她早就猜到陸聿珩跟黎徵的關系，那次在警局，陸聿珩跟黎徵站在一處，他們倆的氣氛就很微妙，微妙中又糾纏著絲絲暧昧。
他們是故人。
但剩下兩個人則不如顧曉棠沈得住氣。
應綺嘴唇都要咬破，心臟酸澀像未熟的青杏，澀到發麻。
原來，陸聿珩從始至終都把她當一個協議女友，原來，他不是不會溫柔，只是不會對她溫柔。
盡管應綺心底十分酸澀，但她也沒有開口說什麽不解風情的話。
她怕陸聿珩怕得要死。
怎麽敢破壞氣氛？
只有顧堯野開口。他扯了扯唇，打破沈靜，問:“陸先生跟徵徵是什麽關系？”
陸聿珩擦了擦手，淡聲反問，“顧先生覺得呢？”他伸手捏住一縷黎徵的發絲在指尖把玩，含笑說:“你看到是什麽樣的關系，就是什麽樣的關系。”
兩人之間的語氣口吻皆是不疾不徐，語調溫雅，但顧曉棠卻聽出劍拔弩張的意味。
空氣裏嘶—嘶—冒著火花。
黎徵一直垂著眼睛沒有說話。
陸聿珩側眸看她一眼，覺得她應該沒有生氣，但如果他繼續挑釁顧堯野的話，以她這個護短的性格，她保不準會為了顧堯野沖他發脾氣。
於是，陸聿珩理智選擇放過情敵，鳴金收鼓。
顧堯野卻沒有那麽克制。
他已經調查到黎徵的過往，許是因為陸聿珩的故意放水，他查到的資料很詳盡，比大部分圈內人還要詳盡。
他知道黎徵從小在陸家老宅長大，他知道黎徵一成年就搬到陸公館跟陸聿珩同居，他也知道黎徵跟陸聿珩曾經訂過婚，而且，就差一步，他們就成為夫妻。
陸聿珩的存在無疑給黎徵的人生帶來不可磨滅的痕跡。
顧堯野盯著黎徵。
她一直沒交往男友，是因為放不下陸聿珩嗎？
顧堯野的目光如有實質，黎徵不能再避而不見，她擡起眼眸，先溫和笑了下，偏頭輕聲問陸聿珩，“我可以找個地方跟顧總談點事情嗎？”
陸聿珩望一眼顧堯野，而後溫和對黎徵說:“書房和會議室都可以。”
黎徵選擇會議室。
她站起身，遞給顧堯野一個眼神，顧堯野有些僵硬起身，跟著她走入會議室。
直到他們的身影隱藏在會議室夾絲玻璃門之後，陸聿珩才收回視線。
黎徵已經離開，他沒有什麽好留下的，便禮貌性跟剩下的兩個人告別，而後擡步離開。
顧曉棠折服於陸先生的紳士風度，而後繼續埋頭吃水果。
這麽昂貴的水果，平時她可吃不到。
應綺則在一旁坐立難安，她既想去找陸聿珩，又不敢。
顧曉棠突然擡頭，幽幽道:“我搞不清你到底喜歡誰。先是死活要纏著我哥，恨不得天天到小區門口堵門，現在見了陸先生，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你到底喜歡誰呀？”
應綺眼眶一下子紅了，訥訥說不出話。
顧曉棠挑眉一笑，“我哥是你的備胎吧，你攀不上陸先生就想讓我哥給你托底，當初你們分手不也是這樣嗎？你看不起他身價普通，想跟班裏的富二代好，趁著他出國就跟他分手，現在見我哥發達了，又不要臉攀上來。”
顧曉棠冷厲勾了勾唇，絲毫不留情面，“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應綺被她說得臉頰火辣辣疼，捂著臉嗚咽一聲，匆匆跑掉。
顧曉棠抿了抿唇，繼續埋頭吃水果。
★
會議室空間闊大，寶塔吊燈映出一室明亮，空氣中熏染著淡雅清冽的香氣，讓人心神寧靜。
顧堯野漸漸冷靜下來。
此時此刻，他不能質問黎徵，不能對她發脾氣，不能對她甩臉色。
如果他對她不好，無疑將她越推越遠。
顧堯野搭了下眼睫，恢覆平靜，溫和道:“徵徵，叫我來做什麽？”
他做出一副溫和無辜的模樣，好像剛剛跟陸聿珩差點打起來的人不是他。
黎徵意味深長看他一眼。
既然他已經調整過來，黎徵也不去揭開那並不體面的傷疤，她從善如流說起另一件與工作有關的事情，“MR集團管理層全部換屆，新的CEO已經上任，我已經拿到他的全部資料，這個人跟我是熟人，他叫陸歡。”
無論是顧堯野還是黎徵，他們對待工作都是如出一轍的認真和專註，談完之後，顧堯野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黎徵眼睫微顫，笑了笑，剛想說什麽，顧堯野便擡步離開，走得幹凈利落。
黎徵有些無奈，收拾好會議室，也擡步走出。
門口，應綺目光灼灼站著，她眼眶發紅，看起來是哭過的模樣，但此刻，她的眼睛又那麽亮，像燃著一團火。
黎徵不打算開口跟她講話，側過身打算直接走開。
“站住!”應綺的聲音在她背後幽幽響起，有種譏諷的意味，“黎徵，你跟陸聿珩做過嗎？你知道他那雙好看的手曾經脫過另一個女人的衣服嗎？”
黎徵回眸，臉上依舊帶著幹幹凈凈的笑意，莞爾道:“不知道，但我也沒興趣知道。”她漆黑瑩潤眼眸裏是平靜的坦蕩。
應綺心底卻越發不甘心。
如果她有陸聿珩的全部寵愛，她也會跟黎徵一樣那麽幹凈坦蕩。
而且，陸夫人的名分，眾人的尊敬仰慕，無上的權勢和財富……
這應該屬於她的。
可是，這些全被黎徵搶走了。
應綺抿了抿唇，望著黎徵，哼笑道:“黎小姐，你應該不知道吧，陸聿珩應該也沒跟你說起過，他那麽高傲，肯定不願意跟你說他曾經跟我上過床。”
黎徵只是微笑聽著她說，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應綺不氣餒，繼續道:“他很喜歡你，把我當你的替身，每次上床前他都會要求我穿一件墨綠色睡裙，你應該喜歡那種顏色的衣服吧。”
她直勾勾盯著黎徵眼睛，期待黎徵可以失態發怒，最好沖進書房立刻跟陸聿珩吵一架。
但黎徵依舊淡然從容，甚至眼底蘊笑，“應小姐，你說得這些事情有地方確實是真的，我確實喜歡穿墨綠色睡裙，但我也有其他顏色的衣服，不單是這一件。而且，你曾經是陸聿珩的女友，你們上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沒有那麽強的占有欲，非得要求我的前任為我守身如玉。”
輕描淡寫把這一切說完，黎徵溫和一笑，“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作者有話說】
★男主絕對是幹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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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好看的手脫過另一個女人的衣服”◎
“寶珠還沒回來？”
病房裏, 孟挽歌有些虛弱躺在床上，略微支起身體，小口喝完傭人餵得溫開水, 而後問孟明萱陸寶珠的動向。
孟挽歌是剛剛醒來的，睜眼沒在病房看到陸聿珩, 她心裏有些失落。
但昨晚, 看到他肯為她守夜她也很滿足。
孟明萱翻著手裏的高定成衣畫冊，挑出幾件合眼的衣服, 指尖在畫冊上輕點，旁邊助理明了, 拿著畫冊離開。
平整好思緒, 孟明萱想了想，斟酌道:“她去紐約找陸歡了, 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孟挽歌早猜到陸寶珠去紐約是找陸歡, 才不是為了找什麽靈感。
陸寶珠不務正業二十多年, 只會享受玩樂, 從來都不是好好工作繼承家業的料。
她沈沈嘆口氣, “寶珠年紀也大了, 既然她喜歡陸歡，那等她回國, 就把兩個人的婚事定下來。”
孟明萱抿了抿唇, “是不是還要問問陸歡的意見？”
據她所知, 陸歡現在不那麽樂意娶陸寶珠了。
孟挽歌意味深長看她一眼，即使在病中, 她的眼神依舊冷靜, “我們陸家把陸歡養到這麽大, 對他只有恩沒有仇, 讓他娶寶珠是他的福氣，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寶珠喜歡他，我還覺得他配不上寶珠呢。”
孟明萱臉色有些難看。
孟挽歌瞥見，涼涼道:“明萱，我知道因為兆麟所以你不喜歡寶珠，但一個是親女兒，一個是養兒子，你得分得清孰輕孰重，不要讓寶珠寒了心。”
孟挽歌對孟明萱虧心，自從孟明萱嫁到陸家，她從沒對孟明萱說過重話，對她比對親兒子陸兆麟都要親近。
這樣冷冰冰的震懾話語，她是第一次說。
孟明萱心底有些發澀，但她是陸大夫人，是陸兆麟的妻子，這樣的場面和委屈她不知道經受幾回，穩了穩情緒，她又溫婉笑笑，和煦說:“都聽姑母的，是我想茬了。”
又在病房陪了一會兒孟挽歌，見她又要睡覺，孟明萱才輕手輕腳走出病房。
病房外，陸明成在走廊上接電話，他穿著黑色西裝，身材健碩挺拔，側臉冷峻棱角分明。
孟明萱望他一會兒，而後靜靜走過去，陸明成看到她，掛掉電話，微笑，“明萱姐。”
孟明萱望他一眼，不說話，一雙含情目欲語還休。
陸明成輕笑，“有什麽事情，你直接說就好。”
孟明萱垂眸，語調輕柔，“母親想把寶珠嫁給陸歡，但我覺得陸歡家世平平，實在配不了寶珠，寶珠嫁給他，會受委屈。”
陸明成挑了挑眉，知道孟明萱不是怕陸寶珠受委屈，而是擔心陸歡受委屈。
即使覺得孟明萱有些偏心，但他沒說什麽，而是垂眸略思索一番，問:“既然覺得陸歡不合適，你覺得誰合適呢？你是寶珠的母親，你看上誰就選誰，母親哪裏，我會勸她。”
孟明萱等得就是他這一番話。
平生老太太最聽的就是兒子們的話，但陸聿珩讚同陸寶珠嫁給陸歡，她又完全不願意跟陸兆麟打交道，突破口便在陸明成這裏。
孟明萱莞爾，道:“昨天，俞家人來病房探病，我見到了俞家的那個孩子俞斯文，我覺得他就挺好的。”她溫和含笑，“俞家雖然不如陸家，但也是富甲一方，我跟阿阮關系不錯，寶珠嫁到俞家不用憂愁婆媳關系，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人選。”
陸明成平靜聽著，不發一言。
見陸明成沒有反應，孟明萱擡眸看向陸明成，“二叔，你覺得呢？”
陸明成依舊是平靜的模樣，只是剛剛上揚的唇角微抿，顯得有些冷肅。
孟明萱有些詫異，微微蹙眉，“怎麽了？你覺得不好？”
陸明成艱難笑了笑，“蠻好的。”他垂眸，嗓音低沈，“一會兒老三來了，我跟他商量商量這件事。”
孟明萱呼出一口氣，沒多想，舒心笑了笑，“拜托你了。”
話音落下，孟明萱側眸，眼睛一亮。
陸聿珩與黎徵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男人清雋斯文，女人明麗秾艷，十分相配。
孟明萱看向陸明成，輕輕催促，“快去跟老三商量吧。”
陸明成看她一眼，沈沈嘆口氣，朝陸聿珩沈重走過去。
見陸明成走過來，陸聿珩微微挑眉，他牽著黎徵的手，順勢停在原處。
他擡目，輕輕瞥一眼孟明萱，又看自家二哥一副不自然的臉色，剛剛發生什麽，他心裏已經猜出七八分。
陸明成走在近前，張了張口，沒說出話。
陸聿珩微笑，輕緩道:“二哥，你大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說我執意要成全這一對有情人。”
陸明成身形松弛下來，低聲，“多謝了。”
陸明成走後，黎徵仰眸，“你們達成什麽秘密協定？”擔心他覺得冒犯，她又補充一句，“要是不方便，不回答也行。”
陸聿珩垂眸看她。
她穿著連襟旗袍，白皙細膩的脖頸上擦了淡淡的粉，遮掩住那些吻痕，唇瓣沒有上妝，依舊殷紅水潤。
四下無人，人聲寂靜，陸聿珩悠悠開口，“曾經我告訴你，俞夫人需要捏住一條方南梔的把柄，至於為什麽這樣做——”他垂眸，輕笑，“因為俞夫人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而這件事絕不能讓方南梔知道，所以她需要有方南梔的把柄讓方南梔閉嘴。”
黎徵踮腳，湊的近一點，眼眸晶亮，“什麽大秘密？”
她的氣息靠近，清甜馥郁，纖長濃密睫毛輕顫，如同蝶翼。
陸聿珩起了調她胃口的心思，輕笑，“暫時不告訴你。”
黎徵:……
她重新站直，有些生氣哼一聲，甩開他往前走，陸聿珩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細瘦手腕，把人攏在懷裏親了親，“你這麽聰明，很快就能猜到的。”
陸明成自己都快捂不住了。
親了親她臉頰，陸聿珩又親到她柔軟豐盈嘴唇。
經過一早上的輾轉廝磨，黎徵的唇瓣已經快被吮到破皮，好在這次他只輕輕碰了碰她的唇，淺嘗輒止。
進入病房，孟挽歌看到陸聿珩是發自內心的喜悅，連帶她對黎徵的態度都變得無比熱情和藹。
她拉著黎徵的手，說:“聽說你們領證了？”
這件事是孟明萱告訴孟挽歌的，孟挽歌聽之後是很高興的。
高興的原因跟陸聿珩差不多。
領了證，黎徵就跑不掉了，就不會發生四年前那種逃婚的事兒。
黎徵點點頭，纖細白皙脖頸低垂，露出柔婉溫順的姿態。
孟挽歌眼神欣慰，而後看向陸聿珩，語氣是商量的，“什麽時候辦婚禮？等我出院之後，我跟你大嫂一起為你們操持婚宴。”
陸聿珩輕緩道:“不急，等您養好身體。”
孟挽歌笑著說:“但也不要太遲，我期待著今年能跟你媳婦一起祭祖。”
在病房待了一會兒，陸聿珩跟黎徵一起攜手離開，孟挽歌眼眸含笑註視著他們，一直到他們走出門，還笑意不減。
上車之後，陸聿珩問黎徵接下來的安排。
黎徵雙手交疊在膝蓋，認真回答陸聿珩的問題。
黎徵雖然回國不到一周，但各種應酬的請帖已經擺在她辦公室桌面上，助理已經催促幾次要她去辦公室看一看。
“主要是應酬。”她想了下，轉眸說:“分公司剛落成，人事任命和管理層架構都沒有組織好，我可能要忙一段時間。”
陸聿珩輕輕頷首，“這是應該的。”
他思索片刻，問黎徵，“什麽時候回紐約？”
Fibric跟MR集團的收購協議已經正式敲定，簽字協議會就在這幾天舉行。
黎徵想了想，“三天之後。”頓了頓，她又補充，“我會很快回來。”
以後她應該會常駐國內，直到分公司徹底架構好。
陸聿珩笑了下，修長指尖挑起她一縷烏潤長發，溫和道:“我送你。”
黎徵以為他要送她到機場，輕輕眨了下眼睛，“我還沒有訂票，具體什麽時候回去說不準，到時候你可能沒空。”
陸聿珩含笑，“我會申請航線，專機送你，可以嗎？”
能享受一把當然沒什麽不可以，一切躊躇可以暫且壓下。
她輕輕點頭，又問:“能捎上一位朋友嗎？”
陸聿珩猜到那位朋友是誰，意味深長，“你願意在他面前承認我的身份嗎？”沒等黎徵回答，他又緩聲說:“不承認也沒關系，但不要說我是你叔叔。”
“怎麽會？”黎徵一本正經保證，“我絕對不說你是我叔叔。”
舅舅也一樣。
三天後，黎徵準時坐上陸聿珩的專機飛回紐約。
這三天她沒有參加應酬，應酬都推給顧堯野，這半年以來，她已經習慣隱居幕後，拋頭露面的事情不想做得太多，暫時，她不想讓那些老熟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現在，她明面上的身份是顧堯野的助理，倒是很安寧。
上飛機時，顧堯野除了帶來他自己，身後還跟著他妹妹顧曉棠，而顧曉棠則牽著應綺的手。
黎徵有些錯愕，但還是表情溫婉表示歡迎。
而應綺則在看到陸聿珩的那一剎那，瞬間臉色發白，目光轉向黎徵，她咬了咬唇，心底又酸又澀。
應綺先走上舷梯，步伐不穩。
顧堯野恰到好處落後一步，擰眉問顧曉棠，“你把她帶來做什麽？”
顧曉棠也很無語，“哥哥，你自己惹得風流債自己償還好嗎？她非要纏著我，堵在我的家門口又哭又鬧，我們又是高中同學，好歹還有點往日情分，我根本沒辦法拒絕。”
“而且。”顧曉棠望一眼已經坐走入機艙的應綺，“她說想去紐約拜訪媽媽，沒說纏著你。”
顧堯野抿了抿唇，不再說什麽。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回國之後，應綺突然像牛皮糖一樣纏上來，扯也扯不掉。
偏偏應綺不知道從哪裏了解到她外婆是當過母親一段時間的老師，又暗暗聯系到母親，讓母親對她心生憐惜。
母親說兩家有情分在，讓他照顧應綺。
現在，顧堯野拿應綺全無辦法。
上了飛機後，空乘擺上新鮮水果和零食，陸聿珩撥了個山竹遞向黎徵，黎徵伸手去接，他手腕微動，避開她，含笑，“張嘴。”
黎徵有輕輕顫了顫眼睫，但在他灼灼註視下，她還是俯身就著他的手吃山竹。
顧曉棠望一眼，立刻避開視線，埋頭吃水果。
她早就猜到陸聿珩跟黎徵的關系，那次在警局，陸聿珩跟黎徵站在一處，他們倆的氣氛就很微妙，微妙中又糾纏著絲絲暧昧。
他們是故人。
但剩下兩個人則不如顧曉棠沈得住氣。
應綺嘴唇都要咬破，心臟酸澀像未熟的青杏，澀到發麻。
原來，陸聿珩從始至終都把她當一個協議女友，原來，他不是不會溫柔，只是不會對她溫柔。
盡管應綺心底十分酸澀，但她也沒有開口說什麽不解風情的話。
她怕陸聿珩怕得要死。
怎麽敢破壞氣氛？
只有顧堯野開口。他扯了扯唇，打破沈靜，問:“陸先生跟徵徵是什麽關系？”
陸聿珩擦了擦手，淡聲反問，“顧先生覺得呢？”他伸手捏住一縷黎徵的發絲在指尖把玩，含笑說:“你看到是什麽樣的關系，就是什麽樣的關系。”
兩人之間的語氣口吻皆是不疾不徐，語調溫雅，但顧曉棠卻聽出劍拔弩張的意味。
空氣裏嘶—嘶—冒著火花。
黎徵一直垂著眼睛沒有說話。
陸聿珩側眸看她一眼，覺得她應該沒有生氣，但如果他繼續挑釁顧堯野的話，以她這個護短的性格，她保不準會為了顧堯野沖他發脾氣。
於是，陸聿珩理智選擇放過情敵，鳴金收鼓。
顧堯野卻沒有那麽克制。
他已經調查到黎徵的過往，許是因為陸聿珩的故意放水，他查到的資料很詳盡，比大部分圈內人還要詳盡。
他知道黎徵從小在陸家老宅長大，他知道黎徵一成年就搬到陸公館跟陸聿珩同居，他也知道黎徵跟陸聿珩曾經訂過婚，而且，就差一步，他們就成為夫妻。
陸聿珩的存在無疑給黎徵的人生帶來不可磨滅的痕跡。
顧堯野盯著黎徵。
她一直沒交往男友，是因為放不下陸聿珩嗎？
顧堯野的目光如有實質，黎徵不能再避而不見，她擡起眼眸，先溫和笑了下，偏頭輕聲問陸聿珩，“我可以找個地方跟顧總談點事情嗎？”
陸聿珩望一眼顧堯野，而後溫和對黎徵說:“書房和會議室都可以。”
黎徵選擇會議室。
她站起身，遞給顧堯野一個眼神，顧堯野有些僵硬起身，跟著她走入會議室。
直到他們的身影隱藏在會議室夾絲玻璃門之後，陸聿珩才收回視線。
黎徵已經離開，他沒有什麽好留下的，便禮貌性跟剩下的兩個人告別，而後擡步離開。
顧曉棠折服於陸先生的紳士風度，而後繼續埋頭吃水果。
這麽昂貴的水果，平時她可吃不到。
應綺則在一旁坐立難安，她既想去找陸聿珩，又不敢。
顧曉棠突然擡頭，幽幽道:“我搞不清你到底喜歡誰。先是死活要纏著我哥，恨不得天天到小區門口堵門，現在見了陸先生，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你到底喜歡誰呀？”
應綺眼眶一下子紅了，訥訥說不出話。
顧曉棠挑眉一笑，“我哥是你的備胎吧，你攀不上陸先生就想讓我哥給你托底，當初你們分手不也是這樣嗎？你看不起他身價普通，想跟班裏的富二代好，趁著他出國就跟他分手，現在見我哥發達了，又不要臉攀上來。”
顧曉棠冷厲勾了勾唇，絲毫不留情面，“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應綺被她說得臉頰火辣辣疼，捂著臉嗚咽一聲，匆匆跑掉。
顧曉棠抿了抿唇，繼續埋頭吃水果。
★
會議室空間闊大，寶塔吊燈映出一室明亮，空氣中熏染著淡雅清冽的香氣，讓人心神寧靜。
顧堯野漸漸冷靜下來。
此時此刻，他不能質問黎徵，不能對她發脾氣，不能對她甩臉色。
如果他對她不好，無疑將她越推越遠。
顧堯野搭了下眼睫，恢覆平靜，溫和道:“徵徵，叫我來做什麽？”
他做出一副溫和無辜的模樣，好像剛剛跟陸聿珩差點打起來的人不是他。
黎徵意味深長看他一眼。
既然他已經調整過來，黎徵也不去揭開那並不體面的傷疤，她從善如流說起另一件與工作有關的事情，“MR集團管理層全部換屆，新的CEO已經上任，我已經拿到他的全部資料，這個人跟我是熟人，他叫陸歡。”
無論是顧堯野還是黎徵，他們對待工作都是如出一轍的認真和專註，談完之後，顧堯野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黎徵眼睫微顫，笑了笑，剛想說什麽，顧堯野便擡步離開，走得幹凈利落。
黎徵有些無奈，收拾好會議室，也擡步走出。
門口，應綺目光灼灼站著，她眼眶發紅，看起來是哭過的模樣，但此刻，她的眼睛又那麽亮，像燃著一團火。
黎徵不打算開口跟她講話，側過身打算直接走開。
“站住!”應綺的聲音在她背後幽幽響起，有種譏諷的意味，“黎徵，你跟陸聿珩做過嗎？你知道他那雙好看的手曾經脫過另一個女人的衣服嗎？”
黎徵回眸，臉上依舊帶著幹幹凈凈的笑意，莞爾道:“不知道，但我也沒興趣知道。”她漆黑瑩潤眼眸裏是平靜的坦蕩。
應綺心底卻越發不甘心。
如果她有陸聿珩的全部寵愛，她也會跟黎徵一樣那麽幹凈坦蕩。
而且，陸夫人的名分，眾人的尊敬仰慕，無上的權勢和財富……
這應該屬於她的。
可是，這些全被黎徵搶走了。
應綺抿了抿唇，望著黎徵，哼笑道:“黎小姐，你應該不知道吧，陸聿珩應該也沒跟你說起過，他那麽高傲，肯定不願意跟你說他曾經跟我上過床。”
黎徵只是微笑聽著她說，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應綺不氣餒，繼續道:“他很喜歡你，把我當你的替身，每次上床前他都會要求我穿一件墨綠色睡裙，你應該喜歡那種顏色的衣服吧。”
她直勾勾盯著黎徵眼睛，期待黎徵可以失態發怒，最好沖進書房立刻跟陸聿珩吵一架。
但黎徵依舊淡然從容，甚至眼底蘊笑，“應小姐，你說得這些事情有地方確實是真的，我確實喜歡穿墨綠色睡裙，但我也有其他顏色的衣服，不單是這一件。而且，你曾經是陸聿珩的女友，你們上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沒有那麽強的占有欲，非得要求我的前任為我守身如玉。”
輕描淡寫把這一切說完，黎徵溫和一笑，“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作者有話說】
★男主絕對是幹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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