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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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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羅安妮的哭嚎, 聲振屋瓦。

大抵,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狼狽過, 所以哭得很慘。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挨過打,哪怕是她爸,都舍不得動她一根指頭。今天被個老婦女給打了, 還是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臉腫得像豬頭, 袁家偉過來拉架,她就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不松手,哭得分外委屈。

袁家偉是推也不是, 不推也不是,分外狼狽,只能把火都發在他媽身上。

“媽,你到底幹什麽, 你跑到學校裏來幹什麽?!”

“我來找這個小狐貍精, 讓她別破壞你的家庭。”

袁家偉被氣得七竅生煙,想罵人, 可惜這人是他媽。

不知是誰報了警, 圍觀的人群從中分了開,兩個穿著警服的民警走了進來。

“誰報的警, 到底怎麽回事?”

報警的人沒有出來, 不過在圍觀眾人的七嘴八舌之下, 民警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

“都傷成這樣了,跟我們去一趟所裏吧。”

劉美娥這時才慌了,喊著:“民警同志,你不能抓我啊。我是因為這個小狐貍精勾引我兒子,破壞我兒子的家庭,才會過來找她談話。誰知道這小姑娘竟然跟我動手,我才會還手的。”

“不管是什麽原因,總而言之傷人了,一個人動手是毆打傷害,兩個人都動手了就是互毆,反正先跟我們去一趟所裏吧。”

“民警同志,她也動手了,你看我這臉。”劉美娥哭喪著臉,指著臉上的一道撓痕說:“我歲數可不小了,都能當她奶奶了,你瞧瞧她把我打的。”

“有什麽事,所裏再說。”

^……

另一邊,早在警察來時,杜俏就心虛地拉著秦磊跑了。

直到走遠了,她才反應過來扔開自己的手。

“瞧你這心虛勁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幹了什麽壞事。”

杜俏窘著臉:“這事不是因我而起嗎?”

秦磊笑:“是因我而起吧,你盡管放心,就算民警找上門,我肯定老實說是我挑唆的,絕對不會供出你。”

“你把我都說成無恥小人了,我是那種推人擋災的人。”

秦磊舉手投降:“好好好,你不是,你真不用這麽認真,這事怎麽都不會牽扯到我們頭上。”

“真不會?”她還是有點忐忑。

“真不會!”鄭重地說完,他又笑:“不是我說,你這膽子未免也太小了吧。”

杜俏躊躇了下,說:“我不是膽子小,我就是不想跟他們牽扯上,你大概不知道我那個前婆婆很難纏。你看看她今天這樣,反正我是挺怕她反應過來又來找我。”

“你放心,她絕對不會了。”

“為什麽?”杜俏挺好奇的。

“今天會鬧成這樣,主要原因還是你前夫不恰當的隱瞞。換念想想,恐怕誰也不會把內心最陰暗的地方示人,哪怕是最親的親人。那個女孩家裏好像挺有錢吧,你猜你前婆婆如果知道對方家裏情況,會不會後悔死?”

她頓時明白了,問:“你怎麽知道羅安妮家裏條件很好?”

羅安妮?羅基?

秦磊目光閃了閃:“我剛才在人群裏聽見的。”

她怎麽沒聽見?其實杜俏對羅安妮的家庭情況,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家裏很有錢,好像是做房地產的。

杜俏並沒有再多想,認真說她現在心情不錯。

她含笑看著秦磊,說:“謝謝了。雖然這麽說有點卑劣,我一向覺得有些人有些事不用多去關註,忽視它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但不可否認當我看見剛才那副場景,心情是愉悅的,一口郁氣都出了出來。也許我該反省下自己做人的準則,不該孤傲的拿著忽視去掩蓋自己的懦弱當借口。”

秦磊沒料到杜俏會說這麽一段話,一件很小的事,怎麽就上升到做人準則上了,可想想她是教導人文教育方面的,也許就是因為她品行高潔,嚴格要求自己,才能為人師表。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中午不用吃飯嗎?”他打岔問。

杜俏看了下手機,已經十一點多了。

“上次你請我吃飯,這次我請你吧。”

因為羅安妮鬧著要去醫院,民警只能帶著一幹人折道去了醫院。

病房外面,袁家偉滿是無奈的看著劉美娥:“媽,現在鬧成這樣,羅安妮可不是我們家什麽人,如果她要是追究的話,輕則賠錢了事,重則警察會對你進行拘留。”

不管是拘留還是賠錢,劉美娥都不願意,此時她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頭耷腦說:“就沒有別的解決方法了?”

“你現在知道要找解決方法,剛才去鬧人家的時候怎麽就沒動動腦?!”

“杜俏那邊一直生氣你出軌的事,我就是想表現下態度。”

“然後表現的態度就是你把人打了?!”

“我也是太生氣了。”劉美娥怯怯地看了一眼兒子陰沈的臉色,小聲說:“那你去跟那羅安妮說一聲,讓她別告我了。”

“我跟人家又沒有什麽關系,我跟她怎麽說?”

“那你就坐視著看著你媽進派出所啊,我是為了誰?我真是命苦啊,養了個兒子不管親媽,我一大把歲數了……”

劉美娥捂著臉哭了起來,走廊上本來就還有其他人,都像看妖怪似的看著兩個人。

“你哭什麽哭,還嫌不夠丟人?行了行了,我等會兒進去跟羅安妮說說。”

說話間,一位民警陪著給羅安妮看傷的大夫走出病房。還有一位民警去辦各種手續去了,哪怕是因公辦事,該走的程序也得走。

袁家偉站起來去問情況,醫生看了他一眼,又去看民警,見民警沒說話,就沒說什麽。袁家偉面色一尬,匆匆對兩人點點頭,進了病房。

病房裏就羅安妮一個人,經過這會兒時間,她的臉已經腫紫了起來,臉上有些撓痕,也被消毒上藥了,看起來極為可怖。

“安妮……”

“你叫我幹什麽?我打你電話不接,你媽又跑來罵我打我。袁家偉,我跟你說,我長這麽大都沒有挨過打,我爸都舍不得動我一指頭,今天被你媽打了……”

聽到這話,袁家偉反而松了口氣。

他走進了些,說:“那時我正在打電話,一個很重要的電話,才會沒接你電話的。”

“什麽電話比我還重要?”

“是一家權威刊物的電話,你恐怕不知道,因為我跟你的事,杜俏的爸爸把一份早就寄出去的推薦函收了回來,我準備了很久的稿子,現在別人不要了。如果沒辦法把這份學術論文發表出去,這次我職稱晉升的事就黃了。我也沒想到我媽會突然來,她來之前去找了杜俏,也不知道杜俏跟她說了什麽,她就突然發了瘋似的去找你。”

“你說她來找我之前去找杜俏了?也就是說是杜俏挑唆你媽來打我?”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媽也被嚇得不輕,她一個老太太,一輩子都沒踏過派出所的大門,現在說要被拘留起來,人都嚇壞了。

“誰叫她黑白不分,被人挑唆一下,就來找我的麻煩。”羅安妮咕噥著說。

袁家偉來到床沿上坐下,親密地環著她的肩,小聲說:“安妮,你看你能不能別告我媽,我替她向你賠禮道歉,她也不是故意的。這些日子因為我的事,她已經夠勞心勞力了,她身體也不好。”

“那你說我這頓打就白挨了?”

“我替她給你賠禮道歉。”

“光賠禮道歉就夠了?”羅安妮嬌媚地嗔了他一眼,可惜臉實在太嚇人,不讓人覺得好看,反而容易把人嚇出心臟病。

“肯定不夠了,所以我打算邀請你去我家住,讓我媽好好照顧你,直到你臉上的傷痊愈。”

“去你家住?讓我好好考慮一下吧。”

這時,門外傳來說話聲,在房門被推開的一瞬間,袁家偉忙站了起來。

是方玲玉來了。

剛才民警要羅安妮家屬的電話,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羅安妮把方玲玉的電話給了。

“安妮,你的臉怎麽成這樣了?是誰打的?誰這麽喪心病狂,我這就給你爸打電話,一定不能饒過她。”

“行了行了,吵吵什麽?這傷是我自己摔的。”羅安妮沒好氣地說。

“自己摔的,怎麽就摔成這樣了?”你是把所有人都當大傻子了。

可羅安妮堅持說是自己摔的,別人也說不了什麽。包括那兩位民警,其實之前他們就走訪了一下,這算是一場扯不清的爛賬吧。

男人出軌,這女的是小三,也不知道什麽原因,男方的媽竟然把小三打了。其實從私心上來講,民警覺得這麽幹很解氣,這老太太三觀正,可出於公務,如果受害方追究,老太太肯定要被追責。

本以為這件事很難解決,沒想到這女的竟然說自己摔的,摔的就摔的吧,給他們省事了。

民警讓各自在口供上簽了字,包括羅安妮改口說是自己摔的,就離開了。

方玲玉在找過醫生問後,說要帶羅安妮回家,可羅安妮卻不願跟她回去,說要去袁家偉家裏住,還威脅方玲玉不準把這件事告訴她爸。

“安妮,如果我不告訴你爸爸,他知道後肯定會怪我的。”

“讓你別說你就別說,哪兒來這麽多廢話!”

袁家偉去辦出院手續,劉美娥跟了出來。

聽著裏面羅安妮對方玲玉大呼小叫,她咂舌說:“這女的是她媽?我怎麽覺得說反了。”

“她是羅安妮的小媽,是她爸爸後娶的。”

“就算是小媽,也不應該這樣,應該是巴結著小媽才對,不然小媽對老頭子吹個什麽枕頭風,父女之間都被挑唆了。”反正劉美娥見過的娶年輕媳婦的家裏,都是後面來的作威作福,把原配的孩子虐得苦不堪言,有苦說不出。

“安妮的爸就她一個孩子,很寵她的。對了,媽,安妮家裏是開房地產公司的。”

“做房地產的?”劉美娥驚詫地合不攏嘴,眼睛差點沒掉下來。

“謝謝杜老師的午餐。對了,你下午不上課嗎?”

“我下午沒課。不過我還得去琴行裏上課。”

“琴行?”秦磊有點詫異。

“我還另外做了一份兼職,偶爾教教小朋友們彈鋼琴。”頓了下,杜俏問:“怎麽,我看你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秦磊失笑了下:“我就是有點詫異杜老師教書教得那麽好,還會彈鋼琴。”

“是認識的一個朋友開的琴行,本來就是去幫幫忙,後來覺得很有意思,小朋友們也很可愛,就一直做著。”

“反正杜老師就像一個寶藏,一點點挖掘下去,總能讓人發現一些讓人十分驚喜的東西。”

本來中午吃飯的時候,杜俏和秦磊一直相談甚歡。

秦磊是個很健談,也很會說話的人,反正杜俏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冷場了,但跟他一起卻不會。而且他很有一種本領,讓她可以暫時忘卻一些事情,例如他對自己的好感,投入與他交談之中。

沒想到一中午都挺好的,臨到末尾他又現了原形。

其實也不能用現原形這麽說,反正杜俏面對這種意有所指的話,覺得有些局促有些不安。

她輕咳了一聲:“我得回去了,午休一會兒,下午還有鋼琴課。”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大白天的,又不是晚上。”話說出口,杜俏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雖然這話從字面上沒什麽問題,但就讓人覺得好像很暧昧。

幸虧秦磊沒察覺到這種暧昧,她心裏松了口氣。

……

從這裏到建設路,有地鐵也有公車。

坐地鐵的話,會走一段路,但公車站就在路口,所以平時杜俏都是坐公車的。

上車的時候,車上已經沒有位置了,她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站下來。

車很快就開了,到下一站的時候,車上一下子湧上來很多人,車裏空間頓時緊湊起來。廣播一再說讓前面的乘客往裏走,可裏面已經沒有位置了,杜俏前後左右都是人,各種體味甚至悶熱突然而至,讓她十分難受。

她想挪個位置都挪不了,只能用包擋在面前,借以阻隔擠過來的人。

“這位先生,麻煩不要再往前擠了,這裏已經沒有位置了。”

“小姐,不是我在擠,而是後面的人在擠我。”

杜俏沒有再說話,忍耐地又往前挪了點,她在想她還是應該去學開車,家裏那輛車平時都是袁家偉在開,這次她媽把車要了回來,就一直停在家裏。

她學過車,可惜每次到實操的時候總是掉鏈子,駕照一直沒考到手,學費已經交了好幾年了。

一股狐臭味突然來襲,夾雜著男人的汗臭味,杜俏有一種作嘔的感覺。而且這個人一直在擠她,杜俏轉頭看了過去,那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禿頂男人對她笑了笑。

她抿著嘴,用鞋尖去踢對方小腿,突然人群一陣攢動,她被擠著失去方向。就在快要失去平衡的時候,一只大掌攙住了她。

“我都說我送你回去,不讓我送,你不知道現在公車上的色狼很多?”

她跌入一個男人的懷抱,伴隨著的是熟悉的男性嗓音。

是秦磊。

這句意有所指的話,讓剛才那個中年禿頂男人幹幹地笑了下,擠入人群中。

公車已經開了,車廂裏再度恢覆短暫的平靜。

“你怎麽來了?我怎麽沒看見你?”

“我一直跟在你後面,你沒看見嗎?”

好吧,杜俏確實沒看見。

“下次我不坐公車了,還是坐地鐵吧。”被解決麻煩的杜俏,有一點點小心虛,聲音軟軟的,只差在臉上寫著‘我知道錯了,你就別說我了’。

秦磊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可人得讓人恨不得一把抱住她,放在懷裏揉一揉。其實杜俏現在就在他懷裏,她靠著扶手,他站在外面替她擋住擁擠的人群。

可惜他不能去揉,揉了該被嚇跑了。

“地鐵之狼也很多。”

“那照你說,就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所以你應該找個護花使者護著你,最好像我這樣的,保證沒人敢來招你。”他笑瞇瞇的。

臭、臭不要臉!

這話杜俏沒說,閉著嘴不說話。

……

公車又停了。

有人上車,有人下車,上車比下車的人多,後面已經有人在喊了,師傅已經裝不下了,別再上人了。

司機好像沒聽見似的,慵懶地單手扶著方向盤,車門大開著,還有人前撲後擁往上擠。廣播裏持續放著:“……下車的乘客請帶齊您的物品,從後門下車,前面的乘客請往裏走,為後來的乘客讓一讓位置……文明乘車,方便你我他,我們一起共建文明城市……”

“你往那邊站一點點。”

“我倒是想站,你給我找點位置。”正說著,又有人往後擠,秦磊撞在杜俏的身上,就著她身後的扶手,兩人進行了一次摩擦。

“可是你擠到……我了。”一句話沒說完,又是一次沖擊。

被這麽來回磋磨著,杜俏已經放棄掙紮了,只能任秦磊幾乎沒有縫隙的跟她貼在一起。

她漲紅著臉,額頭被迫貼在他的胸膛上,鼻尖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道,還有一絲汗味兒,卻並不難聞。

她很尷尬很局促,卻有點慶幸。

幸虧是他,如果是別的男人,例如剛才那個禿頂男,她簡直不敢想象。

等等,為什麽是他,她就可以忍受?

她覺得自己的這種心態很有問題,不免就聯想到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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