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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我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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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我在哪兒

聽罷韋荔環的話,秦月凈思索一陣,擺了擺手。

韋荔環忐忑地看著她,心想這擺手是個什麽意思,試探著對弟子們道:“把他們帶回去吧。”見秦月凈並不反駁,她心中緊張稍釋,後背的傷又疼起來,便上前一步,請秦月凈去紫麟宮坐坐。

秦月凈搖搖頭,又看向她:“你隨我來。”

“……是。”

春冶池旁有數座道觀寺廟,近日戰事吃緊,連雲京都沒了往日那仿佛能置身事外的繁華,又是秋日草木衰敗的時節,春冶池邊沒什麽行人走動,韋荔環越走越是膽顫,幾乎又想請人給自己來個痛快了。

秦月凈道:“她是怎麽同你說的,你再說一遍。”

韋荔環便磕磕巴巴地又說了一遍她想好的說辭。水牢中忽然出現裂縫,正好對面就是若休涯,妖尊就和小殷過去了。這謊話非常拙劣,不過,正如她通過猜測加觀察得出結論那樣,上尊真的信了。

妖尊有時是一個挺冷漠的人。

秦月凈沈默片刻,又背著她擺了擺手:“你回去吧,我這就走了。”韋荔環忙問:“您要去魔界麽?”秦月凈卻沒有回答了,她往前走了幾步,便化為一道黑煙閃電似的沖上了天空。

韋荔環怔了一會兒。正如秦月凈和她不熟那樣,她也不怎麽了解秦月凈。如果這事放在她身上,那麽就是——好心好意拋下自己的事去幫忙,對方卻不怎麽領情,甚至還自己溜走了。

上尊,應該是有些生氣吧?她這樣想著。

若休涯的魔宮中,游丹庭化作一片花瓣,在若休涯中四處亂飛。

她答應韋荔環時並未想得太多——哪有真正盡善盡美之事,不過是少牽扯一個是一個,總要面對的。

剛穿過裂縫時,她甚至因此松了口氣。或許在潛意識中,她就已經認定,這件事只能靠自己去做。

“宿主,你害怕麽?”系統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如果不害怕,她會在那個禁術中看完“游丹庭”的一生。

游丹庭沒有回答系統,系統絮絮叨叨地說:“怕也沒關系。就算輸了,我們也可以重來一回。”

“重來?”

系統道:“對啊,功德小屋又不是白兌的。”

“那這是第幾次重來?”游丹庭淡笑著道。

系統楞住了,它的程序中,沒有針對這個問題的答案。

游丹庭道:“開個玩笑。”又道:“或許我們可以討論一下重來之後是什麽樣子。”

系統仿佛松了口氣,所以游丹庭一直覺得它很人性化。

“那當然是找個新鮮的梔子樹附身,重新開始修煉,然後打倒仇人,妖尊歸位後,再來個飛升!”

它說得美滋滋的,仿佛已經看到了游丹庭駕鶴飛升,祥雲漫天的場景。

游丹庭道:“為什麽我還要修煉?我找個剛死沒多久的普通人,平靜地過完這一生,不也挺好?”

系統焦急道:“那怎麽行!”

“為什麽不行?”

“我是為了讓宿主飛升才誕生的系統!”

“說到這個我就更奇怪了,”游丹庭輕輕落到一處青苔上,一邊觀察著四周一邊逗系統,“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為什麽要選中我?”

系統嚴肅地說:“因為這是命中註定的事。”

命中註定。游丹庭輕嗤。系統不敢說話了,她也重新集中起註意力,思考該怎麽飛過去。

前面不遠便是水晶廊,後頭就是珊瑚堂,殷素之多半就在那兒。靈波,再加上白河洞囚琴,他們留下的法器一類肯定不少,若貿貿然闖過去,再碰到一個類似畫卷禁術的法術,可就難脫身了。

最好就是殷素之能自己走出來。

偏偏他又是在請君入甕,怎麽會自己走出來呢?難道要等到明日殷素之出門?可他多半是去某個異界,究竟會不會出這個門還是兩說呢。

正在思考時,不遠處傳來彩衣侍女們一陣一陣的笑鬧聲,殷素之似乎不大管束這些小魔修,只是禁止她們靠近珊瑚堂。

談笑聲越來越大,侍女們似乎在慢慢靠近這邊,游丹庭正準備挪個位置藏,剛飄一下,就看見珊瑚堂屋頂的碧瓦上閃過一個白影。

從她這個角度看,正好能看見一條白色的、蓬松的狐尾。那狐尾綢緞般地垂著飄著,簡直就像怕人看不見似的。

她心下一驚,不及思考太多,就壓住氣息順著風飄過去。

“阿雪!”她急著傳音,“殷素之說不定就在裏頭,快跟我走!”

小狐貍道:“他不在,我問過了。”

游丹庭:問誰?問的殷素之麽?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圓球狀物體滂地一聲沖出珊瑚堂半開的窗,穩穩地停在游丹庭與殷逢雪之間。

定睛一看,原來這東西是個龜殼。游丹庭一時覺得這龜殼眼熟,一時又不敢確定,直到龜殼中幽幽飄出來一個半透明的靈體,看著她道:“別來無恙。”

殷逢雪道:“這是懸星劍的劍靈。我就是問的他。”

劍靈點頭:“他不久前離開了。”

“他去哪兒?”游丹庭問。

劍靈想了想:“他帶了刀,沒換衣裳,不是出遠門或者去異界,看著像是……去捉若休涯裏的某個人。”

游丹庭心中一凜,追問:“他走的哪條路?”珊瑚堂居於若休涯中心,連廊四通八達,劍靈指了指水晶廊:“從這兒出去的。”

她也是從這條路來的。韋荔環來的裂縫出口在若休涯魔宮的某個角落中,她走出去後未被人察覺,只是花了點時間辨別方向收斂氣息,稍稍耽擱了些。

若劍靈說的都是真的,那殷素之定然是去捉她的了。

“那麽巧?”殷逢雪道,“必然是韋荔環給他報了信。”

游丹庭心道,看來是中間錯過了,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奇怪,殷素之事事預先也不是頭一次了,這次還有韋荔環受他脅迫給他傳信,怎麽她沒被抓個正著呢?

那畫卷夢境中,關於殷素之對付“游丹庭”的內容也模糊得很,只能看見“游丹庭”日覆一日地消沈下去,卻不知殷素之是怎麽做到的。

餘光瞥到正在端莊坐著的小狐貍,她忽然明白了什麽。

“你怎麽跑到我前頭去的?”

殷逢雪老老實實道:“我讓她給我開了個近一些的裂縫。出來後就與懸星傳音,讓他為我指路,這才跑得快些。”

越近越危險,越快越危險。游丹庭心下無奈,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正想著該躲去哪裏,好趁機給殷素之致命一擊時,劍靈道:“你們在外頭太危險,不如進藏心甲裏來?這甲並非殷素之的法寶,他察覺不到裏頭多了什麽少了什麽的。”

這話與游丹庭的打算不謀而合,一花一狐便化作青煙,跟著劍靈飛入了藏心甲中。

她頭一次進藏心甲裏來,那些火焰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倒是那一副十字刑架,浮在火焰世界正中央,實在有些突兀。

刑架上甚至還有幾點血跡,系統檢測過後道:“是殷逢雪的血液。”

她看了一眼旁邊正在假裝自己只是一只普通動物的阿雪,問:“可吃過藥了?”

殷逢雪不知道她為何忽然問起這個,還是老實道:“吃過了。”

游丹庭化為人形,將狐貍捉起來。四周都是火焰,手上燙得就像捉了個大火球一樣。嘆了一聲,抱緊毛茸茸的大火球蹭了蹭側臉。

殷逢雪被她突如其來的、近似依戀的舉動弄得楞了一下,也不敢吱聲,溫順片刻,忽覺身上的熱度減了不少,他偏頭一看,背部皮毛上竟覆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綠葉,阻隔了火焰熱流。

他心中一動,什麽疑問什麽隱憂,比方說,為什麽又一次拋下我這種問題,就隨著這一動,莫名地忘卻了。

那頭劍靈將懸星劍變大,頂住龜甲兩頭,用驅使靈劍的方式帶著藏心甲回到珊瑚堂後的臥房中,剛剛擺正位置,便聽見一陣腳步聲,連忙道:“噓!他回來了。”

游丹庭與殷逢雪也聽見了那腳步聲,早已噤聲。

三人凝神辨別一陣,果然是殷素之回來了。

空手而歸,只聽輕輕“噔”的一聲,似乎是鐵器與木桌相碰。

游丹庭心道:“這是放下武器了。”

然後是輕微的衣料摩擦聲。這是入座了。

“你在這兒麽?”殷素之忽然道。

劍靈愕然,它才說過殷素之不會發覺藏心甲內的事,這就被點破了?

游丹庭靜靜立著,她以前玩捉迷藏都是直接上天花板的,想跟她空手套白狼,不可能。

聽不到回答,殷素之語調也沒有一絲變化,他說:“你應該明白,有些事是不會改變的。現在沒發生,只是因為我不想。”

好狂妄的話。游丹庭心下不屑。要是沒改變,你就不會在哪兒自說自話了。

她淡定自持,懷裏的狐貍卻越來越躁動,似乎想掙脫出她的懷抱,狐尾也在裙擺上掃來掃去。

她又用了點力,按著它的一只耳朵,輕聲道:“怎麽了?聽話。”

正在此時,殷素之似乎站了起來,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藏心甲中的三人聽見利刃出鞘時輕亮爽快的摩擦聲,心也好像隨著這摩擦聲揪了起來,毫無保障地敞亮在外,微微發寒。

殷素之道:“有時你挺無賴的。”

“既然你不肯出來,那就我讓猜猜,你到底在哪兒吧。”

一聲裂響,清脆得刺耳。劍靈低聲道:“那個瓷香爐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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