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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池並不很遠,天還未黑透,游丹庭一行落地。

由於殷逢雪狀態依舊不算很好,他又縮回狐身,由殷素之用竹背簍背著。

雲朵落在墨池鎮外的田野邊,一眼望去,只見薺麥青青,十幾畝地,只有一個老農彎著腰在水田中摸索什麽。

游丹庭開神識掃了一眼方圓十裏:“這附近沒有僵屍在外,也沒什麽妖氣,鎮裏倒是有一道,很微弱。”

如此,就只能先用茍琴給的地址看看情況了。

那地址太抽象,他們只能找人問,於是游丹庭帶隊過去:“老伯,請問……”

話音未落,那老農瞅了他們一眼就擺擺手:“我不買。”

啊?

游丹庭禮貌道:“您說什麽?”

“你們不是賣草藥的?”老農看著殷素之背後的背簍,“哦,原來是個卷毛狗。”

躺在背簍裏的殷逢雪:“……”

老農繼續沒什麽感情地揮手:“我自己有狗,不買狗。鎮子裏的人都走光了,沒人買,你們換個地兒吧。”

墨池鎮靠近北方,距離戰火前線非常近,人戶要麽被征走,要麽就舉家搬走,小小一個鎮子,可稱十室九空,只剩下寥寥幾家老弱病殘,既搬不走,也沒人要。

“老伯您誤會了,我們是來找……”游丹庭想了一下,“小墨池邊的張獵戶的。”

此話一出,老農徹底直起身,眼神驟然警惕。原來他是在水田裏摸魚,這會兒手裏還逮著兩尾小鯽。

“你們什麽事?”

游丹庭道:“我們是過路的,張獵戶的親戚托我們捎個口信給他。”

老農聞言,直接往山上一指:“他死了,在那裏埋著,你們要說,去山上找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鞋也不穿,拎著草鞋和魚簍,踩上田坎就走了。

這邊活人難找,雖然老農不配合,三人還是隱身跟了上去。

那老農順著小道穿過大半個鎮子,他前進的方向,竟然正是方才游丹庭在鎮外察覺妖氣的方向。

老農走了約莫小一刻,在一處小院前停下來了。

那小院也是平平無奇,除卻屋舍,院中左邊一個葡萄架,右邊一個大狗窩,狗窩前還放著一碗飯。

妖氣就在隔壁院落。倒是很巧。

老農一邊推門一邊喊:“文菊,來接魚。”

院內堂屋中,一名老婦應聲而出:“什麽魚?”

兩人站在門口點了會兒數,老農道:“鎮子外頭有兩個年輕人找我,還說有親戚捎口信,”他卡了口痰,“我看他們帶著狗,估計是找我訓狗的。”

老婦道:“哦,估計就是。這陣子人好多。”

一直跟在後面的游丹庭心道:“原來就是他,還好是跟來了。”

這時院子外快步走來了提著燈籠的兩個中年人,看見門口的老夫妻,眼前一亮,立刻上前。

“我們找獵戶張,能不能請你帶個路?”

張老漢淡淡掃他一眼,指了指鎮外:“死了。”

“那他妻子總在吧?”其中一個中年人道,“我們有錢,你要是肯帶,這一吊都歸你。”

文老太正好點完魚,聞言心平氣和道:“她死得比張老頭晚一點,不過也死了。”

那中年人依舊不肯罷休:“他女兒總在吧?”

話音未落,一個中年女人從廚房裏探出頭:“娘!飯好了!”

張老漢:“哦,她也死了。”

“兒媳呢?兒媳總不會也沒了吧?”

正在這時,廚房裏走出另一個女人,她端著飯菜,泰然自若地穿過整個院子,把菜放在葡萄架下的飯桌上。

文老太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來:“甭問了,一家子都死絕了。你不會還要問他兒子吧?他兒子前線打仗呢,你去找吧!”

那中年人也不是傻子,看來看去狐疑道:“你不會就是獵戶張吧?”

張老漢:“放屁!獵戶得有狗吧,你聽見我院子裏有狗叫麽?”

“我看見你們香火上都寫著‘浚川張氏’!”

他說的香火,指的是鄉村人家堂屋墻壁上供‘天地君親師’的紅紙,一般會挑族史中名氣最大的來寫。

可惜這中年人眼睛再毒,也比不過張家一家人的嘴毒。

“整個墨池,有多少人家不姓張?以前這兒就叫張家莊!外地人懂什麽,我要是不姓張,我能知道張老頭家的事?我不姓張你們還沒處打聽!”張老漢瞪了他一眼,“滾蛋!”

話畢,他和文老太一起退入院門,兩人一邊拉一扇門,‘挎’的一聲就把門關得死緊。

兩個中年人面面相覷,可是閉門羹已經吃上了,這怎麽辦?

隱身的游丹庭一行:“……”

忽然門稀開一條縫,張老漢一只眼睛露出來,聲音低沈:“我勸你們快走,我們這兒有得跳蚤病的人,被染上,可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游丹庭正不解,兩個中年人卻仿佛聽見了什麽嚇人的話,連忙提著燈籠跑了。

她當機立斷,捏了個分身去追。

隱身入院,張老漢一家已經開始吃飯了,剛捉的魚逮到房後去了,大概是預備著明天吃的。

他們一家人吃起飯來倒比方才多點人情味。

“文菊,我看,咱們該把香火撤了。”

媳婦道:“是啊,十回裏有三回都有人看見,要不是娘和爹嘴快,一準被人戳穿。”

女兒也讚成:“對,我看幹脆改姓。”

張老漢沒什麽大反應,只道:“不姓張了,那姓什麽?”

文老太說:“姓王吧,姓王的人多。再有人問,你就說不認識姓張的,這地方以前叫王家莊,省得麻煩。”

“好,好。”一家人連聲稱讚,繼續吃飯。

游丹庭一行人再次:“……”

先把自己詛咒了,再把姓改了,行雲流水得讓人接受不來。

殷素之忽然道:“外面有個大水池,應當就是小墨池了。為什麽他們住在鎮上?我原以為,應該是在山上。”

游丹庭也以為是在山上。

當時茍琴說的是那中年夫婦遇害的地點,同時也是茍琴家門前。那會兒聽見張獵戶三字,他們就想當然的以為獵戶都住在山上。

凡人遇害,自然是在山上更多。再有,當時她救助茍琴與中年夫婦二人時,也是在鎮外。

那時她正好瞧見豹妖追著茍琴打,而茍琴化為獸身,就馱著中年夫婦在前面狂追,所以一開始的地方在哪兒,她也不清楚。

如果確實就是在這裏,那麽……

她掃了一眼不大不小的院子,目光落在墻角的大狗窩上。

方才沒發現,這狗窩上,竟然粘著一張畫得還不錯的家宅符。

她把這發現說了,小冷淡淡道:“才發現,真不愧是妖尊。你再仔細看看,會發現符紙到處都有。”

家宅符有驅妖辟邪之效,如同一道閘門,將房屋內外的空間用法場徹底分割。

至於她為什麽這會兒才發現驅妖的符紙……真是抱歉了,她有厚厚金光護體,別說區區幾張,就是一百斤符紙砸她臉上,也對她沒效果,連物理攻擊都不會有。

小冷雖然被她封了大半法力,但他煞氣重,看著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那麽唯一有問題的就是……

殷素之冷颼颼地道:“應該沒關系吧,他本就是原形,還能怎麽打回原形?”

在背簍裏的殷逢雪咬牙道:“沒事,我還好。”

就在此時,分身傳來了一段記憶。收完記憶,游丹庭皺了皺眉。

殷素之註意到她的神情:“鎮外有事?”

游丹庭搖搖頭:“你就在此處,我出去一下。”

殷逢雪問:“這?”

堂弟說得仿佛習以為常:“沒什麽,她愛演。”

話音未落,院門處響起敲門聲。張家人——現在已經是王家人了,吃飯的動作頓時停住。

張老漢放下碗筷:“你們吃。”

院門一開,他就看見快天黑時見到的那個女子滿面驚惶地站在外面:“是你?你找錯人了,我姓王。”

本來作大驚狀正要表演的游丹庭:“……”

她重新整理情緒:“終於有人開門了!啊是你啊老伯。老伯,我哥哥遇上得了跳蚤病的人了,他現在……”她頓了一下,泫然欲泣,“我也不知該怎麽辦了。”

張老漢聞言卻立刻取下門閂,橫在身前:“丫頭,你沒染上吧?”

游丹庭搖頭:“沒有。”

話不多說,張老漢一拉門:“進來!”

他帶著游丹庭走向葡萄架,他女兒給挪了張凳子,不等坐定,文老太已發問:“你們是在哪裏遇見的?”

“就是在鎮外。”

張家女兒道:“鎮外怎麽會有?”

“那你哥呢?”文老太問。

“哥哥讓我快走,我也沒辦法。”

文老太一拍大腿:“哎呀!”指揮兒媳:“去把大黑牽出來。”

兒媳立刻起身去屋後,再出來時,手裏已經牽了一條極大的黑狗。那黑狗只是常見品種,卻生得骨骼魁大皮毛光亮,一口牙齒仿佛鯊嘴尖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狗。

它身上確實有妖氣,卻被小院中各種符紙的法場所掩蓋壓制,若非走出來,大概連捉妖人都看不出名堂來。

游丹庭止住眼淚,看了眼狗窩:“老伯,你們家的狗都不住狗窩的麽?”

張老漢看了她一眼:“丫頭,老頭我實話跟你說了,我家的狗窩連著地窖,裏頭就有兩個染了跳蚤病的人。這個病說是病,實際沒有大夫治得了,得了病就是六親不認,你看咬了你哥的像人麽?我們也不敢留你,也不能幫你找哥哥。你還是快走吧,腳步快些,你哥剛成僵,跟不上你的。”

游丹庭恍然,跳蚤病原來是這個意思,僵屍可不就是一跳一跳的?大概鄉間百姓覺得提‘屍’晦氣,就換了個不晦氣的說法。

“這條狗,你牽出去,你要去哪兒就告訴它一聲,保管沒有染病的人跟著你。到了地方,你把繩子松了,它自己知道回來。”

他指了指文老太:“我媳婦是仙娘,你也別想占著我們的狗,小心遭報應。”

文老太杵著拐杖過來,遞了兩張符紙給她:“丫頭拿去吧,保管靈驗。”

游丹庭定睛一看,符紙黃澄澄的,筆跡還有些紅,不像院子裏貼的這些,筆畫濃得發黑。

“這是,黑狗血?”

文老太笑了笑:“識貨。”

那這條狗……

游丹庭想起她上次來這兒,因為聽茍琴說他被父母無故揍了,所以就跟茍爹了解了一下情況。

當時來的,確實是一個黑衣大漢。

那麽……她低頭一看,狗爹認出她了,此刻正在搖尾巴,還朝著地窖嗚嗚了幾聲。

看來茍琴的家確實就在此處,一家子都是家養犬。

文老太身上毫無修為,平日裏能稱‘仙娘’,大概就靠的黑狗血畫符——畢竟那是化形多年的黑狗妖之血,比起普通黑狗血,力量更勝一籌。

但現在,為了鎮壓怨氣極大的僵屍夫婦,他已將許多修為用在了符紙上,連妖氣都稀薄得幾乎看不出來了。

狗爹的意思她明白,就是請她立刻把僵屍給除了。

但這事吧,一事不煩二主。

她相信鶴觀會來,早則淩晨,遲則明午。茍琴,畢竟沒有立刻來托她,她也不好越過鶴觀。

“我先去把禍主捉來,當著夫妻二人的面懲罰,方能更好的化解怨氣。”如果她去捉了熊妖回來,鶴觀還沒有來,那就由她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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