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有些事情就像是註定的一樣，華士承心底很清楚，他與莫蓮心註定無法在一起。身體的劇痛讓他苦不堪言，可面對莫蓮心他只能拼命的壓抑這樣的痛。

此刻就連擡手，都是費盡了力氣。他也很想一直這樣看著自己喜歡的人，一直這樣陪著自己喜歡的人，但是老天卻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了。

他也不敢奢望的太多，能夠在死前看一眼莫蓮心，也算是對他最大的恩惠。而莫蓮心的性子，他也很清楚，想讓她忘了自己怕是不可能的。為今之計，他只希望莫蓮心能夠好好活著，不要因為他的死難過。

華士承拍了拍莫蓮心的肩頭，莫蓮心從他身前坐起。華士承將手伸入了懷中，掏了半天，從裏面拿出一塊兒上好的玉佩，“原本想，等打了勝仗回了京都再給你的，如今，這場仗不知要打到何時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可求親總不能兩手空空吧！”

莫蓮心破涕為笑，“我只要你，這些東西於我不過身外之物罷了！”

華士承有些為難，“既然你不喜歡，那便算了吧！”

莫蓮心一把搶過來，“什麽算了，送給別人的東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何況這也是你提親之物，更不能退還了！”末了，莫蓮心又補充了一句，“退回去，可不吉利！”

華士承這才松了口氣，面色卻嚴肅道，“如此，那就算你答應我了！蓮心，我還有三件事要與你說，你且聽好了！”

莫蓮心點點頭，“你我之間，有什麽事情，便直說吧！”

華士承也不再啰嗦，直言道，“第一，那個女將軍就是天神教的教主，傾城！此人功夫高強，不宜對付，若是日後少爺與她對弈，不可輕敵。第二，告訴莫將軍，我華士承生是莫家軍的人，死亦是莫家軍的魂！代我感謝莫將軍多年的栽培之恩！第三……”

華士承擡眼看著莫蓮心，眼底湧出一絲水汽，堂堂七尺男兒，即便是面對生死他也從不膽怯，而現在他比任何時候都膽怯。“第三，答應我，我死之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莫蓮心握著華士承的手一緊，臉色難看，這句話也將僅有的一點點喜悅徹底打破。

“呵，你，你在胡說什麽？你現在醒過來了，你看看，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你等著，我這就找大夫來看看！大夫一定有辦法的！”

華士承反握住莫蓮心的手輕輕搖頭，“來不及了！能夠醒來再見你一眼，我已經很滿足了！蓮心，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莫蓮心陡然覺得胸腔中的那顆心一下跌落谷底深淵，摔的四分五裂。可看著華士承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模樣，大抵也明白他的話不假。現在能醒過來，不知是回光返照還是上天留給他們最後的道別時間。

不敢再壓著他，莫蓮心輕輕抓著他的手，眼底也只有他的模樣。許久不曾說話，二人就這樣彼此相望，有些話早在心底深處不必言語明說。

燭光搖曳，華士承的呼吸漸漸沈重，忽而開口問了一句，“蓮心，天黑了吧！”

莫蓮心看著桌上的蠟燭，又看了看華士承，急切點頭，“是啊！天黑了！”

“蓮心，我有些累了！”

莫蓮心幾乎隱忍著那份沖口而出的悲傷情緒，替華士承將被角掖了掖，“累了就好好睡會兒吧！等天亮了，我再喊你起來！等這場仗打完了，我們就遠離這些喧囂，一起好好生活！”

想到莫蓮心說的那些生活，華士承面上帶著淺笑，輕輕嗯了一聲，閉上雙眼。握著莫蓮心的手緩緩滑落在一旁，微弱的氣息漸漸也歸於平靜。莫蓮心急忙將華士承滑落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似有千萬甜蜜話語，卻再也無人可傾訴。

華士承的死訊很快就傳入了京都，趙崢看著奏章，冷冷一笑，“莫家的人，死了也不足為惜！可著人找到趙厚了？”

王祿搖頭低聲回道：“皇上，還沒有找到灃陽王的下落！”

趙崢有些不甘，“哼，他以為單憑一張遺詔就能夠坐穩這張龍椅了嗎？可笑！樓錦書是往哪邊逃的？周薛那邊可有說？”

“據說樓錦書是往漠北方向逃了！”

趙崢眉心一緊，“漠北？看來趙厚是去天厥城找莫家軍了！這樣，你速速派人去漠北。如今攔截是不可能了，就以巡城的目的去！一定要給我找到趙厚！找到後，你知道怎麽做了！”

王祿點點頭，“微臣明白！哦，對了，皇上！周薛將軍說，當日還有一群黑衣人也想要抓住灃陽王，只可惜還是讓他們逃脫了！要不要也派人去調查這些人的底細？”

趙崢坐上龍椅，淡淡一笑，“不用查了！想必是左翼王忍不住，也想要來分一杯羹！趙牧到沒有什麽好畏懼的，暫且不必理會。眼下找到灃陽王要緊，你現在就速去天厥城！”

趙崢看了看天色，如今冬天剛剛過去，還未到春暖花開的時節，東璃雖然不是特別冷，但若只著單衣被寒風一吹，身子骨都透著幾許寒意。

趙崢擡腳往鎏秀苑去，走到半路忽而想起鳳姬並不在鎏秀苑，遂又去了玄德門。

高高的城樓上吊著一人，恰逢連日大雨，這人被雨淋了三天，披頭散發，已看不出模樣。城樓下面站著一女子，白衣勝雪，裹著白色的狐裘靜靜的看著。

趙崢眼底一狠，拳頭捏的暗暗發緊。

遠遠就出聲冷笑，“怎麽樣？還是不肯說出灃陽王的下落嗎？看來灃陽王也不過如此，你為他拼命又怎樣？死到臨頭，人吶都會選擇自保的！”

鳳姬見著趙崢，下跪行禮，“皇上，求您放過莫非！”

趙崢低頭看著鳳姬，卻是上前將她扶起，“朕現在改變主意了，自然不會殺了他！來人，將莫侍郎放下來，小心些，可別傷到了侍郎大人！”

鳳姬不知趙崢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而眼下她也管不了那麽多。這幾天，她日日守著，親眼看著莫非被吊在城樓之上，暴雨沖刷，夜風肆虐，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禁不住這樣的折磨。鳳姬看在眼中，痛在心上。但沒有趙崢的命令，她不敢輕易放莫非下來。

趙崢這是在試探她，只要她將莫非放下來，恐怕就要給莫非招來殺身之禍了。為今也只能盼著灃陽王知道莫非為他說受的一切，能夠帶著遺詔換他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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