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智轉過身，不予理會，繼續喝酒。拂煙看不下去，搶過他手中的那壇酒，趙智這才有了些反應，混沌的眼神，迷茫看著拂煙，忽而咧嘴一笑，“父皇說，母後害死了太多人，不能入皇陵，本王問他葬在何處，他也不告訴本王！你說，本王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用！”說完搶回了那酒壇，一個勁的猛灌。

“殿下就不記恨皇後娘娘嗎？”拂煙小心翼翼問道。

“恨，而且是極恨！我恨她殺了母妃，又對我百般呵護，我恨她為什麽當初不連我一起害了，偏偏還要養育我多年，讓我感受到從未有過的關心。你可知道母後說的話，我從來不敢不聽，我想只有我聽話了，她就會高興，只要我平安了，她就會高興。而現在呢？哈哈哈！”

趙智搖了搖手中的酒壇，裏面已經沒有了酒，索性就扔在一邊，掙紮著爬起身，又往前面走了幾步，在一堆酒壇裏，四下找了找，又找到了一壇。

“你說，這皇宮有什麽好，這皇位有什麽好！哼，偏偏個個都覬覦著，個個手段毒辣。到頭來，不過還是一死，誰也逃不脫！”

趙智的想法與拂煙不謀而合，可能夠這樣想的人又有幾個。從小生長在皇宮的權利之下，怎麽能不被同化。想必若不是皇後放棄了，也不會這般教育趙智。說不定現在的趙智也與趙崢趙牧等人一樣，為了權利謀奪而思。

這樣看來，其實皇後對於趙智來說，算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引導者。

拂煙拿出信，遞到趙智面前，“金陵公主的信，殿下當真不看一看嗎？身位皇兄，總該關心一下自己的親妹妹，她此刻一個人在西昆肯定也不好過！”

趙智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拂煙，最後顫抖著手伸出來，打開信研讀片刻，眼眶一紅。

字裏行間，趙智忽而覺得金陵似乎真的是一下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四處惹事的皮猴子，不再是跟在他身後一起嬉戲玩鬧的小屁孩兒。

末了，趙智將信收入胸口，低頭苦笑，“你給我看信，也有你的目的吧！”

這話一說拂煙身子微僵，然後點了點頭，“沒錯，本來我是帶著目的來的，不過到殿下之後，我想殿下更加需要看看這封信！金陵公主在西昆，尚且如此識大體，殿下就不覺慚愧嗎？如今北羥南周進犯東璃，就連趙牧都親自領兵，殿下若是再這樣下去，皇上也該失望了！”

趙智拿衣袖隨手擦了擦嘴角了酒漬，“父皇本就不看中我，做得再多也無用！母後的心願便是我與金陵一生平安，這也是我唯一能回報給她的！”

“殿下！”拂煙喊住欲走的趙智，然後撲通一下跪了下來，“恕拂煙鬥膽，請求殿下幫忙！皇上身子日益減弱，鳳姬日日留守皇上身旁，太子執政多日，昨夜皇上突然下了一道聖旨，命八皇子回京監國。皇上，似乎是受鳳姬唆擺要削太子的權勢了！”

趙智哈哈一笑，“這便是你此行的目的吧！”

“我若說不是，殿下可會信？”

“拂煙，你與我雖然性別有異，可性格都是一樣直爽。我欣賞你，可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的是什麽嗎？是你太了解我！呵，你就像是一面鏡子，我能從裏面看到我的內心，而我卻看不到你的內心！那次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太子的人！也是我太愚笨，不過，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會做到。太子那邊，我絕不會置之不理！”

“殿下，拂煙並不是因為太子才來請求殿下的！殿下也是東璃的子民，應該很清楚，東璃現在的局勢。若是拂煙也是那種只為名利而為某一位皇子謀利之人，也不會與殿下如此交心！殿下心情不好，拂煙可以理解，但這普天之下並不只有殿下一人可憐。”

拂煙起身不再逗留，直接出了周廉王府。的確，這天下間，比趙智更淒慘的人還有很多，比如她，比如洛經年。小小年紀所承受的又豈是他能夠體會的。

寒風灌入衣袖，拂煙冷的打了個寒戰，走在積雪路面，留下深厚的腳印。宮裏的局勢越來越不好，處處都要小心提防。為此，她也在提趙厚做著許多的謀算。

因為刺殺的事情，拂煙現在外出，身邊總會帶上幾個侍衛跟隨。加上洛經年派來暗中保護她的人，總算可以安心去想去的地方了。

天色昏沈，還未到傍晚家家戶戶都已是燈火通明。登元節將近，泗安城又熱鬧起來！穿過東大街的一條小巷子，找到了一戶人家，看了一眼門外的標記，這才敲了敲門。

這地方是張伯告訴她的，是天機門在泗安城的接應人。所有與洛經年有關的消息都是從這裏傳遞出來的。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拂煙對身邊兩個侍衛吩咐了幾句，跟著男人入了屋裏。這房子表面看來不過就是一個酒鋪，外人也看不出什麽門道兒。加上天機門本就隱蔽，天機門的人也十分小心謹慎，所以很少有人能知道。

拂煙坐下，對著暖爐烘了烘手，那中年男人也不認生，直接問道：“是張伯叫姑娘來的？”

拂煙點了點頭，“沒錯！你就是忠叔？”

見中年男子也點了頭，拂煙又問道，“洛經年去了哪裏？”她不想拐彎抹角，所以直抒胸臆，金陵的來信說寫到，洛經年不在錦州，也不沒有去平洲。山高水遠，她自然也打聽不到洛經年的行蹤。不過面前的這位忠叔卻是知道的。

一直與洛經年保持著書信往來，所以拂煙今日便特意登門求證。

她倒不擔心會有人對洛經年不利，她只是擔心洛經年此刻就按耐不住去了南周之地。南周一方面在渭水與東璃周旋，一方面還要應付著衛陸的糾纏。若是洛經年這個時候去偷襲南周都城，一定會是最佳時機。

可她卻從莫非那裏得知，完顏阿謄人已經不在西北坐鎮，這才讓她有所擔心。

萬一這是北羥與南周早就串通的陰謀，那洛經年便危險了。

事出緊急，她沒有多想，就來找這個忠叔，最近的一封書信兩日之前才剛剛送達。拂煙迫不及待的拆開，上面的確是提及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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