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悄悄入了雲裏，黑壓壓的街道早已空無一人，一道黑影從屋頂上竄過，十分輕巧的踩在瓦片之上，未曾發出一點兒聲響。

今日是月中，刑部大牢之中的看守多數輪休，黑影很快就順利的避過那些眼線。在大牢上方接連找了許久，終於在揭開第三處房頂瓦片的時候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此時看守的牢頭伏在桌前打著瞌睡，對於細微的響動並沒有註意。拂煙耳朵靈敏，在那人踩在房頂上的時候就已經發覺。就著昏暗的月色，看著那黑影摘下的面紗，露出一抹笑意。

那黑影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拂煙點了點頭，接著黑影便從上面扔下一個紙團子。拂煙接過打開：莫公子離開之時，就讓我註意著些！現在可以打開莫公子那錦囊了！

拂煙心中一暖，原來莫非早就已經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劫，也不待多想，掏出隨身攜帶的那只錦囊，打開之後裏面是一顆藥丸！有些疑惑的看著屋頂上的人，做了個不明白的手勢！

那人指著藥丸，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動著唇瓣，唇形顯示的是，“吃，了！”

拂煙看明白之後，沒有一絲猶豫，就將那藥丸吃下。

屋頂上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氣，卻還是有些擔憂。看了拂煙一眼，便將瓦片放回原處。拂煙知道，他並沒有離去，而是在上面靜靜等候著。

過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牢房裏又來了幾人，牢頭醒來之後，急忙上前討好道：“大人，這大半夜的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李暢微微一笑，“把牢門打開就行，沒你什麽事情！”

牢頭不敢再多問，點頭依言，打開牢門就立在一旁。拂煙並不意外，如今她落在了李暢的手中，無疑就像是落在了柳安得楊淩遠這些人的手中一樣，案桌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見拂煙靠在墻角邊一動不動，李暢也不介意。打量了她兩眼後，招了招手。身邊兩個守衛會意點點頭，就上前將拂煙架起，綁在了身後的十字木頭架上。

“拂煙都統，本官勸你一句！要是你肯老實招供了，那本官還能放你一馬！要是拂煙都統仍舊不肯說實話，那也別怪本官大刑伺候了！”

大刑二字他說的格外重，像是在威脅一般。

拂煙冷冷一笑，屈打成招的事情在這刑部大牢之中應該不算少見了，只是沒想到如今她也成了這冤屈者中的一員。“李大人，皇上下令王世琛的案子需要嚴查，呵呵！李大人還敢頂風作案，想要屈打成招，拂煙也是佩服的很！”

被拂煙抓著空子，李暢上前捏住拂煙的下巴，狠狠道，“就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本官何故會進退兩難？皇上雖然說了嚴查，但是結果都只有一個！”

說罷，嘆了口氣，狀似無奈道，“你以為本官想要你死嗎？說句實話，你與本官無冤無仇，本官也沒有到非殺你不可的地步！但是可惜，有人想要你死，我也只是受人差遣罷了！”

拂煙早就猜到，大笑了兩聲，“李尚書雖說算不上功績卓卓，可也是個正人君子！斷不會想到，他一心護著的兒子卻是個助紂為虐的狗腿子！我真是替李尚書不值啊！”

李暢聞言，松手在拂煙面頰上狠狠抽了一巴掌，這一巴掌用足了力，打的拂煙嘴角立刻出了血跡。可李暢還覺得不解氣，又捏著拂煙的下巴，惡狠狠道，“死到臨頭還這麽牙尖嘴利！指望皇上救你？做夢吧！你今日招也得給我招，不招也得招！來人，讓她畫押！”

兩個守衛得了令，一人拿著供詞，一人拉住拂煙的手往上按。女子的力氣雖小，可還是倔強的不肯低頭，扭動著手腕死死攥著拳頭。總是與那一紙供詞隔了些距離！

一旁的牢頭看著都不忍心！看了幾十年的大牢，原以為是什麽貴人，不過是在這牢中待上幾日便能離開，不想卻是這樣的場景！眼下，別說離開了，只怕是要死在這裏了。

李暢被拂煙的舉動弄的惱羞成怒，親自上前掰著女子的拳頭，可使了很大的力氣，還是沒有辦法掰開。最後氣急，拿起皮鞭狠狠抽在了女子身上。“我讓你不招，今日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這刑部大牢的刑具厲害！”

抽打的聲音不斷傳出，女子未吭一聲，可房頂上的人卻是聽的有些不忍心。幾次想要沖下去救人，最後捏著拳頭，生生忍了下來。

拂煙嘴角一抹嘲諷笑意，盯著李暢呸了一口，“狗官，休想你姑奶奶招供！”

李暢抽的有些累，停下來喘了口氣，“好，好！果然是個女中英雄！呵呵，那今日你就帶著你這的這份英雄氣概去陰曹地府報道去吧！”

牢房左邊的一處墻壁上，掛滿了各類刑具，而這些刑具之中最為狠毒的不是那些利器至傷的酷刑，而是貼加官！這種刑罰是用濕紙貼上人臉，然後一層層疊加，直到讓人窒息而亡！

這種死法一般是不能見光的，多是秘密處死的時候才會用到，因為這種死法驗屍的時候驗不出傷痕，查不出死因，很容易蒙混過關！自李瑋峰掌管刑部以來，用到這種刑罰的不過兩次。如今這第三次，卻是要用在拂煙身上了。

前世雖然在電視上看見過，卻還從未體驗過。拂煙被人按在椅子上，望著李暢手中的濕紙，心中暗暗唏噓，沒想到這一世，她還真是什麽都體驗過了。

這第一張濕紙貼在臉上的時候，尚能呼吸，只是有些難受罷了。第二張第三張的時候已經有些呼吸困難，整個臉上，能夠透氣的縫隙也越來越小。拂煙只覺得心口好像有些發悶，憋著一口氣，怎麽都喘不上來，稍稍換氣，下一秒可能就要窒息而亡了。

李暢見拂煙的兩只手不由自主的死死扣在了坐椅把手上，嘲笑道：“拂煙都統，這才第五張，你就受不了了麽？這最高紀錄的可是十八張呢！我還以為你怎麽也能支撐個十五六張，呵呵呵，不想這麽快就堅持不住了！”

拂煙此刻悶的說不出話，這比人用被子死死蒙住腦袋還要難受。這比身體任何一處受到刀槍棍棒的擊打還要難受，這比任何毒藥下肚的絞腹之痛還要難受。拂煙腦中的原本還算清晰，可當第六張濕紙貼在臉上的時候，只覺得胸口的那股沈悶感陡然加深。

身子不停抽動著，想要大口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可臉上被濕紙貼的嚴絲合縫，根本就沒有可呼吸的空氣。最後的努力在身子猛然擡起的瞬間，緩緩落下。

腦中的記憶能力身體各處感官，也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它本應該有的作用。

李暢停了手，盯著椅子上的人，“嘁，不是挺厲害的嗎？才七張而已！”說罷，拿了塊錦帕擦了擦手，看著一旁的供詞，然後緩緩撕成了兩半！“來人，將屍體丟去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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