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左翼海一字不落的，將莫非所教之話細說出來。

“皇上有所不知，沙盜之所以難以剿滅是因為李巖清與那沙盜勾結，每次鎮壓不過做做樣子罷了！當時那沙盜頭目袁大虎見我軍勇猛，便要求饒，還將與李巖清來往書信交於末將，祈求末將放過！但此人心狠手辣，又不願意順從我東璃，所以末將這才出兵絞殺。誰知，這袁大虎與李巖清撕破臉後投靠了北羥，北羥軍突然殺出，末將措手不及，這才兵敗！時候末將細細想來，這李巖清不過是借末將之手想要除去袁大虎，掩蓋其罪行而已！”

“好一個李巖清，居然膽敢與沙盜勾結！”趙乾看過書信，怒聲責備道！

“皇上息怒，這李巖似乎還不止這些事情！天厥城向來是各國通商匯聚之地，也是私鹽泛濫之處。莫洪川當初嚴查私鹽，雖然一時對那些私鹽商販有所打擊，卻不是根本！後來末將留心查探過，那些私鹽商販都與李巖清有關！”

“什麽？私鹽？當年的葶道彰就因為私鹽案被處斬，他還膽敢再犯，簡直不把朕放在眼裏！”趙乾這回可真是怒氣上了頭，幾句話說完，身子一陣猛咳！

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天厥城縣令竟然瞞著他做了這些事情！看來這朝中忠臣，真是越來越少了！太子剛剛冊封，若是不掃清這些人，他日就算坐上帝位，也難保安穩！低頭望著左翼海，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懲罰。

他雖然有罪，但卻還算是忠良，可損失兩萬精兵，這等禍事，若是不嚴懲，又該如何向滿朝文武交代呢！

正煩惱著，左翼海便自行開了口，“末將自知罪大惡極，實難饒恕，但眼下太子於渭水阻截南周軍，末將身為東璃將士，願前去助殿下一臂之力！若是死在戰場也算是得其歸所，要是僥幸回來，再請皇上嚴懲也不遲！”

趙乾聽他這樣一說，倒是舒心不少，“也難得你一片赤誠，如此，那就去吧！”

左翼海伏拜叩謝，起身之時似是不經意又道了一句：“皇上，那李巖清似乎是得柳大人提攜，這事會不會？”後面的話，他不需要多說，趙乾已經心裏有數。

趙乾對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左翼海抱拳一拜也就退下了。

趙乾自然是清楚，這一句看似不經意的提醒，卻是讓他有些驚訝。這個李巖清怎麽做了天厥城的縣令，他已經記不清了，不過他還真是不知道，李巖清竟然是柳安得的人！柳安得這心思也是越發明顯了！目光裏的陰冷好像一把利劍，帝王無情，也都是被這些人給逼的。

午時剛過，莫非帶著莫雨與拂煙出了門，今日出門前，莫非特意挑了件幹凈的衣裙給拂煙換上。

鵝黃色的絨衫，外罩一件輕紗，披肩是雪白色的貂毛，五官精致，被人稍加粉黛，原本瓷玉一般的俏臉被襯的越發唇紅齒白。莫非盯著少女看了半天，似乎這衣裙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十分合體。就如出脫凡塵的小仙娥，清雅，俏麗！

莫非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穿這樣的衣服倒是好看！”

少女面色一紅，低頭不語，跟在莫非的身後，出門上了馬車！平日裏出門在城中多數是步行，看來這一次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有些遠的吧！

少女一邊想，一邊登上馬車，坐在一側望著街上。莫非上車總愛閉目沈思，莫雨則坐在外頭，與馬夫一起趕車。

馬車一路飛奔眼見著就要出了城內，往城郊的方向行去。

少女有些坐立不安，擡頭見莫非依舊閉目，只得又看向窗外，耐心等著到達目的地。

出了城郊走的不是官道，而是一條小徑。沒有了沙盜和北羥軍的騷擾，天厥城一時恢覆了平靜，往來商旅也增加了不少，小徑也顯得熱鬧起來。

積雪融化，兩道的森槐翠綠一片，矮山連綿，如碧波海浪，此處的樹木繁多，倒是沒有風沙的肆虐。陽光穿過層層枝葉，灑下一片暖意。

拂煙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腕，即便此時還是有些冷，但比起冰封寒月，已經好了太多。舊患的刺痛感明顯減輕不少。

離天厥城大約有了十幾裏地，只聽外面的車夫，勒住韁繩，“籲！”了一聲，馬車終於停了下來。拂煙挑開車簾先行下了馬車，莫非隨後也下車出來。

雙腳落地，目光就被眼面一處十分隱蔽的小居吸引。優雅別致，四周又滿是花草，這在漠北這樣的地方簡直就是個天堂。少女也來漠北好些日子了，卻是從沒見過這樣的地方。

莫非上前，伸手在木門上“咚，咚咚！”敲了幾下，出聲問道，“請問，季先生可在？”

裏面半天沒有人回應，他也不著急，便坐在了屋外的小院中，院子裏的石桌上，擺著棋局，棋盤和棋子皆是石頭雕刻。少女對圍棋並不精通，可莫非見了這盤棋，眼中露出笑意。思考片刻，手指就放在了其中一顆棋子之上。

“後有追兵，前頭無路，看來這一局是要險中求勝了！自斷一字，損失一片，至少可保住大局！季先生這棋下的精妙，莫非佩服！”說完手指向下一按，那石桌竟緩緩轉動，最後那木門咯吱一聲就打開來了。

裏面一個白發黑須的怪老頭，眼中機敏的掃視過面前幾人，嗓音十分渾厚，“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莫洪川的兒子！哼！”這模樣一點都不像是歡迎，更像是生氣。

見了面，莫非並未再多禮，也未再稱呼這奇怪老頭為先生，而是說了一句，“季老頭，你跟著我們偷偷搬來這天厥城，怎麽也不去我莫府坐上一坐！我房中可藏著好酒，你也不去偷兩瓶回來喝嗎？”

被叫做季老頭的那人，一時吹胡子瞪眼，推搡著就要關門，直把莫非往外趕。“我才不稀罕你們莫府的東西呢！早些時候莫洪川不是要抓我見官嗎？怎麽，現在有事，就來找我了？我才不會做這種虧本買賣呢！別以為你小子有點兒悟性，我就舍不得，走走走！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們莫家的人！”

莫非忍俊不禁，實在不想拆穿他那點兒小心思。口中說著不要不要，但身體還是十分誠實。莫府自泗安城遷至天厥城，他早早的就動了跟隨的念頭，且還選了這麽一處風景優美之地。若真不想見，也不會在他入城的那晚，故意偷偷摸摸的潛入莫府，故意留下蹤跡。

“季老頭，你這氣性也太大了些！抓你見官不過是嚇唬嚇唬你，誰讓你劫富濟貧的時候，總說成是我父親，你可知你給我父親惹了多大麻煩！”

季老頭扭過脖子，嘴巴翹的老高，“別人我還不說呢！”

莫非眼中含笑，自顧走進了房中，房裏倒還整潔，不過一側桌上放著的卻多是些小櫃，櫃上套著不同的鎖扣。莫非伸手拿起一個隨意擺弄，淡淡道，“這次，莫府的確出了點兒麻煩，也的確需要你幫忙！我相信你去的話，一定不會被人懷疑，而且以你的本事，逃脫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季老頭十分得意的雙手環抱，卻是撇過臉，就是不肯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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