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薛的臉色一冷，手中的長劍擱在桌上，啪的一響，端著將軍的架子，橫眉相對。“李縣令倒是懂得多，皇上有沒有傳召我來天厥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誣陷俞政王與叛黨有關，我只是奉命來聽聽李大人的解釋，若是李大人沒有什麽想要解釋的，那就別怪我手中的這把劍不長眼睛了！”

“周將軍是要殺人滅口嗎？”李巖清也不甘示弱，對於一個沒有實權的親王，他的確沒有放在眼裏。說起當今權勢，朝中上下大半都是柳安得的人，誰會在意一個西北駐地，毫無實權建樹的王爺呢！“周將軍可別忘了，本官也是皇上親自任命的，周大人在漠北之地殺害朝廷命官，難道也是俞政王應允的？”

“李大人不必用這樣的話來搪塞我，俞政王已經在去泗安城的路上了，到時候會親自向皇上解釋。怎麽說俞政王也是皇上的手足兄弟，你一個外臣想要挑撥也沒那麽容易！李大人要是沒有什麽對本將軍說的，那就好好想想，怎麽和皇上交代這件事吧！”

周薛看著李巖清，一股子的輕蔑表情。不過一個縣令，竟然如此大不敬，不將俞政王放在眼裏。來之前俞政王就已經交代過，此人奸險狡詐，而且有柳安得撐腰，多年在天厥城中，也有了自己的勢力！加上桂娘多年來傳遞的消息，深知此人心狠手辣，且與私鹽一事有莫大關聯，所以特讓他凡事不可輕舉妄動，處處小心。

不過眼下這口氣，他忍不了！冰冷的語氣，盯著李巖清忽而一笑，又道，“李大人，俞政王從不幹預朝政，這青樓也不是只有天厥城一家。依李大人的說法，豈不是俞政王各地青樓都是叛黨匯聚之所了？相信這等汙蔑之詞，皇上必然會好好徹查！”

李巖清胸中一頓，憤怒被狠狠壓制在心底。手心早已攥出了細汗，正待此時，一衙役來報，“大人，莫公子來了！”

李巖清還沒說話，就見門外一人不請自來，身後還跟著一黑衣男子。來人面目含笑著道，“李大人，前些日子家父管教的嚴，得了您的拜帖也沒機會來訪，今日特意來向大人賠罪！”

李巖清笑回道，“莫公子哪裏的話，快快請坐！”

莫非入了坐，這才看著周薛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西北駐地的周薛，周將軍！”

莫非看了這人一眼，身著黃銅鎧甲，十分幹練。當下也眼底含笑，禮貌道，“早聞周將軍威名，不想卻是如此年輕有為！在下莫非，今日有幸見到將軍實乃榮幸！”

其實早在來衙門之前，他就已經得知俞政王的人來了天厥城，後來知道俞政王派來的人是周薛，不由一喜。這周薛雖說一介莽夫，可也不是愚昧之人。

周薛對於俞政王的賞識，一直心懷感激。俞政王對於此人也頗為信任，這次派他前來，便可知道。今日一早讓拂煙演了那出戲，也不著急。只等著兇手按耐不住，露出馬腳！隨後，他急急趕來這衙門，也準備好好演一出戲。

周薛聽聞來人是莫非，有些驚訝，柳安得與莫洪川不和已是人盡皆知，李巖清敢在天厥城只手遮天也全是仗著柳安得的支持，這莫洪川的兒子何時與柳安得的人走的這麽近了呢！這樣的震驚不小，可周薛也是見過風浪的人，當下也是頷首一笑，雙手抱拳道，“原來是莫將軍的公子！莫將軍可是我們這些後輩敬仰之人，莫公子亦是人中龍鳳！”

客套一番，莫非落了坐，張伯上來重新奉了茶。這一回，周薛沒在惹事，倒也喝了。

張伯遞茶到莫非面前的時候，稍稍擡頭，手中一張字條就按在茶下。

莫非如無其事的接過茶杯，將紙條攤於掌心，拿著杯蓋假意吹開杯上茶沫，眼角餘光瞥見了紙條上的字跡：收買周薛！短短四個字，莫非已經了然於心。

周薛這樣的人可不是為了貪圖些錢財，他想要的是功名，是揚名立萬！李巖清這一步棋走錯了，倒是方便了自己。莫非不由暗笑！故意輕咳了一聲，說道，“李大人，聽說那聆風樓的葶雨姑娘是叛黨，這聆風樓又一夜之間化成灰燼，不知道是不是叛黨餘孽害怕暴露，故意為之呢！也不知道這聆風樓背後到底是什麽人在掌控！大人還須嚴查，不然走在這天厥城內的我都覺得甚是不安呢！”

周薛面色一沈，冷冷一笑，“周某來天厥城就是因為此事！聆風樓是俞政王的產業，此事難不成還是俞政王做的不成？當年懷城王叛亂，唯獨俞政王得皇上信任。哼，若是有人膽敢挑撥，我周薛第一個要了他的命！”

莫非佯裝驚訝，“怎麽？聆風樓是俞政王的產業？這俞政王怎麽會和叛黨有關呢？李大人，這其中怕是有什麽誤會吧！看來還是要仔細搜查，可不能冤枉了俞政王！”

李巖清不想此事鬧大，更不想有人徹查這件事情，弄到人盡皆知的地步。聽到莫非這樣說，身子一緊，面上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尷尬笑道，“這件事情和俞政王當然沒有關系，這葶雨隱藏的太深，桂娘也不知情，此事，本官定會和皇上言明！”

哼，莫非心中冷笑，再狡猾的狐貍也有害怕的時候，他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

“李大人說的是！不過，這事若不關聆風樓，只是那葶雨一人所為，這會兒卻牽連了整個聆風樓，實在有些過了！也難怪俞政王會誤會，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李大人有意與俞政王作對呢！”

李巖清還欲說些什麽，被何濯義搶先攔住，“呵呵，莫公子說的都在理，周將軍也說的不錯，我家大人準備了酒席，還請二位賞臉！來人，帶二位貴客移步先行入席！”

李府與縣衙門緊挨著，後來這李巖清就打通了墻院，更是方便。莫非也不再多言，只與那周薛的一同前往。

等二人走後，李巖清的怒火終於是克制不住，一手握拳，砸在桌上。“好個莫非，哪壺不開提哪壺！”

何濯義見人已走遠，這才冷著一張臉，“大人，莫家的公子倒是提醒了我，俞政王雖然是個閑散王爺，可怎麽說都是皇上的親兄弟。大人如今得罪了俞政王，這個周薛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看大人還是不要硬碰的好，忍一忍方可風平浪靜，否則有心人，還真以為是大人刻意針對俞政王！”

李巖清點了點頭，雖然心中有氣，可眼下的時局不得不低頭，忍一時之氣能夠風平浪靜最好！不然私鹽的事情一旦被皇上察覺，第一個要殺他的人就是柳安得。

莫非在李府待到傍晚，才出來！

站在李府大門之外，目送周薛一行人離去，少年擡頭看著那匾額上的燙金大字，嘴角終於緩緩上揚。

李巖清到底是個貪官，可有些事情不是錢財就能夠解決的，尤其是像周薛這樣的人，當場沒有翻臉已經是給足了面子。呵呵，小人得志，勢必死路一條。

莫雨拿出一件新皮裘，搭在少年身上，“公子，這個周薛會如何做？”

“如何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會如實和俞政王說！蟄伏多年，俞政王可是比柳安得更懂得審時度勢！這一次幸得拂煙那丫頭提醒，看來這天厥城私鹽案，要看俞政王怎麽做了！”

莫雨還有一絲擔憂，莫非卻顯得十分輕松，“無妨，這功勞給誰都一樣，只要到時候抓住李巖清的人是華士承就好！至於能不能得皇上信任，不急於一時！走吧，回去看看那丫頭是否已經有些眉目了！”

馬車搖搖晃晃，在滿是積雪的路上向著莫府的方向緩慢行駛，少年神情冰冷，緊閉雙目，夕陽西下，遠方偶有孤鷹在天空盤旋，嘶鳴聲久久回蕩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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