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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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再次坐在了周燃星的馬背上，裴夢歡卻和上次心情截然相反。
顛簸的起伏仿佛也只是讓腦子變得愈加混沌，心情更加沈郁。
周燃星伏低上身，下頜搭在她肩上，緊緊扣著她的腰身，縱馬向前，線條流暢的身軀如同離弦之箭射了出去。
男人的側臉，在穿行的林葉中，顯出無端的肅殺來。
……郡守府。
裴歸野身著淺青色素袍，頭戴玉冠，立在窗前眺望著地平線。
溫琿看著這個世人敬仰，萬人稱頌的賢德太子，此刻如同一個再樸素不過的文人，似乎滿心只有風花雪月的風雅，但唯有走近些，才能感受他那與生俱來天橫貴胄的氣勢，他定了定神，垂下眼睛，道：“殿下。”
裴歸野微微側臉，“溫大人準備好了？”
一句簡單的話，就令溫琿的心忍不住的鼓動起來，他忍下躁動的情緒，平靜的點點頭，恭順道：“嵐山礦區已經派人檢視完畢，恭候殿下的大駕光臨，相信一定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此刻溫琿仿佛聽到了一聲輕笑，似乎帶著某種嘲意，只是那聲音轉瞬即逝，讓他疑心自己聽錯了。
“辛苦了。”
“周將軍呢，還沒起？”裴歸野此刻才轉過身來，盯著溫琿道。
“據下人們說，周將軍昨夜在酒樓很晚才回來，此刻應還在睡覺。”
裴歸野聞言若有所思。
溫琿看了看天色，試探開口：“周將軍年少貪睡，想來也不耐煩去視察什麽礦區。”
裴歸野似笑非笑的眼神登時讓溫琿閉上了嘴，嚇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懊悔自己的多言。
裴歸野移開目光，淡淡道：“周將軍是聖上親指，怎可拋開他獨自行事？”
“是是是。”溫琿幹笑著點頭，“正是這個道理，是下官考慮不周了。”
溫琿又道：“那位姑娘昨日許是和夫人徹夜閑聊，如今兩人竟然也是貪睡未醒，不知道這位姑娘是不是也要跟著一起去？聽說兩人都睡的很晚，我們怕是等不上她。”他頓了頓，補充道：“若是這位姑娘也要跟著去，下官這就吩咐多備一輛車。”
“不用。”裴歸野搖搖頭，輕描淡寫道：“她不用去。”
溫琿松了口氣 ，又詢問什麽時候出發。
裴歸野看了看天色，“等周將軍收拾好了便動身。”
……
連日的炎夏總有了中場休息的時間，濃重的陰雲只用了幾個瞬間就在天邊集結完畢，而後逐漸帶著土腥氣的風猛烈的向大街小巷席卷而去。
像是行刑場終於落下的鍘刀，在裴夢歡度秒如年的煎熬中，一場雨伴著驚雷，痛快淋漓的落了下來。
在雨幕中，躲在暗側的裴夢歡，終於迎來了她苦苦追尋的答案。
諾大的礦區被雨水沖刷的泥沙橫流，但站在其上的人們卻無暇關註此刻被汙濁的鞋襪。
半圓形的礦區邊上，林立著無數的弓箭手，弓向不同方向拉開，箭卻指向同一處。
字面意義上成為眾矢之的那人，此刻卻仿佛毫無自覺，他姿態閑適，從容淡定的打量著四周，雨絲不停墜下，順著鬥笠邊沿滑下，模糊了他的面容，卻讓人看到了他勾起的唇角。
溫琿的心無端的收緊，他強裝淡定，“不愧是太子殿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非也非也。”裴歸野唇邊含笑，又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孤等這一刻真是太久了。”
溫琿的心咯噔一下，若不是命令沒下，他幾乎立刻就想揚手讓人放箭。
他舔舔幹澀的嘴，“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他想死想很久了。”周燃星在旁邊面無表情道。
溫琿忌憚的看了從郡守府到剛才一言不發的周燃星，但想到敵我雙方懸殊的兵力，才稍微安心些，“周將軍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愛開玩笑。”
“嘖。”周燃星不耐玩的撣落肩上的雨珠，“別廢話了，裴宸玉這個縮頭烏龜還要多久才過來。”
此話一出，伴著一聲電閃雷鳴，溫琿變了臉。
“何必著急呢，左來等我等了這麽久。”伴隨著話語，一身玄衣的裴宸玉慢慢撐傘從入口走了進來。
裴夢歡捂著嘴，死死盯著眼前的場景。
裴宸玉站在不遠處，對周燃星說完，而後看向裴歸野，笑著叫了聲：“太子哥哥。”
裴歸野負手站立，輕輕點頭，一如既往的溫和，“宸玉來了。”
“下去吧溫叔，這裏有我就可以了。”裴宸玉對溫琿道。
溫琿面色猶豫，在裴宸玉無聲的催促下，終還是轉身在不遠處站定。
“怎麽哥哥你也不驚訝呢？”裴宸玉歪歪頭，俊美到有些陰柔的面孔此刻帶著真摯的疑惑，他撇撇嘴，“好沒意思。”
裴歸野只是微笑，“你身體不好，不若速戰速決？”
裴宸玉忍不住鼓掌，“果然是光風霽月的太子哥哥，連死到臨頭了，還要為皇弟我著想，只是你旁邊的周將軍，臉都黑如鍋底了。”
饒是周燃星做足了心理準備，此刻被嘲諷一臉，也忍不住想要動手。
裴宸玉轉了轉手中的傘，“好了，不廢話了，你們兩個選擇誰死？”
“你死了呢，皇位就是我的了，這可是娘最想要的東西。若是你死呢，”裴宸玉下巴點著周燃星，“那姐姐就是我的了，這可是我最想要的。”他擺出苦惱的樣子，“這可真難選啊。”
周燃星額頭青筋直跳，只想用拳頭把這人打個稀巴爛，他努力深呼吸，告訴自己，裴夢歡都看著呢，不要沖動，不要給這個傻逼眼色。
裴歸野無奈的笑了笑，露出了裴夢歡最熟悉的笑容，裴歸野總是這樣笑，像是在看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小孩在無理取鬧，他開口：“宸玉，你知道我帶燃星來不是讓他來送死的。”
裴宸玉的笑容漸漸淡去，原本勝利的喜悅在裴歸野淡定的神態中漸漸湮滅，這話一出，更是給了一種他的所作所為被人盡在掌握的感覺，不爽，不爽極了，從小到大，永遠被逼著聽一個人有多麽優秀，無論是內閣的首輔、隱逸的高士、宮裏的奴婢、鄉野的村婦，他們的口中，永遠稱頌著賢明的太子，就好像一個完美的明珠，承載著世人對於太平盛世所有美好的願景，他眼中戾氣翻湧，這種感覺，真是惡心透了，那就讓他看看，明珠碎掉的樣子吧。
“可是，你們現在的生死，難道還不是我說了算嗎？”裴宸玉指著無數蓄勢待發的箭頭。
“只要你說讓他去死，下一刻就有無數的羽箭射穿他的身體，太子哥哥你還是大雲的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萬民敬仰，做名垂青史的明君。”裴宸玉聲音帶著引誘，“只要你說，之後我便安分做我的四皇子，今天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裴宸玉只是垂著眼笑，似乎命懸一線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口中循循善誘的也不是所有人為之狂熱的身份。
裴宸玉自討沒趣，聳聳肩，“看來我的玩笑太子哥哥並不喜歡。”
雨越下越大，砸在地上，濺起無數的水花。
“你呢，同樣，你若是讓他去死，我就給你算從龍之功，將軍府時代的榮耀、地位、權利，我統統給你。”裴宸玉轉頭看向周燃星。
轟隆的雷聲中，他沒聽見周燃星說的話，看是看清了他的口型。
“傻逼。”周燃星如是說道。
一個兩個都這樣，裴宸玉徹底失去了興趣，惱羞成怒的就要擡手。
“等等。”裴歸野開口，“給周燃星算從龍之功，回京後給夢歡和他賜婚，以後要勤政為民，親賢臣遠小人。”
裴宸玉楞了兩秒，隨即眼中浮上欣喜，這算是不可一世的太子對他的低頭麽？他點點頭，“好。”
暴風雨的嘶吼中，塵土泥沙在腳下匯聚成黃色的河，草木摧殘破敗，在無數兵戈相對中，裴歸野丟掉了頭上的鬥笠，整個人暴露在風雨下，他緩緩張開雙臂，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昏黃暗沈的萬物裏，他淺青色的身影像是一桿翠竹，昂揚挺立在天地中。
電閃雷鳴交加，裴宸玉的手舉起。
“裴宸玉！”一道女聲如石破天驚，炸響在每個人的耳畔。
裴夢歡顧不得淋在臉上身上的雨水，飛奔在泥水中，浸濕的衣服冰冷沈重的貼在身上，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但是裴夢歡卻覺得心中有一團火，能將一切焚燒殆盡。
“姐？！”裴宸玉看清來人，不可置信放大瞳孔，語調變了音。
回應他的是高高落下的手掌。
凜冽的掌風將裴宸玉的臉打偏。
“夢歡……？”
裴夢歡面無表情回頭，“是我，是不是很驚訝，沒在千裏之外你準備好的房間裏睡覺。”
裴宸玉臉上的掌印清晰可見，可現在他顧不上疼痛，怒視著此刻目瞪口呆的溫琿，“這是怎麽回事！”
“哎呀呀。”周燃星此刻終於開口了，眼角眉梢都寫著有人來給撐腰了，他語氣惡劣，幸災樂禍道：“終於有人治治你們這群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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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坐在了周燃星的馬背上，裴夢歡卻和上次心情截然相反。
顛簸的起伏仿佛也只是讓腦子變得愈加混沌，心情更加沈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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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側臉，在穿行的林葉中，顯出無端的肅殺來。
……郡守府。
裴歸野身著淺青色素袍，頭戴玉冠，立在窗前眺望著地平線。
溫琿看著這個世人敬仰，萬人稱頌的賢德太子，此刻如同一個再樸素不過的文人，似乎滿心只有風花雪月的風雅，但唯有走近些，才能感受他那與生俱來天橫貴胄的氣勢，他定了定神，垂下眼睛，道：“殿下。”
裴歸野微微側臉，“溫大人準備好了？”
一句簡單的話，就令溫琿的心忍不住的鼓動起來，他忍下躁動的情緒，平靜的點點頭，恭順道：“嵐山礦區已經派人檢視完畢，恭候殿下的大駕光臨，相信一定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此刻溫琿仿佛聽到了一聲輕笑，似乎帶著某種嘲意，只是那聲音轉瞬即逝，讓他疑心自己聽錯了。
“辛苦了。”
“周將軍呢，還沒起？”裴歸野此刻才轉過身來，盯著溫琿道。
“據下人們說，周將軍昨夜在酒樓很晚才回來，此刻應還在睡覺。”
裴歸野聞言若有所思。
溫琿看了看天色，試探開口：“周將軍年少貪睡，想來也不耐煩去視察什麽礦區。”
裴歸野似笑非笑的眼神登時讓溫琿閉上了嘴，嚇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懊悔自己的多言。
裴歸野移開目光，淡淡道：“周將軍是聖上親指，怎可拋開他獨自行事？”
“是是是。”溫琿幹笑著點頭，“正是這個道理，是下官考慮不周了。”
溫琿又道：“那位姑娘昨日許是和夫人徹夜閑聊，如今兩人竟然也是貪睡未醒，不知道這位姑娘是不是也要跟著一起去？聽說兩人都睡的很晚，我們怕是等不上她。”他頓了頓，補充道：“若是這位姑娘也要跟著去，下官這就吩咐多備一輛車。”
“不用。”裴歸野搖搖頭，輕描淡寫道：“她不用去。”
溫琿松了口氣 ，又詢問什麽時候出發。
裴歸野看了看天色，“等周將軍收拾好了便動身。”
……
連日的炎夏總有了中場休息的時間，濃重的陰雲只用了幾個瞬間就在天邊集結完畢，而後逐漸帶著土腥氣的風猛烈的向大街小巷席卷而去。
像是行刑場終於落下的鍘刀，在裴夢歡度秒如年的煎熬中，一場雨伴著驚雷，痛快淋漓的落了下來。
在雨幕中，躲在暗側的裴夢歡，終於迎來了她苦苦追尋的答案。
諾大的礦區被雨水沖刷的泥沙橫流，但站在其上的人們卻無暇關註此刻被汙濁的鞋襪。
半圓形的礦區邊上，林立著無數的弓箭手，弓向不同方向拉開，箭卻指向同一處。
字面意義上成為眾矢之的那人，此刻卻仿佛毫無自覺，他姿態閑適，從容淡定的打量著四周，雨絲不停墜下，順著鬥笠邊沿滑下，模糊了他的面容，卻讓人看到了他勾起的唇角。
溫琿的心無端的收緊，他強裝淡定，“不愧是太子殿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非也非也。”裴歸野唇邊含笑，又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孤等這一刻真是太久了。”
溫琿的心咯噔一下，若不是命令沒下，他幾乎立刻就想揚手讓人放箭。
他舔舔幹澀的嘴，“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他想死想很久了。”周燃星在旁邊面無表情道。
溫琿忌憚的看了從郡守府到剛才一言不發的周燃星，但想到敵我雙方懸殊的兵力，才稍微安心些，“周將軍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愛開玩笑。”
“嘖。”周燃星不耐玩的撣落肩上的雨珠，“別廢話了，裴宸玉這個縮頭烏龜還要多久才過來。”
此話一出，伴著一聲電閃雷鳴，溫琿變了臉。
“何必著急呢，左來等我等了這麽久。”伴隨著話語，一身玄衣的裴宸玉慢慢撐傘從入口走了進來。
裴夢歡捂著嘴，死死盯著眼前的場景。
裴宸玉站在不遠處，對周燃星說完，而後看向裴歸野，笑著叫了聲：“太子哥哥。”
裴歸野負手站立，輕輕點頭，一如既往的溫和，“宸玉來了。”
“下去吧溫叔，這裏有我就可以了。”裴宸玉對溫琿道。
溫琿面色猶豫，在裴宸玉無聲的催促下，終還是轉身在不遠處站定。
“怎麽哥哥你也不驚訝呢？”裴宸玉歪歪頭，俊美到有些陰柔的面孔此刻帶著真摯的疑惑，他撇撇嘴，“好沒意思。”
裴歸野只是微笑，“你身體不好，不若速戰速決？”
裴宸玉忍不住鼓掌，“果然是光風霽月的太子哥哥，連死到臨頭了，還要為皇弟我著想，只是你旁邊的周將軍，臉都黑如鍋底了。”
饒是周燃星做足了心理準備，此刻被嘲諷一臉，也忍不住想要動手。
裴宸玉轉了轉手中的傘，“好了，不廢話了，你們兩個選擇誰死？”
“你死了呢，皇位就是我的了，這可是娘最想要的東西。若是你死呢，”裴宸玉下巴點著周燃星，“那姐姐就是我的了，這可是我最想要的。”他擺出苦惱的樣子，“這可真難選啊。”
周燃星額頭青筋直跳，只想用拳頭把這人打個稀巴爛，他努力深呼吸，告訴自己，裴夢歡都看著呢，不要沖動，不要給這個傻逼眼色。
裴歸野無奈的笑了笑，露出了裴夢歡最熟悉的笑容，裴歸野總是這樣笑，像是在看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小孩在無理取鬧，他開口：“宸玉，你知道我帶燃星來不是讓他來送死的。”
裴宸玉的笑容漸漸淡去，原本勝利的喜悅在裴歸野淡定的神態中漸漸湮滅，這話一出，更是給了一種他的所作所為被人盡在掌握的感覺，不爽，不爽極了，從小到大，永遠被逼著聽一個人有多麽優秀，無論是內閣的首輔、隱逸的高士、宮裏的奴婢、鄉野的村婦，他們的口中，永遠稱頌著賢明的太子，就好像一個完美的明珠，承載著世人對於太平盛世所有美好的願景，他眼中戾氣翻湧，這種感覺，真是惡心透了，那就讓他看看，明珠碎掉的樣子吧。
“可是，你們現在的生死，難道還不是我說了算嗎？”裴宸玉指著無數蓄勢待發的箭頭。
“只要你說讓他去死，下一刻就有無數的羽箭射穿他的身體，太子哥哥你還是大雲的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萬民敬仰，做名垂青史的明君。”裴宸玉聲音帶著引誘，“只要你說，之後我便安分做我的四皇子，今天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裴宸玉只是垂著眼笑，似乎命懸一線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口中循循善誘的也不是所有人為之狂熱的身份。
裴宸玉自討沒趣，聳聳肩，“看來我的玩笑太子哥哥並不喜歡。”
雨越下越大，砸在地上，濺起無數的水花。
“你呢，同樣，你若是讓他去死，我就給你算從龍之功，將軍府時代的榮耀、地位、權利，我統統給你。”裴宸玉轉頭看向周燃星。
轟隆的雷聲中，他沒聽見周燃星說的話，看是看清了他的口型。
“傻逼。”周燃星如是說道。
一個兩個都這樣，裴宸玉徹底失去了興趣，惱羞成怒的就要擡手。
“等等。”裴歸野開口，“給周燃星算從龍之功，回京後給夢歡和他賜婚，以後要勤政為民，親賢臣遠小人。”
裴宸玉楞了兩秒，隨即眼中浮上欣喜，這算是不可一世的太子對他的低頭麽？他點點頭，“好。”
暴風雨的嘶吼中，塵土泥沙在腳下匯聚成黃色的河，草木摧殘破敗，在無數兵戈相對中，裴歸野丟掉了頭上的鬥笠，整個人暴露在風雨下，他緩緩張開雙臂，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昏黃暗沈的萬物裏，他淺青色的身影像是一桿翠竹，昂揚挺立在天地中。
電閃雷鳴交加，裴宸玉的手舉起。
“裴宸玉！”一道女聲如石破天驚，炸響在每個人的耳畔。
裴夢歡顧不得淋在臉上身上的雨水，飛奔在泥水中，浸濕的衣服冰冷沈重的貼在身上，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但是裴夢歡卻覺得心中有一團火，能將一切焚燒殆盡。
“姐？！”裴宸玉看清來人，不可置信放大瞳孔，語調變了音。
回應他的是高高落下的手掌。
凜冽的掌風將裴宸玉的臉打偏。
“夢歡……？”
裴夢歡面無表情回頭，“是我，是不是很驚訝，沒在千裏之外你準備好的房間裏睡覺。”
裴宸玉臉上的掌印清晰可見，可現在他顧不上疼痛，怒視著此刻目瞪口呆的溫琿，“這是怎麽回事！”
“哎呀呀。”周燃星此刻終於開口了，眼角眉梢都寫著有人來給撐腰了，他語氣惡劣，幸災樂禍道：“終於有人治治你們這群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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