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關燈
小
中
大
039
第三十九章
然而天不遂人願，他們在客棧等了兩天，這雨就下了兩天，一直到府試當日，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雖說這雨不大，可也著實令人心煩。”
結伴走在去貢院考場的路上，蘇蔚明撐著傘，眉宇間盡是煩躁，忍不住抱怨道。
他一直都不喜下雨，討厭下雨時那股濕漉漉的感覺，總覺得不利爽，黏糊糊的。
徐行之倒是還好，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沒有多喜歡，也不至於排斥。
但在府試時遇到下雨，便會有貢院漏雨打濕考卷的可能性，這就不是件好事了，因而在置辦考具時，便由他出錢，給兩位同窗都添了件油布，專門用來擋在上方，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話雖如此，但也莫要讓這雨影響到你答題。”
徐行之看他接連抱怨了好幾回，到底還是出聲勸慰了一句。
“……好。”
蘇蔚明自知失態，聞言便應了下來。
文竹替他們提前一個月訂的客棧位置極好，就在離貢院不遠的地方，他們走了約莫半刻鐘的功夫，就已經差不多快到了，此時已經能看到貢院那座高高的龍門，以及前方幾列暫且還不算太長的隊伍。
見狀，黃琦不由松了口氣，“看來咱們來得還算早。”
他方才一直沒有參與話題，一邊走路，一邊回憶著徐行之送給他那幾本時文集上的內容，想到上回因為策論略輸一籌，便失了案首，饒是他心態已經足夠平和，但還是不免在這次府試中生出幾分競爭之意。
徐行之聞言，也點點頭，轉身同跟在身邊的文竹交代了幾句話，便讓他先回客棧，自己撐著傘，提著考籃，與黃琦還有蘇蔚明一道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依次等待入場。
許是他們來的足夠早的緣故，等了沒多久，便輪到他們驗身進場。
他粗略觀察了一番，發現府試的“搜子”並非由衙役擔任，觀其衣著與腰間所掛的兵器，以及面上身上那股嚴肅的氣質，似乎是行伍中人，許是府兵。
搜查的手法與縣試那些衙役們相比，也並未溫和多少，依舊是簡單粗暴，但效率高了不少。
很快，他們三人便都進了場，只是領到的座位號不同，因而又被分散開來。
各自進入號房。
就在徐行之等人進入號房，安安靜靜等待開考之時，千裏之外的京都，周慕雪也不太輕松。
許是前段時間他鬧得那一出實在有些出格，周尚書礙於老太太在場，當時並沒有對他怎麽樣。
但回頭就給自家二弟寫了信，讓他加大對自家逆子的操練強度，別讓他再有精力搞什麽幺蛾子。
周二叔收到信後，先是嘿笑一聲，而後立馬從善如流地給自家侄子加了強度，他原來就覺得這小子很有潛力，想這麽幹來著，就是怕練太狠了自家大哥大嫂還有老太太有意見，不過現在好了，有這封信，猶如尚方寶劍在手，半點兒都不帶怕的。
周慕雪也不是傻子，在連續三天操練完就累得沾到床就睡著之後，他立馬就想到肯定是親爹幹了什麽。
他當即就翻了個白眼。
操練就操練，累死也比娶一個自個兒不喜歡的人強，反正親爹現在也看自己不順眼，他還懶得回家了呢。
幹脆就在西山大營這邊長住了。
不過別說，周二叔對侄子的判斷是挺精準的，才過了半個月，周慕雪就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強度，不再像開始那般吃力，訓練完就筋疲力盡的，癱在地上不想動，甚至有點兒游刃有餘，還能找人對打個幾局，且贏多輸少。
此時天還未亮，西山大營中便已經燃起了火把，響亮的操練聲從場中傳出，每個士卒手中都握著竹盾與長刀，擺好姿勢，隨著長官的命令動作著，乍一眼看上去，幾乎每個人的姿勢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稍有人做得沒那麽標準，背上便會立馬挨上重重的一刀背，力氣大得像是要把人拍進地裏似的。
周慕雪就站在隊列之中，他雖只有十五歲，但個高腿長，除了臉嫩，別的瞧著同他身邊那些正兒八經的士卒也沒什麽區別。
因為昨個睡得太晚，今兒又起得太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嘴還沒來得及合上呢，背上就挨了一擊，拍得他差點兒一個趔趄栽倒在地，還好他下意識咬牙支撐，腳下用力，像紮根似的及時穩住了，才沒在眾人面前出醜。
周二叔見沒把這小子拍倒，不由“嘖”了一聲，收回刀鞘，帶著幾分遺憾之色走了。
周慕雪：“……”
氣得牙都快咬碎了。
好在一直到早上的操練結束，都沒再出什麽幺蛾子，周二叔也沒找到機會再敲他一回。
散場之後，周慕雪把竹盾跟長刀放回原位，跟其他人一塊兒去領了早飯，雖然是很粗糙的飯菜，菜粥加梆硬的餅子，跟尚書府精致美味的菜肴壓根不能比，不過他還是吃得很香，半點兒都不計較，跟相熟的人齊齊蹲在校場旁的臺階上，吃得飛快。
這才回到自個兒屋裏。
甲庚也在這兒陪著他一塊兒訓練，同住一間屋，周慕雪進門瞧見他，就想起來件事兒。
“行之上回信裏是不是提到過，他四月份要去考府試來著？”
甲庚一臉莫名地看著自家公子，忍住朝他翻白眼的沖動，心道徐公子每回的來信您都當個寶似的，只有自個兒能看，我怎麽知道上面寫了什麽？
好在周慕雪只是自言自語，沒想著讓他回答，說罷就跑到床邊去翻裝信的匣子。
不多幾時，就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出聲，“原來就是今天！”
話音剛落，門口的簾子被人從外面掀起，一個腦袋探進來，大喊一聲，“慕雪！周將軍找你！”
周慕雪方才還微微上揚的嘴角頓時耷拉了下去，蔫兒吧唧地應了聲，
“知道了，這就來。”
一路拖著沈重的步伐來到目的地，周二叔一見他這臉色就不由得笑出聲來，“怎麽一臉不情願的，像是來了龍潭虎穴似的？”
周慕雪白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您要是有什麽事兒就趕緊說吧，我回頭還要接著去訓練呢。”
任誰被這麽特意針對，加強力度操練這麽多天，脾氣都好不了多少。
周二叔也不以為意，小孩兒嘛，又是大哥家的獨子，有點脾氣也正常，更何況有脾氣的小孩兒才更有意思。
這般想著，他笑瞇瞇對周慕雪招招手，“有件好事兒，你想不想去？”
一聽這話，周慕雪臉上就露出了將信將疑的表情，“真的？”
“自然是真的。”
周二叔以手握拳，放在唇邊咳了兩聲，“裕安府那邊出現了匪患，找我借一批人過去剿匪……”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自家侄子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二叔！讓我去！我想去！求您了！”
眼見自個兒都快被晃得眼冒金星了，周二叔趕忙喝止：“行了行了，沒說不讓你去，停停停！”
周慕雪立馬收回手，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真讓我去啊？”
“廢話！”
周二叔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有氣無力地道：“要是不讓你去，我叫你過來幹什麽？”
“二叔您真好，比我爹可好多了。”
心情一好，周慕雪這好聽話就跟不要錢似的，使了勁兒的往外撒。
聽得周二叔都哭笑不得，連連擺手，“好了好了，趕緊回去收拾去，下晌就出發，這些話啊，你還是留著回家哄老太太吧。”
周慕雪嘿嘿一笑，剛應聲要走，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哎，二叔，裕安府跟太原府是不是離得挺近的來著？”
雖然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麽，不過周二叔還是點點頭，“是挺近的，就挨在一塊兒，你要去裕安府，還得先從太原府經過。”
“怎麽著，你有熟人在那邊？”
然而周慕雪只聽到了他的前一句話，扔下一句話，就立馬拔腿沖出了房間。
“二叔，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暫且不提因為給了周慕雪這個參與剿匪的機會，周二叔挨了周老夫人好一通劈頭蓋臉的訓斥。
太原府城，徐行之等人已經順利考完了第一場的帖經與第二場的詩賦雜文。
輪到第三場的策論時，陰雨連綿了多日的天氣總算是放晴了。
當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心情也像是烏雲散開一般，莫名變好了許多。
第三場與前兩場不同，他們需要在貢院之中待上兩日，就連過夜的棉被也是由考場提供，若是天氣還不放晴，晚上就難熬了。
還好還好。
站在隊列中，聽到旁邊人說起要在考場中過夜的事，蘇蔚明也小聲道了句：“還好還好。”
臉上滿是慶幸之色。
徐行之聞言便笑了笑，在經歷了上一場的摧殘之後，今日終於輪到了他最為擅長的題目類型，這讓他心情頗佳。
但等到正式搜身進場，考卷發到手中後，他整個人的氣質便沈靜下來。
先將三道策論題目抄在草稿紙上。
第一題：“晉武平吳以獨斷而克，苻堅伐晉以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霸，燕噲專任子之而敗，事同而功異。”[註1]
第二題：“浮費彌廣。”[註2]
第三題：“安國全軍之道。”[註3]
總共三道，規定是三者擇其二作答，不過若是考生想要三道題都答也是可以的，只是此番這三道題都很不簡單，一般人能在規定時間內答出兩道就算不錯了，極少有人會選擇答三道。
畢竟若是寫得好也就罷了，可若是寫的不好，非但不能加分，反而會扣分。
這種風險很高的事，雖然不乏有人會做，但那些為求穩妥的考生，多半都不會如此。
在來府城之前，蔣夫子特意把徐行之三人叫過去，耐心交代了一番，意思也是他們的目標是通過府試，取得參加院試的資格，故而為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在三道題中選擇兩道自己最有把握的，最拿手的去做，至於第三道題，就不要去嘗試了。
徐行之當時答應得很快。
但此時看到這三道題，又想到昨日第二場時自己所做的詩賦，他便不由眉心緊皺。
倒也不能說寫得稀爛，畢竟已經被小舅與夫子教了好一段時日，但只能說還能看，平平無奇，毫無出彩之處。
聽說這次府試只取五十個人。
第一場的帖經考的是記誦，只能刷掉一些實在太過差勁，連四書五經都背不順溜，縣試蒙混過關的人，其餘考生們之間的差距應當不大，拉不開差距，府試的重點應當是放在第二場的詩賦雜文以及第三場的策論上。
而上一場，自己的表現並不出色，若是想要爭取這五十個錄取名額之一，就得在策論上下功夫。
這番思量所用時間不長，徐行之神情不變，心中卻很快下了決斷。
可以一試，若是不成，大不了明年再來。
既已經做了決定，他很快收斂思緒，將全部的註意力都放在了題目上，精神專註，心無旁騖。
不多幾時，他便提筆蘸墨，一個個規整方正的小字出現在空白的草稿紙上，隨著時間的推移，初稿逐漸成型。
第一篇寫完，他沒有急著去寫看第二道題，而是在等待墨跡幹透的時間內，又將這道題的題目仔細讀了一遍。
沈思良久，這才開始動筆刪改。
第一遍刪改結束，卻還沒完，又修改了第二遍，一直修改了五次，才堪堪暫定下來這個版本，但也只是放到一邊，並未謄抄在答題紙上。
第一篇文章如此，第二篇亦是如此，反反覆覆，耐心無比。
待到第二篇也修改完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徐行之終於放下筆，輕輕地舒了口氣，轉了轉因長時間懸腕執筆而有些酸澀的手腕，隨即將案幾上的紙張收到一邊，點燃蠟燭，從考籃中掏出自帶的油紙包。
放松心神之後，頓時感到一陣饑腸轆轆，然而一整天過去，油紙包中的包子已經徹底失去溫度，又冰又涼。
身在考場，條件有限，徐行之也不是會介意這些的人，早就有心理準備。
好在包子味道不錯，雖然只是素包，但個兒大餡料紮實，比起肉包，更合他的口味。
他一氣兒吃了四個，才終於感到有點飽了。
恢覆了些許精力，趁著食困的勁兒還沒上來，他又翻出寫著題目的那張紙，打量起了第三道題。
約莫看了半刻鐘的功夫，他拿起筆在旁邊寫下幾行小字，把大致的答題思路寫下來，就擱下筆。
周圍的考生還在奮筆疾書，徐行之卻已經開始收拾案幾了，把考卷與草稿紙都收拾在一處，放入卷帶之中，在放回考籃，蓋好最上面那層防水的布，這才吹滅蠟燭，身子靠在墻上，兩條長腿委委屈屈地屈起，再抖開貢院提供的那張單薄又破舊的被子，蓋在身上，一股陳舊的嗆人味道撲面而來——
徐行之：“……”
算了。
他默默地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堪堪蓋在身前，恰逢食困來襲，便趁著這股困意沈沈睡去。
一|夜無話。
翌日，天剛蒙蒙亮，徐行之便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沒有一絲困乏。
無他，蓋因在這個地方睡覺實在是不太舒服，不僅不能躺平，就連腿都放不下，一晚過去，睡得他渾身酸疼，哪兒哪兒都不舒服，早早地就醒過來了，只是為了養好精神，才勉強又閉了會兒眼。
他坐起身來，收好被子，又喝了口竹筒中冰涼的水，讓頭腦徹底清醒過來。
打起精神先檢查昨日寫好的兩篇文章，看還有無錯漏之處，這一查，錯漏雖然沒有，但被他查出來幾處還能再精修的地方。
修改，謄抄過後，時間也不過才過去半個時辰。
他索性站起身來，在狹小的空間內活動了一番身體，這才使得僵硬酸疼的脖頸稍微好些了。
於是繼續坐下，開始寫第三篇策論。
依舊是初稿，刪改數次，最後檢查，修改，謄抄在答卷上。
在他謄抄第三篇文章之時，大部分考生都還在修改所選的第二道題。
倏地聽到一道搖鈴聲，頓時擡起頭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但隨即就反應過來，這是有人搖鈴交卷！
心態好的考生收回視線，波瀾不驚地繼續答卷，但心態不穩的考生卻不得已被影響，呼吸一窒，一股急迫感油然而生，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筆。
搖鈴的人自然是徐行之。
在謄抄好第三篇文章，並且檢查完答卷上的姓名，籍貫，座號等等信息之後，他便自覺已經沒有什麽需要繼續坐在這裏受苦的理由，索性搖鈴交卷。
衙役聞聲而來，先是略帶吃驚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沒想到竟然會有考生選擇這麽早交卷。
心道該不會是答不出來，幹脆自暴自棄了吧？
但隨著他動手給這份考卷糊名，自然而然地發現這人竟然寫了三篇文章，看向徐行之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他想錯了，這不是差生，指不定能中這次的甲榜呢。
糊名，收卷，徐行之總算能走出狹窄的號舍，頓覺渾身上下一片輕松，雖然尚且不能出貢院大門，要等著其他考生結束後才會被一道放行，但在外面站著等候，也比在裏面好得多。
好巧不巧的，外面也不僅僅只有他一人，已經有約莫十幾個人等著了，在那塊區域他是第一個交卷的沒錯，但卻並非整個貢院的頭一個，仔細一看，蘇蔚明也在其中，正滿臉好奇地聽其他人說話。
徐行之收回視線，沒有過去湊熱鬧的意思，尋了個沒人的地方，靠在欄桿旁閉目養神，安靜地等待北門的開啟。
好不容易順著人潮回到客棧，一早就侯在門口的文竹見狀，趕忙迎了上來。
“公子，飯菜和熱水都準備好了，您是先沐浴還是先用飯？”
徐行之無力地擺了擺手，“先沐浴，然後睡一覺，飯菜你們先用吧。”
說罷，便邁著沈重的步伐上了二樓，關上門，換下衣裳，將自己整個兒浸入溫熱的水中，合上眼睛，放空腦袋。
也不知泡了多久，他硬是用僅存的意志力，才沒讓自己直接在木桶裏睡著。
硬撐著從裏面出來，換上幹凈的裏衣，然後一頭栽倒在床上，鼻端縈繞著陽光曬過被褥的味道，很快進入夢鄉。
他是如此，蘇蔚明與黃琦也差不多。
這一覺一直睡到夜色漸深，徐行之才悠悠轉醒。
盯著青灰色的床帳半晌，他才逐漸回神，想起這不是安康家中，而是府城的客棧客房，自己剛考完府試的最後一場。
換好衣裳推開房門，正好碰見隔壁也剛推門出來的黃琦。
“徐兄。”
對方瞧著也是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反應有點慢，楞了一下才跟他打了聲招呼。
徐行之頷了頷首，“黃兄要不要一道下去用飯？”
黃琦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應了。
剛走到樓下，就瞧見蘇蔚明守著滿桌的菜，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撐著下巴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想什麽呢？”
徐行之自覺在他身邊落座，還客套地問了一句：“這桌飯菜不是你用來給別人請客的吧？”
蘇蔚明無語地看他一眼，“除了你跟黃兄，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還能請誰吃飯？黃兄，快坐吧。”
他醒來的最早，都打算他們倆要是再不醒，就去敲門了。
黃琦從善如流地落座，還道了聲謝。
他們這兩天都沒好好吃過東西，從貢院回來之後也一直睡到了現在，早已經饑腸轆轆，此時面對這一桌豐盛的飯菜，也沒什麽閑聊的心思，還是先填飽肚子更要緊。
半晌後，終於吃飽喝足，精神頭兒也回來了。
徐行之放下筷子，端起茶喝了一口，剛想說話，就聽見隔壁桌上傳來一道驚詫的聲音。
“什麽？山匪？”
另一道聲音稍低，語氣中帶了幾分害怕，“千真萬確！就在裕安府的平昌山那塊兒，聽說已經劫道殺了不少人了！官府好幾次派人去剿匪，都沒剿成，反倒折了不少人手……”
“現在這麽太平，怎麽會有山匪？你莫不是聽別人胡說的吧？”
前面那人顯然不相信，甚至還有點兒嗤之以鼻。
“這種事我騙你幹什麽！”
“那你跟我仔細說說……”
聽到這兒，徐行之不由稍稍坐直了身子，態度認真了點。
旁邊，還在埋頭苦吃的蘇蔚明也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滿眼疑惑地擡起了頭。
[1]出自宋神宗熙寧四年·策論題
[2]出自宋仁宗嘉佑六年·策論題
[3]出自明·嘉靖十四年·策論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第三十九章
然而天不遂人願，他們在客棧等了兩天，這雨就下了兩天，一直到府試當日，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雖說這雨不大，可也著實令人心煩。”
結伴走在去貢院考場的路上，蘇蔚明撐著傘，眉宇間盡是煩躁，忍不住抱怨道。
他一直都不喜下雨，討厭下雨時那股濕漉漉的感覺，總覺得不利爽，黏糊糊的。
徐行之倒是還好，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沒有多喜歡，也不至於排斥。
但在府試時遇到下雨，便會有貢院漏雨打濕考卷的可能性，這就不是件好事了，因而在置辦考具時，便由他出錢，給兩位同窗都添了件油布，專門用來擋在上方，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話雖如此，但也莫要讓這雨影響到你答題。”
徐行之看他接連抱怨了好幾回，到底還是出聲勸慰了一句。
“……好。”
蘇蔚明自知失態，聞言便應了下來。
文竹替他們提前一個月訂的客棧位置極好，就在離貢院不遠的地方，他們走了約莫半刻鐘的功夫，就已經差不多快到了，此時已經能看到貢院那座高高的龍門，以及前方幾列暫且還不算太長的隊伍。
見狀，黃琦不由松了口氣，“看來咱們來得還算早。”
他方才一直沒有參與話題，一邊走路，一邊回憶著徐行之送給他那幾本時文集上的內容，想到上回因為策論略輸一籌，便失了案首，饒是他心態已經足夠平和，但還是不免在這次府試中生出幾分競爭之意。
徐行之聞言，也點點頭，轉身同跟在身邊的文竹交代了幾句話，便讓他先回客棧，自己撐著傘，提著考籃，與黃琦還有蘇蔚明一道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依次等待入場。
許是他們來的足夠早的緣故，等了沒多久，便輪到他們驗身進場。
他粗略觀察了一番，發現府試的“搜子”並非由衙役擔任，觀其衣著與腰間所掛的兵器，以及面上身上那股嚴肅的氣質，似乎是行伍中人，許是府兵。
搜查的手法與縣試那些衙役們相比，也並未溫和多少，依舊是簡單粗暴，但效率高了不少。
很快，他們三人便都進了場，只是領到的座位號不同，因而又被分散開來。
各自進入號房。
就在徐行之等人進入號房，安安靜靜等待開考之時，千裏之外的京都，周慕雪也不太輕松。
許是前段時間他鬧得那一出實在有些出格，周尚書礙於老太太在場，當時並沒有對他怎麽樣。
但回頭就給自家二弟寫了信，讓他加大對自家逆子的操練強度，別讓他再有精力搞什麽幺蛾子。
周二叔收到信後，先是嘿笑一聲，而後立馬從善如流地給自家侄子加了強度，他原來就覺得這小子很有潛力，想這麽幹來著，就是怕練太狠了自家大哥大嫂還有老太太有意見，不過現在好了，有這封信，猶如尚方寶劍在手，半點兒都不帶怕的。
周慕雪也不是傻子，在連續三天操練完就累得沾到床就睡著之後，他立馬就想到肯定是親爹幹了什麽。
他當即就翻了個白眼。
操練就操練，累死也比娶一個自個兒不喜歡的人強，反正親爹現在也看自己不順眼，他還懶得回家了呢。
幹脆就在西山大營這邊長住了。
不過別說，周二叔對侄子的判斷是挺精準的，才過了半個月，周慕雪就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強度，不再像開始那般吃力，訓練完就筋疲力盡的，癱在地上不想動，甚至有點兒游刃有餘，還能找人對打個幾局，且贏多輸少。
此時天還未亮，西山大營中便已經燃起了火把，響亮的操練聲從場中傳出，每個士卒手中都握著竹盾與長刀，擺好姿勢，隨著長官的命令動作著，乍一眼看上去，幾乎每個人的姿勢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稍有人做得沒那麽標準，背上便會立馬挨上重重的一刀背，力氣大得像是要把人拍進地裏似的。
周慕雪就站在隊列之中，他雖只有十五歲，但個高腿長，除了臉嫩，別的瞧著同他身邊那些正兒八經的士卒也沒什麽區別。
因為昨個睡得太晚，今兒又起得太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嘴還沒來得及合上呢，背上就挨了一擊，拍得他差點兒一個趔趄栽倒在地，還好他下意識咬牙支撐，腳下用力，像紮根似的及時穩住了，才沒在眾人面前出醜。
周二叔見沒把這小子拍倒，不由“嘖”了一聲，收回刀鞘，帶著幾分遺憾之色走了。
周慕雪：“……”
氣得牙都快咬碎了。
好在一直到早上的操練結束，都沒再出什麽幺蛾子，周二叔也沒找到機會再敲他一回。
散場之後，周慕雪把竹盾跟長刀放回原位，跟其他人一塊兒去領了早飯，雖然是很粗糙的飯菜，菜粥加梆硬的餅子，跟尚書府精致美味的菜肴壓根不能比，不過他還是吃得很香，半點兒都不計較，跟相熟的人齊齊蹲在校場旁的臺階上，吃得飛快。
這才回到自個兒屋裏。
甲庚也在這兒陪著他一塊兒訓練，同住一間屋，周慕雪進門瞧見他，就想起來件事兒。
“行之上回信裏是不是提到過，他四月份要去考府試來著？”
甲庚一臉莫名地看著自家公子，忍住朝他翻白眼的沖動，心道徐公子每回的來信您都當個寶似的，只有自個兒能看，我怎麽知道上面寫了什麽？
好在周慕雪只是自言自語，沒想著讓他回答，說罷就跑到床邊去翻裝信的匣子。
不多幾時，就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出聲，“原來就是今天！”
話音剛落，門口的簾子被人從外面掀起，一個腦袋探進來，大喊一聲，“慕雪！周將軍找你！”
周慕雪方才還微微上揚的嘴角頓時耷拉了下去，蔫兒吧唧地應了聲，
“知道了，這就來。”
一路拖著沈重的步伐來到目的地，周二叔一見他這臉色就不由得笑出聲來，“怎麽一臉不情願的，像是來了龍潭虎穴似的？”
周慕雪白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您要是有什麽事兒就趕緊說吧，我回頭還要接著去訓練呢。”
任誰被這麽特意針對，加強力度操練這麽多天，脾氣都好不了多少。
周二叔也不以為意，小孩兒嘛，又是大哥家的獨子，有點脾氣也正常，更何況有脾氣的小孩兒才更有意思。
這般想著，他笑瞇瞇對周慕雪招招手，“有件好事兒，你想不想去？”
一聽這話，周慕雪臉上就露出了將信將疑的表情，“真的？”
“自然是真的。”
周二叔以手握拳，放在唇邊咳了兩聲，“裕安府那邊出現了匪患，找我借一批人過去剿匪……”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自家侄子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二叔！讓我去！我想去！求您了！”
眼見自個兒都快被晃得眼冒金星了，周二叔趕忙喝止：“行了行了，沒說不讓你去，停停停！”
周慕雪立馬收回手，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真讓我去啊？”
“廢話！”
周二叔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有氣無力地道：“要是不讓你去，我叫你過來幹什麽？”
“二叔您真好，比我爹可好多了。”
心情一好，周慕雪這好聽話就跟不要錢似的，使了勁兒的往外撒。
聽得周二叔都哭笑不得，連連擺手，“好了好了，趕緊回去收拾去，下晌就出發，這些話啊，你還是留著回家哄老太太吧。”
周慕雪嘿嘿一笑，剛應聲要走，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哎，二叔，裕安府跟太原府是不是離得挺近的來著？”
雖然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麽，不過周二叔還是點點頭，“是挺近的，就挨在一塊兒，你要去裕安府，還得先從太原府經過。”
“怎麽著，你有熟人在那邊？”
然而周慕雪只聽到了他的前一句話，扔下一句話，就立馬拔腿沖出了房間。
“二叔，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暫且不提因為給了周慕雪這個參與剿匪的機會，周二叔挨了周老夫人好一通劈頭蓋臉的訓斥。
太原府城，徐行之等人已經順利考完了第一場的帖經與第二場的詩賦雜文。
輪到第三場的策論時，陰雨連綿了多日的天氣總算是放晴了。
當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心情也像是烏雲散開一般，莫名變好了許多。
第三場與前兩場不同，他們需要在貢院之中待上兩日，就連過夜的棉被也是由考場提供，若是天氣還不放晴，晚上就難熬了。
還好還好。
站在隊列中，聽到旁邊人說起要在考場中過夜的事，蘇蔚明也小聲道了句：“還好還好。”
臉上滿是慶幸之色。
徐行之聞言便笑了笑，在經歷了上一場的摧殘之後，今日終於輪到了他最為擅長的題目類型，這讓他心情頗佳。
但等到正式搜身進場，考卷發到手中後，他整個人的氣質便沈靜下來。
先將三道策論題目抄在草稿紙上。
第一題：“晉武平吳以獨斷而克，苻堅伐晉以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霸，燕噲專任子之而敗，事同而功異。”[註1]
第二題：“浮費彌廣。”[註2]
第三題：“安國全軍之道。”[註3]
總共三道，規定是三者擇其二作答，不過若是考生想要三道題都答也是可以的，只是此番這三道題都很不簡單，一般人能在規定時間內答出兩道就算不錯了，極少有人會選擇答三道。
畢竟若是寫得好也就罷了，可若是寫的不好，非但不能加分，反而會扣分。
這種風險很高的事，雖然不乏有人會做，但那些為求穩妥的考生，多半都不會如此。
在來府城之前，蔣夫子特意把徐行之三人叫過去，耐心交代了一番，意思也是他們的目標是通過府試，取得參加院試的資格，故而為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在三道題中選擇兩道自己最有把握的，最拿手的去做，至於第三道題，就不要去嘗試了。
徐行之當時答應得很快。
但此時看到這三道題，又想到昨日第二場時自己所做的詩賦，他便不由眉心緊皺。
倒也不能說寫得稀爛，畢竟已經被小舅與夫子教了好一段時日，但只能說還能看，平平無奇，毫無出彩之處。
聽說這次府試只取五十個人。
第一場的帖經考的是記誦，只能刷掉一些實在太過差勁，連四書五經都背不順溜，縣試蒙混過關的人，其餘考生們之間的差距應當不大，拉不開差距，府試的重點應當是放在第二場的詩賦雜文以及第三場的策論上。
而上一場，自己的表現並不出色，若是想要爭取這五十個錄取名額之一，就得在策論上下功夫。
這番思量所用時間不長，徐行之神情不變，心中卻很快下了決斷。
可以一試，若是不成，大不了明年再來。
既已經做了決定，他很快收斂思緒，將全部的註意力都放在了題目上，精神專註，心無旁騖。
不多幾時，他便提筆蘸墨，一個個規整方正的小字出現在空白的草稿紙上，隨著時間的推移，初稿逐漸成型。
第一篇寫完，他沒有急著去寫看第二道題，而是在等待墨跡幹透的時間內，又將這道題的題目仔細讀了一遍。
沈思良久，這才開始動筆刪改。
第一遍刪改結束，卻還沒完，又修改了第二遍，一直修改了五次，才堪堪暫定下來這個版本，但也只是放到一邊，並未謄抄在答題紙上。
第一篇文章如此，第二篇亦是如此，反反覆覆，耐心無比。
待到第二篇也修改完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徐行之終於放下筆，輕輕地舒了口氣，轉了轉因長時間懸腕執筆而有些酸澀的手腕，隨即將案幾上的紙張收到一邊，點燃蠟燭，從考籃中掏出自帶的油紙包。
放松心神之後，頓時感到一陣饑腸轆轆，然而一整天過去，油紙包中的包子已經徹底失去溫度，又冰又涼。
身在考場，條件有限，徐行之也不是會介意這些的人，早就有心理準備。
好在包子味道不錯，雖然只是素包，但個兒大餡料紮實，比起肉包，更合他的口味。
他一氣兒吃了四個，才終於感到有點飽了。
恢覆了些許精力，趁著食困的勁兒還沒上來，他又翻出寫著題目的那張紙，打量起了第三道題。
約莫看了半刻鐘的功夫，他拿起筆在旁邊寫下幾行小字，把大致的答題思路寫下來，就擱下筆。
周圍的考生還在奮筆疾書，徐行之卻已經開始收拾案幾了，把考卷與草稿紙都收拾在一處，放入卷帶之中，在放回考籃，蓋好最上面那層防水的布，這才吹滅蠟燭，身子靠在墻上，兩條長腿委委屈屈地屈起，再抖開貢院提供的那張單薄又破舊的被子，蓋在身上，一股陳舊的嗆人味道撲面而來——
徐行之：“……”
算了。
他默默地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堪堪蓋在身前，恰逢食困來襲，便趁著這股困意沈沈睡去。
一|夜無話。
翌日，天剛蒙蒙亮，徐行之便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沒有一絲困乏。
無他，蓋因在這個地方睡覺實在是不太舒服，不僅不能躺平，就連腿都放不下，一晚過去，睡得他渾身酸疼，哪兒哪兒都不舒服，早早地就醒過來了，只是為了養好精神，才勉強又閉了會兒眼。
他坐起身來，收好被子，又喝了口竹筒中冰涼的水，讓頭腦徹底清醒過來。
打起精神先檢查昨日寫好的兩篇文章，看還有無錯漏之處，這一查，錯漏雖然沒有，但被他查出來幾處還能再精修的地方。
修改，謄抄過後，時間也不過才過去半個時辰。
他索性站起身來，在狹小的空間內活動了一番身體，這才使得僵硬酸疼的脖頸稍微好些了。
於是繼續坐下，開始寫第三篇策論。
依舊是初稿，刪改數次，最後檢查，修改，謄抄在答卷上。
在他謄抄第三篇文章之時，大部分考生都還在修改所選的第二道題。
倏地聽到一道搖鈴聲，頓時擡起頭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但隨即就反應過來，這是有人搖鈴交卷！
心態好的考生收回視線，波瀾不驚地繼續答卷，但心態不穩的考生卻不得已被影響，呼吸一窒，一股急迫感油然而生，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筆。
搖鈴的人自然是徐行之。
在謄抄好第三篇文章，並且檢查完答卷上的姓名，籍貫，座號等等信息之後，他便自覺已經沒有什麽需要繼續坐在這裏受苦的理由，索性搖鈴交卷。
衙役聞聲而來，先是略帶吃驚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沒想到竟然會有考生選擇這麽早交卷。
心道該不會是答不出來，幹脆自暴自棄了吧？
但隨著他動手給這份考卷糊名，自然而然地發現這人竟然寫了三篇文章，看向徐行之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他想錯了，這不是差生，指不定能中這次的甲榜呢。
糊名，收卷，徐行之總算能走出狹窄的號舍，頓覺渾身上下一片輕松，雖然尚且不能出貢院大門，要等著其他考生結束後才會被一道放行，但在外面站著等候，也比在裏面好得多。
好巧不巧的，外面也不僅僅只有他一人，已經有約莫十幾個人等著了，在那塊區域他是第一個交卷的沒錯，但卻並非整個貢院的頭一個，仔細一看，蘇蔚明也在其中，正滿臉好奇地聽其他人說話。
徐行之收回視線，沒有過去湊熱鬧的意思，尋了個沒人的地方，靠在欄桿旁閉目養神，安靜地等待北門的開啟。
好不容易順著人潮回到客棧，一早就侯在門口的文竹見狀，趕忙迎了上來。
“公子，飯菜和熱水都準備好了，您是先沐浴還是先用飯？”
徐行之無力地擺了擺手，“先沐浴，然後睡一覺，飯菜你們先用吧。”
說罷，便邁著沈重的步伐上了二樓，關上門，換下衣裳，將自己整個兒浸入溫熱的水中，合上眼睛，放空腦袋。
也不知泡了多久，他硬是用僅存的意志力，才沒讓自己直接在木桶裏睡著。
硬撐著從裏面出來，換上幹凈的裏衣，然後一頭栽倒在床上，鼻端縈繞著陽光曬過被褥的味道，很快進入夢鄉。
他是如此，蘇蔚明與黃琦也差不多。
這一覺一直睡到夜色漸深，徐行之才悠悠轉醒。
盯著青灰色的床帳半晌，他才逐漸回神，想起這不是安康家中，而是府城的客棧客房，自己剛考完府試的最後一場。
換好衣裳推開房門，正好碰見隔壁也剛推門出來的黃琦。
“徐兄。”
對方瞧著也是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反應有點慢，楞了一下才跟他打了聲招呼。
徐行之頷了頷首，“黃兄要不要一道下去用飯？”
黃琦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應了。
剛走到樓下，就瞧見蘇蔚明守著滿桌的菜，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撐著下巴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想什麽呢？”
徐行之自覺在他身邊落座，還客套地問了一句：“這桌飯菜不是你用來給別人請客的吧？”
蘇蔚明無語地看他一眼，“除了你跟黃兄，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還能請誰吃飯？黃兄，快坐吧。”
他醒來的最早，都打算他們倆要是再不醒，就去敲門了。
黃琦從善如流地落座，還道了聲謝。
他們這兩天都沒好好吃過東西，從貢院回來之後也一直睡到了現在，早已經饑腸轆轆，此時面對這一桌豐盛的飯菜，也沒什麽閑聊的心思，還是先填飽肚子更要緊。
半晌後，終於吃飽喝足，精神頭兒也回來了。
徐行之放下筷子，端起茶喝了一口，剛想說話，就聽見隔壁桌上傳來一道驚詫的聲音。
“什麽？山匪？”
另一道聲音稍低，語氣中帶了幾分害怕，“千真萬確！就在裕安府的平昌山那塊兒，聽說已經劫道殺了不少人了！官府好幾次派人去剿匪，都沒剿成，反倒折了不少人手……”
“現在這麽太平，怎麽會有山匪？你莫不是聽別人胡說的吧？”
前面那人顯然不相信，甚至還有點兒嗤之以鼻。
“這種事我騙你幹什麽！”
“那你跟我仔細說說……”
聽到這兒，徐行之不由稍稍坐直了身子，態度認真了點。
旁邊，還在埋頭苦吃的蘇蔚明也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滿眼疑惑地擡起了頭。
[1]出自宋神宗熙寧四年·策論題
[2]出自宋仁宗嘉佑六年·策論題
[3]出自明·嘉靖十四年·策論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