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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某些人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打算,徐家這邊半點不知。

休息日過後,徐行之還是每日按時去族學上課,在連續上了幾日之後,他才得知,原來丙班與乙班是由蔣夫子與楊夫子二人輪流上課的,而不像丁班那樣,由吳夫子一人負責。

楊夫子依然對他看不順眼,但也沒再像上次那般特意針對,上課時總是黑著一張臉,像是學生們欠了他百八十兩銀子似的,仿佛就沒人能得他個好臉色。

徐行之作為受他臭臉最多的人,私底下給他取了個外號——“不高興”。

除了這件小事之外,他更多的時間還是放在讀書,背書,補課,以及習字上這些事上,期間王若山數次約他出游,都被他以要讀書為由婉拒了,不過對方倒是好耐性,接連被拒絕了這麽多次,面上也沒有什麽不耐之色,反而頗有禮數,好聲好氣地告辭離開。

倒是讓一直跟在王若山身邊的範沛嫉妒極了,留在原地沒走,瞪了他一眼又一眼,忍不住冷嘲熱諷,“聽說你近來讀書挺用功的?但又有什麽用?不過是個罪臣之子,讀得再好也考不了科舉,不過是白費力氣罷了。”

他聲音不小,倏地吸引了課舍內其他人的目光。

眾人的視線中心,徐行之卻絲毫沒因為這句話生氣,他輕笑一聲,向後靠去,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後面的桌子上。

“小範公子這話說的可不對。”

不等範沛反應過來,他看著對方的眼睛,嘖了一聲,然後語氣誠懇地道:“你小小年紀,想法怎能如此功利呢?我輩讀書是為了明理,是為了修身,若單單是為了功名,那便是落了下乘,這樣不好。”

範沛差點兒被他這麽一副冠冕堂皇的話給氣個半死,面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剛想反擊,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行之說得不錯。”

“學生見過山長,蔣夫子。”

欣賞夠了範沛黑如墨汁的臉色,徐行之這才施施然站起身來,對徐山長與蔣夫子行了一禮。

範沛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渾身僵硬地轉過身來,正好對上徐山長略顯失望的眼神,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起來,“山長,夫子,學生沒有……”

“好了,快上課了,你先回乙班去吧。”

不等他說完,徐山長便出聲打斷他的話,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可話裏的意思卻不容置疑。

這話傳入耳中,範沛不由抓緊了袖口,咬牙忍了又忍,才沒有當場頂撞對方。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拱手出聲:“學生告退。”

隨即便轉身離去。

對於範沛的離開,在場並沒有人在意,徐山長把視線移到自家侄子身上,頗為欣慰地對他點點頭,“能說出方才那段話,看來這段日子的確有長進,書沒白讀,不錯!”

作為山長,他對王若山與範沛這幾個學生了解得很,知道他們來這裏的目的,故而就算一開始有好好教導他們的心思,也在這些人後來的種種行為中積累了許多失望,用心進學的孩子不在少數,與其在這些人身上費力不討好,倒不如把精力花到其他孩子上。

先前也是他的疏忽,忘記提醒自家侄子,莫要同那幾人深交。

但隱約聽說侄子數次婉拒了王若山等人的邀約之後,他在吃驚之餘,也倍覺欣慰,這孩子是當真想要上進的!

“山長謬讚了。”

徐行之客氣了一句,心中也有幾分好奇,不知山長為何與蔣夫子一道前來。

沒讓他疑惑太久,徐山長很快便將自己的來意道明,原來是想讓他散學後去一趟魏眠家中,給對方送幾篇文章過去。

“魏兄這幾日沒來上學嗎?”

原本甲班與丙班的課舍離得就有些遠,徐行之還當真不知此事,只當幾日未見魏眠也是正常的。

徐山長便簡單將魏眠祖父受傷,他請了假在家照料祖父的事說了。

語罷,又語重心長地道:“這幾篇文章是他前段日子交上來的,我昨日剛改好,還有這幾日布置的功課,你也順便一塊兒替他帶過去,除此之外,若是他們家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就搭把手。”

說到後半段話的時候,徐山長的聲音不自覺小了許多,更像是對晚輩的指點。

徐行之聽得清楚,心中了然,擡手應下。

……

今日是蔣夫子的課,他的上課方式又與楊夫子的截然不同,但水準同樣不低,四書五經及其釋義倒背如流,講課時完全不需要翻書。

徐行之聽得很用心,時不時低頭記上幾筆。

他並非那種一絲不茍的性格,但若是決定去做某件事的時候,就不會輕易走神,會將全部的註意力都投入其中,起碼從神態來看,很能唬人。

徐行安坐在他旁邊,原本還想偷摸睡會兒,但看著自家阿兄專心致志的側臉,卻怎麽都趴不下去……

他只好老老實實地坐直身子,強迫自己認真聽課。

一個時辰後,蔣夫子停下講課,掃了眼底下一大片昏昏的學生們,在心中嘆了口氣。

“好了,今日便先講到這裏,把你們昨日的功課交上來。”

此話一出,所有人頓時清醒了。

要問當學生的最怕的是什麽,自然是老師查作業,不管完成沒完成,心裏都得咯噔一下。

蔣夫子可不管他們在想什麽,就坐在桌前,叫一個名字,上來交一個,查一個,若是沒做好,批評時也並不留情。

他只是性子溫和,但不代表好糊弄。

很快輪到徐行之。

蔣夫子仔仔細細看過一遍,心中滿意又不滿意,“雖然文章寫得有些稚嫩淺薄,不過念在你是初學,倒也正常,回頭我給你再寫張書單,等你看完,應當會對這些日子學的內容有更深的理解。”

“多謝夫子。”

明白對方是為了自己好,徐行之不假思索地應了下來。

“還有你這筆字……”蔣夫子擡眼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徐行之聞言,眼神忍不住飄忽了片刻。

沒辦法,背書可以靠天分,可習字這件事,是速成不來的,饒是他每日都勤加練習,肉眼可看得出進步,但他心裏明白,在蔣夫子這樣經年的讀書人看來,這筆字還是太難看了,完全看不過眼。

然而蔣夫子說出口的話卻並非指責,他:“都說字如其人,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你這性子雖然瞧著端穩,恐怕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說著,他指了指徐行之交上來的那張大字,“從這上就看得出來,你的字,一筆一劃間不自覺有些外露,像是不願受這方框內的拘束似的。”

一字一句入耳,徐行之不由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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