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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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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廢太子裴璟珩是被人擡進養心殿的,當年他的殘部刺殺裴璟言,卻誤傷了謝寧。裴璟言礙著謝寧的關系不敢殺他,卻讓人打斷了他的雙腿。

“聽說你想見寧寧。”裴璟言斜靠在炕上,滿是嘲諷地俯睇著被宮人直接放在地上的裴璟珩。

“你敢讓我見嗎?”迎著裴璟言居高臨下的目光,裴璟珩的氣勢卻絲毫沒有退縮之意,“你不敢。”

裴璟珩口中的嘲諷之意更甚:“我知道,寧兒醒後已經忘了以前的事。裴璟言,其實你每天都在害怕,怕她哪一天想起來,會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

“你!”裴璟言捏著拳,壓著眉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旋即又松開了手,呲牙冷笑,“那又如何?朕現在貴為九五至尊,而你不過是朕的階下之囚,朕與寧寧如何,你一個廢人管得了嗎?”

“我一個廢人能管得了什麽?”裴璟珩笑道,“可是你也別忘了,當初你與李玥華成婚前,寧兒對你說的話。”

裴璟言一楞,想起那日,當謝寧確定他要娶李玥華之後,原本還怒氣沖沖的她,一下子就笑了,只留下淡淡的一句:“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咱們以後就一別兩寬再無瓜葛,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吧。”

“你想說什麽?”裴璟言眸光漸戾,“還是那一套,讓我放寧寧自由?裴璟珩,你是不是還以為自己是當年尊貴無匹的太子殿下啊?”

“我知道你不會,你要是肯放過寧兒,你就不會在她生死一線的時候,還要強娶她入東宮。”裴璟珩譏笑地看著裴璟言道,“你應該感謝老天爺待你不薄,讓寧兒落水後失去了記憶,否則就憑你強娶她這件事,她便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說的好!說的真好!”裴璟言怒極反笑,“你都說了,連老天爺都幫著朕。朕就是這般天命所歸,你奈我何?不過朕倒是想提醒你一句,如今寧寧失了憶,完全不記得你這個所謂的‘太子表哥’,朕即便殺了你,你覺得這世上還會有人會在乎嗎?”

“哦,對了,也是有的。”裴璟言的語氣變得玩味起來,“朕的好皇後李玥華,或許會在無人時為你嘆息一聲吧。”

提到李玥華,裴璟珩的面色一滯,但馬上又笑著搖了搖頭:“說起皇上的這位好皇後,我這個廢人倒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當初寧兒落水,人人都以為她是為了你自尋短見,可你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寧兒根本不是這種放不下的人。你就沒想過她究竟為何會落水?”

“你想暗示什麽?”裴璟言狹長的眼漸漸瞇起,眸光中透著危險的氣息。

裴璟珩輕笑:“是誰對寧兒下的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的那位好皇後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裴璟言,我有時候也會想,如果當初寧兒死在了太液池裏,你會不會殺了你這位好皇後為寧兒報仇嗎?你不會,因為你還需要李家。崔相和馮將軍內外把持朝政軍務,你母妃族中無人,謝家也敗落了,你現在只能依仗李家牽制崔馮兩家。別說寧兒她只是失憶了,即便她真的死了,你也還是會讓李玥華穩穩地坐在中宮皇後的位置上。看看你真是可笑至極,既保護不了她,你又何必拘著她。你若心裏真的有她,就該讓她回邊關辦學教書、騎馬射箭,開心快樂的度過此生!”

“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要殺便殺。”裴璟珩道,“裴璟言,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和李玥華當真是天造地設的天生一對,明明都是最涼薄無情貪戀權勢的人,卻都喜歡裝出一副癡情的嘴臉。”

“你,你!”被戳中痛處的裴璟言暴怒而起,一把扯下殿中掛著的寶劍,嘩的抽出劍刃,就刺向了癱坐在地上的人。

一時間,血流如註。

裴璟珩卻嘴角依舊擒著笑,像是看一條可憐蟲一般看著裴璟言。

待身上的怒氣都發洩完了,裴璟言才叫了周祺進來:“帶下去,別讓他死了!”

聽到這話,裴璟珩笑地更開,嘲弄般說道:“你看,你還是不敢殺我。”

“快擡下去。”周祺蹙著眉催促宮人,生怕眼前的這位主再說出什麽來,激怒了萬歲,真把一條性命交代在這養心殿中。

周祺面上雖不敢違逆自家主子,但他心裏也清楚,自謝家的人都死了之後,寧主子就剩廢太子這麽一個親人了。自家主子若真殺了他,萬一哪一天寧主子的記憶恢覆了,這又會是道邁不過去的坎。

“主子,您這又是何必呢?”看到自家主子帶著一身血被擡出養心殿,自小就跟著裴璟珩的太監呂洪便紅了眼,一路強忍著,回到了廢園,才揩著淚,一面扶著裴璟珩躺下,一面道,“您明知道那位主是不會讓您見寧縣主的,您這樣不是……不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嗎?”

“你不懂。”裴璟珩平躺著,呆呆地望著破舊的床簾,“當初寧兒落水的事,和李家脫不了關系。如今寧兒醒了,李家的人能坐得住嗎?再說李玥華是什麽人?寧兒雖聰慧,但性情散漫,哪裏是心思深沈的李玥華的對手?月容傳出來的消息,最近宸鸞宮裏的香露就被人動了手腳。後宮裏明爭暗鬥,我又幫不上手,再不給裴璟言翻翻李家的舊賬提個醒,靠寧兒一個人怎麽應付的了?”

“主子為了寧縣主真是事事盡心,只可惜寧縣主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呂洪又抹了一把眼淚。

“不記得才好。”裴璟珩笑了笑,“她那樣的心性,不記得反倒能隨遇而安,開開心心的。若是都想起來,只怕是要將她自己活活慪死。我還記得當初林副將誤傷寧兒,她卻讓我不要難過,還說這世上她只有我一個親人了,她希望我能好好活著。我又何嘗不是只有她這麽一個親人了呢,只要她過得開心,記不記得以前的事又有什麽要緊?”

“主子……”

夜色已深,按著往常謝寧在這個時辰早已安歇了,但今日卻不知怎麽的,只覺得背上隱隱作痛,難以安眠。

“斂秋。”謝寧低聲喚道,“你看看,我這背上怎麽了,有些疼摸著還疙疙瘩瘩的。”

斂秋坐到床沿邊,掀開謝寧的中衣,望著謝寧手指指著的疤痕,又低低地嘆了口氣:“許是天涼了,主子的舊傷犯了,奴婢這就去取藥膏去,擦了便就沒事了。”

“舊傷?”謝寧用手指摸著背後那個看不見的圓形的疤痕。

這麽大一個疤痕,原主也真是夠多災多難的。

“我這是……怎麽受的傷?”謝寧疊手支著下巴,趴在床上問替她塗藥膏的斂秋道。

“這……”斂秋的眸光閃避,“那年太子遇到了刺客,主子是……被刺客的箭誤傷的。”

“那這個刺客的眼神挺差的。”謝寧開玩笑地說道,“傷口在背後,這刺客竟然連男女的背影都分不清。”

“……主子,擦了藥感覺好一些了嗎?”斂秋不敢告訴謝寧這是她當年替還是太子的聖上擋箭留下的,只好不動聲色的帶過了這個話題。

“嗯……好像好了一點。”謝寧穿好中衣,又抱著被子挪回床鋪的中央,“時辰也不早了,斂秋,你也去休息吧。”

“是,主子。”

不知睡了多久,謝寧感到自己的背後癢癢的,便渙散著疲倦地雙眸,努力的睜開眼皮去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瞇著眼略略低頭,只見一只骨節分明的蒼白的大手正貼著她的手臂,與她十指相扣,而她背後癢癢軟軟的觸感,也好像是有人在輕輕親吻她受傷後留下的疤痕……

這個念頭只一瞬就震得謝寧睜圓了雙目,卻見身上的中衣早被人褪去,只剩下一件貼身的褻l衣。驚駭之下,她霍地轉身,卻對上了裴璟言的一雙濃黑的鳳眸。

“狗皇……”看清了眼前的人,謝寧的驚駭轉為滿心的惱怒。

“寧寧……”裴璟言見她醒轉,伸出長臂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用下巴抵著她的肩,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寧寧,你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好不好?寧寧,你答應我好不好……”

聽著耳畔纏綿悱惻的話語,謝寧的身子無法控制的僵了一下。她並未被這狀似哀求的話語撩動,反而被這種過於親密的接觸搞得渾身不自在。

他這話是在演戲嗎?

謝寧不清楚,但她知道就算這不是在演戲,這些話也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那個和眼前這個人青梅竹馬的謝寧早死在了那晚冰冷徹骨的太液池裏,她不過是個“穿書”過來的旁人罷了。

即便站在旁人的角度,她依舊覺得這樣的話很可笑。

明明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背棄了從前的謝寧,現在再來做出這樣一副情深意重的樣子,還有什麽意義?

“寧寧,答應我。”裴璟言用雙手扶著謝寧的肩頭,將謝寧推至眼前,直直地看著她的雙眼,“寧寧,答應我你永遠不離開我。”

謝寧抿了抿嘴,只是沈默不語。

她能答應他什麽?原主早就死了,她沒有資格替過去的謝寧答應他任何事。

而她自己,若不是礙於眼前的處境,只怕早已壓不住怒氣,一腳將人踢下去。

所以除了沈默,她給不了他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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