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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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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羽

輕紗掩映之下,靈淮一躍跳至窗欞,一雙紫眸盯著那團飄搖的黑霧。

剎那間,濃霧消散,暗淡燭光之中走出了一個頭頂有半角的少年,正是阿雍。阿雍回過身,歪著腦袋打量起眼前的小靈獸,咧著嘴笑了:“就是你吃了冥火?”

他的眼神幽暗詭譎,全然不像是個半大的孩子。

“那便趁你尚未吸收完,吐出來吧。”阿雍說著,掌上凝出一葉飛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靈淮飛去。

靈淮不躲不避的樣子令阿雍發笑:“真是個笨蛋,連劍來了都不知道……”

他停住了,目光又深了幾分。只因那靈獸幼崽輕輕擡起爪子,便破了他的刀光。

“想不到嵐祈這個老怪物,還養了一個小怪物,”阿雍笑得毫無溫度,回過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嵐祈,“只不過,安神香還真的挺有用的。”

只聽耳畔風聲驟起,一時間竟出現了上百把飛刀,無情地朝靈淮擲去。

靈淮卻在此時懶洋洋地臥了下來,周身生出一道藍色的光,如屏障般阻隔了飛刀。太慢了,他舔了舔爪子。

阿雍神色自若,勾了勾手指。

靈淮凝神,只見那刀光迅速齊刷刷地調轉了方向,朝安睡的嵐祈撲去。只消剎那,便可將她渾身捅出窟窿。不行,這個女人還不能死!

卻在靈淮蓄勢待發之際,嵐祈坐了起來。她仍舊閉著眼,毫無知覺地將靈力化成一道長弓。箭光一閃而過,將所有飛刀碎為齏粉。

阿雍瞳孔一滯,根本無法動彈,只得任由箭光穿透了他的左肩,鮮紅的血液立刻蔓延開來。

長弓列陣,他狠狠地唾了一口:“可惡!”

這已是他第二次領略這柄長弓的威力了。箭光所到之處,竟無處遁形。情勢所逼,他只得又快速化為了黑霧,鉆出了初晗宮。

嵐祈坐在軟榻上,揉了揉眼睛,仿佛才醒來一般。她左右看了看,忽然一楞,驚呼道:“崽崽你怎麽了?”

靈淮停在窗欞上,奇怪地看著朝他跑來的少女。直到對方抓起他的尾巴,他才發現,不知何時那長毛的尾巴竟然被那人的飛刀所傷。不過只是一道小傷,並無大礙。

嵐祈顯然不這麽想。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靈淮的尾巴,嘗試著朝那傷口處註入靈力。然而,血珠子還是細密地滲了出來。

“咕嘟。”靈淮試圖搶回尾巴,無果。

“怎麽會沒用呢?”嵐祈試了幾次,發現自己的靈力並不能替靈淮恢覆傷口。可是書裏說過,魔尊不死不滅,能給魔界所有生靈帶去療愈。怎麽偏偏她就不行?

靈淮唰地一下抽回了尾巴,回過身輕輕舔了一下傷口。只見那道小傷慢慢地愈合了一些。

只是,方才那刀光連帶著削去了一小撮毛,看得嵐祈心驚膽戰。她拿出一張素白的手絹,在靈淮的尾巴上系了一個蝴蝶結。

“這下好啦,”嵐祈將他抱進懷裏,睡意朦朧地盯著他瞧,“方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算了,我太困了。”她的眼皮子開始打架,走一步都晃得厲害。

嵐祈也不知是怎麽挪到了床邊,一頭便又栽入了夢鄉。

靈淮跳至她的枕邊,紫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他發現自己難得生出了倦意——望南天境,上清池畔,他有幾百年未曾好好睡過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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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淮睜眼時,渾身一凜,直覺告訴他,自己的尾巴又在被人玩弄。他回過頭去,眸色清冷,對方卻正在興頭上,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

“崽崽,你的毛怎麽不長出了呢?”嵐祈晃著腦袋,心疼道。

廢話,若不是身中咒術,本君何來一身長毛?靈淮一爪子拍在枕頭上,“咕”了一聲。

“哎,只能委屈崽崽等等了,”她撓了撓靈淮的下巴,不顧後者僵硬地扭過頭,“沒事的崽崽,尾巴嘛總會長出來的。”

沒撓多久,便聽燭枝叩門而入。

“尊主大人,第三重天的蠱羽尊主那邊來信,邀您前去。”

“找我何事?”

燭枝搖了搖頭:“只說是共謀大計。”

嵐祈沈吟片刻。她才剛到這個世界沒幾天,又陰差陽錯走出了九幽秘境,未免不令人生疑。尤其是重火殿的事情之後,她發現魔界的情況比她預料的要覆雜許多。

好在無人見過她的原身,大可不必害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她剛要起身,卻聽靈淮咕嘟了一聲。

“怎麽,崽崽也想去看看?”嵐祈眉開眼笑,順勢將靈淮拎在了懷中。

魔界按勢力範圍劃分為六重天,嵐祈的九幽秘境在魔界最深處的第六重天,熾暮的重火殿在第四重天,而嘲風境則位於第三重天。

嵐祈尚未抵達宮殿入口,便見蠱羽已立在了門下。此人生得面目猙獰,頭生牛角,一頭紅毛,雙翅收攏在側。魔生魔種,大都如此,不足為奇。

嘖,只是這個頭發看上去洗得不太勤啊。嵐祈揣緊了崽崽,手不自覺地摸了一把。

“想不到,你竟然肯出來了。”蠱羽嘆息道,他瞳孔混沌,似是眼盲。

嵐祈悄悄在他面前晃動了一下右手。

蠱羽:“本尊看得到。”

嵐祈:“……”

“本尊出生之時,汝就已經在那個鬼地方了。本尊原以為,汝會在那裏待到天荒地老,絕不違背使命,”蠱羽搖了搖頭,“現在這樣,才像個魔。”

嵐祈不禁緊張起來,什麽叫像個魔,難道蠱羽看出來了?

“只不過離開了九幽秘境,汝的靈力遠不從前充沛了,”蠱羽繼續道,“看來你終歸還是要回去的。”

“你什麽意思?”嵐祈掌心生出冷汗。

蠱羽側過身,仰起頭望著漆黑的夜空:“熾暮失蹤了,汝可知曉?”

嵐祈心說,他不是失蹤了,是死了。表面上卻裝作震驚:“什麽?”

“他的窮奇連帶著混沌冥火全都不見了。吾恐怕,第四重天要變天了。”

暗夜之中,第四重天的方向燃起火光陣陣,撕破了蒼穹。

“……你可有線索了?”嵐祈試探道。

“並無任何依據。只是依本尊所見,熾暮興許帶著冥火叛逃了。然而,吾曾見過熾暮兩面,七百年前那場仙魔之戰中他的妻女都死了,萬無可能叛逃。

蠱羽慢慢對上嵐祈的視線:“那麽只剩下另一種可能,有人搶了冥火,殺了他。”

嵐祈腦海裏浮現出了那個重火殿中的玄衣人,那雙令人印象深刻的鳳眸慢慢與那個叫阿雍的少年身影重合。燭枝說了,那不是他的孫子。可是阿雍為什麽帶自己去梧落境,他與玄衣人又有什麽關系?

蠱羽沈了聲音:“能殺了熾暮的,八荒六界之中,吾一只手便能數出來。其中一位,恰好與熾暮相識。若本尊沒有記錯,他稱那人為紫微神君。或許冥火正是被那卑鄙小人所奪。”

靈淮臥在嵐祈懷裏,聽到這話,“咕”了一聲,肉墊拍在嵐祈手上,銀鈴響了起來。

嵐祈這才想了起來,自己只顧著薅崽崽,忘記了這個書中的設定——大反派紫微神君,原名靈淮,暗中蟄伏在魔界已久,等著男主舒逸的到來。或許此時,那個心機深沈的大反派就已經在她身邊了!難道那個玄衣人就是……?

她環顧四周,不自覺地收緊了抱著崽崽的手臂。若是讓大反派知道了冥火所在,可就不妙了。

嵐祈點了點頭:“若是抓到此人,還請傳信於我。”

為今之計,不只有自保——嵐祈還要早點找到大反派的真身,好等著一年後給男主送人頭,不然當她傻的嗎?!當然,她也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近來仙界有異,第一重天已加強戒備,以防有人趁機混入吾族。汝也需多加防範,畢竟九幽秘境之中藏著八荒覬覦之物。”

蠱羽說著,瞥了她懷中的崽崽一眼,不禁想伸出手——

“哎哎哎這個不行,”嵐祈慌忙阻止,“只能看,不能摸。”

正在這時,蠱羽的宮殿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嚇得嵐祈堪堪穩住了身形。

蠱羽冷哼了一聲,眼白之中泛起可怖的血絲,他揮了揮手,示意嵐祈跟他進去。

入目的,是一座巨大的黑色牢籠。那牢籠四周皆是滾燙如巖漿般的液體,自上而下順著漆黑的欄桿湧動。

而牢籠之中,一名白衣女子用手捂住了自己滴著血的半張臉,那聲慘叫正是自她口中發出。她此時正無力地瑟縮在角落之中,血痕在素白的衣裙上格外顯眼。而她周身正流動著不屬於這裏的靈力。

嵐祈蹙眉,她是仙界的人!

蠱羽滿意地笑了一聲:“這不,今天剛好抓了一個,還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腳下還能生出花來。”

“你說什麽?”嵐祈不可置信地擡起頭。

“你看。”

順著蠱羽的手望去,嵐祈發現那女子□□的雙足之下竟然真的生出了朵朵蓮花。只是光芒微弱,似是靈力的主人力竭了。

嵐祈的心猛地抖了一下,這不是原書女主越楚闌嗎?!

那女子淒淒地望向嵐祈,似是在求助。

而嵐祈懷中,靈淮不知何時早已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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