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

十

那一刻我以為喬琢石會就此離去了。

在要穿過那個缺口時，喬琢石忽然轉身，他在向我們奔來的同時幻化成人形。風被他的動作帶起來，而他的眼神帶著凜冽的殺意。

蝴蝶的第一反應不是躲開，而是側身撲向我。我不知道她是為了護著我還是為了拿我做要挾。我舉起從剛才就悄悄攥緊在手中的固逢春送我的那塊石頭，揮手劃傷了她。

她原是要害我的，因為在她受傷後看向喬琢石的表情，顯然是已經醒悟過來他是誰了。而我和喬琢石聯手殺了她。

最後我在她身邊蹲下來。

昭昭。我看著她的眼睛。

我只叫過兩次她的名字。第一次是我們互相介紹時，我覆述了一遍，第二次是現在。

我喊許昭昭的名字，其實就是想告訴她，我不確定外面是怎樣的，至少在玉石山上，因為強大被所有妖怪記住，和被自己的一個妖怪朋友記住，是一樣的。她所追求的不朽，不能靠殺死所有力高者實現。所以玉石山不會永遠記住她。

我會永遠記住她。

蝴蝶告訴我，固逢春死前說這世上還有妖怪記得他，所以他就不算死去。

那時候我以為他說的是山裏的所有妖怪，原來是你，陳兔葵。蝴蝶最後說。

十一

我和喬琢石在樹蔭下乘涼，夏天真的來了。

此時我重新變回了兔子臥在喬琢石腿上，他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我的毛。等風吹起時，我看著不變的樹影問他，從前我躲在石頭後面睡覺時，他來看過幾次。喬琢石笑著搪塞我說：“好像是每一次。”

我變回人形轉過身抱他。我把兩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手在他腦後故意拽幾下他的頭發。

我問喬琢石世間萬物會不會有來世。

“如果有的話，你一定要等我。我要第一個遇見你。”

“那你是不是要變成人類的接生婆啊。”其實我知道他說的第一個遇見是什麽意思，但是看著喬琢石，我就忍不住和他開玩笑，故意惹他生氣。

“不好。”喬琢石假裝生氣。

我又笑著說：“喬琢石，不管怎樣，你都要知道我很愛你。如果我推開你，你也一定要堅持。”

“要是你都拒絕了我十二次呢？”喬琢石隨便問了個數字。

“那也要堅持，堅持一百次。要是第一百次我們還是沒有緣分，那就等下一世吧。”

“不行，等到了一百零一次，你別忘了回頭看看我。”

“好。”

未來也許我們互相誤會而漸行漸遠，也許我們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相見，也許我們相隔重山萬嶺……但不管怎樣，請一定要堅信：我記得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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