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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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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門生

祁峟不著聲色地放下碗,漂亮的眉輕輕皺起,聲音都帶了苦澀,他神情覆雜地瞄向廚娘,“這是什麽藥湯。”

“味道好生奇怪。”

廚娘正準備開口說話,祁峁峁搶先一步,很是激動道:“這是涮鍋水,喝了很提神醒腦的!”

“瞧我,這一碗喝下去,整個人都精神了。”

祁峟瞧了眼眉飛色舞的祁峁峁,又瞧了眼神色莫名的廚娘,他對祁峁峁的答覆感到懷疑。

涮鍋水出現在禦膳房的燉盅裏?

廚子們不想要腦袋了嗎?

他神色平和地瞥向廚娘,聲音帶著好奇,“你說說,這是什麽失敗的新菜色?”

廚娘思索片刻,道:“回陛下的話,這是異域特產--咖啡茶酒。將新鮮的咖啡豆研磨成粉,浸煮在上好的茶葉裏,待到茶湯的顏色完全變黑,稍微滴上幾滴白酒提鮮去腥,一碗上好的咖啡茶酒就制作完成了。”

“這道茶飲因其風味獨特、口感醇厚的緣故;倍受勳貴宗親的喜愛。讀書人也好這一口。”

“它酸澀絲滑的口感實在曼妙,提神醒腦的功效又比濃茶好,實在是上好的解乏佳品。”

廚娘解釋的很詳細,很認真。

“這不是失敗的嘗試,是成功的制作。”

“陛下您第一次喝,不喜歡是正常的,習慣了就好。”

祁峟越聽越眉頭緊蹙。

這東西,他只要喝一次。就絕對不會嘗試第二次,絕對不會。

茶是好茶,酒是好酒;好茶煮好酒,即浪費了茶又玷汙了酒,實在是暴殄天物、難喝到家了。

不過,這東西確實能讓人腦子清醒。

若是朝臣們喜歡,他這做皇帝的,就大方一回,把咖啡豆都賞賜給他們好了。

祁峟詢問廚娘,“宮中咖啡豆的庫存有多少?”

廚娘含糊不清,“奴不知。”

祁峟一噎,庫房重地,確實不是小廚娘能了解的地方。

他擡腳往外走,“不管庫存多少,把這咖啡豆均分成六分,給六部衙門送去吧。”

六部活重,他這個當皇帝的體恤百官、心系臣子,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

祁峟把不喜歡的咖啡豆統統送人,一想到他的好大臣們收到了這難喝無比的“佳釀”還要跪下謝恩,祁峟心情都明媚了。

當皇帝就是好呀,作弄人都是賞賜、是看重、是臣子的幸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身居上位,真的很快樂!

祁峁峁卻是真心喜歡這咖啡茶酒,他眼睜睜看著宮人把成箱的咖啡豆封箱、貼條,運上馬車,心裏就難受的緊。

他的美味,他的好酒,他的咖啡豆……

沒了,全都沒了。

祁峁峁傷心,卻不敢找祁峟哭訴。

只一個人待在雍和殿,憂傷無比地踱步。

他雙手背在身後,極力偽裝出老成、穩重的樣子;過快的步伐揭示了他的焦慮、不安。

他走呀走,祁邖姐姐沒回來,祁峴弟弟也沒回來。

偌大的雍和殿,除了宮人還是宮人。

宮人們神情嚴肅地站在原地,既不跟他說話,也不陪他玩耍,只木頭人似的站著,低垂著頭,目光落在地磚上。

雍和殿站滿了人,祁峁峁卻感到憂愁、寂寞。

他想找個人說話,卻沒人搭理他。

慣常陪伴他的小廝被留在公主府,伺候了他六年的奶嬤嬤不告而別,年歲相仿的姐姐不知去了何處……

雍和殿的一切都那麽華美、富麗。尋常不過的桌椅都雕刻了龍紋……

祁峁峁心情暴躁,他揮手摔了展櫃上的白瓷花瓶,上好的官窯花瓶,僅供禦前的那種,瓷身薄而熒潤,透著粼粼光澤,薄薄的瓷壁上鏤空雕刻了龍鳳呈祥的花紋。

一看就價值不凡。

瓷器破裂的聲音清脆而響,裂開的碎片迸濺至四面八方。

肅穆靜站的宮人們一言不發的跪下。

沈默更甚。

祁峁峁卻笑了,小孩郁結的眉頭舒展,邪惡地大笑出聲,原來摔碎了東西,大家就會搭理他。

他擡起櫥櫃上晶瑩剔透的粉色酒壺,琉璃制蓮花形的,瞧上去美輪美奐、價值不凡。

祁峁峁拿在手中看了看,毫不猶豫地松手,琉璃器碎了一地。

雍和殿空闊且大,但祁峟慣常活動的地方也就那麽些。

祁峁峁在偏殿摔著瓷器珍品的時候,祁峟就在不遠處的偏殿喝茶。

第一聲噪音傳來的時候,他沒放在心上,左不過宮女太監一個失手,打碎了他的藏品,一件藏品而已,不值當大動肝火。

但很快的,第二聲、第三聲噪音接連傳來。

祁峟逐漸意識到事情不對,哪裏有宮女太監這麽愚蠢、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

禦前值班的人向來謹慎,他們誰都知道,表面上碎的是瓷器,實際上丟的卻可能是他們的性命。

沒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祁峟走進偏殿的時候,祁峁峁還在發瘋,甚至於瘋的更厲害了。

起先,祁峟不在場的時候,他還相對克制,只一件一件地摔著瓷器。

現在,他直接全身用力,整個身子都貼在櫥櫃上,妄圖把整個櫥櫃掀倒。

祁峟哪裏會縱容小孩子在雍和殿任性。

只冷冷皺了眉頭,示意暗衛將小胖子抓走,送進了禁閉室。

犯了錯的小孩就該待在禁閉室反省。

這曾經是哀帝杜後教育他的方式,如今也成了他教育嗣子的方式。

沒有溫情與關懷,只有責罰。

不問緣由的責罰。

一身素黑的暗夜隱匿在祁峟身後,有心替祁峁峁講幾句好話,但看在陛下冷肅緊繃、神色極其難看的臉上,到底是閉了嘴。

峁公子作死,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時間永是流逝,光陰轉瞬即過。

夜晚,到了就寢安眠的時候。

祁峟平靜地看完最後一封奏折,眨巴了幾下酸澀的眼睛,在眾人的伺候下,很快就洗漱幹凈,困頓地上床睡覺。

疲倦的身子挨著床的瞬間,就碰到了一個軟和溫熱的小身子,他一個激靈,瞬間被驚醒。

看清床上的人是他的十八弟後,眉眼間的緊張才略略消失。

雖然床上睡著的是他的血脈至親,不是亂七八糟的外人,但他心底到底焦躁;帝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雖說睡在一旁的人只是小小的、毫無威脅的孩子。

但,祁峟心裏不快樂,精神也緊繃。

親弟弟又怎樣,親父皇尚且靠不住,親弟弟又怎麽值得他交心。

祁峟心裏郁悶,對三個孩子的戒備心加重。

祁峁峁被關禁閉,祁峴還在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年紀,只有祁邖小姑娘敏銳地察覺到了皇兄的疏離和冷淡。

但她年歲雖小,人卻不傻,只裝傻充楞,作渾然不察之態。

翌日清晨,祁峟照常帶著祁峴和祁邖上朝。

兩歲的祁峴被安置在安全椅裏,坐在祁邖身旁,姐弟倆相依為命,孤獨地直面朝臣。

夏妍將戶部商議了一宿的商稅征收決議呈上。

祁峟冷冷接過,認真看了一番。

一晚上的時間,他不覺得戶部會給他滿意的答覆;可他五行並作三行地看完決議後,心中的偏見立馬消散。

夏妍及戶部群臣實在能幹,這份決議上的每一個決策都很可行。

祁商的貨物進出南越港口,不論貴賤,統一征收百分之十的商稅,以全部商品的預估市場價為征稅整體,以白銀、黃金、銀票為征稅實物。

外國商人的貨物進出南越港口,稅率定在百分之十五,其餘款目,與祁商一致。

特設海市司管理此事。

祁峟覺得戶部的人考慮的很是周到,她們甚至考慮到了祁商的權益,給了祁商優待。

這是他此前從未想到的方面。

祁峟覺得滿意。

戶部還制訂了官營手工作坊的征稅細則,因為官營手工作坊的產品大都免費供給貴族、士族,僅有少量瑕疵產品市場流通的特殊性,皇帝不好對官營手工作坊收稅。

但是,官營手工作坊坊主可以把產品的流通、分配記錄在冊,定期呈交戶部,戶部的征稅官吏就可以按著名單,挨家挨戶的走訪官宦家族,統一征收“奢華物稅”,稅率是商品成本價的百分之七十。

當然了,若是貴族、士族,在享受了免費產品後,主動去戶部補稅,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祁峟覺得戶部的臣子真有前途。

他臉上的陰翳一瞬消失,嘴角漾起小小的幅度,“好極。”

“戶部臣子受賞。”

戶部的臣子除夏妍外,悉數跪下領旨。

“戶部眾臣獻策有功,各賞銀百兩、賞絹五十。”

祁峟闊氣揮手。

銀子布帛不要錢似的封賞出去。

當然了,他的豪氣闊綽也就局限在銀子布帛上,官爵職位,那是一級也沒給人提升。

戶部臣子皆欣喜,大家異口同聲,“多謝陛下厚賞,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祁峟心道偉大的是你們,你們不必跟孤客氣。

但轉念一想,這麽天才、這麽聖明的計劃,也需要皇帝有眼光才能落實。

他也擔得起這份功勞。

祁峟心情極美麗,他溫言軟語地詢問夏妍,“夏愛卿,此決議由何人提出的?”

“孤想認識下他。”

夏妍雖是上司,卻沒有搶奪下屬功勳,據為己有的腌臜心思,她不無自豪地開口,“回稟陛下,祁商與外商稅率不一的決議由劉華提出;官營手工業產品向用戶收稅的決議由張梓提出。具體稅率的制訂、海市司的設立,戶部眾臣,皆有參與。”

祁峟讚許地打量夏妍。

夏妍雖是一屆女流,年歲也小,經驗也少。但她是個有眼光有德行的上司,她能看出決議的好與不好,也能團結一部的人齊心向一處使勁,更能分清個人與整體的功勞,不攬功不徇私。

祁峟不得不承認,讓夏妍做戶部尚書,是他執政第一年,最正確最聰明的決策。

祁峟對夏妍滿意,也極其自戀地對自己的眼光滿意。

祁峟揮手,示意夏妍退下,張梓劉華的名字在嘴裏念了一圈,頗覺熟悉。

他似乎好像,聽過這兩個名字。

他有印象。

祁峟斂了臉上的笑,極力追溯往事,很快就想到了兩人對人販子那斬草除根似的態度。

祁峟心裏一咯噔,這倆人不是吏部尚書王鶴亭的寶貝疙瘩嗎?刑部何玉琢何尚書親自討要,王鶴亭都舍不得放人的寶貝疙瘩。

怎麽沒過去幾天,這倆人就去戶部了?

祁峟疑惑地瞧了眼王鶴亭。

王鶴亭顯然看出了祁峟的困惑,不緊不慢道:“此二人心性純良,嫉惡如仇,懂規則知律法……,這樣心思純良的人,不單單適配刑部。”

“刑部不缺酷吏,何尚書手下人才濟濟。”

“戶部卻人手短缺嚴重,讓合適的人待在合適的位置上,讓官員按著程序有規律有秩序的升降是我們吏部最大的職責和追求。”

祁峟聽了王鶴亭的話,心裏的困惑散去大半。

其實依他的意思,劉華張梓二人待在吏部也是極好的。

他即將要在全國範圍內,掀起人事調動的巨大風暴,吏部的壓力與責任,遠非戶部、刑部可比。

公平、清廉的官員,此時應該留守吏部。

但若是戶部缺人嚴重,那,人手先緊著戶部使用,也不是不行。

祁峟對王鶴亭的人事安排既不反對也不支持,只作尋常姿態。

出乎祁峟意料的是,王鶴亭那供職吏部的小兒子王晚成也呈遞了一封帛書,事無巨細地探討分地放奴之事。

王晚成是新科狀元,又是王鶴亭的嫡親兒子,秉持任人不唯親的原則,王晚成本不該去吏部任職的。

可王晚成有眼光、有大才,祁峟把他下放到地方當了小半年縣令,他就讓那個小地方的貪汙腐敗、官官相護近乎絕了蹤影。

王晚成知人看事很有一套,他先是讓小吏們自認過失、自承其錯,並表示自首者無罪;隨後又讓小吏們五人成組,互相檢舉揭發,羅列組員的優點與過失。

這些隨機分配在一塊的小官小吏們可能相熟、也可能完全陌生,但這不重要,王晚成只是需要他們寫一份相對客觀的,他們眼中的同僚而已。

可以只挑一人寫、也可以只寫兩人三人,寫齊四人的也行。全寫優點可以,全寫過錯也行,功過各半也無所謂。

反正每個人交上來的紙條都要寫滿二十條諫言,且不能多不能少,只能是剛剛好好二十條。

若是遇上不會寫字的……

那便逐條逐條地念給他聽,他王晚成親自提筆書寫!

小小縣府的官吏也沒多少。

王晚成花了短短七天的時間就掌握了縣衙的大半情報。這七天裏,他進行了三輪分組,詳細完整地知曉了小官小吏們的過往。

他既不追究下屬們的過錯,也不讚賞他們的功績。

只冷淡地表示他是天子門生,是天子近臣,有一個掌管百官升遷的吏部尚書爹爹,他還是他爹爹唯一看重的兒子。

只要大家願意跟著他好好幹,他就能帶著大家飛黃騰達。

他手裏掌握了大家的黑歷史,但是沒關系,他不計較,大家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犯點小錯都是無可避免的事。

王晚成對著下屬們表示:過往一概不究,但是未來的日子裏,同僚兄弟亂判的案子、多征的糧食、強逞的威風、隨意杖責鞭打的百姓……,都是你們的功績。

你們上報了他們的過錯,你們就多了一份功績,你們的功績越高,你們也就走的越遠;而與之相反,若是罪惡積攢到一定程度,那不好意思,衙門不養閑人。

您自己回家去吧。

就這樣整頓了小半年,縣城的貪汙腐敗沒了、官官相護沒了、隨意判案、惡意收稅也消停了。

王晚成的仕途順利起步。

他手裏握著下屬的‘檔案’,給下屬畫大餅時又很舍得花錢,他不惜自討腰包,獎勵有功的兄弟下屬。

當然,王晚成在自費上班的時候,還很有底線原則,他從不收取一絲一毫的禮物,便是百姓家的一顆雞蛋,他也堅決不收受。

他爹是戶部尚書,他是尚書二公子,是朝廷的官員。他們領取的俸祿不低,甚至稱得上高昂。這份不俗的俸祿來自百姓繳納的稅收,他們為民辦事是天經地義的事。

哪怕是一顆雞蛋,他也沒有立場收受。

王晚成王鶴亭用極高的道德標準規範、束縛自己,卻絕不會用這嚴厲到近乎苛刻的標準約束身邊人。

所以他執政一方的時候,下屬們對他又愛又恨,可無論是愛多於恨,還是恨多於愛,下屬們都願意幫他辦事。

總之,王晚成借著祁峟和王鶴亭的名聲,在短暫的時間內樹立了自己極致的威嚴,又給下屬們烹制了絕無僅有的大餅。

只要大家今後好好幹,用功勞抹平罪惡,讓功勳越疊越高,那他保證,大家都有升職加薪的光明前途、大好未來。

就這樣整頓了小半年的吏治,王晚成的地方執政生涯圓滿結束,趕在年前順利回京。

祁峟打破了任人不唯親的祖訓,手段強硬地將王晚成塞進了吏部。

王晚成確實有大才,可他並不適合做地方官,與他同榜登科的商熙、祁渺森更有執政一方的手腕。

商熙誓死堅守行業不分貴賤、職位不分高低的初心,對從事各行各業的百姓都發自肺腑的愛護,他執政地方的半年裏,跑遍了縣城的每一寸土地,對各行各業的經營都有了初步了解。

他願意為了百業共興付出全部的心血和努力。

祁峟詔他回京後沒急著給他安排官職,祁峟原本的打算是把他塞去即將收回的北境當知府的。

可是,計劃有變,如今的他舍不得交出越南,贖買北境了。

商熙暫且賦閑在家。

至於祁渺森,祁渺森是敏寧郡主的養子,仕途的第一站就去了富庶繁華的安南平原。

但他天性|愛好農業,他對農事、農具的熱愛遠超對政績的追求。

雖然他的政績是所有人中最好看的(畢竟安南平原的糧食產量向來居大祁榜首,糧食產量是衡量大祁地方官政績的決定性因素之一),但他回京述職後只短暫待了五天,就主動回了安南,心甘情願地繼續做小小的縣官。

祁峟自然隨他去了。

畢竟祁峟也覺得祁渺森生來就屬於田園。

他總覺得那個內斂、話少,黝黑強壯的男人會是大祁最絢爛的明珠,將會是大祁最拿的出手的人物。

祁峟對他登基後親自選拔的第一批官吏都很滿意。

文章寫得天花亂墜的祁渺森、商熙、王晚成身負不世之材。

文章寫得不咋樣的一群人也各個出息。

祁峟知道殿試錄取的仕子們都自稱是天子門生。

門生們出息,那他這個所謂的天子、所謂的‘夫子’、‘伯樂’,也格外欣喜。

祁峟認真地翻閱王晚成遞上來的折子,王晚成針對分地放奴一事有他自己的一套看法。

他爹王鶴亭極力主張先在安南試行改革,祁峟本人又鐵了心想從京都開始改革。

王晚成中和了兩人的看法,他也支持先從改革先從阻力小的安南開始。

但是京都的改革,可以同步進行。

王晚成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祁所有的土地都該姓祁。皇帝把土地、人民公平地分給功臣、貴族;勳貴們便該感念陛下的恩德。

若是一時生了貪念,被私欲蒙蔽了眼睛,搶占了陛下的土地和人民,那麽,只要他們能夠迷途知返、自願交出土地、放出人民;那陛下仁慈,看在各位祖輩的功勳上,可以免了降爵降品的責罰,只在二十年地稅的基礎上,額外追加五年地稅即可。

臣子們主動認了過錯,陛下您也該采用懷柔溫和的手段,寬恕臣下。

祁峟默默讀完了奏折,暗自感嘆說話的藝術。

好一個懷柔的手段!

好一個恩威並施賞罰分明!

祁峟將奏折遞給了德高望重的景王殿下,示意景王叔爺爺朗聲念讀此奏折。

景王到底是歷經四朝的人物,政治敏銳度極其誇張,他都不需要細想,只在接過奏折的一瞬間,就明白了祁峟的意思。

祁峟想讓他做百官宗親的表率,第一個站出來,分田、放奴、補繳25年的稅收。

景王雖然不怎麽參與家族庶務的管理,但心裏也止不住的滴血,他親愛的王妃操持打理了一輩子的產業,還沒來得及交給子孫後代,就要折出去大半。

他是真的心痛。

但陛下的意思是如此直白而淺顯,陛下擺明了心思就是讓他景王府做這第一只出頭鳥。

他若不樂意,景王府數十年的榮耀,可能悉數崩塌於一旦。

景王心裏百轉千回,雖不樂意,但到底還是念了奏折,表明了擁護皇帝的意圖。

祁峟滿意他的知大體、識擡舉。

抱歉又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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