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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感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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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橋當龍門躍過去的妖怪就是一只蛟龍,因為遲遲不能化龍而選擇了躍“龍門”。

“小子,你修煉到什麽程度了?”李三爺有些警覺。

“五百年出頭一些,快化蛟龍了。”龍白接過李小草手中的背包,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李三爺皺皺眉頭,怎麽偏偏就是快要化蛟龍的時候。

他對孫女管束地並不嚴苛,或許是因為李小草生來就有異於常人的地方,隨後更是在大和尚的寺廟裏由嬰兒長成稚子,到李家後,與滿山的妖怪都成為朋友好像也變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照她的人生軌跡來看,找一個妖怪男友也不是那麽難以理解的事情。因此,李三爺在得知龍白的身份後,也只是微微震驚,仍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是,這個妖怪偏偏卡在了快要渡劫的關頭。

李三爺想起他常與李家小輩們分享的故事:若是在路上遇到黃鼠狼口吐人言,問你它像不像人。若你答“像”,這黃鼠狼立刻得道高升,從此以後便可化人形,修為也更近一步。這便是“討封”了。

他再三教導李家小輩,如果遇到這樣的情況,一定要回答“呸!我看你更像個王八蛋”。

這些妖魔鬼怪不走正道修行,反而想走這樣的捷徑,大多是心術不正的家夥。從人類這裏奪取福報的是多數,得到福報後會報恩的是少數。這也是李三爺得知龍白正卡在渡劫關頭時憂慮的事情。

沒等李三爺多想,龍白已經提著他和李小草的手提包過來了,非常熟稔地叫道:“爺爺,我們這裏收拾好了,要出發了嗎?”

李三爺:……

這家夥為什麽這麽自然地就叫上爺爺了……要知道,認真算起來,龍白的年齡至少是他的五倍好嗎?!

“老頭,我們怎麽去啊?總不會要走著去吧?”相比龍白的拘束,李小草在確定老頭沒有生氣以後,嘴上就恢覆了以往最常用的稱呼。

李小草沒爹沒媽,所以在她的成長過程中,李三爺是又當爹又當媽,又當爺爺又當奶奶,既要嚴厲教育,又要護短……

十餘年的相處時間下倆,爺孫倆比骨肉至親還要更親,李小草這樣直呼“老頭”也見多不怪了。

“沒大沒小!”李三爺不客氣地敲打一下李小草的額頭。習慣是一回事,教育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三爺把所有的行李都丟到龍白手裏,大步向著村口邁去,有些粗糙的聲音隨著風傳來:“走吧,張老板的車在村子門口。”

☆、打生樁

B市,天飛鎮長江大橋。

張老板帶著李三爺一行人走上了未修建完成的橋面。

“兩邊的六個橋墩都是陳老板留下來的,我接手後一個橋墩都沒修好不說,這邊的一個橋墩已經被江水沖壞了。”張老板隨意地把手中的煙頭扔到橋面上,一腳踩滅火星。

橋墩是橋梁的基礎,只有先修建好橋墩才能往上繼續搭橋面。而橋墩的工程是在江水中進行的,所以工人們首先要搭建起圍堰,把江水擋在圍堰之外才能修建橋墩。

事情怪就怪在這裏——張老板接手這個工程的幾個月裏,連一個圍堰都未成功地搭建起來。不是這裏進水,就是那裏的負責工人出了意外事故……

連前任陳老板修建好的一個橋墩也出現了明顯的裂痕,相關負責人直接評估稱:這個橋墩需要返工。

張老板頂著一個大啤酒肚,壓低聲音說道:“怪得很,晚上住在這裏守夜的工人說,晚上十一點左右總能聽到有什麽不斷撞擊橋墩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工人們拿手電筒過去一看,又什麽聲音都沒有了,邪門得很。”

李三爺手裏拿著一個羅盤,四處查看著情況,此時也留出一只耳朵聽著張老板的話。

李小草乖乖地跟在老頭李三爺的身後,仔細觀察著李三爺是怎麽使用手中的羅盤的,間或說一句話也是和老頭討論風水上的問題。這還是老頭第一次給她講這方面的知識。

龍白緊隨李小草的步伐,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眉頭緊鎖,仿佛是嗅到了什麽味道。

“帶我們去底下看看橋墩的情況吧。”李三爺收了手中的羅盤,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不過還需要更進一步驗證一下。

“哎,這邊走。”張老板看著李三爺成竹在胸的樣子,他心中也終於輕松了一些,竟然拿出了飯局上對待商業大佬的諂媚勁。

李三爺一口氣敲了十二根橋墩,還特地仔細檢查了那個需要返工的橋墩。

“走吧,我們子時再來。”李三爺上了岸,拍拍身上的塵土,輕松地對其他人說道。

李小草一直跟在老頭身後,卻沒有看出絲毫不妥,只好問道:“爺爺,你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李三爺點點頭,道:“八九不離十了,走吧。”

張老板聽著他們的話,有些不太放心,畢竟,李三爺一行人僅查探了半個小時。

他有心問詢,又擔心像李三爺這樣的高人會有什麽忌諱,生怕自己的問詢招來高人的惱怒,因此他臉上還是一副信任的樣子,笑臉將李三爺等人迎上了車。

“要不咱們先去吃個飯吧?城東有一家肥腸豆花可是吸引了不少外地人來吃,他家自己釀的酒也值得嘗一嘗。”張老板坐上了副駕駛位,眼睛看著後視鏡裏的李三爺說道。

他心裏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只要把他們拉上飯局,憑借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力,自然能把天飛鎮長江大橋的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

李三爺與後視鏡中的眼睛對望,擺擺手道:

李三爺走江湖的時日長了,自然知道張老板的用意,他也需要與雇主溝通“生意”的相關情況,剛才橋上仍然在施工,不是好說話的地方。

此時,張老板給了臺階,李三爺也麻溜地應了下來,說道:“酒就免了,我倒是想嘗一嘗肥腸豆花。”

“好叻,”張老板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對著司機小王道:“小王,去城東的肥腸豆花店。”

肥腸豆花店面的包間內,張老板與李三爺落座後,李小草和龍白也緊跟著坐下。

偌大的包廂裏只有四個人,連聲音撞擊到墻壁再落入耳朵的回聲都一清二楚。

剛喝下一盞茶,張老板就亟不可待地問道:“李三爺,我那工程究竟是怎麽回事呀?”

李三爺不緊不慢地端起杯子來抿了一口茶,目光一一掃視過包廂裏的眾人,問道:“你們聽說過打生樁嗎?”

他也不等其他人回答,繼續說道:“打生樁是一種秘傳的建築方術。在建築工程動工前,懂得此道的人往往會將童男童女活埋到工地內,來確保工程順利進行。”

張老板臉上的橫肉一抖,驚疑不定地說道:“您的意思是——我接手的天飛鎮長江大橋裏有這種,這種?”

連著說了兩次“這種”,張老板也始終無法描述說出口。

李三爺認同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那大橋的十二根橋墩中,共有六個童男五個童女。橋頭的是童男,橋尾的那頭是童女,怕是在橋墩快要築成的時候活活埋到水泥裏的。”

說完這話,李三爺也不由地嘆了一口氣。他從事這個行當以來,雖早在《李家手劄》上看過“打生樁”這種手段,卻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

李小草漸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皺著眉頭嘀咕道:“這數目不太對勁吧。十二根橋墩,為什麽只有十一個孩子?”

李三爺看了眼李小草,暗想著這丫頭果然是學這塊的料,循循善誘道:“你想想看那已經裂開的橋墩,還有子時不斷敲擊橋墩的聲音。”

李小草摸摸下巴,緩緩說出心中的猜想:“那跟橋墩中的童女逃脫了?還是變為鬼魂了?她是想把其他人都救出來所以才在子時不斷撞擊橋墩嗎?”

“這個我也不能斷定,要子時去看了才知道。”李三爺對李小草的表現很是滿意,從菜盤裏撿了顆花生送進嘴裏。

說話間,他們所點的菜色都已經上齊。可是,張老板看著那肥腸與上浮了一層紅油的嫩白豆花,不知道是聯想起了什麽,好胃口竟是消失地一幹二凈。

張老板結結巴巴地問道:“那,那我的工程可怎麽辦呀?”

“你還有心考慮工程,還是先想想你那橋墩裏的十二條人命怎麽辦吧。”嘴上這麽說著,李小草直接端起了飯桌上的米飯,一副準備開吃的樣子。

張三爺拿起桌邊的筷子,啪地打到李小草的手上,聲音裏透著些嚴厲:“怎麽?出去大半年就忘了飯桌上的規矩。”

李小草悻悻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李家雖然在深山,但規矩不是一般的大,從飯桌到作息都有嚴厲的要求。許多李家分支即便不在川蜀的本家,也常在寒暑假把分支的孩子送到本家來學規矩——其實就是讓孩子們來體驗農家生活吃苦來的。

張老板看著李三爺教小輩規矩,連方才的擔憂也忘得一幹二凈,往下鋪臺階道:“沒關系,沒關系,這就開始動筷吧。”

李三爺也點了點頭,示意李小草可以端碗了。李小草癟癟嘴,再次把桌邊的米飯端起來。

龍白坐在一旁看著,既心疼李小草的手,心裏又覺得李家實在有趣。他早從李小草那裏聽說過李家的種種風趣,這還是第一次看李小草吃癟。

既然可以開始動筷了,龍白趕緊從桌上夾了一塊胡蘿蔔送到李小草的碗裏,說道:“小兔子,吃塊胡蘿蔔補補。”

胡蘿蔔確實可以稱得上是李小草的最愛了,但此時她仍然記掛著白捱那一下,帶著些不平將胡蘿蔔送到嘴裏,連“小兔子”的稱呼都被直接忽略掉了——或者說早在很久以前,李小草就默認了龍白稱呼她為“小兔子”。

李三爺手中的筷子微微抖了一抖,剛夾起的一片肥腸瞬間滑到油湯裏,湯面浮起的一層紅油被蕩開老遠老遠。

當年,他親手收養了有著生理缺陷的李小草,甚至出資讓李小草做了修覆手術。他一直都很清楚,李小草對於“兔”之類玩笑話的敵意。

可是現在,自己的孫女竟然能夠接受這樣的稱呼,他不得不重新打量起坐在自己對面這個妖怪。或許,將自己的孫女交給他不是一個壞的選擇。

☆、蛟龍性淫

深夜,一行人烏壓壓地站在尚未修建好的橋頭處。他們的腳下,就是守夜工人所說的每晚都有詭異聲音傳來的地方。

天飛鎮長江大橋還未建起,附近的商圈也未能發展起來。此時,除了工地高處驛站明晃晃的白熾燈所照射到的地方,橋梁的其他部分都隱藏在黑暗之中。

冷風拂來,張老板忍不住打了一個顫,他不自覺地朝李三爺靠近了一小步,心裏的害怕才逐漸壓了下去。平時這個點,張老板多半還在飲酒作樂,可是現在他只想趕緊完事回到自己的被窩裏。

李小草哈出一口白氣,從兜裏拿出手機確認了下時間,離子時還有一刻鐘的時間。

越是緊張的情勢,李小草的話癆本性越發顯現出來,說道:“三爺,你說,這怪聲是不是那缺位的童女弄出來的?”

照李三爺所說,打生樁需得是相同數目的童男童女。童女在橋頭,童男在橋尾,兩兩相應之下,才能達到目的。可現在這大橋只剩下五女六男,從數目上來看就有些不對勁。

聽著李小草的話,李三爺沒好氣地敲上了李小草的額頭,強調道:“叫爺爺!”隨即才又緩緩地說道:“打生樁這種手段向來殘酷,即便所有童男童女都變為了厲鬼,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李小草繼續猜測道:“或許是她逃脫出橋墩後,想要救出其他的夥伴,因此才不斷撞擊橋墩?”

李三爺不再說話,卻是默認了李小草的猜測。

龍白跟在他們身後,甚少發話。此時再度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除了靠近江邊的濕潤感,還隱隱夾雜著一股腥味。

猶豫再三,龍白還是說出了口:“不對,這氣息像是有什麽水妖。”

張老板原以為所有人中只有李三爺一位高人,乍聽見龍白發話,這才打量起貌不驚人的龍白來。

李三爺饒是見多識廣,在妖怪方面的見聞也必然比不上龍白,此時也做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來。

龍白蹙起眉頭,稍微組織了下語言,說道:“我總是能聞到江面上飄散著一陣腥味,不是尋常魚類的那種,應該是水妖。可我現在一時半會想不起這究竟是什麽妖類的氣息。”

“不怕,馬上就知道了。”李小草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她聽見有輕不可聞的敲擊聲傳來,漸漸地敲擊聲越來越大……

李小草半個身子探出橋面,用手中的手電筒去查探發出聲音的橋墩——被撞擊的橋墩不是已經裂開過的那根橋墩,而是另一個尚有童女存在的橋墩。

即便能看清是哪根橋墩發出的聲音,但江水渾濁不清,手電筒的光力也有限,他們根本無法分辨出撞擊橋墩的究竟是什麽。

更何況,手電筒的光束一照射到那跟橋墩上,撞擊的聲音戛然而止,水面也沒了動靜。

李小草關掉手中的電筒,眾人在黑暗中靜待了一段時間,那敲擊的聲音又再次出現。

龍白自恃眼力比人類好,從李小草的手中接過了電筒,待看準了那水妖浮出水面這才突然打開手電筒的開關。

“是天生的蛟龍!”龍白看清了那水妖頭上的犄角,再次嗅了嗅空氣中的腥味,朝著李三爺說道。

說了這話,龍白把隨身的包往地上一丟,直接跳入了江水之中,竟是奔著那蛟龍去了。

饒是李小草眼疾手快,也沒能抓住龍白。一時之間,她的臉上全是焦急的神色,朝著老頭說道:“爺爺,怎麽辦這麽辦?那可是蛟龍呀,龍白雖已五百年的修為,可卻遲遲未能化為蛟龍呀!”

李三爺原本也目驚口呆,但隨著李小草的念叨,他反而鎮定下來,撫慰道:“安心,那是天生的蛟龍,你的男人未必拼不過。”

“爺爺!”李小草仍然焦慮得很,繞著李三爺轉著圈地說道:“天生的蛟龍和龍白到底有什麽區別?你別賣關子了,倒是快說呀。”

李三爺瞥了眼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孫女,不急不緩地說道:“若是像龍白那樣腳踏實地修煉成為蛟龍的,並沒有什麽不妥。可這種‘天生的蛟龍’卻是真正龍種的變異,從胎裏就帶著缺陷來的。”

說到這裏,李三爺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接著說道:“世人所說的‘蛟龍性淫’指的便是這種種類的蛟龍,你且安心,它既然還會這麽偷雞摸狗地做事,其修為未必比得上龍白。”

聽了李三爺的話,李小草終於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吞入了肚子,再細細琢磨李三爺的話,她又發現了些許不妥。

“蛟龍性淫?那橋墩中消失的童女……”

電光火石間,橋頭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半夜的敲擊聲究竟為何。

張老板略微探出身去看了看江水中的情況,咽下一口唾沫,對李三爺和李小草說道:“他就這麽跳下去了?這不會有事吧?”

要知道,因為有長江穿城而過,B市每年的自殺案列中有一大半都是跳江溺水身亡。這江水看似平靜,內裏卻暗藏著洶湧。

李小草緊盯著江面,沒有理睬張老板的話,她更關心龍白那邊的情況。

就在此時,江面的平靜突然被打破。龍白在入水的那一刻就化為原身,現在更是與那蛟龍纏鬥到了一起,直破水面而出,將打鬥的戰場換到了半空中。

張老板雖然已經從李三爺他們口中聽到“蛟龍”等字眼,腦袋卻始終沒能將眼前的一切聯系到一起,直到兩個條形的生物破水而出,張老板才不自覺地爆了句粗口。

“臥槽!這是龍啊!這是龍啊!”

再聯想到那個躍入江中姓龍的人,張老板只覺得平生的荒誕事全集中到今天了,心裏暗爽:這五萬塊錢花得值!

☆、纏鬥

在確認了撞擊橋墩的水妖是蛟龍後,龍白就縱身躍入了江水之中。

不是他自大,而是一行人之中只有他是最合適的。江水湍急,即便是熟識水性也難以在低溫的江水中與其他妖怪纏鬥。

蛟龍又熟水性,若是龍白反應稍慢些,恐怕這妖怪一時半會就會逃離。

況且,龍白的心裏也盤算著事情。從本家所在的Z市到B市這一路上,雖然李三爺默認了他的存在,但對他始終保持著冷淡的態度,沒有多說什麽,更不用說來評論他與李小草的關系了。

要知道,龍白來川蜀之前,就有“提親”的打算。龍白對人類的婚姻大事知之甚少,了解的一星半點也是來自於白姑姑編撰的《人間》。所以在龍白看來,只要兩人的感情到位了,就可以直接到女方家裏提親了。

聽說一般男方上門提親都會遭到女方長輩的刁難——這也不知道是經歷哪朝哪代的妖怪留在《人間》上的墨寶了,總之,龍白是暗自在心裏做下決定,要在李三爺面前好好表現。

在這樣的考量下,龍白第一時間躍入了寒氣刺骨的江水。索性他的原神是蛇,水性不比眼前這蛟龍差。

龍白在電筒的光亮照射下,就看到了這只蛟龍整個眼珠都泛著血紅色,像是要滴出血來——這是“天生蛟龍”的體征,這個種類的蛟龍與龍白想要通過修煉成為的蛟龍不是一碼事。

龍白可以五百年化為蛟龍,千年修為後再化龍,可是這樣的紅眼蛟龍是絕無化龍的可能性的,而且它們的基因中天生有著殘缺。

性癮,是紅眼蛟龍終其一生都要去克服的難題。如果放任不管,那樣的欲望就像是螞蟻在心頭一點點啃噬掉理智;如果不斷縱欲,紅眼蛟龍的此生又註定是短壽的,且修煉的上限很難打破。

頭腦略微一轉,龍白就知道了這只蛟龍不斷撞擊橋墩的原因,它的目標應該是橋墩中的童女。

龍白到底是接受過人類教育的妖怪,對這樣的行為也十分不齒,手上的動作也不由地重了幾分,一副要把這紅眼蛟龍捉拿歸案的勢頭。

他倒是沒有想到,或許李三爺只是想確認撞擊聲的來源,從未想過要擒拿這紅眼蛟龍。

龍白化為蛇身,比紅眼蛟龍長出兩三米的樣子,兩人一路纏鬥從江水中升至半空。幸好兩人都是黑色的鱗片,才不至於被他人察覺引起騷動。

雖然都是黑色的鱗片,但龍白與那紅眼蛟龍又有些許差別。龍白那處沒有鱗片覆蓋的肌膚是其一,其二則是他還未能進入蛟龍境界,頭頂仍然光禿禿地沒有犄角。不過,龍白的修為明顯強出那紅眼蛟龍許多,眼看就能擒住敵人。

“龍白!壓制住他,不要讓他躍過橋去!”站立在橋頭的李三爺突然對著龍白喊道。

原來龍白與那紅眼蛟龍在半空中纏鬥著,不知不覺就靠近了暫時沒有修建好的橋梁。即便龍白已經把紅眼蛟龍帶到遠離李小草他們的地方,但李三爺喊出的話必定有他的道理。

李三爺唯一的想法就是阻止他們躍過橋去。人們通常所說的“鯉魚躍龍門”,其實是鯉魚吸收了經過萬人踩踏的橋梁的精氣與福報,方才能夠直接使修為進入到另一個階層去。

雖然天飛鎮長江大橋還未修建完成,但是只要有了橋頭和橋尾,就有了“橋”的意向。這橋已經經歷了那麽多磨難,倘若再被妖怪吸取些精氣走,後面的工程恐怕不會順利到哪裏去。

龍白分心去聽李三爺的話,又要將自己的身形穩定在半空中,竟然在打鬥的過程中出現了一個恍惚,這卻給了那紅眼蛟龍一個機會。

要知道,龍白的修為遠高於它,對龍白那處沒有鱗片覆蓋的三寸要害下手是唯一的機會,但在打鬥的過程中,龍白不斷調整著身形,始終沒有將自己的要害直接暴露在紅眼蛟龍能夠攻擊的地方。

在龍白分神的這一刻,紅眼蛟龍終於出手了,它的爪子不偏不倚恰好抓到了龍白的三寸要害。這一下傷得極深,龍白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再漂浮在半空中,直直地砸進了水面,只聽“撲通”一聲。

“龍白!”李小草聲嘶力竭地吼道,黑夜的寂靜就被這一聲尖厲劃破。她大半個身子探出了橋面,想要查看龍白的情況,但渾濁的江面與昏暗的光線又哪裏是視線能夠穿透的。

另一邊,李小草的驚聲尖叫仿佛也提醒了半空中的紅眼蛟龍,那紅眼蛟龍竟然直奔橋頭的他們而來。

李三爺利落地抽出隨身帶著的桃花劍,左眼微瞇,視線鎖定了空中巨大的妖物,他絕不會讓這妖物躍過這橋去。

張老板看此情形,立刻嚇得屁滾尿流,趕忙抱住李三爺的大腿,連呼“三爺救命”。在張老板的心裏,恐怕只有李三爺的身邊是安全的了。殊不知,他的舉動直接鎖死了李三爺的行動。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幾次呼吸間,紅眼蛟龍就已經飛至他們所在的橋頭。

李小草也反應了過來,心裏充斥著憤怒,幾步跨上前去擋在李三爺的前面迎敵,口裏念叨著當初大和尚教的咒語:“嗡大咧度大咧蘇哈!”

咒語的最後一個字出口時,紅眼蛟龍也到了,一個擺尾向橋頭的他們掃來。

雖然李小草的咒語已經把紅眼蛟龍彈飛出去,但李小草還是被它擺尾的餘力打到,整個人直接飛出橋面,眼看就要落入江水之中。

李三爺直接傻眼了,一腳踢開鎖住他大腿的張老板。這下好了,蛟龍是被阻擋在外沒能躍過橋面,但自己孫女就快要落到另一邊的江水之中了。

龍白加快速度朝著李小草所在的方向沖刺。在砸入水面後,他眼看著紅眼蛟龍直奔橋頭的李小草他們而去,他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口,一個發力沖了上去。

就這樣沖刺著,龍白躍過了李三爺心中的防線——他躍過了橋,直奔還在往下墜的李小草而去。

李三爺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只能帶著怨氣看向癱坐在地上的張老板,反正這橋也是他修建的,妖怪躍過去的後果就由他自己承擔吧。

☆、逆鱗

失重感壓著李小草,眼前的景物因為快速的墜落而模糊不清,她索性閉眼屏住呼吸,耳邊只能聽到呼嘯而過的風聲。

預料之中會猛灌入口鼻的江水遲遲沒有出現,相反,一個柔軟而又溫暖的“肉墊”輕輕地攬住了她——龍白到了。

李小草還保持著下墜的姿勢,躺在龍白的身上。沒有風聲入耳,她只能聽見龍白的心臟有力地跳動著。

或許是沖擊力過大,龍白接住了李小草仍然往下沈了一段,龐大的身軀仍然砸在了水面上,濺起的江水打濕了李小草的頭發。

飛濺起來的水讓李小草清醒了些,她迅速翻身跨坐在龍白身上。翻動的時候,她的手碰到黏糊糊的一片,還有些溫熱,她這才想起來龍白剛在在打動的過程中受了傷。當下,李小草也不敢再有大動作,生怕給龍白造成什麽負擔。

龍白像是失去了痛覺一樣照常行動著,身軀微微扭動化開沖擊力,尾部再猛地一擺沖出水面,載著李小草朝著橋頭而去。

李三爺也沒閑著,雖然李小草直接用咒術將紅眼蛟龍彈出百餘米遠,但他又怎能輕易放過這個妖物,橋墩中消失的童女蹤跡還沒有逼問出來。

在一腳踹開抱他大腿的張老板後,李三爺對著自己的桃花劍使了一個咒術,便把手中桃花劍直接飛射了過去,將紅眼蛟龍固定在橋尾那一端的長堤上。

剛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龍白就帶著李小草回來了,李三爺看著躍過橋去救李小草的龍白,臉色有些不好看,但到底什麽都沒有說。

李小草抹了抹濕漉漉的頭發,一落地就趕忙去查看龍白的傷勢。剛剛的光線太過昏暗,她什麽都沒有辦法看清,只能感覺到黏糊而又溫熱的血液。

龍白還未變成人形,三寸之處沒有鱗片覆蓋的地方正往外汨汨流淌著血。受傷的地方正好是三寸要害之處,疼痛難以想象,他甚至無力支撐變回人形。

一回到橋頭,他立刻就趴倒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著。別說變回人形,他連站立起來都很困難。天知道,他剛才是怎麽有力氣以超常的速度飛奔過去救李小草的。

李小草顯然沒想到龍白傷得這麽嚴重,驚呼一聲後慌忙又急亂地用手去壓住龍白的傷口,卻怎麽也沒辦法阻止成股流出的血液。

李三爺看著李小草蠢笨的樣子,忍不住推搡了她一把,一臉嫌棄地說道:“他那麽大的體型,流點血死不了的。去去去!去車上搬些礦泉水來,把傷口處理幹凈了再包紮,捂著是怎麽回事啊。”

看著老頭在一旁坐鎮,李小草才逐漸冷靜下來,悻悻地收回按壓在傷口之上的手,小跑著去張老板的車上把一箱礦泉水都搬了過來,一瓶接一瓶的水沖刷著龍白的傷口。

李小草用水沖刷掉了傷口附近的血跡,盯著龍白傷口處琢磨了半晌,才帶著些不確定因素用指尖去觸碰傷口側邊略微反光的地方。

“疼嗎?”李小草小心翼翼地把指尖放在會反光的地方,問道。

“還好。”龍白的喘息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急促,或許是因為清涼的礦泉水,他感覺好了不少。

龍白一邊說著,一邊扭過頭來看著李小草,滴溜溜的大眼珠裏裝滿的全是溫柔。這一刻,他終於懂得白姑姑的意思,人與人之間的羈絆果然很奇妙。

如果不是李小草遇險,自己恐怕在受傷的瞬間就直接沈至江底了,哪裏能想到自己還能爆發出這麽強的速度。想到這裏,動作僵硬的龍白再次用大腦袋輕輕蹭了蹭李小草。

“你這裏終於長出鱗片了。”李小草沒有註意到龍白情感上的細微變化,全神貫註地看著他那還□□在外的肌膚,非常肯定地說道。

龍白三寸要害的地方自從上次蛻皮之後就一直沒長出鱗片,這也是他此次會受傷的原因。可是現在,李小草發現那裏已經長出了一小片鱗甲,不過暫時未能覆蓋□□在外的所有肌膚。

一般來說,龍白原身最普通的一塊鱗片都有李小草手掌大小,但現在長出來的這塊小鱗片還不足她的拇指大。因此,李小草才細細地查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過,”李小草拖長了尾音,帶著些疑惑繼續說道:“這鱗片的生長方向怎麽是逆過來,和其他鱗片都不一樣。聽說,龍有逆鱗……”

“這逆鱗為你而生。”

“……”

龍白仍然用極其溫柔的目光看向李小草,這話他說得真摯又坦誠,全是發自內心而言。若真有幸走到下一個修煉的層次,有一半的勳功章都是李小草的。

不過,李小草不淡定了,臉瞬間變得比猴子屁股還要紅。她的原意是,這逆鱗或許是龍白沖破即將突破到蛟龍境界的標志。哪裏想到,話題突然就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灣,這突如其來的調情是怎麽回事,更何況,老頭還在邊上看著呢……

被李小草在心裏惦記著的李三爺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對著龍白道:“你小子倒是走了好運,化為蛟龍也大概就是近期的事情了。”

“真的嗎?”李小草驚喜交加,顯出比龍白還要興奮的樣子。

李三爺無奈地看了看自己孫女,不急不緩地說道:“真的,不過天雷渡劫這事就不知道這小子能不能挺得過來了。”

“天雷渡劫?”李小草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雖然常與妖怪往來,但還沒有親眼見過所謂“天雷”的厲害。眼下龍白受了重傷,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

“算你小子好運,這次遇上了老頭子,姑且就護你一程。”李三爺攏了攏袖子,不僅沒追究龍白躍過橋去的事情,而且還決定助龍白一臂之力以便渡劫。這要是讓道內人聽到,恐怕會驚掉眼珠。

李三爺收整好自己,抓住李小草的手臂道:“走吧,你跟我去。”

李小草還沒反應過來,有些發懵地問道:“去哪裏?”

“殺了那紅眼蛟龍去。”李三爺瞇了瞇眼睛,內蘊的氣勢瞬間席卷全身外放,就連隔得老遠的張老板都能感覺到他的厲害。

“我,我,我也去……”張老板佝僂著身子,追上李三爺他們的步伐,心中暗想:賺大發了,五萬塊錢看一次殺龍,說不定還能擼點好東西回家煮湯喝……

☆、龍筋

李三爺將紅眼蛟龍身上的桃花寶劍抽出,它的血液也噴薄而出。

張老板臉上有些溫熱的觸感,他伸手抹了抹,這才意識到是紅眼蛟龍飛濺出來的血。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張老板將沾了血的指尖伸到嘴裏嘗了嘗,腥甜的味道瞬間在口腔內彌漫開來。像是不願意浪費天材地寶一般,張老板用手指一一蘸取了臉上所有的血點,都隨著唾沫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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