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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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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二是安榮公主的祭日,每年的這一天容巽都會暴躁非常。

容巽是個俗人,綾羅綢緞顏色鮮艷又招搖,恨不得全長安都知道她是個有錢有身份的郡君。

也就每年的五月初二她才會換下那些大紅大紫繁覆衣裙,穿的簡單,洗凈臉上妝容素凈的不像她。

月白輕袍銀冠束發,容巽沈默的看這天邊暖陽一點一點升起,淺淡的天光透過窗紙折射在她的身上。

應該是暖的,可為什麽覺得這麽冷。

她的侍女荔枝問,“郡君現在走嗎?”

“什麽時辰了?”容巽的聲音懶洋洋的細聞可以聽得出,她潛藏於平靜表下的暴躁桀驁。

另一個侍女榴蓮道,“回郡君,辰時一刻了。”

“你們去鎮遠王府等我。”

荔枝想到什麽一樣,急忙開口,“郡君……”

話還沒說完,容巽一眼橫過來,眸光森冷瞳仁是深不見底的黑,手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怎麽,本君說話不好使?你個下人也要左右我的命令!”

噗通兩聲,荔枝榴蓮齊齊跪在地上,俯下的身子止不住的輕抖,倆人的臉色青白交加,生怕郡君生氣她們沒有好下場。

容巽嗤道,“還不滾!”

倆人低頭對視一眼,灰溜溜的離開了。

好一會,容巽才隨手在桌子上拿個小瓷瓶揣起來,這才慢悠悠的獨自走上長安街頭,她去的方向是閱人坊。

那邊有家母親在世時最喜歡的糕點。

她剛到聚吟樓附近,就迎面碰上了乘軟轎而來的趙夫人,對方看到她明顯很驚喜,眉目帶著笑。

湊上前兩步,“是巽兒呀,可是來買芙蓉糕?巧了我也是,記得姐姐愛吃這個,我特意過來買些。”

容巽白她一眼,越過她要走。

趙夫人把人攔住,“巽兒等等,我們一起過去吧,我好歹是姐姐的妹妹,你的姨母,和你一去祭拜姐姐理所當然。”

“就你也配!”容巽略一俯身,湊在趙夫人耳邊陰森森道。

趙夫人雙目泛紅,“巽兒,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你姨母啊。”

聞言容巽揚手就給她一巴掌。

“我說了你不配!”

趙夫人又道,“縱然你不承認我是你姨母,也不能打我,怎麽說我也是你的長輩,容巽你的禮數呢?”

“打你就打你,難不成還要算個黃道吉日嗎!本君的禮數只用在人身上。”容巽聲音清脆,尾音揚起帶著一股囂張跋扈的味道。

時值深春,曾枯敗於道路兩邊的楊柳柏樹,已經冒出嫩綠的葉,滿是新綠的樹枝散散惰惰的垂下。

聚吟樓是整個長安最大的酒樓,是皇商產業,每日客人均絡繹不絕從不論那個季節天氣如何。

此時聚吟樓門前已經聚集很多人,達官貴人有之,路過百姓有之,三三兩兩圍靠著看熱鬧。

“趙夫人莫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做我姨母?就憑你也配。”

容巽倨傲道,“這一巴掌權當今日之事給你的教訓,你且記住,以後無論何時何地見到本郡君,繞道而行。”

她對面的趙夫人,捂著臉瑟瑟發抖,發髻衣衫略淩亂,臉頰紅腫。此刻雙目噙淚的模樣,著實楚楚可憐。

她胡亂點頭應下,匆匆離開。實在太丟人了,居然被一個小輩當街摑掌,這事不出一日定會滿城皆知,到時她還有什麽顏面出現在眾人面前。

容巽你當真是欺人太甚,趙夫人輕輕撫摸被打的臉頰眉眼狠戾,這一巴掌遲早有一天她定會以百十倍還給容巽。

見被打的人離開,圍觀群眾也頓時做鳥獸狀四散開,生怕走慢一步淪為容郡君發火的工具。

這位長安城聞名的郡君,是出了名的張狂跋扈,恃強淩弱,偏生家世極好,無人敢觸其黴頭。

容巽本是要去前面小鋪子打包母親愛吃的,此刻被趙夫人鬧著一通,氣的她都忘了自己過來幹嘛。

想了想好像沒什麽事,容巽轉身就走。

今日是她每月要回外祖家祭拜母親的日子,她早就吩咐貼身侍女荔枝與榴蓮先去鎮遠王府等她,那是她外祖家。

她熟悉長安城的大街小巷,閉著眼睛都不會走丟,此刻正怒氣哄哄朝鎮遠王府而去。

聚吟樓拐角藏匿的兩個大漢對視一眼,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後,見人越走越偏僻這才下黑手把人敲暈裝在麻袋裏抗走。

放在固定的地方後,決定先餓她兩天再說,死不死全看自身造化。

入夜,星月黯淡,陰雲自天際沈沈壓下好似隨時會將這天壓的坍塌,朔風凜凜而過裹挾滿滿的風雨欲來之勢。

等在鎮遠王府的荔枝與榴蓮,見已入夜還等不到自家郡君,心中焦急,遂在聚吟樓附近打探。

卻得知郡君早已離開,現在不知所蹤。

容郡君失蹤的消息同時傳進容國公府與鎮遠王府。

兩府府兵傾巢而出尋找容郡君,從深夜到天明,整整兩天一夜的地毯式搜索,楞是沒找到人。

這時的長安城,定然是無法太平。

容國公府的兩位公子更甚,除卻上朝的時間,幾乎其餘時間都用尋找妹妹,長安城就差掘地三尺。

卻,仍舊找不到人。

陰暗狹小的空間裏,彌漫著潮濕腐爛的味道,鼻尖依稀可以嗅到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極淡。

容巽不知道她在這裏多久了,從醒過開始她就在這間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什麽都看不到。

她曾經小心翼翼的摸索著,希望可以找到窗戶或者門,可是她的腳腕被什麽東西栓著根本走不出多遠。

一開始她還抱有希望,總想著等匪徒發現她的身份就會放了她,或者父兄也一定會顧念血緣來救她。

隨著時間的點滴流逝,漸漸的她越來越暴躁破口大罵拳打腳踢,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這裏卻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容巽放棄了希望,自己現在就是被遺棄的那個,匪徒不知所蹤,父兄毫無察覺,會死在這裏吧。

容巽想,等到屍身化白骨,世人還會不會記得容國公府曾有個容巽?

她不知道,也許不會記得。

畢竟她生平作惡無數,所有人都盼著她死,又怎會去想。

只要一想到自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在這裏,容巽就一陣陣的冒冷汗,她承認她怕死,又有誰會不怕死。

活著可以錦衣玉食珍饈美味,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又為什麽要死,她不要,絕不要。

她真的太怕死,只能拼命的大吼大叫,卻仍舊無濟於事。

容巽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脫離容國公府郡君的頭銜她什麽都不是,就連街邊乞丐都不如。

莫說是乞丐,就是野狗尚有動物的本能知道用尖銳的爪牙去爭搶,而她,連爪牙都沒有,只知道故作厲害的叫罵。

到頭來一點用都沒有。

她比不得容瑤當機立斷,比不得大姐臨危不亂,更比不了母親生前聰慧三軍之中勇救陛下。

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哐啷兩聲,鐵門被徹底打開,有光亮照進來,容巽條件反射的閉眼睛。同時心頭燃起一絲期冀,有人記得就好,無論如何她都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出去。

“還活著呢,這小妞命可真硬。”說話的人是個絡腮胡大漢,一雙精光畢顯的有點猶豫和貪婪。

這個人沒死,雇主的任務就完不成啊,怎麽會有這麽難的任務,要讓她死又要死的無跡可尋不會牽扯到任何人,像個意外,真是頭疼。

待眼睛適應光線後容巽睜開眼。入目是兩個絡腮胡的大漢,身高八尺身材魁梧,面容醜陋。

容巽怒極,“爾等放肆!我貴為容國公府郡君,爾等竟然也敢綁架?是不是不要命了!識相的快些放了我。”

另一大漢嗤笑,“這裏天高皇帝遠的又不是長安,你就算是公主又如何?我們兄弟還沒嘗過郡君的味兒呢。”

對呀,天高皇帝遠,怕什麽呀,這妞兒可真是少年的好看,天仙下凡也就這樣吧,反正都是要死的何不享用一番?

這樣既對得起自己又可以在完事後,繼續餓著,豈不是死的更快。

很明顯倆人想到一起去了。

二人對視一眼,眼底是深沈的欲海,淫/蕩猥瑣的笑容掛在臉上,心裏有了完全的計劃,這才不緊不慢的上前。

容巽額頭上湧出細密的冷汗,她是怕的,這等窮兇極惡之徒是決計不會在乎她的身份。

怎麽辦難道真的要任由他們侮/辱死去?她還不想死,既然不想死--那就只有拼死一搏。

他們其中一個人忍不住率先撲過來,容巽攥緊手分毫不躲,拼一把肯定不會死的,一定不會。

大漢笑哈哈的過來親她,就是這種時候男人的警惕性會降低,她手裏攥著的是自己發簪,鎏金打造。

噗嗤一聲,發簪刺進咽喉用力極大,猶怕人死不了,容巽一個勁地把發簪拔/出來再刺進去。

容巽腦子現在處於極度不清醒的狀態,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死,不能出事。她還沒活夠她還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還沒有將那些瞧不起她的人踩在腳下。

她絕不能死。

既然她不死那就只有別人死,都是他們自找的,他們綁架郡君企圖奸/汙他們活該,死不足惜。

滾燙的鮮血噴濺的到處都是,大漢還保持著剛剛淫/蕩笑容,雙目瞪大完全猝不及防。

終於這個人徹底死了,沒有一絲的生氣,真好。

另一個大漢連連後退,在他眼裏原本弱不禁風的容巽,此刻如同地獄修羅。渾身的血跡,瓷玉般的小臉上滿是猙獰神色,手裏的發簪還一個勁的往屍體上刺,這簡直就是要鞭屍的節奏。

他們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市井奸/淫擄掠之徒,縱然窮兇極惡也未曾傷人性命,哪裏見過這不要命的架勢。

當即連滾帶爬越跑越遠。

容巽在臉上噴濺鮮血那一刻就清醒了十八年都沒有過的清醒。她突然明白唯有吾為刀俎手握權勢,方可毫無畏懼。

她見危險解除,這才推開倒在身上的屍體,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殺人,當鮮血濺到臉上那一刻。

她感覺到了,興奮。

容巽扶墻站起來,腿有些麻,這才看清原來腳腕上綁的是繩子,她廢力把繩子解開又踹一腳屍體,猶覺得不解氣。

現在當務之急是回家,她絕不會讓另外那個人逍遙法外,得罪了容郡君就是你死到臨頭了。

容巽深一腳淺一腳的出了小黑屋,這才看清周圍。

是一片極其廣袤的山林,時值深春舉目望去滿眼蔥蘢新綠。這個屋子外面都是鐵皮所以裏面會特別黑。

看樣子,這是他們經常作案的地方。

容巽最後看一眼這裏,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郭瑯是被的容巽大吼大叫引過來的,他本想救人,卻又突然心生想法,他想看看這裏面關的人,能不能自救。

會不會有辦法。果然,沒讓他失望。

隱藏在樹木之間的郭瑯從樹上跳下來,看一眼容巽離開的方向,又轉身進屋。

那個大漢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郭瑯把屋子外的鐵皮拆下來,放一把火屍體與屋子一起化為灰燼,又把鐵皮刨坑埋起來,順帶把大火燒過的痕跡也用新土埋起來。

“容國公府郡君--”低啞的聲線念過這幾個字,郭瑯森森一笑,這人是個有意思的可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不過是難得一次的回家探親,竟然可以為他帶來如此驚喜,值得。

郭瑯一吹口哨,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從郁綠林中竄出,郭瑯上馬快速離開,黑馬黑衣如同流星一閃而過。

這片山林靜謐,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被緩慢吹散。

………………

日頭偏西將落未落,五月春衫薄垂晚冷風連。容巽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四下一望依舊廖無人煙。

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了,怎麽還在這裏,是不是迷路了?容巽不太確定,她方向感極強縱使再陌生的地方,也很少迷路。

她輕嘆口氣,要抓緊了,必須得在天黑前走出去,誰知道晚上空蕩森冷的山間會有什麽。

可是,已經有好久沒吃過東西,肚子一直在咕咕叫,腿腳乏力渾身沒勁,好想歇一會……

這山間地形覆雜,尤其這一片有個小山坡,坡度很高陡峭的很。

宋也山下村子的住戶,經常在山裏打獵對這裏很熟悉。今天他出來打獵,碰到隔壁村子的獵戶,倆人同時看到一只野豬,也是倆人一起制服的。

等到分東西的時候,隔壁村的胖子獵戶仗著年紀大,想要獨吞。宋也才不慣著他,仗著自己身形高瘦矯健當即三兩下把胖子獵戶繞進捕獸夾。

宋也得意看他這回還怎麽使壞,“略略略,智障來追我啊。”

喜悅輕快的聲音回蕩在山間。

有人說話?容巽大喜連忙快走幾步,就見山坳上吊兒郎當站這個人,背對著她粗布麻衣,頭發系的亂糟糟。

“前面那個人。”容巽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這麽啞了。

宋也聞聲轉身,一挑眉,若不是這破破爛爛的一身輕薄春衫還渾身帶血的模樣,他都要以為自己見著天仙了。

真是個好看的姑娘,五官極俊俏,柳眉杏眼鋒利驕矜,眉宇間滿滿的桀驁不馴,一看就是個嬌縱跋扈不好惹的主。

衣服料子一瞅就是大戶人家出身,更別提頭上的飾品。

“臭小子,看招。”在宋也身前肥大便胖的男人掙脫捕獸夾,踉踉蹌蹌的朝他狠狠一撞。

宋也一個不察直接從山坳上滾下去,正要上前的容巽來不及躲,被他連帶撞上,二人直接從小坡上滾下去。

山坡的坡度很大,都是石子。一路滾下去容巽只覺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撕裂般的疼,還突然充滿了力量。

宋也只覺得頭重腳輕渾身乏力,擡頭一看,對面那張屬於自己的臉正滿目茫然的四處張望。

四目相接,容巽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滿屏硝煙。

她擡手卡主對方的脖子,“大膽妖人,快說,這是什麽妖術!立刻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宋也現在在容巽的身體裏,餓了好久的身體手無縛雞之力。

他艱難的掰開對方的手,喘口氣,“姑娘請你搞清楚我也是受害者,你說我是妖人我還說你是妖精呢。”

“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如何換回來,暫時換不回來的情況下要如何瞞住其他人。”

“你要搞清楚,這事要是被別人知道咱們倆可就都是妖人了。”

容巽蹙眉略一思索,覺得是這麽個理,冷梆梆道,“休想糊弄我!我貴為郡君憑什麽要信你的鬼話,你分明是貪圖我身後國公府的富貴榮華!”

“唉,不是,你這人怎麽說不聽呢?”

“哼,我不管你是何人為了什麽,抓緊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容巽抿著唇,眉眼看起來暴戾又兇狠,只有她自己,她是廢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躁動的內心。

她現在有多害怕。

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了,她從不知道竟然還有互換身體這種事,若是身體以後換不回來,她該怎麽辦?

這人一看就是市井小民,身無分文,她要怎麽適應這具身體的生活,這太可怕了,容巽不要這樣的生活。

驚慌失措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的內心了,不安疑惑的種子埋在心底,就像一塊石子梗在肉裏,難受的緊。

不管這人是何人,都不可以相信。她暗暗叮囑自己,在一切未明朗前,不要露出任何不信任的蛛絲馬跡。

宋也好聲好氣道,“這位姑娘現在我們想的應該是如何自保以及不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互換身份這個事。”

容巽直楞楞的盯著他,試圖從他的眼裏看出一絲絲作偽的痕跡。可是沒有,這個突兀出現的年輕男子幹凈的就像一塊冰,一眼看去便能看透。

這樣的要麽是過分會隱藏,要麽就真的幹凈。容巽不信,她從小浸/淫在權利鬥爭爾虞我詐的範圍。

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巧合的事,幹凈的人,這人必有所圖。

容巽努力的壓抑著內心的暴動,一點一點讓自己的理智回歸大腦,不動聲色的攥緊袖中的手,用疼痛提醒自己,這種時候必須要做的是隱瞞,而不是鬥爭。

她輕咳一聲,“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是透露出去,你知道後果。”

她突然上前一把抱住宋也,聲音壓低又弱又小,“我一個姑娘很害怕的。”

這話說的示弱,宋也又略微動容,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半推半就的抱住她。

容巽的手攥緊自己衣服的腰間,緩慢的移動摸到一塊凸/起,不著痕跡一勾唇,快速把東西拿出來。

退開宋也,仗著自己現在是男人的身體制住對方的雙手,把剛剛拿到的東西拿出來。

是個小瓷瓶,拔掉瓶蓋,強制性扒開他的嘴倒進去。

“咳咳咳!!!”宋也臉紅脖子粗的拼命咳嗽,“你給我吃什麽!?”

容巽面不改色,眼底殺意畢露,“□□呀,這可是上等的鴆毒,我特地隨身攜帶以防萬一用的。”

“你瘋了!!!這可是你身體!”宋也不可置信的後退兩步,在他眼裏現在的容巽就是個瘋子。

“放心,只要你不背叛我,解藥我會定期給你的,若是你所圖謀……”容巽輕輕了了一笑,“我定要你死都不得安寧!扒皮拆骨鞭屍,殺你全家我說到做到!”

“傻/逼!”宋也惡狠狠啐了一口,“你特麽就是個瘋子。”

“人不瘋,何以活?”容巽道,“你最好別打什麽鬼主意聽懂了嗎?”

其實容巽心裏也是沒底的,她這不過是隨身攜帶的糖球,純屬騙人用的,若是不快點找到辦法換回去,真不知道這個謊言能撐多久。

只希望這人不要多疑,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宋也點點頭,“行,我知道了,聽你的。”他能看得出容巽身份不一般,他不過是個平民百姓上有老下有小,沒有任何能力和她鬥,也只能服從,畢竟他不想死。

容巽道,“我父親為容國公容延生母為已逝安榮公主,上有大兄長容橋現任兵部尚書、二兄長容鶴任撫遠將軍、長姐容瀟為靖王妃,下有異母誥命夫人、小妹鄉主。不過你也不用太與他們接觸,我與家人並不親厚,我的地盤他們也不常去。”

“貼身伺候我的侍女荔枝與榴蓮是從鎮遠王府撥過來的。”

宋也只以為她是富家千金,完全沒想到來頭居然這麽大。

娘是安榮公主爹是護國大將軍,哥哥是兵部尚書和將軍姐姐是王妃,就連後娘都是個誥命夫人。

容巽出身侯門世家自然看得出他此刻疑惑,只不過自己的臉做出那麽單純疑惑的表情真的很奇怪。

“你不需要知道那麽多,只要安心做好容郡君就好。”容巽嗤笑嘲諷道,“好好享受這幾天得來不易的榮華富貴,畢竟你以後都沒機會在享受了。”

“……”宋也覺得他現在身體是女人打對面靈魂是女人的人應該沒事,不算破壞自己不打女人的標準。

“切記,容國公府雖不比皇宮侯府覆雜卻仍需小心隔墻有耳,除卻鎮遠王府帶出來的人切不可隨意相信別人。”

宋也懵懵懂懂還是點頭。

容巽鄙夷的瞄他一眼,“說說你吧,我可不想去你家兩眼一抹黑。”

“我家可比你家簡單多了。”宋也就像看不出她的鄙夷諷刺一樣,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叫宋也住在長安城外三百裏處的宋家村,家裏靠幾畝薄田度日家裏有個弟弟宋懷言才八歲,我呢平時就打獵或者幫家裏收拾地裏農活,我父母人很好弟弟也很好,所以你可別欺負他們。”

果然市井小民。

這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容巽嘆口氣只覺得未來太過渺茫,仿佛前方的路被白霧遮住,一點都看不見。

容巽起身,“你把我送回去--算了,送到村口吧,然後你再回容國公府,切記莫要暴露身份也別敗壞我名聲。”

“是,謹遵容郡君之命。”宋也暗地裏翻個白眼,又狗腿般笑嘻嘻的道,“郡君您請。”

二人均未註意到身後樹木間一閃而過的黑色人影。

宋家村離這山林不遠,平日裏宋也總會在這裏打獵。因此熟悉路型,帶著容巽從小路回去,不過半個時辰就到達宋家村。

“那個就是我家,你記住了,我現在就回容國公府,以後咱們見面就在村口的這個大柳樹旁邊。”

容巽是怕極了二人換不回來,若是換不回來她該怎麽辦?突然變成貧苦農民,容巽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

容巽道,“擺正你的身份,莫要貪圖不屬於你的東西。”

這話明擺著告訴宋也,就算老娘在你的身體要弄死你也易如反掌,所以你給我老實的做容郡君,安心的等著換回來。

說實話宋也對這個身份真的沒什麽喜歡的,單單就是聽她說,宋也都覺得鬧挺,有錢有勢也不如自己家父母親和兄友弟恭來的自在。

宋也好脾氣道,“郡君您放心,我絕對老老實實安安分分,所以您也好好對待我家裏人。”

容巽輕哼一聲,轉身離開。

看著她背影被夕陽逐漸拉長,直至消失不見,宋也莫名的心慌,但願這個郡君靠點譜別讓人看出馬腳。

宋也嘆口氣轉身朝長安城走去。

也不知這個容巽靠不靠譜,會不會被家裏人,能不能好好對待自己的家人,宋也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變成容郡君看起來不錯,可是他知道稍有不慎,那就可不知道能不能留住項上人頭了,畢竟侯門世家最講究了。

真不知道以後的路,怎麽走。

………………

長安城中已經算是滿城風雨,容郡君的失蹤已經稟報當今,除卻容國公府與鎮遠王府,陛下也派了禁衛軍與凈懸司參加尋找,只盼望盡快尋到人。

要不然國公容延肯定會鬧上朝廷的,那就是個瘋子,他心尖的寶貝女兒出事,他肯定瘋的更厲害。

日頭已經完全隱沒在西邊,橙紅的霞光鋪散天際,餘暉映照著恢弘巍峨的皇宮,每一處都帶著生硬的冷。

仿佛冷鐵,毫無生氣。

“媽的!找人找人,她一個四肢健全頭腦正常的人又不能丟,有什麽可找的,至於鬧這麽大?”

“陳統領小心隔墻有耳。”剛從宮裏領命出來的倆人,沿著恢弘宮墻並排往凈懸司去。

陳斐道,“老子怕個屁!中察令那邊還沒完,我們正滿長安城追捕兇手,還分給老張那邊一波人,現在人手根本不夠用,還偏生來個容郡君添亂。”

“說起來九命還沒找到?”葉謂之皺眉思索道,“看來中察令是要鐵心死咬柳尚書不放了。”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懂這個,姚候讓找我就只能找嘍。”

也對,陳斐是禁衛軍統領,極典型的武臣對於文臣之間的那些彎彎道道的確是不了解。

加之他這人粗枝大葉慣了,久而久之凈懸司的人也就都懶得和他一對一的細掰扯了,太浪費時間。

陳斐滿臉急躁,“我就納悶了,這個容郡君以前就沒有夜不歸宿不聲不響就玩消失的愛好嗎?”

“舍妹從未有此愛好。”一道清冷和煦的聲音從二人身後響起。

陳斐與葉謂之一回頭,見是他面色有些掛不住。還是葉謂之開口打圓場道,“原來是容大人。”

容橋負手信步而來,他席承母親艷麗顏容,面容生的十分精致道一句面若好女龍章鳳姿並不過分。

那雙同安榮公主過分相似的眼眸,如同冰刃向二人射來。他嗤笑,步履從容,自有氣度。

容橋還穿著朝服,折立領的絳紫色窄袖服飾,袖口又玉石箭扣,上繪鎏絲白鶴,腰封上一左一右兩塊翡色玉石。

他與葉謂之的朝服所差無幾,正三品以上官員均是絳紫朝服,繪制白鶴,窄袖有玉石箭扣。

陳斐是正二品禁衛軍統領,故而也和他們朝服樣式差不多,只不過武臣衣上繪制的是麒麟。

容橋無論何時何地都是衣著得體的世家公子範,此刻自然也不例外,陳斐卻眼尖的在他腰側窺見一抹白。

想來應該是裏衣,穿衣服時太匆忙,忘記掖進裏面了。陳斐想了想,能讓容橋失態的估計也就只有他妹妹容巽了。

看來長安傳聞挺可信。

容橋若無其事的擡手一正袖腕玉石扣,懶散道,“舍妹也不想給大家添麻煩,然天有不測風雲,舍妹究竟是自己離開還是無故消失便不得而知。”

他這話是再告訴陳斐,他妹妹的失蹤說到底也有禁衛軍的責任,禁衛軍負責布控長安的治安。

若他妹妹不是自己離開,那就代表長安的治安有問題,陳斐是禁衛軍統領他的責任是最大的,

陳斐極其討厭文臣咬文嚼字。

無奈他沒有人家品級高,故而只好冷冷道,“大人多慮,下官必定竭盡全力,尋找容郡君。”

“如此,本官就多謝了,告辭。”

容橋離開後,陳斐一抹額頭,“這小白臉真特娘夠嗆!”

葉謂之嘆口氣,“你呀你,少說兩句吧,少說話多做事。”

二人剛出宮門口。

“陳統領!”陳斐的右親衛著急忙慌的趕過來,焦急道,“不好了,九命死了,屍體是在城外蘭隱寺發現的,據說是被大卸八塊的。”

“老葉我就不回去了,你幫我和姚候說一聲。”轉身上馬道,“帶路。”

葉謂之嘆口氣,陳斐這風風火火的個性真讓人頭疼,這個時候不應該帶他一起過去嗎?兇殺案陳斐又不懂,等著吧,一會就得回來。

他慢悠悠朝凈懸司走去半點不見著急,他太了解陳斐了,一到蘭隱寺發現自己沒在,他就該回過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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