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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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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5 章 -

林夫人的心情極度暴躁,她難得正式轉正,卻不能外出以正房太太的身份跟其他太太交際,本來就夠不爽了,現在就連吃的也不如意,哪裏受得了?

而且,她覺得,蕭遙是生得英俊,可也不至於讓那些菜販連錢都不賺,認定是廚房的人在推諉,因此一面派人去廚房仔細觀察,一面派人到菜市場打聽。

她派的是自己絕對信任的心腹,陪嫁過來的婦人王氏。

王氏出去不過半個時辰,就一腦袋爛菜葉子回來,氣色不成氣色,看起來極其狼狽:“是那些菜販不肯賣給我們,我去問了,他們知道我的身份,還拿東西砸我……”

她自打跟著林夫人進入蕭家,就再沒受什麽委屈了,不想臨老了居然被扔了一腦袋的爛菜葉子,更可怕的是,還有人沖她吐唾沫的!

林夫人難以置信,過了許久才想到一個理由:“一定是張副市長的千金逼迫的,她一個沒出嫁的女孩子,被蕭遙迷得神魂顛倒,如今居然還幫蕭遙做這種事,太不要臉了。”

這時蕭威過來了,他房裏的丫鬟全是他的人了,早沒新鮮感了,最近看上了林夫人身邊一個丫鬟,因此每日都找了理由過來逗留。

林夫人看到蕭威過來,連忙跟蕭威說這事。

蕭威聽了,搖搖頭:“怕不是張小姐。”見林夫人不信,便解釋道,“我聽人說,張副市長怕張小姐跟蕭遙真的有了什麽,前陣子送她去了她滬市的外祖父家裏。”所以張小姐壓根不在悅城。

廳長如此不給蕭家面子,張先生也是一派冷淡,說不得也有張副市長的授意呢。

林夫人聽了十分不解,氣道:“那那些賣菜的泥腿子憑什麽不賣菜給我們?長得好看還能當飯吃了?”

蕭威酸溜溜的:“誰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麽呢。”不過想到蕭遙那張臉,心裏不住地嘆氣。

那是真好看,好看得叫人移不開目光。

這時有丫鬟急匆匆地跑來:“夫人,四少爺不好了,鋪子裏的貨物無人幫忙運過來,老太太讓你們趕緊過去呢。”

林夫人和蕭威聽了,吃了一驚,一邊追問一邊往林老太太院子裏趕。

丫鬟知道得不多,因此沒說出什麽。

林夫人和蕭威到了林老太太屋裏,看到林老太太正在發脾氣。

林夫人忙問究竟。

林老太太面沈似水:“今兒我們鋪子裏有一批貨要運進來的,可是到了防城運往悅城時,別人推說忙不過來,讓我們另找人。方才掌櫃來報告了,威兒,你帶人去將貨物運回來。”

林夫人難以置信:“連防城的人也瘋了嗎?有錢也不賺,就是因為蕭遙長得好看?”

林老太太沒回答她這話,而是陰沈著臉看向蕭威:“威兒,你趕緊去辦。”

蕭威不敢去,見林老太太催促,便道:“祖母,如今外頭的人不是嘲笑我們,就是看了我們就砸東西,我們根本沒法子出門啊。”

林老太太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難不成,貨物就不要了?便是鋪子裏還有貨,在路上的貨,別人家也不可能幫我們保管啊。快去——”

林夫人忙為蕭威求情,又將自己的陪嫁出去一趟的遭遇說了,末了心疼地道:“老太太,你就威兒一個孫子,若出了什麽好歹,該如何是好啊。”

蕭威在一旁,點頭如搗蒜。

林老太太看到蕭威這個樣子,心中失望得無以覆加,於是冷冷地道:“我還有兩個孫兒,倒不是只有威兒一個。”

林夫人和蕭威變了臉色。

林夫人忙賠笑,小心翼翼地道:“如今外頭的人跟瘋了似的,不管誰出去,都會被打砸的。幾個孩子若受了傷,老太太自己也難受啊。”

說完心裏還是搞不明白,怎麽就到這個地步了,蕭遙真有那麽一呼百應嗎?

她卻不知,蕭遙是原因之一,還有原因是,蕭家這事做得實在太過分了,加上蕭威過去在城中作威作福不知多討人嫌,幾個原因合在一起,便爆發了。

林老太太總不能說幾個孫子出事了自己不難受,因此便擺擺手:“那就過些天再說吧。”

到底心中惱恨,派莊管事去找孫氏和蕭遙,責罵他們。

在蕭家焦頭爛額時,住在孫氏租賃的小宅子裏的蕭遙,見到了已經出嫁的四個姐姐。

這四個姐姐雙目紅腫,神色憔悴,顯然也在為此事而難過,當然,也因為她們在夫家過得不大如意。

大姐將一個匣子給蕭遙:“這是我這些年存下的體己,你好好拿著,帶阿娘重新找個地方生活罷。不必管我們了,我們有兒有女,夫家是無論如何不能休棄我們的。”

還不等蕭遙推拒,二姐和三姐也紛紛將自己拿來的東西交給蕭遙,讓蕭遙一定要收好。

紅腫著眼睛的四姐卻冷笑一聲道:

“給他這些做什麽,讓他繼續敗了麽?我們本就艱難,他作為我們家的男丁,不思謀為我們撐腰,還要連累我們。除族啊,你們不知,我從家翁口中聽到這消息有多狼狽,我當時就恨不得死了算了。”

孫氏臉色大變,厲聲呵斥:“你閉嘴!阿遙並沒有對不起你,若不是有他,你根本就沒辦法在府裏平安長大!”

蕭遙聽了,若有所思。

孫氏原先說,幾個姐姐回蕭家為她求情,如今看來是有水分的,這個水分就是四姐了。

四姐聽了這話更怒,馬上嚷道:“我何曾靠過他了?打小起,家裏有好東西都是先緊著他的,我想要什麽,從來都得不到,只有他能有,憑什麽啊?”

大姐二姐三姐連忙去勸四姐:“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我們過得還不錯,全靠了小弟。”

祖母重男輕女,她們外祖家又敗了,若不是有蕭遙,她們的日子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四姐不住地搖頭冷笑:“我是蕭家的四姑娘,過得不錯是應有的份例,跟他半點關系也沒有。反倒是因為他,祖母、爹和娘全都偏向他了,就連外祖母也是偏他的,憑什麽?”

她說到這裏怨氣幾乎要實體化了。

孫氏則一臉的心痛和難以置信地看向四姐:“你是這樣想的麽?你怎麽可以這樣想?!”

四姐梗著脖子,憤怒但理直氣壯地看著孫氏道:

“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麽你對他那麽好,為什麽祖母對他那麽好,難道就因為他是兒子,就比我們金貴麽?我從小就希望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永不出現在我眼前。可惜,他就是不死——”

啪——

渾身發抖的孫氏給了四姐一巴掌,崩潰一般揪著她往外推:“你給我滾,你給我滾,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怎麽可以這樣,明明因為我們幾個,阿遙吃了那麽多苦……”

她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四姐一把推開孫氏,一邊擦眼淚一邊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壓根沒管自己被打的臉,她轉過頭怨恨地看向蕭遙:

“你被逐出蕭家,真是大快人心,我終於沒有你這個弟弟了,真好!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從小就討厭,恨不得你消失的那種討厭!”

蕭遙和三個姐姐將痛哭孫氏扶到椅子上坐下,這才轉過身,冷冷地看向四姐:

“你說得沒錯,兒子並不比女兒金貴。只要女子能做出一番事業,她們比男子還要優秀。可是你一點本事都沒有,出嫁前靠我庇佑,出嫁後靠夫家施舍。小時候,我讓娘送你去學堂讀書,你不樂意,我說等你學到東西,我又有能力了給你一個鋪子管理,你還是懶得學,你丈夫教你識字,你也不肯學。”

她說到這裏,一步一步走近四姐,居高臨下地看向她,

“你就是一灘爛泥,沒有一技之長,也沒有上進心,你有什麽資格要求公平,要求得到和我一樣的待遇?蕭柳,讓我告訴你吧,你這樣的東西,不管在哪裏,都不會被重視,都不會得到公平,因為你不配!”

四姐蕭柳尖叫起來:“你胡說——”

蕭遙這些話,戳中了她最難受的點,因為她在夫家被公婆看輕,總覺得公婆偏心,妯娌排擠她,丈夫對她也沒有多少情分。

這時被氣得發抖的孫氏緩過來了,她看向蕭柳,發白的嘴唇不住地顫抖:“你如果跟蕭遙道歉,今天的事,我就當沒有發生過,你還是我的女兒,是蕭遙的四姐。”

大姐二姐三姐幾個,馬上勸蕭柳跟蕭遙道歉。

蕭柳不住地搖頭,聲嘶力竭地叫道:“憑什麽要我道歉!我沒有錯,我一點錯都沒有!”又憤怒地瞪著蕭遙,“從今天開始,你不是我的弟弟,你以後落魄了,別指望我會看顧你!”

孫氏臉上露出深切的絕望之色,她痛苦地看向蕭柳:“從今天開始,你蕭柳,也不再是我的女兒!”她說著,眼淚從眼眶裏滾滾落下,艱難但還是一字一頓地說道,

“也不是阿遙的四姐,你貧窮還是富貴都和我們無關。若阿遙出息了,也沒你什麽事!”

蕭遙點頭,冷冷地看向蕭柳:“從今天開始,蕭柳再也不是蕭遙的姐姐。不論彼此貧窮富貴還是生老病死,再無任何幹系!”

大姐二姐三姐幾個哭著撲過來勸,見勸不住三人,不住地抹眼淚:“何必如此。”

蕭柳看向三個姐姐:“你們別執迷不悟了,早些跟他這個禍胎劃清界線吧,不然也要被連累的。”說完轉身出門,走得異常堅決,異常的義無反顧。

孫氏、大姐二姐三姐又是一陣哭。

蕭遙在旁不說話,等四人哭得差不多了,才去哄,又將三人送的銀錢還給她們。

大姐二姐三姐都不肯接,紛紛道:“你如今被逐出家門,身無長物,還帶著娘親,很是需要花錢,不要跟姐姐計較。”

“你莫不是以為,我們也像四妹那般想法,才故意不肯要我們的錢?”

蕭遙忙擺擺手:“並不是。我這些年也存下了一些積蓄,手上暫時還有錢的。”

最根本原因是她打算跟奚昭和周恒合作,以後不會缺錢的,只是這些,暫時只是計劃,不好提前聲張。

至於短期內,也用不著擔心,因為她早料到分家會扯皮,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遲些蕭家的鋪子出問題,她正好可以將托人出面將鋪子買下來,當作長期的進項。

蕭家鋪子出問題,自然是她的手筆,蕭威先是算計她,再而買兇殺她,又有林老太太不公,她肯定要回敬的。

三個姐姐聽了有些不信,連聲問是不是真的,讓她不必擔心會連累了她們

蕭遙馬上點頭,一再表示是真的,末了又笑道:“若我真沒錢了,我再去找幾位姐姐求助。”

三個姐姐見蕭遙說得篤定,便不再多說,只是再三叮囑他小心。

蕭遙點頭,問蕭家對她們的態度。

三人紅了眼眶:“禮數是不差,可林夫人掌家,遲早要差的。再者,他們對不住你,還要趕你出去,那是半點臉面也不給我們了。”

她們對蕭柳,態度是希望彼此關系能和解,因為畢竟是血親的姐妹,但是對蕭家人,因為見慣了祖母的偏心和林夫人的惡毒,感情是沒多少的,所以看得格外清楚。

蕭遙便道:“既然如此,以後便不再走動了罷,省得將來蕭家落魄,還得投靠你們。”

三人欲言又止,道:“到時再說吧。”若蕭家真的落魄到需要找她們討飯吃,她們半點不管,也是說不過去的,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了,沒必要此時拿來跟蕭遙爭執。

蕭遙和孫氏已經被逐出家門,三個姐姐是出嫁女,不能在這裏多待的,又憂心忡忡地千叮囑萬叮囑,才拿著蕭遙硬要塞回來的財物回去。

孫氏送三個女兒出去,回來一臉痛苦地看向蕭遙:“是娘對不起你。”

蕭遙搖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娘,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能解決,我唯一不開心的,是你總是難過和哭泣。你過得好我才開心,所以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

孫氏點點頭,擦幹了眼淚,不再在蕭遙跟前難過。

蕭遙想了想又道:“處理好這裏的事,我們就搬走,等我們有了自保之力後,我就恢覆女兒身。”

孫氏連忙點頭。

這時林老太太派出的莊管事終於到了。

他對蕭遙和眼紅紅的孫氏笑了笑,態度不見熱絡也不顯得格外疏遠,笑完之後將林老太太斥責的話一五一十地轉述出來。

蕭遙戲已經做過了,自然不會再跟蕭家客氣,當即就淡淡地道:“你回去告訴林老太太、林夫人以及蕭威三個,別惹我生氣,我若生氣,少不得會狀告蕭威誣陷我。”

莊管事的眼神冷了下來,皮笑肉不笑地道:“蕭遙先生,據我所知,悅城官方跟你,並沒有多好的關系,你認定,他們會為你主持公道麽?”

蕭家為什麽寧願要蕭威這個廢物也不要稍微能幹一些的蕭遙?就是因為她得罪了悅城上面那幾位。

蕭遙淡淡地道:“好叫莊管事知道,蕭威除了聯合曾掌櫃坑害我,還曾試圖買兇殺我。只是很不好運,伏擊中了奚大帥府的三公子。我當時怕連累蕭家,沒敢聲張。”

他說到這裏,對莊管事嫣然一笑,“悅城的大人物不會為我主持公道,奚三少也不會,可是我想,奚三少肯定樂意為自己討回公道,教訓一下什麽也不是的蕭家。莊管事,你說是嗎?”

莊管事聽蕭遙說得嚴重,便一直留意她的神色,看她是不是故意騙人的,可是他左看右看,都沒看出蕭遙在撒謊,不過面上不顯,道:“這種事,我們又查不到,自然是蕭遙先生說什麽算什麽的。”

蕭遙笑道:“莊管事何不回去問一問蕭威?”

莊管事見蕭遙不像撒謊,心裏咯噔一下,很快隨口說了幾句,便急匆匆回府。

林老太太正等著莊管事將蕭遙臭罵一頓出氣,見莊管事回來時臉色難看,不由得問:“怎麽回事?”

莊管事忙將今日的事一五一十說了,末了道:“蕭遙說得言之鑿鑿,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老太太聽了,腦袋頓時一抽一抽的痛,她顧不得生氣,也顧不得自己的尊嚴被蕭遙冒犯了,馬上命珍珠去找蕭威。

蕭威很快和林夫人一塊過來。

林老太太臉色冰冷:“威兒,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曾買兇想殺蕭遙?”

蕭威臉色大變,馬上反駁:“我沒有。”

林老太太並沒有因此而覺得放松,而是又道:

“蕭遙說,奚大帥府的三公子很不幸,率先路過那裏,被埋伏的人先伏擊了。這事如果處理不好,我們蕭家死無葬身之地。現在,你在回答我一次,到底有沒有買兇伏擊蕭遙?”

蕭威瞬間面如土色。

他想起熊霸子給自己打電話說的那些話,最新型的沖|鋒|槍,德造……

沒錯,一定是因為這樣,熊霸子他們找錯了人,所以被埋伏的人才會有最新型的沖|鋒|槍!

林老太太看到蕭威的臉色,瞬間便知道,他的確試圖請人去殺蕭遙。

林夫人也了解自家兒子,看到蕭威這個模樣,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忙上前幫蕭威求情。

林老太太眼前出現許多星星,她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厥了過去。

醒來之後的林老太太,蒼老了好幾歲,馬上命人準備了一份禮物悄悄送去給蕭遙,請蕭遙不要對大帥府的人提蕭威做的蠢事。

去的人很快回來,說蕭遙給了準話,讓他們不許到她跟前擺譜。

林老太太就算憋屈,也還是決定忍氣吞聲。

不過從這天起,她便決定,牢牢拿緊手頭上的鋪子和銀錢,絕不能讓蕭威管理,而且她還開始培養另外兩個孫子——到時就算蕭威泯滅人心要殺她,還有兩個孫子肯幫她呢。

過了幾日,蕭威被林老太太催促,不得不出門,去將那批貨物運回來。

可是貨物沒有,倒是有一道焦雷等著他——那些貨物放了數日都沒有人來搬運,倉庫裏的人往蕭家寫信給蕭遙,得不到半點回信,以為不要了,便一把火燒了。

蕭威當場就氣瘋了:“放屁,怎麽可能燒了?一定是你們看到沒人來,所以自己貪了!我告訴你們,不賠償的話,這事沒完!”

倉庫的錢管事臉色也冷了下來:“你待怎地?實話與你說,不僅那批貨燒了,便是貨物放在這裏的保管費你們也得給!”

蕭威氣紅了臉:“燒了我的貨還要我賠錢,你們這是賊窩!走,我們見官去,我就不信討不回一個公道!欺人太甚!”

他在悅城有幾分臉面,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冤屈過,張先生是政府要員,不給他面子他忍了,這樣一個倉庫管理的,憑什麽對他囂張?

錢管事倒也爽快,手一揮:“兄弟們,走,我們跟蕭四少去見官。”

特地被林老太太派來協助蕭威的莊管事忙扯住蕭威,對管事一頓賠笑道歉,說蕭威不懂事,好話說了一大堆,又把欠款交了,才讓錢管事不計較。

蕭威被扯著走,氣得渾身顫抖,一把甩開莊管事:“莊管事,你這是怎麽回事?你瘋了嗎?明明是他們做錯了,憑什麽要我們給錢?”莊管事嘆氣:“四少爺,你忘了大少爺是怎麽惹上葉家,又被廳長催著還十萬大洋的嗎?就是因為得罪了地頭蛇啊!那個錢管事是防城地頭蛇,又管著貨,肯定有關系。鬧大了,他坑害你,你怎麽辦?”

蕭威的氣焰馬上下去了,可嘴上還是不服氣,道:“未必就會那樣。”之後卻不再說找錢管事算賬之類的話,而是為難,“這事辦砸了,可怎麽辦?回頭祖母會不會生氣?”

莊管事看了蕭威一眼:“四少爺,現在不是老太太會不會生氣的問題,而是鋪子能不能經營得下去的問題。布匹需要重新進貨,還是大少新嘗試的洋布,就那麽些,要買並不容易,再加上運輸,只怕第二批還沒到,我們鋪子裏就沒貨了。”

蕭家的鋪子生意本來就不好了,再有這樣的波折,以後怎麽辦?

蕭威不以為然:“那我們就繼續賣國內的棉布好了,不一定要買洋布。”

莊管事嘆氣,也只能這麽辦了。

不過,鋪子剛開始賣洋布,生意不錯,就馬上換回傳統細布,只怕生意要大受影響了,這鋪子原本收息不錯,生意如果受影響,對蕭家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但雪上加霜也好過毫無進項,所以莊管事馬上帶蕭威去訂購細布。

由於生怕來不及,兩人沒有去供貨商那裏直接訂購,而是通過二道販子購買,只是二道販子的價格比兩人的心理價位高了很多。

蕭威舍不得,莊管事沒法子下決定,正當兩人猶豫不決時,有個二道販子悄悄找來,說如果他們訂購的量夠多,他可以給便宜些,原本0.08一尺的布,0.07就賣給他們了。

蕭威不懂行價,馬上看向莊管事。

莊管事也不是做這生意的,不過出來前特地了解過,聽了在心裏算了一下,鋪面上的細布,一尺一般賣0.1元左右,0.07買入,也有賺頭,可是算上運輸之後,賺得就不多了,因此繼續砍價。

那二道販子馬上變了臉色:“已經夠便宜了,你們不買就算了。我幹這一行也是要養家糊口的,總不能跑一趟,一分錢不賺吧?不說別的,則運輸的成本就夠高了。”說完轉身就走。

莊管事沒辦法,連忙叫住這二道販子。

二道販子站住了,口氣不怎麽好:“我先說好,價格不能再低了。而且你們買的量也得夠大,不然這生意我還是做不了。”

莊管事知道沒有繼續討價還價的餘地,再想到其他二道販子一尺需要0.08,更貴,還不如這個,當下點點頭同意了,開始商量購買的量。

聽了二道販子要求的最低數量,莊管事變了臉色。

這數量,等於蕭家的鋪子十年的量了!

不說他帶的錢不夠,就是夠,買這麽多風險也太大了啊,如今織布技術變化大,過兩年原先的布就不吃香了。

二道販子道:“這是我的底線了,大兄弟你如果實在吃不下,可以找別家。如果不是量大,我還不願意便宜賣呢。”

蕭威搞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後,給莊管事使眼色,然後拍板:“買下來!”

又拖了莊管事到一邊,低聲說道:“多餘的,我們用同樣的價格賣給那些想要買布的商販不就行了?如果時間充裕,還可以稍微漲價。”

他可看到了,很多小商販懶得跑遠了,都是找二道販子買細布的。

到時他們以0.07的價格賣給其他小商販,比0.08便宜,害怕賣不出去嗎?

莊管事為難:“可是我們沒這麽多錢。這麽著,先問問老太太。”

兩人去給林老太太打電話,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自然遭了林老太太一頓臭罵。

林老太太罵完,也無法可想,同意了這麽操作,又說要鍛煉蕭威,讓莊管事將鋪子裏需要的細布押運回來,蕭威留下來將剩下的細布賣出去。

莊管事和蕭威不敢不聽林老太太的,掛了電話之後,馬上去找倉庫放這批細布。

第二日,兩人拿到匯票,去跟二道販子交易,買下了鋪子十年所需的細布量。

當日,莊管事押運細布回悅城,蕭威留下賣剩下的細布。

這裏來買細布的小商販不少,蕭威的細布價格也的確比其他二道販子的便宜,因此當日就有了生意,到了晚上,賣出了不少。

蕭威大為高興,特地打電話回去跟林老太太邀功,得了林老太太的誇讚,笑得合不攏嘴,掛了電話就出門喝酒找樓裏的漂亮姑娘去了。

蕭威自恃身份,最下等的窯子是不去的,第三等的下處,也不樂意,當然,最上等的清音小班,他去不起,所以慣愛去二等的茶室找姑娘。

這晚他剛坐下沒多久,自己的小廝就急匆匆地跑進來:“少爺,白天買了我們家的貨的小商販找上門來了,說我們騙人!”

蕭威被被打擾了很不痛快,聞言更不快,道:“什麽騙人,叫他們不要胡說。”

小廝道:“他們圍住了我們的倉庫,倉庫守門的差人來讓我找你。還說,你若不回去,他們便過來。”

蕭威正準備和茶室的姑娘銷魂,很是不樂意,可是若叫那些人找到這裏來,他這名聲就不用要了,當下只得摸了一把姑娘的小手,放下錢帶著小廝回倉庫。

蕭威剛回到倉庫,就被白天買了細布的小商販圍住了。

這些小商販怒氣沖沖,對蕭威道:“蕭老板,你回來得正好,你們這一批細布上都有些黴了,用力撕扯便破了,你給個交代吧。”

蕭威馬上道:“不可能!一定是你們故意誣陷我!”細布是他新買過來的,絕不可能出問題。

幾個小商販本來就惱怒得很了,再看到蕭威這個態度,更是勃然大怒,馬上從身後的車子裏將布匹拿出來砸向蕭威,“誣陷你?我們用得著誣陷你,你自己看看這些布匹!”

蕭威被砸了個正著,不算多痛,可是丟臉啊,心中更生氣了,馬上拿起其中一匹細布,用力扯,嘴上叫囂道:“你們說用力撕扯會破,我撕給你們看會不會破!你們看著啊,哪裏破了?哪裏——”

“撕拉”一聲,被蕭威用力撕扯的布,一下子破了。

蕭威愕然。

幾個小商販見狀冷笑一聲:“蕭老板你現在知道哪裏破了吧?這樣的破布也敢拿出來賣,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吧?難怪比別的販子便宜,原來是大有玄機的!”

蕭威的額頭上馬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他結結巴巴地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別跟我說什麽誤會,賠錢!”

“賠錢!”

小商販步步緊逼。

蕭威後退幾步,努力理清這事的前因後果,說道:“幾位如何能證明,這一批貨是我這裏出的?”

小商販們冷笑一聲:“這外頭,還有蕭老板親自弄的印記呢,怎麽,這就忘了?”

蕭威看了看,果然是自己原先打上去的蕭家印記,冷汗涔涔而下。

幾個小商販又上前一步:“蕭老板,我們也是做小本生意的,並不是什麽壞人,這麽著,不要你賠償損失了,你把我們買細布的錢還了就算了。”

蕭威舍不得將錢退還回去,可是看到幾個小商販目光不善,他們身後跟著的幾個幫閑對自己怒目而視,生怕挨打,最終還是賠了錢。

賠了錢打發走這些小商販之後,蕭威癱坐下來,不住地擦汗。

小廝在旁提醒:“少爺,我們不如去看看剩下的布匹?”

蕭威聽了,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不、不會的……”可是他心裏湧上一股難以抑制的恐懼。

過了一會兒,蕭威壓下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起身進入倉庫看剩下的布匹。

他抽取了一些檢查,見全是用力撕扯便破了的陳年細布——這力道還不算很重,做了衣服傳到身上,只怕沒幾日,便輕易被人撕扯破了。

蕭威知道,自己被騙了。

他馬上給家裏打電話,將一切推給莊管事——這麽做雖然也會被祖母罵,但起碼不用承擔最大的責任。

最大的責任是莊管事,沒錯,是那個沒用的老家夥!

林老太太從電話中知道這消息,當場就厥了過去。

悠悠轉醒過來之後,林老太太許久沒說話。

林夫人得了消息過來侍候,見林老太太醒來了,連忙上前安慰,又不著痕跡地為蕭威說話。

林老太太冷眼看向她,扭頭對珍珠說道:“讓她滾出去——”

腦子不好使的,生的兒子腦子也不好使,辦這麽點小事居然也會出錯。

珍珠將林夫人請出去之後,回來侍候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又沈默良久,才緩緩開口:“珍珠,你說,威兒靠得住麽?”

珍珠笑道:“四少爺是老太太的孫子,肯定不會不孝順老太太的,不過奴婢聽人說,靠人不如靠己,我想靠自己會更可靠些。”

蕭威那個狗東西逼走了大少爺,她絕不會讓他好過的。

林老太太點點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的確,靠人不如靠己。

再者蕭威狼心狗肺,先前既然能買兇殺蕭遙,以後肯定會買兇殺她的,她還是顧著自己就好了。

這一刻,蕭老太太心裏頭湧上了後悔。

蕭遙雖然得罪的人多,讓蕭家以後發展空間不大,可是孝順啊,而且怎麽也算有本事,就算不能讓蕭家重回昔日的輝煌,也可以讓蕭家得以延續下去。

可是,她眼皮子淺,居然為了蕭威這麽個狼心狗肺的草包放棄了蕭遙。

蕭遙很快得到消息,蕭家悄悄找舊式,準備賣掉一個鋪子。

她馬上讓事先拜托的朋友幫忙將那個鋪子買下來。

看來出事之後,林老太太還是優先選擇保存自己的資產,而不是拿錢支撐鋪子啊。

不過想想蕭威那個廢物,也能理解林老太太的選擇的。

素心很不解:“大爺,你手上有蕭威買兇殺你的確鑿證據,為何不拿了來威脅蕭家,將鋪子送給你?”

蕭遙笑道:“這樣一來,我就被動了,會被很多人指責要挾蕭家。再者,讓他們送給我,將來我發達了,他們就有理由攀附到我這裏吸血了。”

她不想讓蕭家有任何理由攀附自己。

素心這才恍然:“原來如此。”旋即又問,“大爺為什麽不把蕭家的鋪子都搶過來?”

蕭遙搖頭:“全部搶了,他們落魄得生活不下去,少不得要去找幾個姐姐。如果姐姐不幫他們,會被戳脊梁骨的。所以留點東西給他們,讓他們能生活,但無法過享受日子。”

素心點點頭,雙目崇拜地看向蕭遙:“還是大少爺想得周到。”

蕭遙笑笑:“也不算周到。”

僅僅是過了兩天,蕭遙就將蕭家那個鋪子收入囊中。

她也沒做太大的改變,仍舊做布匹生意,讓林春生照看鋪子以及管理進貨事宜,並關註幾個姐姐在悅城的生活——林春生家小都在這裏,不適合跟著她和孫氏搬遷。

辦好這些事後,蕭遙讓人給三個姐姐送信,告訴她們,如果要聯系她和孫氏,可以跟林春生說,林春生會給她帶信的。

隨後又去找張桐,告訴他,自己不日即將離開悅城,以後大家或是寫信聯系或是電話聯系,讓他將這事告訴周恒。

三個姐姐知道蕭遙準備搬離悅城,都拿著禮物來相送。

蕭遙想著,短期內都不會見面了,因此親自下廚。

三個姐姐見蕭遙居然親自下廚,都紅了眼眶。

她們出生後,蕭家雖然說不上大富大貴,但是也算當地的大戶,出入有仆從丫鬟侍候,吃飯也有廚娘做好,何曾需要自己親自下廚?

蕭遙作為蕭家的嫡長子,居然親自下廚做飯,顯然是因為生活所迫。

她們不想讓蕭遙看見,連忙別開臉,去找孫氏說話。

蕭遙忙得差不多了,去叫她們吃飯,剛走到門外,就聽道大姐道:“我托人帶信去給四妹,她說不去,她怎麽就這麽個牛性子呢。”

孫氏冷淡地道:“她不來就不來,我們也沒打算請她來。托人帶信,只是帶給你們三個,沒她的份兒。她享受了阿遙帶來的那麽多好處,到頭來還怨恨阿遙,我絕不會原諒她的!”

說到最後,語氣裏帶上了怨憤。

屋裏頭大姐二姐三姐看到孫氏這冷淡和怨憤,心裏有些吃驚。

她們以為,上次孫氏放狠話,是在氣頭上,可是現在看來,孫氏上次說的分明是真心話。

可這怎麽可能呢?

蕭柳無論如何,也是娘親的孩子啊,娘親怎麽說從此不管蕭柳就不管了呢?

孫氏看出三個女兒的神色,便道:“總之你們記住,你們都欠了阿遙的,欠了她很多很多……”她說到這裏,忍不住哽咽起來。

蕭遙後退幾步,然後放重腳步走過來,嘴上道:“娘,大姐、二姐和三姐,你們好了不曾?再不出來,我做的菜就都冷了,不好吃了。”

“這就來。”孫氏的聲音帶著鼻音。

蕭遙又催了一句“快點”,便轉身走了。

第二日,蕭遙帶著孫氏和素心、平安幾個離開悅城,直奔與奚昭約定的柳城。

到了悅城,奚昭發現蕭遙連孫氏都帶過來了,便看了她一眼。

跟孫氏見了禮,讓孫氏休息後,奚昭看向蕭遙:“我不是給了你證據麽,你怎麽還連累老母親一起被趕出來了?”

林臨和陳信在一旁聽得直搖頭,三少和蕭先生說話還真不客氣。

蕭遙反問道:“這樣不好嗎?從此不用管他們了。”

奚昭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點點頭:“說得也是。”又問,“可吃虧了?”

蕭遙搖搖頭:“沒有。”說完看了一眼陳信和林臨,問道,“我看他們兩個心情似乎不太好,可是有什麽事?”

奚昭道:“老頭子將武器制造廠分了些給我,鑒於不想削弱制造廠,又舍不得讓心肝寶貝傷心,我只得了最破舊的武器和被排擠的老工人。我要求,他們從此不許過問我的武器制造廠任何事。”

蕭遙聽了笑道:“這也是個好消息,不是嗎?”

奚昭也笑了,那張俊臉笑起來特別迷人,讓素心在旁看得紅了臉。

陳信卻忍不住叫屈:“哪裏算是好事?老武器制造廠說是大帥的,可是一直由大少管著,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成了大少的了?我們三少是嫡子,居然被一個小娘養的比下去,豈有此理!”

又看向奚昭,“三少,你怎麽能讓他們欺負到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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