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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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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1 章 -

蕭大嫂再次點點頭,問:“那我出去,需要和錢先生說什麽嗎?”

蕭遙道:“就說我傷得很重,醫生看過了,建議送醫院。但是你與二嫂不相信醫院,怕我被剖開,決定先征求老太太的意見。”

說到這裏看了一眼那血袋:“行了,你先把血袋處理好再說。”

在這個天氣,身上放個血袋可難受了,到現在,又過了不斷時間,她仿佛聞到血袋裏的“血”散發出來的味道了。

見蕭大嫂到角落開始處理血袋,蕭遙停止了吃櫻桃,坐在梳妝鏡前給自己化妝,當然,她用的不是市面上在用的化妝品,而是重要弄成的染料,不會輕易掉色,也不會黏手的。

很快,她讓自己變得臉色蒼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然後躺了下來,蓋上了薄薄的被子。

見蕭大嫂處理好了血袋,四周也沒有什麽破綻了,蕭遙聞了一下,感覺濃濃的血腥味,便對蕭大嫂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若錢行至要進來,你便讓他進來,靠門口那裏遠遠瞧一眼。”

說完閉上了眼睛。

蕭大嫂出去了沒多久,蕭遙就聽到腳步聲響起,接著一道專註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她仍舊閉著眼,氣若游絲地躺著。

蕭大嫂看了沈默的錢行至一眼,不知道他看出什麽沒有,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便抹著眼淚道:“錢先生,蕭遙需要休息,若你看好了,便先回去罷。我們這裏都是女眷,怕是沒時間招呼您了。”

錢行至點點頭,目光仍凝視在蕭遙身上。

蕭大嫂企圖看出他的內心,可是最終還是失敗了。

又過了一陣,錢行至終於動了,他輕輕地往後退去,離開了蕭遙的臥室,走到客廳,這才看向蕭大嫂:“蕭大太太,蕭小姐是為我而受傷的,有什麽需要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另外,還是那句話,蕭小姐這樣的病情,去醫院安全許多,若高熱不退,請一定要送醫院。”

蕭大嫂按照蕭遙原先要求的,點點頭,可是很是言不由衷,充分表現出她害怕蕭老太太埋怨她以及她對西式醫院的恐懼。

送走錢行至之後,蕭大嫂進去跟蕭遙匯報錢行至的神色以及舉動。

鑒於她沒看出錢行至有什麽表現,所以能說的,只是錢行至說的那些話。

蕭遙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蕭大嫂想了想問道:“據說有那什麽神藥,不知道錢先生舍不舍得。”

蕭遙笑了起來:“錢行至是個深情又冷情的人,他未必會舍得給我用一支神藥。”

錢行至的深情給了何亦歡,對他連面子情都沒有——在擋槍之前,她是錢行至厭惡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應付的人,地位連敵人都不如,堪比神藥的青黴素就別想了。

蕭大嫂聽了這話,臉上露出憤憤之色:“錢先生真是瞎了眼睛,小妹你這樣的女中豪傑不愛,卻被表象蒙蔽愛上那位周太太。”

蕭遙擺擺手:“這話就不必說了,周太太的確是個人物。”

居然知道青黴素怎麽搞出來,像她就不知道。除了青黴素,或許周太太還搞出了別的東西。

為了做戲逼真,當天晚上,蕭遙就“高熱不退”,整個蕭家人仰馬翻。

蕭遙卻抱著被子睡得異常舒服,在清晨冰塊用完時,才被熱醒過來。

她剛睜開眼睛,就見蕭大嫂又驚又喜地看著她,將手上一樣東西舉了起來,很不可思議對蕭遙道:“錢先生對妹妹很好,竟在淩晨四點多時,托人送來了一支神藥!”

蕭遙有點吃驚,坐起來,拿過蕭大嫂手中的青黴素,看了看,有點不解:“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這不像是蕭先生會做的事啊,難道她昨天擋槍之後,又點破錢行至想推自己擋槍,讓錢行至終於有了點愧疚的感情?

蕭遙想了一下錢行至的性格,還是覺得,這不像是錢行至會做的事。

這藥,要麽是別人勸錢行至送的,要麽就是毒藥。

她將青黴素遞給蕭大嫂:“放著罷,對外就說我打了藥退燒了。”

蕭大嫂以為小姑子會大喜過望,畢竟得到錢行至那樣位高權重又年輕有為之人的關心,對女孩子來說,怎麽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所以看到蕭遙神色冷淡,便道:“你難道不高興麽?”

蕭遙重新躺下來:“高興啊。”又叮囑:“再放點冰過來,我要再睡一會兒。”

蕭大嫂半點看不出蕭遙對此事有高興的表現,相反,蕭遙再提到冰塊時,才真的有點高興之色。

這天之後,蕭遙的“病情”一直斷斷續續。

古先生與宋先生心急如焚,除了當天過來看蕭遙,之後每天都拿著果籃或者花籃來探望。此外,還有其他一些名門公子,以及文壇上一些對蕭遙滿是傾慕的人士。

宋太太與其他太太知道消息,也特意過來探望。

蕭遙苦不堪言,此時正是盛夏,她需靠著冰盆才能活下去,每天不定時有人來探望,她房中便不能擺冰盆了,可想而知有多慘。

幸好沒過兩天蕭老太太終於到來,她首先以蕭遙未婚為由,擋住了大批探望蕭遙的男子,只接待了一些女眷;接著對外宣稱不放心女兒留在金陵城,等女兒稍微好些,便要帶她去蕭先生如今所在的北平。

如此一來,蕭遙又能偷偷摸摸使用冰盆了,她的心情終於好起來。

而整個金陵城,都傳遍了蕭遙為錢行至擋槍的“深情”!

蕭遙聽到外面有這種說法,心情很好。

這下,即使錢行至有意忘卻或者忽略這件事,都會有源源不斷的人幫他提起她的深情的。

蕭遙以為這就是好消息了,不料過了幾天真正的好消息傳來——某天在飯店吃飯,幾個年輕的闊少與錢行至起了爭執,狠狠揍了錢行至一頓。

據說,幾個闊少當時都帶了護衛,讓這些護衛擋住了錢行至的護衛,然後沖上去對錢行至一頓暴打,一邊打一邊罵錢行至是小人行徑,受了蕭遙的救命之恩卻不思報答,還十分冷淡。

聽著蕭二嫂將此事道來,蕭遙的心情馬上又好了幾分。

蕭二嫂說完,嘆了口氣又道:“這聽著很痛快,可就怕錢行至仗著權勢報覆。”

蕭遙笑了起來:“不,他不會的。”現在全金陵城都知道她的深情,都知道那些人是為了她才打錢行至的,錢行至斷然不會報覆,因為一旦報覆,他的口碑會更差。

一個星期後,蕭遙給錢行至留了一封信,便與蕭老太太北上。

錢行至彼時正在招待周舫、何亦歡與曲邵敏。

他拿了信,見落款時蕭遙的,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說笑的周舫三人,低頭看信。

信很短,只有寥寥幾句話,沒什麽文采,一如蕭遙表現出來的那樣。

“家母得知我為你擋槍,十分惱怒,言稱女子不該為男子而那般奮不顧身,不許我與你再接觸,為了讓我忘記你,家母決定帶我北上。天地迢迢,或許此生再見,已物是人非。我知我一直在強求,此番離去,想必能讓你得已喘息,仍舊愛你所愛。只是,我仍自私地希望,這一槍能讓你在游覽金陵城時,在看到這烈烈日光時,能想起我半分。遙遙無期的遙留。”

錢行至直到此時才知道,蕭遙的名字不是“瑤”,而是“遙遠”的“遙”。

他看著信,想起那日灼熱的日光下,蕭遙蒼白的臉蛋,以及她身上不斷噴湧而出的血。

這時曲邵敏笑著在叫:“錢先生,你快來,亦歡姐姐與我打賭,如她輸了,便聽我提一個條件,你快來,與我一起……”

她一邊說一邊笑,笑聲裏充滿了快意與活力,像初春的雨後,剛從肥沃泥土裏冒出來的草芽。

可是此刻的蕭遙受傷遠走,卻像嬌艷的牡丹在一點點失去色彩,變成黑白色,留下滿地倉皇。

錢行至一向冷酷的心,忽然像被火燙了一下,痛楚中帶著難以忽視的顫意。

蕭遙北上時,住進頭等艙,裏頭放了不少冰盆,一路上倒挺享受的。

吃著特意用冰鎮著的水果,感受著冰盆裏源源不斷散發出的涼意,蕭遙昏昏欲睡,這才是好日子啊,前陣子假扮受傷,真是吃了不少苦。

到了北平,蕭遙表面是繼續住在家裏養傷,暗地裏,卻接到東瀛偷偷派來的訪客。

這位訪客的級別與澤北一樣,但由於背後的勢力較大,所以看起來被澤北底氣更足。

可是,這個底氣很足的人,井上先生,來見蕭遙時,心情似乎不大好:

“擴張派知道我們讓你北上,都表示很不高興,認為你上來,會阻礙了珍子辦事。且南方暫時未有情報人員作為統帥,你在南方人脈甚廣,留在南方更好發揮。只是你功勞著實大,已北上,也不能放你不顧,所以,提了個條件。”

蕭遙問:“什麽條件?”

“讓你想辦法把故宮博物館內未曾展出的珍寶列一張清單,並盡量多地弄出來,運會大東瀛帝國。”井上說道。

蕭遙聽了一臉不解:“為何讓我做這些事?”不說她會不會盜竊華國的文物,就算真的動手,十年內只怕也不會有什麽成果。

擴張派提這麽一個條件,不是故意把她廢了麽?

難道兩派的鬥爭,已經到了如此激烈的地步了麽?

井上道:“擴張派要為難你。”說完凝視著蕭遙的臉蛋,“若你做不到,便只能回南方。事實上,對我們來說,你回南方更好。華國的政府在南方,你在那裏有無可比擬的人脈和優勢!”

內部沒有一人認為蕭遙能完成擴張派提出的任務,所以已經做好讓蕭遙回南方的準備。

只是,如今已經可以看出,蕭遙是個優秀的情報人員,所以他們希望,蕭遙即使這次失敗,也不要灰心喪氣,而是保持信心,繼續回南方為東瀛帝國服務!

蕭遙點了點頭:“我知道怎麽辦了。什麽時候,可以給我人手?”

“我現在便可以給你。”井上先生說完,給了蕭遙一系列名單,“這些都是我們派別的人,可以確保沒有被滲透,包括珍子的人。”

蕭遙點點頭。

井上又道:“我們初步建議,你在這裏半年,隨便做出點成績便南下。”

半年,是他們內部經過認真討論之後,慎重商定的時間。

半年時間,足以做出點什麽,不至於被認為什麽也做不成而潰逃,也不會浪費蕭遙太多的時間,疏遠了她在金陵城的人脈。

蕭遙隨意點點頭。

井上先生對外是個學者,很仰慕華國文化,北平所有手上有點收+的人家,都被他拜訪過,所以他來蕭家拜訪很不起眼。

蕭遙在“養傷”期間,不怎麽出門,但是卻暗中開始與從井上那裏得到的情報人員接觸,並一點點測試這些情報人員的忠誠程度,當然,也讓他們收集博物館的消息。

足足一個月後,蕭遙的“傷”好了,便開始策劃起來。

顧北希在蕭遙為錢行至擋槍時恰好在外地,趕不及去探望她,後來回到金陵城,得知蕭遙北上,一直關註她的消息。

當然,他對錢行至的觀感也差到了極點,即使有何亦歡從中調和,也忍不住揍了錢行至一拳:“她為你豁出生命去擋槍,你卻只去看過她兩次,連古先生與宋先生都比不過,真真是一個深情之人。”

何亦歡在一旁微微低下頭。

錢行至的深情是因為她,此時顧北希這樣說,顯然也是意有所指。

曲邵敏在旁幫腔:“又不是行至叫她擋槍的,是她心甘情願,怪得了誰?”

顧北希滿腔覆雜的心緒,因理不清而格外煩躁,再聽到這話馬上炸了,憤怒地看向曲邵敏:“曲小姐這話可真叫人齒冷。便是不認識的人,知道一位女士曾對一位男士如此深情卻得不到應有的回應,也會給些同情,不想在曲小姐竟還能問怪得了誰!”

何亦歡知道,他這話裏,甚至怨上自己。

但是,有些話卻還是得說清楚的,當下道:“北希,有時候,這樣濃烈的愛情給予,若對方並不具有同等的感情,那麽,這只是負擔。”

顧北希像是首次認識何亦歡似的,目光又是驚訝又是失望:

“連你也這麽說麽?你告訴我,蕭遙給予錢先生的,當真只是負擔麽?若錢先生無意,為何要多次約蕭遙出來?他難道不知道,一個男子頻頻約一位女士,便表示他對這位女士極有好感,正是在追求她麽?蕭遙失去了過去的記憶,她很無助,她一直都是惶恐不安的,她一直企圖想抓住些什麽。”

曲邵敏馬上道:“顧先生如此憐惜她,為什麽不做讓她抓住的那個人?”

顧北希看也沒看她,只是看向錢行至:“我自然是想的,只是我當初傷害過她,她不敢再相信我而已。她後來去相信錢先生,沒想到錢先生並不喜歡她。”

錢行至的目光閃了閃,看向顧北希:“你說,蕭遙曾經失去了記憶?”

“沒錯。”顧北希笑了笑,“我奉勸錢先生一句,若不喜歡,以後便不要聯系。若還有點憐惜的心,便好好待她。”

直到顧北希走了,錢行至還在出神。

曲邵敏很擔心,看向何亦歡。

何亦歡只得開口:“行至,你心裏有蕭遙麽?若有,便如北希所說,北上去尋蕭遙罷。若沒有,便遠離她,莫要再給她二次傷害。”

錢行至回神,看向何亦歡,溫柔地笑笑:“我知道。”

難怪蕭遙願意北上,原來她是對他失望透頂了。

她看得出自己那一下是想拉她擋槍的,所以她失望甚至於絕望了。

錢行至的心顫了顫,看向何亦歡,見她一顰一笑,帶著無比的光風霽月,顯然不是蕭遙那種矯揉造作又膚淺虛榮的女子可比的,便收起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下了決心。

這世上人有千千萬萬,蕭遙遇上他,是蕭遙倒黴。

不過既然遇上了,蕭遙只能繼續倒黴了。

他是必要與她繼續聯系,從她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的。

之後,他與顧北希、宋先生和古先生等人一樣,密切關註著蕭遙在北平的一舉一動。

一個月後,他便知道,蕭遙養好傷之後與蕭太太去故宮博物館時,被一個小軍閥看中並糾纏。

因蕭家在北平並無什麽勢力,蕭遙養傷也沒積攢什麽人脈,求救無門,最後蕭家只能一路狼狽南逃,結果被軍閥追趕,不得已去了津門,憑借在金陵城認識的腐國高官,在津門安定下來。

之後,驚惶失措的蕭遙帶著還沒好透並因為一路奔波而重新虛弱下去的身體社交,盡力結交津門當地的大家族以及各國領事並高層。

好幾個作家在津門見了憔悴的她,都忍不住發文寫出蕭遙玉容憔悴,不僅不減其絕代姿容,反而更叫惹人憐愛,當然,他們在文章的最後,有志一同地嚴詞譴責與討伐那位強迫蕭遙的小軍閥!

文人們一疾呼,那小軍閥馬上跑了。

可是蕭遙一行人卻似乎成了驚弓之鳥,而蕭遙本人,不可避免地墮落了,據說,她成為了腐國領事的情人,當然,這沒得到確定,因為還有人說,她成為了高盧國領事的情人……

到後來,人們見她與各大領事以及當地的權貴都關系密切,不免懷疑,她終於淪落為高級交際花。

只是很多文人不願意相信,都發文駁斥這種侮辱人的言論,認為思想解放好幾年,可是一旦出現出色女性與許多男子交上朋友,總免不了想到男女之間那事上面,這顯然是荒謬的,當然,也是思想解放的巨大失敗。

他們言之鑿鑿地表示,若是蕭遙向他們求助,他們定會不計代價幫助她,而不是借機要挾她。他們相信,津門的那些權貴與各國領事們,也是這個想法的。

面對這種說法,津門的各國領事以及權貴紛紛表示認同,同時聲明,他們與蕭遙只是好朋友關系,並無暧昧關系。

錢行至得到這些消息,不免大為驚愕,原來美人的作用竟那般大!

若蕭遙是個聰明一些的美人,這世界只怕沒有男子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不過,若蕭遙太聰明,便不會為他打聽消息了,所以,還是像現在這樣貌美如花,但是不夠聰明,才是最合適的。

想到這裏,錢行至給蕭遙寫信,表達了一番關心後,開始訴說自己聽到那些不實消息之後種種不愉快的心情,為了讓蕭遙看得懂,他特意在結尾加上有人說他這是“嫉妒”的想法。顧北希看到蕭遙這樣的遭遇,即使心中懷疑是蕭遙的計謀,卻還是擔心,因為他不敢肯定,愛上錢行至之後的蕭遙,是否真的有精力實現那樣的計策。

在他接觸過的許多間諜中,失敗者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愛情而失敗。

他認為,蕭遙有可能會為愛情付出一切。

宋先生與古先生五內俱焚,都特意去津門探望蕭遙,得知蕭遙安然無恙才放心回來。

蕭遙送走宋先生與古先生之後,又去參加此地最頂級的宴會。

她此行前去,是要與宣康帝結交的。

可惜宣康帝自從被趕出紫禁城,已成了驚弓之鳥,又加上身體方面的因素,對女色並不看重,她經過這一陣子的努力,與宣康帝的關系還是不夠親近。

不過蕭遙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只要她努力,定能獲得宣康帝的信任的,即使不能光明正大得到信任,她也能用別的手段讓宣康帝信任她。

宣康帝被趕出來之後,生活並不好過,但是來到津門之後,得到各國領事的禮遇,地位前所未有的高,所以他如今總想著覆辟,借助各國的勢力重新登基。

蕭遙經過這些日子的打探已經確定,宣康帝對東瀛最為親近,也最為相信,東瀛會成為他覆辟稱帝的巨大助理。

只是,宣康帝真正信任的,是擴張派,而不是蕭遙背後那個東瀛派別。

當天晚上,蕭遙與宣儀皇後聊天,得到一個不大好的消息——宣康帝信任的人珍子也來了,今晚甚至會出席宴會。

蕭遙有些訝異:“是她麽?我聽過土原先生提過她,據說是東瀛人?”

宣儀皇後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不是,與我們家很熟。”說完了這話,別的就不肯多說了。

蕭遙沒有再追問,在與這對如同驚弓之鳥的帝後相處,她總是格外耐心的。

二十分鐘過後,蕭遙見到了珍子,一個並不高但是頗有風姿的中性美女。

很巧,她看珍子時,珍子也在看著她,然後慢慢走過來,如同男子那般伸出手:“聽聞這裏來了個大美人,久仰大名!”

蕭遙與她握了手,覺得這目光叫人有點難受,便當即顯示出來,帶著淡淡的傲慢:“珍子小姐請註意一下自己的社交禮儀。”

珍子笑了笑,松開手:“實在是美人太美,我情難自控。”

“我看珍子小姐,卻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蕭遙倨傲地說道。

珍子笑笑,又說了幾句,才去與其他人社交。

宣儀皇後有些責備地看著她:“你怎能與珍子發脾氣?看她待你多好。”

蕭遙皺著眉頭:“她像個登徒子。”

珍子一看到她時的確因為她的美貌而露出驚艷之色,但是之後她眸中露出一閃而過的戒備,卻瞞不過她。

她甚至可以猜到,等珍子看到她在結交人脈方面的才華時,或許會起殺心。

宣儀皇後一下子笑了:“她是個女子,和登徒子有什麽幹系?”

蕭遙沖宣儀皇後笑了笑:“感覺上就是如此。”她很快與宣儀皇後分開,到各國領事那裏說話。

一般而言,受人追捧的美人價值倍增,而蕭遙如今,正處於這種價值倍增的時候。

所以她在宴會中如魚得水。

等到開始跳舞時,她再次大放異彩,在場中翩翩起舞,成為所有人都矚目的存在。

珍子含笑看著蕭遙左右逢源,見與自己一派的土原都被蕭遙吸引,眸子微微瞇了起來。

當晚宴會結束,蕭遙坐自己的車回家,剛上車,就見撤離坐著喬裝過的珍子。

她皺起眉頭:“珍子小姐,你來這裏做什麽?”

珍子含笑的目光深深地凝視著她:“你長得很好,你的眼睛也很幹凈,我很喜歡你,我可以保護你。你願意脫離保守派麽?若你願意,我會一直護著你。”

蕭遙微微擡起下巴:“我用得著你保護麽?真是笑話!”

珍子微微皺眉:“這麽說,你是不願意了?你別忘了,你想與我爭,你得先把故宮的事辦妥。”

蕭遙戒備地瞪著眼睛看向她:“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知道很多事。”珍子笑了起來,像看小妹妹似的看蕭遙,“如何,你願意聽我的麽?”

蕭遙淡淡地道:“不可能!”

珍子聽了,臉蛋板起來,接著又笑了笑:“那可真是遺憾呢。”

蕭遙看著她眸子裏一閃而過的殺意,佯裝沒看到,只是沖她笑了笑。

珍子回到下榻的酒店,與自己的父親小泉見面。

小泉眼神陰鷙:“那個渡邊如何?”

“是個很有手腕但又有美人通病的女人。”珍子精準地說出自己的感覺。

小泉點點頭,凝視著自己的女兒:“你打算怎麽對付她?”

珍子臉上的神色很是平和:“若她乖乖聽話,我便留她一命,若她不肯聽話,我便不客氣。”

小泉聽了這話,滿意地點點頭,他知道,他這個女兒的心腸一旦狠起來,那是很狠的。

不過,他看著珍子的眼睛:“我見過那個女人,除了美貌與美貌賦予的手段,她在別的方面是個蠢貨,所以,你可以留著她的命,讓保守派對她滿懷信心,對她充滿期望,而不是再找人威脅你的地位。”

珍子聽了,微微笑起來:“這個辦法倒也好。說實話,那樣的美人,我倒舍不得真的殺了。”

像她少年時養兔子那般,一邊養一邊扭捏寵愛,真是難得的美好體驗呢。

如今她的兔子沒了,正好養一個絕代美人。

這位美人或許也有尖牙利齒,但是她相信,她能養好的。

小泉又問珍子:“你可曾想過,渡邊來津門是什麽原因?”

“第一,或許真的是被小軍閥驅趕而來。第二,她想從帝後口中知道博物館擁有哪些文物;第三,她野心勃勃,想參與滿蒙計劃。我今晚與她接觸過,發現她很排斥我,而且一直與帝後打聽未來的打算,所以,我認為,她最有可能便是野心勃勃,參與滿蒙計劃。”

小泉皺起眉頭:“她是保守派的,做這一切,倒像擴張派的,不妥,不妥。”

珍子笑道:“這你便不懂了,當一個人擁有權力之後,她的一切想法都會變。”

如今的形勢肉眼可見,保守派在華國這片大地上,前途十分不明朗。

蕭遙有那樣的美貌,又在各國領事那裏左右逢源,有更大的野心很正常。

這次宴會後,蕭遙發現,宣康帝與珍子的聯系很密切,與自己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距離。

算了一下自己的時間,蕭遙並不急,而是很有耐心地不急不緩地行動著。

這期間,她還回覆了錢行至的信。

在金陵城的古先生與宋先生很快有些坐不住了,因為他們都聽說,蕭遙與宣康帝的關系越來越好了。

他們嫉妒之下,又十分擔心。

宣康帝是個男人,又曾經是皇帝,對女子的吸引力,還是很強的,若蕭遙在經受錢行至的打擊之後與宣康帝有什麽,那似乎並不奇怪——許多女子對末路英雄,都有股溫和的母性。

可是,宣康帝代表了倒退的封建帝制,是萬不可親近的。宋先生與古先生擔心蕭遙與宣康帝太親近,會被進步勢力詆毀。

對此,蕭遙的回信時讓他們不必擔心。

可是宋先生與古先生卻越來越擔心,因為伴隨著初雪落下,他們甚至聽到蕭遙與宣康帝相愛的消息!

南方沒有下雪,可是西派的李先生與季先生的日子都很不好過,從身冷到心。

他們的在西南的科研進展不錯,尤其槍支方面進展很大,醫藥略差,暫時還沒有成果,可是經費已經快拿不出來了!

雖說西派已經盡量少花錢了,可是鑒於沒有金錢來源,他們能支援研究的金錢著實不多啊。

上層隊伍中,已經有人提出放棄搞試驗了。

季先生也有些遲疑。

武器與藥物的確重要,可是按如今的情況,比高價購買還要貴,是不是說,自行生產不如花錢購買呢?

季先生召開了會議,會議上很多人都同意花錢購買而不是自行研發。

李先生提出反對,他始終堅持,不管如何,自主研發很重要。如今資金不足的話,可以先放緩進度,或者小額生產,而不是直接斷掉生產鏈。

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他進行了分析,第一,未來東西派必有一戰;第二,帝國主義侵略者是絕不願意看著華國崛起的,不定什麽時候便開戰了,到時,作為敵對方,對方絕不會再給華國販賣武器!第三,即便有同盟方願意賣武器給華國,那麽應該優先賣給證明言順的東派,西派就別想了!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他沒有辦法籌集資金,這一切都成為了空話。

蕭遙與宣康帝搞好關系之後,與珍子的關系處於劍拔弩張的狀態。

有那麽幾次,蕭遙甚至看到珍子眸子裏的殺意。

還有小泉,他似乎也起了殺心。

這天的清晨,天空中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蕭遙一身華貴貂皮大衣,襯得一張小臉更顯驚艷。

可是小泉卻看她十分不順眼,陰惻惻地道:“渡邊小姐最好不要一個人外出,不然誰也不知道有什麽危險。”

蕭遙囂張一笑:“這是威脅麽?我一直以為,珍子小姐真是個人物,沒想到玩不過我,竟想殺人滅口。”

小泉陰鷙的眼神盯著她:“珍子只是對你心軟,可我不會心軟。”

蕭遙懶得理他,扭頭便走。

小泉氣壞了,可是陰鷙的目光一直盯著蕭遙的背影,沒有說話。

當天晚上,蕭遙從靜園回到家,剛進門就被一把槍抵住了太陽穴。

她放慢了腳步:“小泉,是你麽?還是珍子?你們竟然使這樣陰險的手段?”

珍子坐在居中的正位上:“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手段是陰險的。蕭遙,你還是太嫩了些,我聽說你在這方面成績不怎麽好,全靠一張臉彌補了分數,看來是真的。”

蕭遙冷笑道:“然而我靠著一張臉,就能做到你無法坐到的事。”

珍子聽了,笑著站起來,走到蕭遙跟前:“那是因為,我很喜歡你,不想與你計較。”她說著,目光癡迷地盯著蕭遙的臉蛋,“我不得不承認,你這張臉蛋太迷人了。”

蕭遙像是發現了什麽,勃然大怒,喝道:“滾開,離我遠點!”

珍子沒走,而是站在蕭遙跟前含笑看著蕭遙。

蕭遙垂下眼瞼:“說罷,你們有什麽要求?”她知道,珍子與小泉是不能殺她的。

如今保守派給擴張派造成不小困擾,擴張派一旦幹掉她,保守派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不僅因為她是個情報員,還關乎保守派的面子問題。

小泉開口:“離開津門,回南方,或者北平,隨你去哪裏都可以。”

蕭遙答應得很幹脆:“好。”

在小泉與珍子放開她之後的第二天,她便帶著蕭先生蕭太太一起離開了。

小泉對蕭遙的離開很滿意:“早知道她膽子這麽小,我們就早點采取這種手斷了。”

珍子卻皺起眉頭:“不,我總感覺有什麽不妥。”

抱著這份擔心,珍子密切關註著蕭遙的動靜。

保守派對蕭遙居然被珍子威脅著離開津門,一事無成,都大感失望,不得不承認,只有臉蛋的蕭遙對上珍子,果然是被秒殺的命運。

他們抱著惋惜的心態,可是琢磨著另外培養一位善用心機的情報員。

至於蕭遙,就還是讓她以美色收集情報罷。

擴張派十分滿意,對珍子更器重了。

當然,在器重珍子時,不免笑話保守派與蕭遙一番。

兩個星期後,珍子沒發現蕭遙有任何異常,只看到她終日到處游覽雪中的京城。

正是因為什麽都沒發現,她反而更擔心了。

一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這件事,還很不好,對她來說絕對是個壞消息!

又過了兩個星期,也就是足足一個月後,珍子終於收到了風聲。

可是就是收到的這風聲,足以讓她吐血了!

小泉聲嘶力竭地叫:“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不住地搖頭,似乎這樣就能否決掉這件事。

珍子因冷著臉:“閉嘴!我們來分析一下,這事的可能性有多大!”

小泉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猶如困獸似的走來走去:“最多,蕭遙最多只能讓瓜爾佳氏拿出一小筆錢支持,別的遺老的錢,她不可能拿到的!那些遺老與大財閥,都精明著呢!”

珍子估算了一下瓜爾佳家族的財產,板著的臉一下子變得扭曲:“即使只有瓜爾佳的,也是不菲的財產了。最可怕的是,我們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只有瓜爾佳一家!”

蕭遙與各國領事關系好全國人都知道,最近與宣康帝交好,也是全國人民都知道。

那些遺老與財閥,由此相信蕭遙能幫宣康帝覆國,並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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