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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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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蕭洛蘭望著窗外的庭院,萬紫千紅,美不勝收,皇宮景色自然是天下難得的美景,可再好看的風景看了兩三月也看夠了。

乾武元年的夏季來的很快,秋月和冬雪正執著扇子給娘子去暑,聖上帶著大批人馬去太原了,太子殿下監國,各位周氏親王在一旁輔佐,朝中對聖上親征一事有人反對,有人讚同,但最終結果還是聖上說了算,公主也跟著戎裝出行一事被聖上壓下去了,為了名正言順,聖上還給公主封了一個將軍封號。

朝中禦史為了這事已經上奏好幾回了,發現太子殿下的態度和聖上完全一樣,都是在和稀泥,便漸漸偃旗息鼓。

人都已經走了,將軍號也封了,他們再怎麽鬧也改變不了事實,開國好幾件荒唐事都是皇家事,讓朝堂裏的禦史可謂憋屈至極,無憂公主算是開了史無前例的先河了。

封地食邑之大超過歷代王朝所有公主,掌有廣陵鹽糖之利,還兼造鐵之權,另私有軍隊,這種公主待遇往前千年數數,大部分的皇子待遇都遠不及她,隨著聖上遠離,朝堂人的目光自然放在了太子身上。

數日觀察下來,太子殿下處事風格成熟老練,喜歡謀定而後動,朝中的謝黨全力支持太子的任何決定,而聖上對太子委以監國重任這一舉動,直接讓朝中的人的心都定了下來。

開國功勳之家大多是跟隨聖上出生入死的武將,也有不少文人,比如文善侯趙青山,榮國公崔什子極盡榮耀,賜為內閣宰相外加太子太師,那位帶著流民,丟官棄印的吳老縣令也被封了侯,此人運道極好,從未出過力,卻甚得龍心,就連皇後娘娘也時常召見這位無量侯。

禦花園。

“老臣多謝皇後娘娘掛念,現在身體已經好多了。”現在是無量侯的吳老縣令對著皇後娘娘躬身謝道,他年紀大了,此前又受到了一些流言攻訐,心氣大不如前,竟在炎炎夏日染上風寒了,身體愈發日下,不曾想這點小事竟驚動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聽說以後特意派遣禦醫深夜為他診治,這讓吳老縣令老淚縱橫,身體好一點了,就連忙進宮謝恩。

蕭洛蘭看著吳老侯爺,勉勵道:“現在天氣就如孩兒臉,陰晴不定,吳大人註意身體,我已下了口喻,下次吳大人身體不適,可讓家人隨時去請太醫。”

吳老縣令心中一熱,感激涕零道:“老臣多謝皇後娘娘。”

見吳老縣令精神不濟,蕭洛蘭沒有多留他,讓人把他送回去了,日頭一高,蕭洛蘭就回到了自己的宮殿,女兒一心要和周郎去太原,她對兩人哪能不擔憂,現在就希望那邊盡快結束,也不知女兒造的火/炮能不能用,到宮裏沒一會,太子妃就來了。

“兒臣給母後請安。”謝青嫵每日都來母後這裏,和她一起用餐,盡人子之孝。

“不用多禮了,快起來吧。”蕭洛蘭道,她現在多了一層新的身份,感受還蠻新奇的,謝家小娘子性格挺好點,她們兩人相處起來融洽愉快,早上她會和慎之一起來請安,一日不落,中午還陪她吃飯,晚上慎之下朝回來,三人就小聚一下。

謝青嫵笑著起來,動作謙斂,一舉一動皆有風範,母後這邊的飯菜很好吃,清炒時蔬,鮮果酸甜都是她愛吃的,經常一不小心就吃撐了。

有人陪著吃飯,吃飯的人還很有胃口,蕭洛蘭自己也開心:“多吃點,今天的炸蘿蔔圓子很酥脆,喜歡嘗看看。”

謝青嫵先是用玉著給母後夾了一個蘿蔔圓子才給自己夾了一個,她吃了一個,吃完笑道:“好吃,裏面似乎還放了瘦肉和香菇碎末?”

“青嫵鼻子好靈,什麽味都瞞不過你。”蕭洛蘭彎眸道。

謝青嫵又吃了一個,太子殿下每日忙碌,她作為他的妻子自當要代他替母後盡孝,再則,母後她性格寬容柔和,不是磋磨人的性格,謝青嫵嫁進來之後,每天都感謝上蒼。

乳白的魚湯飄來陣陣香氣,謝青嫵身後的宮女似有緊張,正欲小步上前。

“怎麽了?”蕭洛蘭將魚湯放遠了些,看著拿著手帕的青嫵。

謝青嫵臉色微紅,起身垂首道:“不瞞母後,兒臣,兒臣前幾日經常感覺胸口不暢,聞到鮮味更覺得胸悶氣短。”

“那還不召太醫過來看看?”蕭洛蘭驚訝了一下,瞬間就聯想到了什麽,而後就是喜悅,青嫵和慎之兩人都是健康的年輕人,成親已有二月有餘,有孩子是正常的。

讓冬雪去請太醫後,蕭洛蘭讓桌上飯菜都撤了下去,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屋裏熏香也撤了,只添些瓜果,窗戶大開,謝青嫵連忙謝恩。

等太醫仔細診斷之後,蕭洛蘭就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她立刻讓人告訴慎之,謝青嫵同樣高興,其實她是確定好了之後再告訴母後的,以免讓母後和太子殿下白高興一場。

周慎之來的很快,第一時間就向母後行禮請安,臉上也難掩喜色,蕭洛蘭讓他自己進去,自己就不打擾小夫妻兩之間了。

隨後,她就寫信給周郎和女兒,這麽大的喜事,自然要告訴他們,因青嫵有了身孕,蕭洛蘭再三明確表示不用再給她請安了,早上多睡一會養好身體比什麽都強,周慎之謝過阿娘,心情激動難言,溫言一番後便要將好消息告訴下去。

蕭洛蘭準備了好些東西,讓冬雪送去東宮,慎之已經成親了,在宮外也有自己的府邸,但他想著阿爹和阿妹都不在皇宮,擔心阿娘在深宮寂寞,於是還和以前一樣仍然住在東宮,這樣兩人走動也方便一些。

慎之走後,蕭洛蘭進到屋內,發現青嫵坐在床上,正撫著肚子,臉上洋溢著笑容。

“母後。”謝青嫵起身,正欲參見。

“不用起來了。”蕭洛蘭看著她,笑道:“既有身孕,安心歇著就好。”說了一些體己話,蕭洛蘭讓她平日不要太操勞了,註意保重身體,因有喜事,她發了些喜錢給宮人,整個皇宮喜氣洋洋。

下午,婉娘入宮,金犇現在是上柱國大將軍,此次仍和周郎一起出征,蕭洛蘭便時常讓婉娘進宮一敘,金荷婉聽說了太子妃的事,便道喜了一句,的確是一件喜事,太子有子,國家更穩定了一些。

“前方戰事有消息嗎?”金荷婉道。

“小勝了一場。”蕭洛蘭知道婉娘同樣關心戰事,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她安慰道:“聖上帶了那麽多人馬,相信很快就會結束的。”

金荷婉道:“希望吧。”說完,她冰冷的臉難得有了笑意,握住蘭娘的手:“長安書坊裏有了我的書,蘭娘,我從不知,你還把我以前寫的戲文雜書記在心裏,還讓我出書。”

她和蘭娘從初次因說書相遇,到如今也好幾年了,金荷婉是萬萬沒有想到蘭娘還記得她在閬歌因怨恨不平之下寫的那些雜書話本。

“又沒有律法規定女性不可以出書,你既寫了,我覺得很好,自然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歡它。”蕭洛蘭從很早以前,心裏就有一個模糊的想法了,現在她可以做到,她就這麽做了。

在她看來,婉娘的話本寫的很好,她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歡上它們。

金荷婉眼睛悄然一紅,她經歷的多,已經看過不知多少受到傷害的女子,她在書中給那些可憐人賦予了一個新的結局,傷害她們的惡人給予最濃烈的詛咒,永世不得超生,不少人將她的書當做鬼書看,畏之如虎。

可金荷婉卻很高興,高興的幾欲落淚。

蕭洛蘭哭笑不得,她還是第一次見冷面的婉娘如此情緒豐富:“別哭啊。”

金荷婉撇過頭,過了一會眼底只留點點紅色:“娘娘喜歡,以後我會多寫點的。”

“你這樣喊,豈不是和我生分了。”蕭洛蘭怨道。

金荷婉笑道:“我是在敬重你呢。”

“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就好。”蕭洛蘭對著好友道。

“當然不行。”金荷婉道,她環顧四周,又悄悄道:“等左右無人的時候我再喊,有人的時候,我倆感情再好,我也得遵守規矩。”

“無規矩,不成方圓。”她著重道,就是因為她是蘭娘的好友才更要註重言行。

“對了,我聽說你最近還召見了一個前朝的落魄詩人,怎麽,是想給他封個詩待詔嗎?”金荷婉感興趣問道,現在長安城內聖上公主不在,備受關註的就是太子和皇後娘娘了,高官家眷,世族千金都在暗中關註皇後娘娘。

除卻封侯,太子成親等重大日子,誥命夫人們才有時機得見皇後娘娘,其他時候,沒有傳召,都無法得見皇後娘娘天顏。

翰林院已經有了棋待詔,書待詔,畫待詔等九品翰林小官,官職很小,屬於文學詞章方面的侍從,沒有實際職務,相當於是皇帝身邊的文學編外顧問人員,有人善棋,就有人善畫,實權當然比不上翰林裏的陳情陳大人,但也是一份難得的榮耀了。

“那人是女兒離長安時給我推薦的。”蕭洛蘭道,說來有些赧顏,自從她對女兒說了可以和其他小娘子談談琴棋書畫,一起玩玩,女兒就找到了周郎,想要全國最好的棋手畫師琴師,周郎便讓翰林裏的棋待詔,畫待詔時常與女兒教習。

翰林裏的那些待詔反而是女兒召見的多,畢竟周郎不喜詩詞,也不好鼓樂琴音。

她離開長安的時候,感嘆一個詩人的才華,便舉薦給了她,隨後便匆忙忙的和周郎一起出發了,因是女兒推薦的,她便上心了。

“他是前朝詩人,叫萬載雪,詩詞辭藻華麗,風格哀誕詭譎,與眾不同。”蕭洛蘭溫聲道:“不過他心結難消,不想當新朝的官,人各有志,我也沒勉強。”

金荷婉對這萬先生立刻厭惡了起來,她冷哼一聲:“娘娘你心善,不知這世上沽名釣譽的人很多的。”

“我看萬先生不是那樣的人,我讀過萬先生許多詩,詩裏憂國憂民,可惜在前朝報國無門,心灰意冷後寄情塵世,孤身一人游走世間。”蕭洛蘭道:“他時常辦學講課,所聽者有市井小販,蒙稚兒童,寡婦樂戶,來者不拒,是個心懷蒼生的人,婉娘你見了他,必定會對他改觀的。”

金荷婉臉色稍緩:“娘娘你這麽一說,我明日就去萬先生那拜訪拜訪,帶著我寫的那些書,看看他有什麽見解。”

蕭洛蘭彎唇道:“不用明日,我現在讓人請他過來,如何?”

“不必。”金荷婉搖頭:“在娘娘你這,很多人會偽裝的,明天我裝扮成普通婦女去試他一試。”

“試完以後,說給娘娘聽。”金荷婉道。

“那你明日早些來。”蕭洛蘭道。

等婉娘走後,蕭洛蘭和慎之他們夫妻兩吃完飯便回到了自己的宮殿,諾大的殿內,蕭洛蘭想念起了周郎和女兒兩人,也不知他們在太原如何了。

於此同時,同一片星空下。

太原城正在遭受猛烈的攻擊,最黑暗的天被石破天驚的響聲炸亮,如雷神狂舞,碎石飛濺,驚駭世人。

周緒望著那些怪模怪樣的火炮,又看了看對面哀嚎遍野的太原城,這個戰役,女兒拿出的東西讓他神色凝重,他很快就意識到沒有刀劍的戰爭指的是什麽,以及這種火器後期發展將會造成什麽樣的沖擊。

轟隆隆的巨響下,胡大力簡直喜得發狂,不停的摸著紅色大怪物,哪怕手臂被震的發麻也不離去,他調整位置,再次給炮膛填充一顆火炮,黑夜中,他的眼睛在嗜血的發光。

“龍威小將軍真乃神人啊!”

好不容易上了前線觀摩的蕭晴雪挺直胸膛,繼承了阿爹以前的將軍稱號後,她總有種莫名的驕傲感,是的,阿爹給她的將軍封號就是龍威將軍。

“還需要繼續改進呢。”蕭晴雪謙虛道,可她的驕傲誰都能看見。

金犇摘下惡鬼面具,他的眼神略有放空,而後抓了一把自己血腥臟汙的頭發,太原主城很堅固,縱使被小娘子的神器嚇壞了,還有許多人執迷不悟的負隅頑抗,他們和太原兵作戰狀態已經到達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金犇望著古怪的火炮,這一刻懷疑,蕭小娘子和皇後娘娘莫不是真是神仙人?軍營裏看待這個東西已經當成神器了。

火光照亮了太原城。

攻破是遲早的事情,外面大局已定,只留下太原這波刺頭不肯服輸,有此利器相助,天命就在新朝。

周緒看向遠方。

阿爹不許她在前線多呆,蕭晴雪轉了一圈後才回到後方軍帳中,她攤開紙張,準備給阿娘寫信,和阿爹出征,她沒受什麽苦,身邊還有阿木,就更感覺不到有什麽不方便了。

至於對戰爭的不適,蕭晴雪是能不看就不看,她不是聖人。

也許,她的心腸硬了很多,蕭晴雪胡亂想了一陣,相信此次戰役後,她會得到更多的敬意,她的封地很大很好,以後阿娘在宮裏住煩了,可以到她的封地來,她會把她的封地打理的富饒繁榮。

暢想著未來,蕭晴雪寫完了信,剛印上火漆,簾子就被掀開了,一股血腥味也竄了進來。

“阿木,你來了。”蕭晴雪高興道:“前線怎麽樣了?”

拓跋木身著盔甲,抱著頭盔,深邃的五官上還有血跡,他看著蕭小娘子,道“太原城內幾乎都是魏國公的親兵,抵抗十分頑強,哪怕日夜攻城,估摸著還要幾日。”

蕭晴雪招手:“阿木,你過來。”

拓跋坐過去,隔著一張案幾,蕭晴雪用手帕擦了擦阿木臉上的血跡。

拓跋木的臉騰的就紅了起來。

蕭晴雪覺得好有趣,故意多擦了幾下,不出意料看見阿木耳朵也紅了,再不覆剛才鎮定姿態。

“那你小心點,別受傷了。”蕭晴雪關心道。

拓跋木垂下長長的睫毛,他的深藍色眼眸就像是靜謐的大海,永恒的燈塔就是蕭小娘子註視他的視線,手心滾燙,拓跋木道:“火炮很好用。”他露出一個笑容,只為她喜悅:“晴雪,你很厲害。”

蕭晴雪很少聽到阿木喊她晴雪,她揚起下巴:“呆子,我當然厲害了。”

見阿木深信不疑,蕭晴雪反而不好意思了。

拓跋木抿了抿唇,外面廝殺聲震天,這一刻離他好遠:“我…”

蕭晴雪看向他,帳內沒人,她忽的緊張了起來,嗓子癢癢的。

拓跋阿木握緊刀柄,朝蕭小娘子那近了近,蕭晴雪眼睛看見了阿木濃密卷翹的睫毛,和一汪藍碧,隨著越靠越近,蕭晴雪的臉也紅了起來。

“我…”拓跋木鼓足勇氣,語調緩慢:“金陵那天晚上,你問我。”他握緊刀柄,臉色通紅:“我是不是喜歡你?”

蕭晴雪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眼神漂移了一瞬,而後又繼續看向阿木,發現他比自己要緊張的多了,額頭都是細汗,舌頭發音模糊不清,好像在咬著舌頭讓自己說的更清楚些。

“我。”拓跋木的心狂跳不止,因為他發現蕭小娘子離他好近好近,近到他可以清晰看見她的瞳孔,感受到了她的呼吸。

“我喜歡你。”拓跋木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實際上,他的聲音只有蕭晴雪一個人能聽見。

可帳內只有兩人,蕭晴雪也不需要其他人聽見阿木的話。

蕭晴雪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故作平靜的奧了一聲。

“我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了咧,蕭晴雪狡猾想著,阿木的眼睛不會騙人,每次看她的時候,仿佛要把她溺在那片深海裏,蕭晴雪心中雀躍,矜持道:“既然這樣,你就追我吧。”

拓跋木低下頭,他的舌頭被他咬的生疼,胸腔震動如山崩,晴雪的回答過了幾息才傳到他的耳朵裏,而他有點不明白。

追?

現在要跑著嗎?拓跋木時常為自己的笨拙自惱,眼看蕭小娘子怡怡然出去,拓跋木想也不想的追她。

堅硬的手臂橫亙在蕭晴雪的腰間,蕭晴雪猝不及防下,眼看就要被撞上,手就被阿木牽住了,止住了身形。

“我追上來了。”拓跋木道。

蕭晴雪楞了一下,而後捂住額頭,阿木這個榆木腦袋不會以為她讓他追她,是動詞的那個追吧。

阿木不敢逾越禮節,漸漸松開手,發現蕭小娘子忽然笑了起來。

蕭晴雪揉了揉發酸的臉頰,面前的阿木一臉疑惑無措,又笑出了聲,一本正經道。

“嗯。”

“追上了。”

這個呆子,傻的怪可愛的。

七日後,太原城破。

周緒去見他的老對手。

魏延山坐在高山一顆松樹下,正在獨自斟酒。

周緒大馬金刀的坐在他的對面。

“酒是毒酒,就不請你喝了。”魏延山拂袖,氣度從容,只是面有金紙之色,唇角漸漸溢出一縷鮮血,他擦去後,山風忽起,兩鬢飄搖,回頭看著人群,蕭晴雪對這個人恨之入骨,仇恨的看著魏國公。

“聽說火炮是龍威小將軍所制?”魏延山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龍威小將軍,他轉過了頭,看向周緒。

“她特意為攻打你準備的,最後一擊如何?”周緒道。

魏延山擦掉唇角鮮血,雪白的衣袖已經被血染紅,他道:“比你強多了。”

周緒反而笑了起來。

魏延山飲下最後一杯毒酒,長袖盈風,巍然不動,他輕扯嘴角,自知大勢已去,無力回天。

“稚子抱金,行於鬧市,自招禍難。”

周緒將刀橫放膝上,他看了一眼遠處的女兒,知道魏延山說的是什麽意思,火炮這樣的利器掌握在一個人的手中,很有隱患,魏延山眼光毒辣無比,口中之話更是如黃尾針般,一舉刺中要害。

周緒摩挲著泛舊的香囊:“那要看她是誰的稚子。”

“皇權之下,誰都是螻蟻。”魏延山輕咳一聲,死到臨頭了,他的眼中卻滿是諷刺和看好戲的挑撥。

周緒雙手籠袖,他笑瞇起眼睛:“她就是皇權。”

魏延山冷笑:“人心難測,後患無窮。”

周緒笑道:“人生不過百年,我的謀劃足夠我的夫人和女兒百年無憂就行,後面的事誰也不知道,說不定,以後的以後,連皇帝都沒了。”

魏延山皺起眉頭:“你失心瘋了不成。”一個國怎麽可能會沒有皇帝,心肺劇痛下,魏延山眼前一陣發黑。

“沒有瘋。”周緒心情很好,道:“這是我夫人曾經說的。”

魏延山習慣性的想冷笑,卻沒了力氣。

他這一生善玩弄人心,攻於權謀,話裏詭異多端,魏延山閉上眼睛,可沒人知道,當年他對幽州王妃說的願以皇後之位以待是真的。

現在再說,就是自取其辱了,魏延山不可察的自嘲笑笑,慢慢低下了頭顱,徹底沒了聲息。

周緒看著哪怕死也是華服正冠的魏延山,背手而立。

良久,他才嘀咕一句。

“忘記和你說,夫人現在是我的皇後了。”

周緒語氣遺憾,面色卻不加掩飾,快意至極,哪怕魏延山死了,他也能在他墳頭嘮嗑幾句。

“不用覺得自相慚愧,畢竟,你本就比不過我。”

山風寂寥,帝王的私語無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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