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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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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至的細心調養下,幾天之後米乃祿回覆原先的生龍活虎,拉著他準備上街,到春錦堂做幾件衣裳</p>

然而——</p>

“福至,你怎麽停下了?”走到大廳,福至突地頓住腳步,令米乃祿不解地問</p>

埃至看外頭雨勢漸大,再垂眼盯著青石板上的小水窪,皺起眉“非得今天?”</p>

“不然要什麽時候?年節已經近了,得趁早訂制,要不然師傅們會趕不出貨的”她很堅持地拉著他住外走</p>

埃至無奈的嘆口氣,撐開傘,搭上馬車,來到了春錦堂</p>

夥計一瞧見米乃祿,熱情地招呼著“米家千金,今兒個是來訂制衣裳?”</p>

“是啊,想替我的……”她臉上的笑突地僵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向別人介紹他</p>

說他是心上人,連自己都覺得好害羞,但要是說他是夫子,就怕他會不開心……</p>

“喔,原來是米家千金”掌櫃的從裏頭走來,一見到她,笑得眼都瞇了,很自然地看向她身旁的男人,不由得一頓“你……”</p>

“他是我未來的相公,掌櫃的,替他量身做幾件袍子,還要半臂和暖襖及披風”她一口氣說完,耳根子發燙</p>

埃至不禁扯唇低笑,餘光卻瞥見掌櫃詫異的目光“有問題嗎?”</p>

“不……”掌櫃直睇他,覺得他身上那股內斂霸氣和唇角的邪氣笑意,像極了老板,可是老板在逐月城,今兒個才派總管前來看過帳本而已……“抱歉,我認錯人了,還請這位爺別放在心上”說完,趕緊拿起木尺在他身上比量</p>

“那麽,大約要幾天的時間呢?”待量身好之後,米乃祿立刻問</p>

“年節到了,所以得要再費上幾天,我想差不多要……十天吧”掌櫃掂算了下</p>

“這樣啊”米乃祿點點頭,趁著福至走到外頭看雨勢時,小小聲地說:“能不能麻煩你在襟口的地方繡上福和祿字?”</p>

“我懂我懂,年節近了,討個吉祥”</p>

不是的,那是她私心想以此表明兩人永結同心的小小證據罷了不過,掌櫃的既然誤會,那就算了</p>

岸了訂金,她走出店鋪,見福至擰起眉看著下小的雨勢,不禁低笑</p>

“你分明不怕水,為什麽討厭下雨天?”方才下馬車時,他還小心翼翼的不讓地上的水濺到鞋上</p>

“因為身上會弄臟”他很自然地說,隨即撐開傘“接著要去哪?”</p>

“到前方十字大街的福客樓,我們用走的過去吧”</p>

“好吧”很無奈,但他還是應允了,牽起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閃過水窪,謹慎的動作引得米乃祿連連失笑</p>

“很好笑嗎?你想說我像個娘兒們似的嗎?”話一出口,他突地頓住,仿佛許久以前,他曾對誰這麽說過</p>

“才不會呢,我的福至是天下最厲害的男人”她呵呵笑</p>

埃至回神,看向她笑得嫣然的神態,這才勾彎唇角,牽著她過街“是嗎?我倒覺得真正的狠角色是你,就連我是你未來的相公都說得出口”</p>

“欸,難道你你你你沒有打算……”</p>

他哈哈大笑,就愛看她困窘的模樣“所以說你才是狠角色,把我束縛在你手心裏,教我哪裏也去不了”</p>

就在他們剛過街後,有一道身影疾速沖進春錦堂</p>

“掌櫃的,我的荷包有沒有丟在這兒?”</p>

“石總管,是不是這個?”掌櫃聞言,趕緊從收銀處取出一只荷包</p>

“是啊,還好真是掉在這裏”石猛笑著將荷包重新系在腰帶上“好了,年節就快到了,讓師傅們多趕點工,爺絕對不會虧待大家”話落,正要走人,掌櫃面色猶豫地低喊住他</p>

“石總管”</p>

“有事?”</p>

“呃……老板近來可好?”</p>

石猛微愕,隨即揚笑“你怎麽會這麽問?”</p>

“呃,是這樣的,我剛剛瞧見一個和老板長得很像的男人,但他應該不是老板,因為他不識得我,可是……這天底下怎麽會有長得極為相似,就連氣質都相仿的兩個人?不知道老板是不是有孿生兄弟?”</p>

石猛一震,忙問:“剛剛?那麽現在人呢?”他好苦好悶好慘啊!因為主子已經失聯許久,久到他覺得古怪,才會從逐月城來到喚日城,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主子這一次要找的寶物是什麽,更不知道他要到喚日城哪處,只好趁到布坊巡帳時,順便碰碰運氣</p>

這事,他還不敢讓外頭的人知道,就怕有人造反,因為主子實在失蹤太久,久到他懷疑是遭逢不測了</p>

“剛剛還在外頭的,不知道上哪去了,但我知道和他在一起的女子是誰”</p>

“誰?”</p>

“米家千金”</p>

***</p>

埃客樓</p>

掌櫃夫人一見到米乃祿,隨即熱絡地招呼“米家千金,聽說你前些時候病了,現在可已病癒?”</p>

“嗯,我已經好了,好想念福客樓的菜色”</p>

“你這丫頭片子,嘴巴真甜”掌櫃夫人憐愛的輕掐她的女敕頰,瞥見她身旁的男人,不禁訝道:“他不是那日你在善若寺後頭救的男人嗎?”</p>

那日在善若寺,她可是親眼看見米家千金將他扛到寺內的</p>

“是啊,他現在是我的夫子,也是我未來的相公”她嬌羞地介紹“掌櫃夫人,你叫他福至就好”</p>

掌櫃夫人仔細打量他,這才驚為天人好俊俏的臉蛋,好深沈的眉眼,但總覺得太陰魅了些,這樣的男人要當米家千金的相公,這……</p>

“掌櫃夫人,可以幫我準備幾道大廚的拿手菜嗎?”不見她眸底的擔憂,米乃祿笑吟吟地問</p>

“這有什麽問題呢?馬上就來”暫且放下擔心,掌櫃夫人立刻差小二帶他們上二樓的雅堂</p>

只是兩人才剛坐定,便聽隔壁桌的兩個男人喝著酒配著閑話,說著——</p>

“有夠混蛋的,藥材全被姓世的那家夥給壟斷了!”</p>

“可不是?年年如此”另一個男人無奈地嗑著瓜子</p>

“總有一天,世君臨肯定不得好死”</p>

不知道為什麽,福至聽到這個名字時,心頭微微一震,目光更是不自覺的看向鄰桌的兩個男人</p>

“那是肯定的,那家夥也不想想自己當年是被世家夫婦好心收養,最後竟然把世家的親生兒子給趕出府自己霸占全部的產業,甚至將世家夫婦一一逼死,像這種喪心病狂的家夥,怎可能會有好下場”</p>

埃至的心緒變得恍恍惚惚,像是被卷進什麽迷霧之中,一時之間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p>

“……福至?”</p>

模模糊糊的呼喚緩緩竄進耳內,好半晌他才回神,有些迷茫地轉回眼看著身邊人“嗯?”</p>

米乃祿沒在意自己喚了好幾聲他才回應的事,小聲問:“你對世君臨的事有興趣呀?”</p>

甩了甩頭,他很快恢覆正常“我又不認識他”</p>

“對厚,你根本沒了記憶,怎會知道世君臨這個人有多可惡”</p>

“……怎麽說?”</p>

“嗯,就像他們說的”她朝鄰桌的方向努了努嘴“世君臨就像是京城的毒瘤,聽說是個視錢如命的壞蛋,為了錢,他什麽壞勾當都做得出來,不過我沒想到藥材是被他壟斷的,我爹還以為是玉堂春故意不賣”</p>

“你倒是挺清楚那個人的作為”</p>

“也不是很清楚,都是聽說的”米乃祿聳了聳肩“我也沒見過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樣的為人,不過聽說他很愛錢就是了,可是……”</p>

“可是什麽?”</p>

“像咱們剛剛去的春錦堂,就是世家旗下的布坊,裏頭賣的布都比一般布坊還要貴上兩三成,可是實際上,他的衣料確實比其他布坊好上太多,而且織品樣式新穎,聽說都是世君臨自己畫花樣圖的”</p>

“喔?聽起來倒還挺有本事”</p>

“所以,我也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個真壞蛋,只是大家都這麽說”她想了想,小小澄清一下“所以,你當我剛剛沒說話好了,感覺好像我背著人後道聽塗說”</p>

“也許他真是個壞蛋”他是綜觀方才聽見的一切所作出的結論</p>

“可是,咱們都不認識他,硬要說他是壞蛋,似乎也有點怪”</p>

“無妨,反正不重要”</p>

“嗯,不過回去之後,得要跟我爹說一聲,免得他誤會了玉堂春”瞥見小二送菜上桌,她興奮得雙眼發亮開始告訴他這些好菜必須要從哪道先食用,才能感受主廚用心的安排,然而說了好一會,卻見福至半點反應都沒有“你怎麽了?”怎麽他今天老在發呆?</p>

“……怎麽,把玉堂春的事說開,你是有什麽打算?”他撇了撇唇一開口,話酸得嚇人</p>

米乃祿疑惑地皺起眉頭“我能有什麽打算?誤會人總是不好嘛,不是嗎?”</p>

“就這樣?”</p>

“不然呢?”她撅起小嘴“福至,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p>

“喔?”他沒什麽食欲地撥弄著菜肴</p>

米乃祿很認真地註視著他,發現他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神色有些冷漠,卻又故做無所謂,想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問:“福至,你是不是吃味了?”</p>

埃至聞言,擡眼笑得很冷很有殺傷力“我有什麽好吃味的?你想待人家好,我又能如何?如果我誠實告訴你,我沒有吃味,但已經喝了一大桶醋,這樣你可滿意?”他的心思藏得太深,她永遠猜不到,與其讓她老是瞎蒙胡猜,他倒不如直接告訴她,省得她往後老在他眼前說些氣死人的話</p>

米乃祿眨眨眼,笑開一口編貝“福至,你的肚量好小,我根本不喜歡玉堂春呀”</p>

“是啊,你肚量大,你了不起”</p>

“你嫌棄我的身材?”</p>

“怎麽會?有容……乃大”他笑得壞心,刻意掃過她的身段</p>

“臭福至!”雖說她聽不太懂他的意思,但光看他的眼神,她就知道他肯定是拐彎逗她</p>

埃至不痛不癢地揚起濃眉,用再認真不過的口吻說:“我的米蟲小姐,給我聽清楚了,我不愛聽見玉堂春的名字,往後別再在我面前提起,要不後果自理”</p>

“你好霸道”</p>

“多蒙擔待了”</p>

米乃祿氣著,卻偏又被他那壞壞的口吻逗笑</p>

唉,有什麽法子?誰要她就喜歡他這種樣子</p>

***</p>

當馬車緩緩駛近米家大宅的圍墻時,早在外頭等候多時的石猛隨即向前一步,屏息以待,準備伺機而動</p>

就在男人下馬車的瞬間,他那雙妖媚的大眼也瞪得無比圓亮,再也按捺不住沖動,拔聲喚道:“爺——”</p>

男人卻置若罔聞,逕自牽著女人下馬車</p>

石猛不禁一楞,見兩人正要踏進米府,一個箭步沖上前,朝著主子再喚一次</p>

“爺!”</p>

埃至冷冷地看著他,濃眉微微攢起“你是誰?”</p>

“……爺?”石猛呆掉“爺,我是石猛啊!你不記得我了嗎?”</p>

這是怎麽回事?主子看他的眼神好冷漠,簡直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究竟是爺在演戲,還是他根本就認錯人?</p>

爺已經失蹤半個月餘,他找人都快要找瘋了,可如今爺就在面前,他卻無法確認,只因他的眼神太冷</p>

一旁的米乃祿見狀,小手緊握著福至的手,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門內走“福至,我們走,不要理他”怎麽辦?!認識福至的人找上門來了,要是他把福至帶回家,她該怎麽辦?心慌意亂下,她只能鴕鳥的拉著他走避</p>

“嗯”福至完全認同她的做法</p>

也許眼前這男人真認識自己,遺憾的是,他一點印象都沒有,與其現在跟他走,他倒寧可先待在米府</p>

而且乃祿大病初癒,他不想在這當頭離開她</p>

“爺?”石猛傻楞楞地看著他的背影走遠</p>

怎麽辦?他現在根本搞不清楚眼前這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爺,然而天底下不可能出現長得這般像,氣質又如此相仿的人吧?</p>

當務之急,他必須先確認這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主子</p>

但,要怎麽確認?</p>

石猛忖著,瞥見地面上的水窪,想也不想地上前一步,橫腳朝水窪一踢,濺起泥水噴向前方男人的袍擺和烏靴</p>

埃至一頓,回頭瞥向自己的靴後和袍擺,陰鷙地擡眼狠瞪</p>

這一刻,石猛立即確定了眼前的男人真是他的爺!</p>

可就在他確定的瞬間,左頰突地受拳頭擊中,他沒有防備地往後滾了兩圈,跌坐在水窪裏,整個人狼狽不堪,一擡臉,鼻血滑了下來,但他卻撫著臉笑得好痛快</p>

是爺呀!就是這個力道、就是這個力道!每被打過一次,他就通體舒暢,能給他這樣滋味的人,肯定是爺!</p>

“……福至,那個人怪怪的”米乃祿咽了咽口水,難以接受有人被打之後,還可以笑得這麽詭異</p>

“應該是瘋子”福至甩了甩頭,頭也不回地牽著她走進大門內“小姐,我看要叫門房小心一點,別讓這個瘋子溜進宅內”</p>

“嗯,我會吩咐下去”她答</p>

其實不需要他囑咐,她也知道該怎麽做</p>

那個男人,和她在善若寺看見的男人不同,他看福至的眼神充滿崇敬和思念,想必一定是福至身邊很貼近的人</p>

怎麽辦?福至就要離開她了……</p>

她想著,一顆心惴惴不安,整個下午恍惚走神得厲害,晚膳時更是吃不到兩口飯,讓米來寶嚇出一聲冷汗,就連福至也感覺到她的不對勁</p>

“小姐,我弄了點小點心,要不要嘗嘗?”</p>

吃過晚膳之後,他特地上廚房,煮了碗桂圓紅豆湯,裏頭還加了包餡的米圓,甜暖得教人食指大動</p>

但是,米乃祿卻只是坐在床上發呆</p>

“福至,那個人還在外頭耶”米麗走進房裏,低聲說“要不要找幾個家丁把他趕走?”</p>

埃至還在思忖,坐在床上的米乃祿卻率先擡眼問:“外頭不是在下雨嗎?”</p>

“是啊,雨下得很大,可那人還是不肯走,就算撐著傘,身上也濕了大半”米麗偷偷探看多回,連對方的長相都記得一清二楚</p>

米乃祿聞言,更加坐立不安</p>

那人肯定是福至身邊的人,她卻因為私心而不讓兩人相認,甚至連請他進屋坐坐都不肯,她不能忍受這樣的自己,但卻又害怕就此失去福至……</p>

她得讓福至留在身邊不可,不然他要是在回家時想起了一切,卻不小心將她遺忘,該如何是好?只有在他身邊,她才能告訴他,她是誰</p>

她的良心被苛責著,和愛情展開拉鋸,不知道該保全哪一個區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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