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崖你剛才說什麽？”王滬生滿臉茫然的道，“賭輸了結果不會變得更糟？賭贏了卻是通殺，這話又從何說起？”

何書崖說道：“因為對於鬼子來說，我們在長白山區打游擊，跟在牡丹江、延吉、雞西那邊山區打游擊，根本上是沒區別的，因為這兩個地方都沒糧食，對鬼子來說，在長白山是一樣的圍追堵截，到了牡丹江那邊還是一樣圍追堵截。”

停頓了一下，何書崖又接著說道：“所以，就算山下奉文想到了我們新一團突襲吉林有可能只是煙幕彈，並且他們也上當了，也沒什麽關系，大不了重新部署圍追者截就是，局面並不會變得更糟，因為我們在牡丹江那邊也站不住腳！”

“說的也是。”王滬生點點頭說，“老鬼子不知道老徐的意圖。”

何書崖又道：“但是，反過來看，如果我們新一團突襲吉林並不是煙幕彈，而是次真實的行動，然後鬼子又提前設好了陷阱，等著我們前去吉林自投羅網，那就完全有可能將我們新一團一網打盡，這豈不就是通殺麽？”

“說的也是。”王滬生連連的點頭，又說道，“要是按照你說的，山下奉文這個老鬼子似乎很容易選擇啊？只要他不是個白癡，就一定會賭我們去突襲吉林。”

“那也未必。”何書崖搖搖頭說道，“山下奉文能夠打敗朱可夫，並非僥幸，所以要他上當，我們還得把戲做足！除了一連那邊需要故意弄出一點動靜之外，我們這邊也要把抓土匪的戲碼給演足了，好在，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王滬生抹了一把汗，說：“書崖你可以的。”

何書崖謙虛的說道：“我也是捏著把汗呢。”

兩人正在說話之間，頭頂夜空中忽然間響起飛機引擎的轟鳴聲。

“來了，鬼子偵察機來了！”何書崖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厲聲道，“開始行動！”

正順著公路向前行軍的新一團主力便立刻分成了兩撥，其中人數較少的一撥將肩膀上的輜重往地上一扔，然後就從腰間把皮帶解下來，再向著另外一撥依然背負著輜重的戰友、惡狠狠的抽將過去，當然，這僅僅只是假象而已，其實皮帶並沒有發力。

但是由於光線不足，空中的鬼子航空兵卻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情形。

既便是從低空掠行，看到的也是差不太多，分明就是數量相對較少的正規軍，拿皮帶在驅趕著數量更多的土匪，而這些土匪肩膀上大多還挑著捏子、扛著麻包，時不時的還會有土匪失足一跤摔倒在路上，這時候就更會招來正規軍一頓毒打。

不僅如此，距離新一團主力大約五十裏外，姚磊率領的一連也摸到了一座險峰腳下，趁著夜色的掩護，向著山腰上的匪寨發動了攻擊。

這座險峰上的匪寨，僅僅只有一百多號人，面對一連的輕重機槍以及火箭筒，頃刻間被打得稀裏嘩啦，山門很快就被攻破，寨子裏的土匪除了少數幾個逃跑外，剩下的不是被打死就是成了俘虜，姚磊又下令一把火將整個山寨給燒了。

大火一起，方圓五十裏內的高空中都是清晰可見。

很快就有鬼子偵察機被火光吸引，向著這邊飛了過來。

是的沒錯，姚磊的這把大火就是燒給鬼子偵察機看的。

……

在柳河縣，鬼子遠東方面軍司令部。

小林淺三郎沈聲道：“司令官閣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下決定吧！”

山下奉文卻還是遲遲無法下定決心，皺眉問道：“航空偵察兵可有發現？”

小林淺三郎搖搖頭，剛想要說沒有，作戰室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回頭看時，便看到一個通信參謀匆匆走了進來，頓首說道：“司令官閣下，航空偵察兵報告，他們已經在撫松縣境內發現了新一團的行蹤。”

山下奉文精神一振，問道：“在什麽位置？往什麽方向進軍？”

“哈依！”通信參謀一頓首，又說道，“在泉陽鎮附近，正向露水河鎮方向進軍。”

“泉陽鎮？泉陽鎮？”小林淺三郎以最快的速度從大地圖上找到泉陽鎮的方位，然後指著地圖對山下奉文說道，“司令官閣下你看，泉陽鎮在這裏，露水河鎮在泉陽以東，從這個情況來判斷，新一團的假目標的確在向東做出佯動。”

“未必就是假目標。”山下奉文擺擺手，又問通信參謀，“還有別的什麽發現嗎？”

通信參謀搖頭道：“沒有了！”

山下奉文臉上便立刻流露出失望之色，因為單憑這個，是無法作為判斷依據的。

根據朝比奈舞所提供的情報，新一團將會在撫松縣境內抓捕土匪，除了強迫土匪充當苦力，還會通過土匪冒充其團主力，來欺騙航空偵察兵，根據這個情報，正向東進軍的新一團主力至少應該有抓捕土匪的行動！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個通信參謀匆匆走進作戰室。

“司令官閣下！”通信參謀頓首報告道，“航空偵察兵報告，新一團的一支小部隊襲擊了撫松縣境內的其中一處土匪山寨。”

小林淺三郎道：“新一團果然是動手了。”

山下奉文卻道：“這也可能是做戲給皇軍的航空偵察兵看！”

小林淺三郎便立刻啞口無言，心下卻道：司令官閣下你要是這麽疑神疑鬼，那這作戰計劃就沒法再討論了，你就直說吧，該怎麽做？反正你是司令官，由你乾綱獨斷！

第二個通信參謀才剛剛離開，第三個通信參謀便又進來了，報告說：“司令官閣下，第三飛行團的一架偵察機在進行低空飛行之時，發現了一個情況，地面上的支那軍似乎抓捕了不少苦力，其中一夥人正拿鞭子抽另一夥人。”

“司令官閣下！”小林淺三郎猛的一擊掌，大聲道，“至此，情況已經十分的清楚了，朝比奈舞小姐提供的關鍵情報絕對是真實的情報，往敦化方向攻擊前進的確實只是假目標，其中只有少量支那軍，其餘只是抓來充數的土匪。”

稍稍停頓了下，小林淺三郎又緊接著說道：“至於新一團的主力，其實早就已經暗中離開撫松縣，抄小路向吉林進發了！啊呀，不好！說不定早在第三十八師團追丟目標之前，新一團主力就已經向著吉林進發了，真要是這樣，新一團主力很快就要到達吉林了，畢竟，撫松到吉林，也就四百裏不到路程，急行軍兩天就趕到了。”

山下奉文聞言，一對濃眉便猛的揚了一下，因為小林淺三郎分析的完全在理。

當下小林淺三郎又接著說道：“司令官閣下，別再猶豫了，再猶豫就要錯失良機了！這種機會要是錯過了，就太可惜了！司令官閣下，這對皇軍來說就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啊，就算這個情報是假的，局面也不會變得更加糟糕，但要是真的，那咱們就可以借此機會將徐銳的新一團一舉全殲！司令官閣下，別再猶豫了！”

在小林淺三郎的一再勸說下，山下奉文終於下定了決心。

“命令！”山下奉文一拳重重砸在了沙盤上，沈聲說道，“第三十八、第三十九、第四十六及第四十八師團立刻在白山到撫松一線展開，然後沿松江花兩岸往吉林攻擊前進，同時命令第二十五、第二十六師團分別向永吉以及蛟河方向靠攏。”

伴隨著山下奉文口述的命令，在場的兩個作戰參謀便迅速抓起一面面標有編號的小紅旗插到沙盤上，這時候從沙盤上看，就可以看到，七個師團將近十萬大軍，已經以吉林縣城以南的松花江河谷為圓心，畫了個大型的包圍圈。

新一團的主力部隊真要是進了這個包圍圈，必死無疑！

“喲西！”小林淺三郎欣然點頭，接著說道，“我這就去給各師團下達作戰命令。”

說完了，小林淺三郎轉身就走，不過才剛走了沒兩步，卻又讓山下奉文給叫住了。

“等等，小林君你先別急著走。”山下奉文招手叫住了小林淺三郎，又接著說道，“對於向著敦化前進的支那軍，我們也不能置之不理！就算那只是個假目標，也至少有相當數量的支那官兵在，這一支部隊也是必須予以消滅的。”

“哈依！”小林淺三郎頓首道，“司令官閣下算無遺策，卑職佩服。”

山下奉文擺了擺手，接著問道：“距離敦化縣最近的是哪一支部隊？”

小林淺三郎頓首道：“距離敦化最近的，是駐牡丹江的第五十七師團。”

“喲西！”山下奉文欣然點頭，又說道，“立即致電第五十七師團，命該師團從牡丹江西出敦化縣城，搶先一步占領敦化。”

“哈依！”小林淺三郎一頓首，轉身揚長去了。

這一次，山下奉文再沒有把小林淺三郎給叫住。

目送小林淺三郎的身影遠去，山下奉文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沙盤上，做出決定之後，老鬼子心裏便立刻再沒有一絲的忐忑，變得絕對的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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