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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落寞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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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開就好,不用在此地一直陪我。”慕燁離立在噬魔臺之上,望著滅魔門上的銘文淡淡地說道。

“尊將是因為洛然是妖,所以,要趕洛然走?”她頷首,身上的薄衣被微風吹起,輕聲低吟著。

慕燁離踱出兩步,看向蒼白的天空,轉而溫柔道:“在你心中妖都帝女是怎樣的一個人?”

聞言,她沈默良久,似是在思量。半晌,方才開口道:“洛然是妖界的小妖,又是半妖,生存之地本就狹隘,遇上帝女亦是因為尊將引見。雖說與帝女不過只是數面之緣,但是帝女的為人,確實溫和。”

“倒是實話,從前見她古靈精怪,倒是不曾想過是妖都的帝女。如今,聽聞她因為妖心被盜,喪命妖都,心上倒是有些愧疚之情。”他將腰間墜著的仙玉握緊,垂眸望一眼,似乎能夠排遣心中些許的歉意。

見此,鹿洛然的神情稍變,轉而又是鎮定的模樣。囁嚅片刻,方才開口道:“尊將,尊將只是愧疚之情?”

“自是只有愧疚。我二人從前亦是算萍水相逢的好友,如今,她既已經逝去,我又欠她諸多的情義,怎能不愧疚?”慕燁離緩緩將腰間的仙玉放下,嘆口氣道。

慕燁離如此回答,她便也不再糾結,不過,若是令眼前的尊將知道,當初盜取妖心救他之人是自己,他會是感激,還是憎恨?畢竟,此事傷害了帝女,令帝女做了替罪之羊。

當初,慕燁離只身潛進妖地之時,被妖後襲擊,身受重傷,竟是險些失了性命。鹿洛然將其救起,卻不知如何救治。早就知曉慕燁離與雲之陌交好,便擅自帶著重傷的慕燁離,前去尋雲之陌,希望其有法救治。

不過,即使雲之陌用盡乏術,最終卻無果。鹿洛然得知妖心能力巨大,瞞著已經因為救治慕燁離昏迷的雲之陌,只身一人潛入地維宮,盜取妖心。

亦是因此,慕燁離方才得救。只是,雲之陌心間自知,她雖情不能控,卻已經身為人妻。再加上,自己身為妖都帝女與仙界戰將自是站在不同的立場,如此針鋒相對,與其無果的執念,不如,成人之美,令眼前的半妖鹿洛然守護他亦是一樣。

自此,她承認自己盜取妖心,寧願形神俱滅。

“你還不走?可是什麽事情?”慕燁離見身邊的鹿洛然不動,輕聲問道。

“無,無事……”她趕忙回答。

“那便快些下去。這裏是噬魔臺,你雖是半妖,應是對你也不會太好。回去勤加修煉,到時脫骨成仙,自是自在。”他囑咐,面容溫柔道。

“是……”她頷首回答,眸中就像藏了一潭摻了墨的清水。

這時,懷禦正提著酒壺走來,迎面與離開的鹿洛然擦肩而過,眸中閃過一絲驚色,轉而又恢覆平靜。

“方才過去的,是妖嗎?還是人?這真真假假,倒是有些分不清楚。”懷禦將一只胳膊搭上慕燁離的肩膀,聊賴地問道。

他望一眼肩膀上垂下的懷禦的手,清冷道:“她不是妖,亦非人,乃是人與妖的後代。是生活在妖界的半妖。”

聞言,懷禦掏掏耳朵,很是不可思議地說道:“你這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這要是半妖,以你慕燁離的性子還能由著她走在噬魔臺上?應是早就處以死刑了才對。”

“這孩子身世可憐,在妖界亦遭受不少排擠。若是能夠渡她回正道,自是大功一件。如此做,何嘗不是我仙界之人應做之事?”慕燁離將肩上懷禦的手臂拉下,踱出兩步說道。

“我以為你是仙界的鐵石心腸,是妖就要除掉。如今,似乎我這般多的日子是白認識你了,果然,這人總是會變的。”懷禦打個呵欠,依靠在旁邊的石柱之上,將手中的酒壺遞到嘴邊說道。

聽此語,慕燁離面無表情,似是並未理睬。半晌,他才開口道:“你如此飲酒,我倒是念起了一人。”

“如今,恐怕你口中所念的人,比你我過得還要自在。”懷禦仰頭看天,滿目哀怨地說道。

聞言,慕燁離上前將他手上的酒壺奪過去,咕咚飲上一口,道:“如今若是他過得自在問我心間亦是無了愧疚之情,當日大戰,若不是他出手,我應是沒了這條性命了。”

懷禦噗呲笑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當時你不是也救了他一命?若不是你二人互相救助,恐怕我在這裏都見不到你們了。還別說,當年的大戰真是駭人。如今想想,當時的妖界,真算是野心磅礴。”

三千年後。

太白山般若樓中,青煙裊裊。

“燁離,你還不落子?若是再不落子,我可是就要贏了。”鹿洛然身著青白的紗質長袍,端坐在慕燁離的對面,一手夾起棋盒中的黑子道。

旁邊依靠在榻上的懷禦瞟一眼棋盤,唇邊扯起笑意,道:“你二人這棋局還真是跌宕起伏,我以為燁離你勝券在握,怎麽,看樣子是要輸在小徒弟的手上了?”

慕燁離不語,打量棋局半晌,將手上的白子,很是鎮定地落在了棋盤之中。轉而眉目舒展,一副輕松的面色望著身側的懷禦。

頓時,鹿洛然面露驚色,指著棋盤道:“怎麽,怎麽又活了……”

見此,懷禦倒是並無驚訝,擺弄著手上的青玉九鳳樽,笑著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洛然,我看你還得多加練習呀!”

“當初教你下棋不過是因著想要你多些樂趣,不然,在這仙界之中,無生無死的生命,拿什麽排解?棋要慢慢走,人亦是要慢慢走,這一下子,若是一切到了盡頭,豈不是僅剩下散不開的寂寞了嗎?”慕燁離將手上的白棋擺弄著,目中就像萬年集聚的清水,深奧無比。

見此,鹿洛然滯了片刻,將手上的黑棋揉搓著,目光望著棋局道:“時光荏苒,匆匆我已經在仙界三千年之久,雖說已然成仙,但是心上的人卻並未知我之意。如今此語,想來應是帝女的事情,仍舊難以擱下吧。”

語落,般若樓中的空氣瞬間靜止下去。

見此緊張的氣氛,懷禦亦自覺不適。他將手上的青玉九鳳樽放至案上,緩緩起身,笑著說道:“這怎麽又扯上三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生活如此逍遙,仙界與妖界亦是難得的平靜,如今,你們如此自找沒趣兒,豈不是浪費了大好的時光?”

“懷禦近來聽聞你師父對於仙尊繼承之事,已經心中明白。你可是有何想法?”慕燁離將手上的白棋放回棋盒之中,背手起身,說道。

聞言,懷禦似是很是開心,眼睛瞇成一條縫,笑著說道:“師父老人家的心思向來不能揣測,但是,若是在我與師兄之中選擇,這明白的事情嘛!到時,師兄自是承擔天玄的重任,我便去人間走走,順便去尋師弟,逍遙生活自是不能只讓是第一人享受不是?”

說完,他咧咧嘴。

“你心鏡一向明朗寬厚,不像你師兄蘇巖一般嚴肅認真。若是能夠去人界造福蒼生,自是你的造化。不過,依我看來,你師父想來出其不意,此次天玄山仙尊之位,恐怕並非會落在蘇巖的身上。”慕燁離轉向窗邊,望著廣場之上練習劍法的弟子道。

聞言,懷禦的面色稍變,隨即說道:“你少在這裏忽悠我。師父向來誇讚你,又極是喜歡師兄蘇巖,對於我從未誇讚稱許過,怎麽會命我繼承天玄仙尊之位?”

鹿洛然見此,亦是舉得不解。她沈吟思量半晌,開口道:“此事事關天玄的未來與天下蒼生,我想如今天玄山的仙尊,應是不會這般輕易地,將仙尊之位,交予一個整日醉酒,不看門中之事的弟子身上才是。”

“世間萬事總有其規律原因,若是你師父看中了你的德行,此事自是在理。你師兄蘇巖雖是認真,卻並不通情。古板的仙界之人,就似當初我接手太白之時一般。”慕燁離嘆口氣,說道。

“古板不通情?燁離,若是師兄古板不通情,怎麽會對於我喝酒之事睜一眼閉一眼?你這說法,我倒是覺得並不很妥當。”懷禦思量片刻,昂首說道。

“蘇巖師兄向來和藹,見了我亦是從未有何不悅之舉。何來不通情理之說?”鹿洛然問道。

“洛然,如今你已經脫骨成仙,何來不悅之言?懷禦向來喜好品酒,自是因此我們結識,一個酒鬼如何能夠成為他道路的石頭,若是對你好些。他自是多了些擁護之人。”他沈聲道。

“你將我師兄想成何人了?慕燁離,若不是你與我相交甚深,今日如此說我師兄,我定然已經打你了!”懷禦說著,面上一片的慍色。

見此,鹿洛然趕忙上前拉著他,生怕他做出何事。

“你莫要著急,安靜地等,豈不是比說什麽都要好?”他笑笑,渺遠的目光依舊望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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