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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酒坊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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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說來亦是巧。不過,承歡所說甚對,天下間的同名同姓之人頗多,此事必是不用掛在心上。”雲之陌將桌上的茶盞端起,緩緩又放了回去。

“姑娘,可是會釀酒?”李若諸沈默片刻,執起桌上的折扇,擺弄一番,笑著問道。

聞言,承歡不加思量,開口便說道:“方才便已經向你說明,我們是江湖之人,對於釀酒自是並無甚研究。所以,少坊主,若是並無什麽事情,便不要這般強留了。”

聽承歡之言,李若諸不怒反笑,將手上的折扇輕輕合上,見外面胡總管已雙手捧著畫卷到來,緩緩說道:“方才,既是已經答應二位睹一睹我李家的傳世名畫,如今,怎麽能夠令二位空等半晌?”

說完,胡總管已經提袍走了進來,他躬下身子,將雙臂擡高,輕輕松開線圈,眼前的畫卷便順勢滑下,平整展開。見此畫上的女子,承歡倒是頗為驚訝,他竟是沒想到,當年李久言竟是默畫出這樣一幅雲之陌。

“如此相看,果然姑娘與畫上的女子,容貌近似,難不成這是這是天註定的緣分?”李若諸走上前來,立在雲之陌的面前,目色就像一壇醉人的酒。

見狀,承歡一把將雲之陌拉過來,說道:“拿一個仙游之人,在這裏與大活人對比,豈不是有些不敬?方才少坊主亦是說過,此人被你李家之人世世祭拜,如此褻瀆,難道少坊主不會心間不寧?”

見承歡如此,雲之陌頓覺有些失禮,正要去拉他,李若諸幹笑兩聲卻是開了口。

“閣下所言極是,若諸受教。只是,在此相遇自是緣分,若是能夠相識成為朋友,自是滿足了若諸的心願。”他躬身,恭敬的模樣,並無半分少坊主的架子。

雲之陌見此,趕忙上前扶他,說道:“少坊主快些起來,我二人不過是江湖的浪子,若是少坊主不介意,自是願意與您交好。”

聽此話,李若諸就似心間開花一般,他直起身子,俊秀的面上帶笑,緩緩說道:“既是已經成為朋友,那便在府上多住些日子,過幾日看看今年鬥酒大賽的最後結果。到時,說不定還能一同面見聖上。”

她見他開心,也只是附和笑著。承歡瞟一眼李若諸,面上鐵青,繼續道:“住下自是好說,不過,我們還有要事在身,恐怕若是耽擱了就不好了。”

“這……”李若諸聞言,面上喜悅的神情瞬間褪去。

見此,雲之陌思量一番,自是想要與承歡再待上些時日。她微笑,拱手道:“雖有要事,卻不急在這一時,若是少坊主有意留下我三人,小住幾日自是無妨。”

雲之陌既是這般說,承歡心間雖是反對,卻也並不能再說些什麽,只得應允過去。他久久望著她看向李若諸的側臉,面上的神情覆雜又惆悵,與初遇之時的模樣早已不同。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承歡雖是心間不樂意,面上卻並未如何。

這件事情對於無措來說,簡直就是個大便宜,如此又能在凡塵逗留,見些新奇的東西,自是開心。晚間的膳食,甚是豐富,承歡卻是並無甚食欲,只將桌上的酒,一次次地飲盡,再一次次地傾滿。

雲之陌看出些端倪,飯菜吃過幾口便也不再起筷。擡眸,見無措已然吃飽,便對桌上的李若諸道別,說是身體有些不適,先行去歇息。見此,李若諸亦是擔憂,問著要不要喚城中的郎中前來看看,她說自己身子只是乏了,早些休息便好。如此,便就這般退下去了。

見此,承歡便隨意找個理由亦逃了宴席。

“你為何要在此地住下?如今,緊要的事情不是應當回天玄覆命?”他雖是喝了甚多的酒水,意識卻是依舊清晰,字字句句,甚是嚴肅。

聞聽承歡之言,她住下步子,緩緩轉身,眸子的神情就像萬年方開的蓮花。沈吟片刻,說道:“既是已經在此地住下,那便好生住些日子。好容易下山,若就這般回去,再見你,豈不是就沒有機會了?”

他聽完她的言語,怔住良久。半晌,面上的表情依舊有些不自然,磕磕巴巴道:原來,原來是這樣。”

“這兒離廂房還有些距離,陪我一起走走如何?”她微笑,笑容爛漫,依舊是當年的模樣。

他不語,只是輕輕點點頭,默默走在她身側。

“與承歡你相處如此之久,到現在,竟是還未與你好生說過一次話。現在想想,倒是有些覺得可惜。”她擡頭看看已經超過墻高的梅樹枝,在月光下,就似撒上了一層薄霜一般。

他笑笑,背著手,說道:“這有何可惜,如今不是正在好生說話?再者說,你天玄的兄弟姐妹,還有你師父,哪個不能同你好生說話?說白了,我不過,是你在此地萍水相逢的陌路,能夠相伴如此之久,亦是緣深了。”

聞言,她輕拍他的小臂,住下步子說道:“師父自是有,兄弟姐妹亦是有。只是,若是算起出生入死,那便是只有承歡你了。我們一同去過冥界,亦是一同到過仙界,如此的經歷,你竟是說萍水相逢的陌路,是不是太過輕描淡寫了?”

他輕笑,靠上一邊的紅漆柱子,雙手環抱胸前道:“倒是看的重了……”

“世間之事,除卻冗雜,最為難以令人忘懷的,便是情字。你我之間的交情,不知能不能配的上‘難以忘卻’此四字?”她說著,視線與承歡的眸色相遇,又是那般似曾相識的感覺。

“世間難以忘卻的事情,數不勝數,就拿李家祖上而言,難以忘卻豈不是痛苦?”他離開紅漆柱子,踱出幾步,躲開雲之陌的目光。

她不語,只是沈默。心間似是有些明白承歡的意思,閉口不言,繼續往前走著。見狀,承歡亦不再說話,靜靜陪著她一直走到廊道的盡頭,停在她的房門之前。

“時辰已經不早了,還是早些歇息。明日聽聞要一同前去觀看鬥酒大賽,養足精神自是好的。”承歡溫和囑咐,微風撩起他眉間的發絲,精致的輪廓在雲之陌的眼中更加清晰。

她點頭,伸手拉過門板,“吱呀”關上了房門。

見此,他緩緩轉身,看著院中的皎月,眼神中滿是百年之前的回憶。

“中毒,削骨若能解了去,我定然還會感激與你!”她說的錐心之語再次在他的腦中回響,卻是滿心的悲傷。

“大叔!”無措清脆的聲音在承歡的頭頂響起,驅趕了這莫名的傷情。他循聲望去,正看到小丫頭半個腦袋探出屋頂,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

“你如何到上面去了?快些下來,太過危險了。”他勸道,方才還是惆悵的模樣,此刻卻是皺起了眉頭,帶著訓斥的語氣。

“嘿嘿,”她笑,露出白白的小牙齒,接著說道,“大叔要不要一起上來看看,在這裏看到的景色,可是能夠讓大叔你開心喲!”

聞言,他唇邊含笑,腳尖輕點,只是一躍,便已經立在屋頂的瓦片之上。

“怎麽樣?是不是這裏的景色很美?”無措半坐在屋頂上,依靠著房脊,看著漫天的星星,晶亮的眸子閃著光。

“你這丫頭倒是機靈,哪裏不能玩耍,竟是跑到這屋頂上來。若是一個不小心摔下去,看你還在這裏悠哉悠哉?”說著,他湊近無措,伸手刮刮她的鼻尖道。

她笑,滿眸信任地望著承歡,起身,趴在他的背上,附耳對他說道:“大叔才不會讓無措受傷呢!”

聽此話,他面上彎起一抹笑,真不知這孩子對他的完全信任,他若是辜負了怎麽辦。不由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來回應這昂貴的信任。

時間轉瞬,轉眼已經進入深夜。屋頂清涼,秋日裏卻是有些寒。承歡見無措昏睡過去,便將自己的袍子脫下來,裹在她身上,輕輕抱起,一躍而下。

“大叔,你說,你這些日子都去哪裏了……為什麽你回來之後又不認無措呢?無措可是很請聽話的,大叔教的心法,無措全都背過了……你,你為什麽又不認識無措了?”她躺在承歡的懷中囈語道。

承歡滯了片刻,看著懷中白日裏的小魔王,小聲道:“就數你聰明。”

說完,不自覺地笑笑,便快步將她送到房中。替她蓋好被子,緩步踱出房間,從懷中掏出小壇酒,輕抿一口,靠著柱子凝望著天上的孤月。心間正陶醉於酒香,卻覺得有些不對。

將手上的酒壇收起,站定,淡漠道:“何人?”

這時黑暗中走出一女子的影子,單膝跪地道:“君上,妖都地維異動,妖心不穩,還請您回都。”

“幾日了?”他依舊是淡漠的語氣,看不到一絲溫度。目光望著天上的孤月,就似看一塊百年不變的寒冰。

“已經四日有餘。”韶華頷首起身,恭敬回答。

“知道了。”他答,視線緩慢落下,除卻淡漠的語氣,夾雜著些許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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