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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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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這一日, 姜寶鸞頂著太陽四處奔走,身體已到了極限,再者程庚與三公主的事心緒難平, 如今又告訴她婚期提前。

一連串的打擊, 讓強撐著的一口氣她突然失了力道。

江扶元見她臉色極差, 將人扶著在一旁坐下,又命阿巧倒來杯水,親自遞送到她唇邊,看著她喝下後,這才問:“哪裏難受?”

眾人都被姜寶鸞這突如其來的眩暈嚇了一跳,姜寶珠與姜毅忻都圍了上來,見她一點兒精神都沒有,面露擔憂。

姜寶鸞喘著氣道:“頭暈, 我想回去。”

江扶元沒說旁的, 彎腰將人抱起, 大步離開。

阿巧見狀,連忙跟了上前。

說來也巧,剛跨出門檻, 他們便遇到了迎面走來的程庚。

江扶元看也不朝他看,一陣風般與之擦肩而過, 連點點頭打個招呼的意思都沒有。

阿巧小跑著跟上江扶元,她眼裏只有主子,看見程庚只禮貌地行了個禮, 便急急匆匆地走了。

程庚頓覺奇怪,扭頭看著江扶元離去的背影, 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江扶元抱著姜寶鸞出程府時, 其他賓客的都走得差不多了, 只剩姜家的幾輛馬車停在路邊。

他帶著姜寶鸞坐進馬車中,掀開車簾,讓阿巧去西街買些梅子蜜餞,阿巧應了,目送鐘北駕車離開。

馬車很快便停在姜府東門,這兒都是江扶元的人,他便也不怕被人看見,直接把姜寶鸞帶進了自己房裏。

姜寶鸞口幹得很,只覺得胸悶氣短,躺到床上時大腦還是昏昏沈沈的。

待鐘北從冰庫取了冰塊放置在室內,她又喝了杯涼茶後,那陣眩暈的感覺才散了些。

江扶元在床邊坐下,用手掌探了探她額上的溫度,不像是發燒,更像是中了暑氣被曬成這樣的。

他到底還是高估了她的身子,以為走那點路,曬上一會兒太陽不礙事。

“不舒服為什麽不說?”江扶元臉色有點臭,表情也很兇,瞧著一點憐惜她的模樣都沒有。

姜寶鸞睜開眼,淚珠子在眼眶中打轉,強忍著才沒哭出來:“小叔,是不是來不及了?還有辦法退婚嗎?”

自打知道程庚是與三公主在一起後,她想了很多很多。

事實是,即便她把真相說出去,告訴爺爺,告訴父親,甚至告訴程守中,告訴所有人,誰會信呢?

他們只會以為她在說瘋話。

某一瞬間,姜寶鸞真希望自己瘋了,她痛苦且絕望地閉上雙眼,因為想到程庚做出的那些惡心事,胃裏翻滾著,險些要吐出來。

“姜寶鸞,你是在看不起誰?”

江扶元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姜寶鸞渾身一震。

看過去的瞬間,眼眶中的淚珠子驟然滾落一顆。

她不是在刻意扮可憐,反而是強撐著不讓自己的情緒太過外露。

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嬌憐無比。

江扶元胡亂將她的淚珠擦去,力道沒控制好,擦得她臉頰火辣辣的。

“我說了幫你,就算你明日就成婚,我也有法子讓這門婚事不作數。他程庚戀上寡嫂,做出這種不知廉恥之事,現在該哭的人是他,你該笑,有甚好哭的?”

江扶元這話說得太過直白,夾雜著些許訓斥在其中,卻歪打正著讓姜寶鸞定了心。

她撐起身子,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小叔說得是,認清了他這個人,不管怎樣我都要將婚事退了。”

“能這麽想就好。”江扶元似是在思考什麽,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道:“剩下的事,我可以幫你去查,你想要的證據,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只是這些都有一個前提,你不能讓程庚察覺到你想退婚,一旦被發現,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他見姜寶鸞懂事地點了點頭,這才繼續往下說:“還有一點,事情牽扯到三公主,三公主雖不是皇帝親女,但到底也是皇室中人,所以這件事我們要查,也不能查得太過。”

皇城司再厲害,也是為皇帝辦事的,有一種人萬萬不能去查,那就是皇室之人。

若是查得多了,惹惱皇帝,便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姜寶鸞明白個中厲害,此時即便知曉了秘密,也只能放在肚子裏,誰都不能說。

江扶元說會幫她,無異於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剩餘的事情,即便難,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

等阿巧買回蜜餞,吃了幾顆後,姜寶鸞總算恢覆了些精神。

這晚,江扶元讓她回了自己院中休息。

她原以為白天經歷了那麽多事晚上又會做噩夢,不想卻是一覺睡到了天亮。

睡著的時候還好,這一醒來,大腦便被程庚的事占據。

她現在被動得很,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等。

心中有事,便是阿巧端來了她夏日裏愛喝的酸梅湯,她也顯得興致缺缺。

休息了不多時,姜甫堂那邊派下人來叫她。

過去了之後,姜寶鸞剛在椅子上坐下,姜甫堂便直接道:“阿鸞,我已同程府那邊已經商量好,月初便會來下定禮,他們家的意思是想將婚期定在年前,我提前將此事告訴你,你也好早些準備。”

現在是八月底,距離下月月初沒幾日了,姜寶鸞還想掙紮一下:“不是說好過了生辰再提親的嗎?”

姜甫堂的語氣一下子變重:“程府那邊自有他們的打算,再者,早幾日晚幾日又何妨,反正是要嫁的,程庚能等你三年已稱得上是有情有義。”

姜寶鸞聽著這些話,只覺得尤為刺耳,她默默攥緊了手中的錦帕,有些佩服自己,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女兒都聽父親的。”

姜甫堂當她又要舊事重提,剛準備冷言冷語敲打幾句,誰想她竟乖順地應了下來,便也不好再冷著張臉:“這段時日你便安安心心待在家中,等婚期定下來,就越來越順了,我們姜家也會越來越順。”

說到此處,姜寶鸞低低接了句話:“是。”

姜甫堂前陣子升了官,闔家吃了頓飯為他慶祝,他說姜家會越來越順,就是因為能夠抱上程守中這條大腿。

姜寶鸞對程守中了解不深,可惜他生的兒子不是什麽好人,所以連帶著寶鸞對程家一家都很厭惡。

回了院裏,看見那大紅色的喜服她便覺得眼暈,反正關上門來也沒旁人,為了應付姨娘檢查,便幹脆讓阿巧代勞。

姜寶鸞自己則拿出小稱,打算照著方子再配一瓶冰川膏。

阿巧咬斷手上的線頭,看著自家小姐專心致志地調配的模樣,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她家小姐雖然是個倔人,但卻是不會鉆牛角尖的那種,遇上什麽事,大多時候躲在被子裏哭一通發洩出來就好。

就像現在,昨日才中了暑氣暈倒,今日就能把心思放在調制冰川膏上,那麽認真仔細。

在阿巧心中,她家小姐永遠都是最勇敢的那一個,從小到大,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便沒有做不成的。

阿巧一直記得,那時候夫人還沒離世,小姐也才是四五歲的奶娃娃,她不知從何人那聽說小表哥學會了鳧水,便也嚷嚷著要學。

其實,作為女子,不會鳧水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不想夫人竟允了她的要求,還特意從鄉下請了位女子來教她。

學習鳧水的過程並不容易,嗆水成了常事,有幾次學完上岸,她臉都憋得青紫了。

阿巧看了都心疼,更別說夫人,小姐自己也難受得緊,哭著要放棄。

可夫人心疼歸心疼,卻沒如小姐所願,最終只學了小半個月,她便當真學會了鳧水。

阿巧想,小姐的性格肯定是受了夫人的影響,從那件事後,無論做什麽都好,她再沒見小姐半途而廢過。

想到一些舊事,阿巧手上的活計停了。

她哀傷地垂下眼眸,若是夫人還在的話,小姐一定不用過得像現在這樣辛苦,事事都要親力親為。

“阿巧,叫人去廚房取一小瓶香油來。”姜寶鸞忙著將小稱裏的藥材放入石臼中,沒聽見回話,這才擡起頭又叫了她一聲。

阿巧回過神,連忙起身:“小姐我在呢。”

寶鸞當她是覺得繡活無趣,道:“阿巧你若不想繡,便找個繡娘,犯不著太過精細,隨便繡些花樣子在上面就行。”

阿巧連道不是:“小姐的嫁衣怎麽能隨意交給別人,小姐放心我可不放心,方才您說要什麽?我去取來。”

等阿巧去廚房將她要的香油取來,寶鸞拿起藥舂將石臼裏的藥材一點點地磨碎磨細,加上適量比例的香油和花瓣後,整個屋裏便散發出濃烈的香味。

阿巧用透風的網布袋將混合在一起的藥材兜好,用力擠壓後,便有一滴滴的水從網布的縫隙中滴漏下來,將這些滴下來的水收集好,放涼後混上些碎冰,再等上兩日,這冰川膏便做好了。

過程並不覆雜,但那些藥材和香油的混合比例一點都不能出錯,否則做出來的冰川膏表面就會浮起一層油漬,看著不美觀,塗起來也油油膩膩的,不舒服。

等把水擠出好放去陰涼處,阿巧這才想起,梳妝臺上的瓷罐裏還有沒用完的冰川膏,這新做的一罐,若不及時用掉,恐怕得浪費。

“小姐這新做的冰川膏,是想送人?”

姜寶鸞正在凈手,聞言“恩”了一聲,沒說是誰。

三日後,冰川膏成型,姜寶鸞將其平鋪在一個黑色的瓷罐中,一點點地把邊緣壓平。

這次做得有些多,黑色瓷罐中裝滿了後,還餘下一些,她找出個小罐子把剩下的也裝進去。

等天黑,便去了江扶元院裏。

江扶元晝出晚歸,說是要姜寶鸞當丫鬟伺候他,實則指揮她做的都是一些瑣事,一旦忙起來,連他的人都不怎麽見得著。

這次姜寶鸞去,江扶元依舊沒回來,她往常見此都會默認可以不用伺候,只是今日有東西要給他,等上一等也無妨。

早一日給他,他便能早一日用上。

江扶元院裏的人如今都認得她,她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房內,點上燈,又隨意找了本書看。

看了會兒,便不由打起了哈欠,書上的字像螞蟻一樣,模糊得看都看不清,她手撐著腦袋,本想是小憩一會兒,誰知竟一下睡了過去。

桌上的紅燭燒了一半,燭油落了滿盤,燈芯因長時間未挑,使得房內有些昏暗。

江扶元帶著一身酒氣回來時,借著跳躍的燭光,看到的便是一副美人休憩圖。

他不由放輕了腳步,待走至姜寶鸞身邊,這才停下,盯著她的臉不知在想些什麽。

今日皇城司內幾個兄弟叫他一塊兒去喝酒,去的還是京中有名的花樓,喝著喝著,就有女人魚貫而入。

皇城司的人再叫人聞風喪膽,也是一群男人,是男人去和花酒,就少不了送女人的。

那花樓老鴇對他們百般諂媚,容貌姣好的姑娘一個接一個往裏送,竟然連前陣子剛選出的花魁都叫上了。

江扶元每次到了這種場合,總是喜歡找一個安靜聽話的,讓她坐在旁邊幫斟斟酒,免得那幫子人揪著他不放。

一幫人私底下喝酒,不聊公事,話題就多了,和江扶元玩得好的這群人,年齡和他差不多,其中大半都成了婚,速度最快的連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只有江扶元,不光沒成親,好像連對女人的興趣都沒有。

“靜堂,你今年二十有二了吧,家中就不催?”

江扶元故作憂愁:“催歸催,我不聽,他能奈我何?況錢還沒攢夠,拿什麽娶妻生子?”

他這話一下引起眾憤。

“你錢還沒攢夠?我們一行人裏就你最有錢!”

“就是!什麽活危險你接什麽,到現在活得好好的,恐怕我們來皇城司掙的錢還沒你一半多,和我們這哭窮呢?誰信你。”

皇城司每月會派活,根據難度不同,給出的報酬也不同,多的一次賺幾千兩都有可能。

他們當中,就江扶元每次手最快,把難度大的活全包了,他們這些搶不到的,只能跟在後頭喝喝湯。

江扶元嘖嘖兩聲:“若不是為了賺銀子,我當初會進皇城司?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些銀子看上去多,最後能到我手裏的能有幾個?”

這話一說,眾人楞了一瞬,江扶元在皇城司說得好聽點那叫副指揮使,說得難聽點,那是老黃牛,專幹些臟活累活,在指揮使面前屁也不是。

這些事情大家懂得都懂,也都經歷過,很快便轉移話題。

在座一個年齡算是比較大的朝江扶元舉了舉酒杯,道:“靜堂,我家裏有個妹子,上回送飯的時候見了你一面,老纏著我問你可有婚配,我呢,家裏情況你都知道,趁喝了酒,問問你的意思。”

江扶元手邊的酒壺中空了,他酒量大,一壺酒算不得什麽,等新酒壺送上來,他給自己斟滿,這才道:“哥,是你擡舉我了,我哪配得上你妹子。”

看他這樣,就是不成了。

大夥都是爽快人,況且男女之事也強求不得,另有一人便打趣他:“靜堂,你有想過將來會娶什麽樣的妻子嗎?你說說,大夥幫你參考參考。”

以往,也不是沒人問過他這種問題,他都是怎麽回的,哦,他說隨緣,看得過去就成。

這種敷衍的話不是不能再用一次,可這回,他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卻不是這種可有可無的話,而是一個人。

他下意識地想著該用什麽詞匯來形容姜寶鸞。

“漂亮,可愛,大膽還倔。”

瞧瞧這些形容詞,過來人都知道,這是有心上人了,於是一個個開始盤問起來。

他不說就不準他走,再後來,看實在撬不開他的嘴,就用起了灌酒的法子。

把人灌醉了,不怕酒後不吐真言。

可一群人聯起手來,楞是沒一個喝得過他。

江扶元帶著七八分酒意回到了院裏,看見姜寶鸞時有一陣恍惚,他靠過去,見姜寶鸞習慣性地皺了眉,擡起袖子聞了聞身上的酒氣,轉身去了浴房。

等他洗完換了身衣服,姜寶鸞已換了個姿勢,趴在小幾上睡著,也不知舒不舒服。

江扶元將人抱到床上,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沒把人叫醒,他用還帶著濕氣的指尖捏住姜寶鸞秀氣的鼻子不放,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揚起唇角笑了起來。

寶鸞呼吸不暢,晃著腦袋想將鼻子從他手中掙脫出來。

在夢裏,她還以為自己溺水了,睜開眼才發現是有人故意捉弄她。

江扶元就臥在她身側,濃黑的發絲披散在身後,衣領有些亂,露出鎖骨和一小片肌膚,褪去了淩厲,有種濃儷妖冶的美感。

他就這般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而姜寶鸞盯著他的臉看得正投入。

跟著,她擡起手,掌心在他臉頰的肌膚上摩挲幾下,得出結論:“曬黑了。”

江扶元的笑容凝固。

他是沒想到,姜寶鸞會說這個,因喝酒而混沌的大腦被這破壞氣氛的話弄得清醒了不少。

姜寶鸞見他不笑了,眨巴了幾下眼睛,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他床上,於是爬起。

正想下床,卻被江扶元拽住:“當真曬黑了?”

姜寶鸞把手伸到他臉側,對比一番,肯定地點點頭:“是黑了,而且下顎這邊都起皮了。”

江扶元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顎線,確實有一塊地方摸起來比其他地方粗糙,只是他平常洗臉時從來不在意這些。

“你喜歡膚白的男人?”

當朝許多男子都很註重自身形象,不管是出門也好,赴宴也好,都會熏香抹粉,讓自己看上去白皙一點。

可他向來沒這樣的習慣,臉上也只有在冬天的時候,才會抹一些預防龜裂的藥膏。

姜寶鸞道:“不是我喜不喜歡,是小叔你在皇城司風吹日曬的,要註意保護皮膚,不然會老得快。”

她現在膽子愈發大了,以前站在自己面前說話時還會打腹稿,現在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連“老”這個字都出來了。

江扶元氣得坐直身子,盤著腿深呼吸,越想越覺得氣不過。

他老嗎?

不過就比她大上五歲而已,今年也才二十二,在哪兒都屬於年輕的,怎麽到她嘴裏就老了?

江扶元正想好好問問她究竟是個什麽意思,還沒開口,就見她蹬蹬噔地從桌上拿了什麽東西來。

“這是我親自做的冰川膏,你若外出,挖上一點在手心。”她說著,打開黑色罐子,給他做示範。

顏色偏暗黃的膏體她放在掌心,姜寶鸞一邊做動作一邊道:“這樣慢慢用體溫把它揉搓開後,就可以上臉了,皮膚粗糙的地方多塗一些,早起出門和晚上睡覺前塗效果是最好的,要不要試一試?”

江扶元看著她油汪汪的手掌心,有些嫌棄的同時又有些心動,他將臉湊過去,再三確認:“可別騙我。”

姜寶鸞本是想讓他自己挖一點兒塗上,結果他將臉湊了來,於是將兩只手心按上他的臉頰,把手心的膏體一點點推抹開。

“放心,這冰川膏我每年夏天都用,裏面加了薄荷葉,所以塗上去會覺得清清涼涼的,在日頭下塗了,總能防上一些太陽光,你看,起皮的這裏一塗是不是光滑多了,脖子也能用。”

姜寶鸞溫熱的掌心在他臉頰上來回推弄,很奇妙的感覺。

果真如她所言,冰冰涼涼的,不光如此,還有種淺淡的玫瑰香氣,看上去油,抹在臉上卻不覺著,確實不錯。

為了能更好地將掌心的膏體抹開,姜寶鸞離他有些近,不知不覺間,對上他的眼神,手上的動作突然不利索了。

靜謐的室內,縈繞著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氣,他們又是在床榻上,更添朦朧暧昧。

姜寶鸞曲腿在他身前,避開他的眼神,抽回手道:“就這樣早晚用一次便可,還有一小罐你可以帶在身邊,若是覺得臉上手上曬得難受可以拿出來用。”

江扶元也不知聽到了沒有,沒什麽反應,姜寶鸞等了幾息,沒忍住擡眸朝他看了眼。

這一眼過後,他竟二話不說,直接俯身過來,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姜寶鸞呼吸亂了,江扶元將她的手拉到自己脖子上,聲音在不知不覺中低啞了許多:“脖子還沒抹。”

姜寶鸞的手按在他喉結上,凸起的喉結說話時一上一下滾動,姜寶鸞說不清為何視線會落在他的唇上挪不開。

即便黑了些,可他的五官還是好看,尤其是這唇。

她手動了起來,幫江扶元塗抹脖子的同時,身體像是受到某種蠱惑,越靠越近,頭也慢慢湊了過去,最終貼上他的唇角。

江扶元按住她的後頸,一點點,慢慢地用力。

姜寶鸞從他口中嘗到了很淡的酒味,這一次,她顯然適應了很多,起碼不像之前那樣剛親一會兒連氣都喘不上。

她塌著腰,雙腿因維持一個姿勢有些發酸,剛動了動,便被江扶元按在了榻上。

吻了會兒,寶鸞白嫩的臉上泛起坨紅,江扶元將她松開,平躺在另一側,微微輕喘著。

以前不知道接吻是一件愉快又享受的事情,她今日本來心情很不好的,這會兒那種低迷的情緒竟散了不少。

寶鸞側頭看著江扶元優越的側臉,看著看著,一個疑惑忽然冒了上來。

其實她很久以前就想問了,但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給忘了,她看著帳頂,道:“小叔,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江扶元閉著眼平覆心中的燥火,呼吸還是滾燙的:“問。”

“你有心上人嗎?為何拖到現在還不成婚呢?”

姜寶鸞的疑問讓江扶元頗感無奈,無奈中還夾雜著一絲煩躁。

今日是怎麽了,一個兩個都來問他成婚的問題。

身邊這位是又想暗戳戳地內涵他嗎?

“沒有,就是不想成婚,成婚有什麽好的,你出去隨便拉個人問問成婚的好處,估計他們一個都答不上來。既然遇不到合適的人,我寧願自己一個人快活,憑父母之命取了個我不喜歡的,她活得難受,我也跟著受罪,所以你告訴我,成婚有什麽好?”

江扶元這話起頭的時候便有些不爽,越說到後面語氣便越重,最後更是扭頭質問她。

姜寶鸞聽著他這番話,突然笑起來,翻過身朝他那湊了湊,頗有種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的惺惺相惜:“小叔你說得真好,我也這麽覺得,若是和不喜歡的人成了婚,婚後做一對怨偶,又何苦來哉,不若不成婚呢。可惜啊,大多數人的想法是,到了該做什麽的年齡就該做什麽,其實我覺得小叔您之前說得對,來時間走這一遭,就該怎麽快樂怎麽過,我不嫁程庚,將來便是嫁人,也得嫁一個我喜歡的。”

江扶元看她說這話時靈動的表情,當真是口無遮攔,足夠瀟灑。

只是這樣樂觀的說辭,但在條條框框的束縛下,好像只能成為笑談。

有多少人能真正做自己喜歡的事?

沒點能力,沒點手段,那只能成為螻蟻,成為任人擺布、任憑壓榨的最底層人。

江扶元眼前閃過在戰場上餓殍遍地的畫面,他在那樣悲涼絕望的地方能活下來,心性早就不是普通同齡人能夠比擬的。

他深知在世上靠別人茍活只是笑話,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所以才會不顧姜廣反對,毅然決然進了皇城司。

進了這個爬起來最快,也死得最快的地方。

換言之,即便姜家在朝堂上如日中天,他還是會選這條路。

他從來不想依仗誰,也沒有誰可以依仗。

這些殘忍的事實,江扶元並沒有告訴天真的姜寶鸞,只是道:“我若是有了心上人,她便是插翅也別想逃……姜寶鸞!誰允許你碰我頭發的!”

江扶元感覺頭皮一緊,扭頭一看,姜寶鸞一只手的手指上纏了他幾縷發絲,另一只手則在摸他額前的碎發。

江扶元最不喜歡別人碰他頭發,表情一下就變了,像是恨不得將她從榻上踹下去。

“小叔,你頭發摸起來真順,又軟又滑,平日裏用的什麽皂角水?我回去也想試試。”

江扶元把她作亂的手拉下來,冷著張臉:“別以為親了兩次就能為所欲為,說了別碰。”

“好吧。”姜寶鸞見好就收,也不能真的將人惹惱。

方才江扶元回來前她睡了會,現在一點都不困,便開始問東問西:“小叔你酒量是不是很好?是練出來的嗎?喝多少會醉啊,像我喝兩杯就腦袋暈乎乎的了,陶寧還老是笑話我,你能不能教我喝酒?”

江扶元閉著眼聽她絮叨,口中時不時“恩”一聲,明晃晃地敷衍。

寶鸞不知他還在不在聽,聲音漸漸小,湊過去一看,他果真是閉著眼,呼吸均勻,處於一種要睡不睡的狀態了。

她輕手輕腳下了床,把床簾放下,自己則到屋中的軟榻上繼續睡。

既然江扶元信守承諾,她也得說到做到,起碼這一個月乖乖伺候他。

第二日,難得姜寶鸞都醒了,床榻那還一點動靜沒有,江扶元一直睡到巳時才起身,他慢悠悠吃了早膳,看樣子並不急著去上值。

“小叔不去上值?”姜寶鸞忍不住問。

江扶元道:“我就算是田裏耕地的牛,也有休息的時候,天天去上值,做不死嗎?”

聽得出來,江扶元話語裏怨氣十足,逗得姜寶鸞一下子笑出了聲。

她不由想起小時候,每次她想要什麽好吃的,如果是在姜甫堂去上值時要的話,往往要挨訓,如果是他休沐的時要的話,往往能滿足。

“笑什麽,過來打扇。”江扶元語氣吞吞吐吐:“你昨晚的那什麽,什麽什麽膏,怎麽不拿來?沒了?”

姜寶鸞聽著他別扭的話,忍著笑,從木櫃的小抽屜裏將冰川膏拿了出來,她打開蓋頭,放到江扶元手邊,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江扶元不想動手:“你幫我塗。”

姜寶鸞:“小叔你要不還是自己上手感受一下?”

江扶元盯著她:“你是誠心送我的嗎?昨日幫塗了今天就不肯?”

姜寶鸞怕了他,重覆昨天的步驟,將冰川膏按在他臉上揉搓。

這次揉搓帶著憤懣,姜寶鸞力道便控制不住大了些,帶著故意揉他的臉頰肉,險些將他俊美的五官都揉得擠在一起。

江扶元哪還看得下去書,正想罵她一句的時候,門口傳來鐘北輕咳一聲。

鐘北其實在那站了有一會兒,但看見江扶元那被□□的臉,不忍直視之餘還得強忍著笑。

“主人,有封信。”

姜寶鸞收手,江扶元警告地朝她看了眼,摸摸自己有些酸疼的顴骨,道:“拿來。”

今日江扶元休沐,特意下了令,要她一整日都伺候著,是以他看信的時候,姜寶鸞便後退兩步,眼睛規矩得很。

江扶元拆開信封,飛快地將信上內容讀完,收斂了方才的嬉皮笑臉,短暫地沈思幾秒後,道:“我們去書房,阿鸞你去燒些茶,放涼後送進來。”

他說完,便與鐘北一前一後走了。

進入書房,關上門,江扶元又將信上的內容看了一遍,這才將信紙燒幹凈。

江扶元問:“大皇子那邊有動靜了?”

鐘北恰要匯報此事,便語速飛快道:“山莊那邊封了門,說是莊主失蹤,暫不接待外客,所有的客人都被請離,我估猜,是發現我們拿到了真賬本,正在銷毀證據。”

江扶元指腹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對於這件事情他並不感到意外。

當時接了任務去查避暑山莊,他就猜到皇城司裏有內奸,所以查的時候並沒有過分謹慎,反而露了不少馬腳,最後也順利拿到了一本假賬本交差。

不過程庚還算聰明,竟能這麽快發現真賬本到了他手裏。

江扶元心中有了計較,問:“此事大皇子知曉了?”

鐘北道:“是,封山莊後,程守中那邊好像也派了人手過去幫忙。”

江扶元:“朝中立太子的聲音越大,越是逼著這些人站隊,程守中已經在大皇子那邊表明立場,要想站穩腳跟,除了幫出謀劃策之外,勢必還得幫做些事情,這次應對皇城司暗訪山莊的事,應當就是由程守中負責,他讓兒子代他出面,想試試程庚的本事,順帶探探我的底,想得是挺好。”

鐘北不吭聲,避暑山莊的事,遠比看上去的要覆雜。

江扶元拉開抽屜中的暗格,將那本他和鐘北好不容易的手的真賬本拿了出來。

“既然那邊已經察覺真賬本在我手裏,不如我做個順水人情。”江扶元把賬本朝鐘北推去:“你把它送給大皇子,不用做得那麽隱蔽,該知道的還是得讓人知道。”

鐘北皺眉,有些不太能理解江扶元的做法。

將真賬本送還回去,那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就成了無用功,得從頭開始。

“主子是想幫大皇子?”

江扶元但笑不語,提筆沾墨,不消片刻,便寫好一封信:“你將東西送給大皇子後,再繞一圈,將這信送去三皇子府上,信按以前的辦法,不能讓旁人知道。”

鐘北聞言,利落地接過兩樣東西,不再多問。

朝中局勢撲朔迷離,尤其在這種立太子的時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管大皇子和三皇子誰坐上太子的位置,另外一人的日子恐怕都不好過。

他們這次去避暑山莊,實則查到一個巨大的把柄,可惜這把柄還得送還回去。

鐘北從不質疑江扶元做的任何決定,他領命後,只需將事情辦得完美即可。

江扶元時間掐得剛剛好,鐘北出去,姜寶鸞則端著涼茶進來。

他朝姜寶鸞招招手,說:“剛才揉臉手法不錯,過來,我也幫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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