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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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允肅命蘇克哈繞了點路，到西長安街的百味珍買餅</p>
知道要去百味珍，絳月十分歡喜，一路上藏不住興奮地說個不停</p>
來到鋪子前，絳月迫不及待的下了馬車，在店裏忙著的陸安福跟甘氏見她來，立刻上前恭迎</p>
“福晉今兒得空？”陸安福恭謹地問道</p>
“是呀，從香山回來，繞過來買點餅”她說話的同時，允肅從馬車下下來了</p>
陸安福、甘氏、店裏的夥計跟客人一見到他，全都瞪大著眼睛不說話</p>
他們的反應，絳月習以為常，允肅也有點麻痹了</p>
“草、草民參見肅親王”陸安福率著妻子及夥計們就要行跪禮</p>
“別”絳月阻止了他們，“不必了”</p>
她吩咐著夥計幫她打包了幾十份糕餅後，問道：“陸老夫人呢？不在？”</p>
陸安福神情微沈，“福晉，草民的娘病了”</p>
絳月緊張地追問：“病了？什麽病？怎麽病的？”</p>
“幾天了”陸安福面帶憂色，“一開始是小風寒，後來高燒不退又沒日沒夜的咳，如今虛弱得無法下榻”</p>
“沒請大夫嗎？”絳月著急地又間</p>
“請了”一旁的甘氏連忙說道：“大夫也開了藥，可不見起效”</p>
“不見起效？那……”憂心母親的病情，絳月急得都快哭了，“她現在呢？”</p>
“在後面休息”陸安福說</p>
“我想看看她，行嗎？”她問</p>
“當然行，娘見了福晉一定非常歡喜，說不準病就好了”</p>
於是，陸安福領著絳月跟允肅以及蘇克哈、喜福跟春壽一行五人，進到了後院</p>
絳月對這兒一點都不陌生，因為她是在這宅院裏長大的</p>
她腳步很急，甚至超越了領路的陸安福，先一步上了廊，來到陸老夫人的房門前</p>
陸安福敲門，前來應門的是丫鬟冬梅，見外面好幾個人，冬梅嚇了一跳</p>
“老夫人醒著嗎？”他問</p>
“剛睡”冬梅說</p>
絳月一聽，立刻與道：“我進去便行，別吵了她”</p>
“我陪你”允肅輕拉著她的手，因為她已經飛也似的想沖進房裏</p>
兩人輕手輕腳的進到房裏，絳月掙月兌他的奈握，心急如焚的走到床邊，看著病容憔悴的娘親，她心痛如絞</p>
她多希望能為娘親做點什麽，可她現在不是陸安滿了，很多事，她不能做也不能說</p>
娘，女兒不孝……她心想著，擔心的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p>
這一切，允肅看在眼裏都明白，他走到門前，輕輕打開房門，以眼神喚來蘇克哈，在蘇克哈耳邊交代了兩句話，蘇克哈點點頭，立刻轉身離開</p>
他回到房裏，輕撫著絳月的背，“別擔心”</p>
絳月擡起淚濕的眼簾，像是要說什麽，又語難成句</p>
兩人就這麽守在陸老夫人床邊，直到陸老夫人突然咳了起來</p>
絳月心頭一緊，急忙上前拍撫著她的胸口，一時忘備地喊道：“娘……”話一出口，她自己嚇了好大一跳，她下意識轉頭看向允肅，就擔心被他聽見，可是見他的表情沒有一絲疑惑，她這才放下心來“陸老夫人，要喝點水嗎？”</p>
陸老夫人虛弱的睜開眼睛，看見她，既驚且喜，“福晉？”</p>
“聽說您病了，我特地來看看您”她說</p>
“老身何德何能，勞得福晉憂心”陸老夫人說著，註意到一旁的允肅，看見他臉上的傷疤，她只是微微一怔，眼底卻沒有一絲的驚畏或同情“這位一定是王爺吧？”</p>
“陸老夫人，本王正是允肅”他說</p>
“老身體弱，臥床難起，還請王爺見諒”</p>
“老夫人客氣了”允肅淡淡一笑，逕自去桌邊倒了一杯水過來，遞到絳月手裏</p>
絳月扶起陸老夫人，親自伺候著她喝了幾口水</p>
陸老夫人的眼底滿是感激，“福晉，勞你親自伺候老身，真是罪過”</p>
“老夫人別這麽說，我、我……”</p>
“老夫人，”允肅接了話，“絳月的親額娘在她出生時就過世，在家又不得憐寵，所以她一直把你當是親生娘親一樣”</p>
陸老夫人一聽，難掩激動，“老身哪有這個福分？”</p>
“老夫人的閨女跟絳月的額娘都已不在人世，你們何不將彼此視如母女？”他提議著</p>
“這……”陸老夫人有點不知所措，“老身只是尋常百姓，豈敢高攀？”</p>
“老夫人言重，人與人講的是緣分，不是貧富貴賤”允肅說著，輕輕的碰了絳月身後一下，“絳月，你說好嗎？”</p>
絳月有點反應不過來，慌亂地道：“好……好啊”</p>
她狐疑的看著允肅，心裏有好多疑問，允肅貴為皇族，居然願意讓她認一個漢人婦女為娘？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p>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外面傳來蘇克哈的聲音——</p>
“王爺，蕭太醫來了”</p>
絳月一臉驚疑，“蕭太醫？”</p>
允肅笑視著她，“進來吧”</p>
蘇克哈領著蕭太醫進到房裏，蕭太醫向兩人行了個禮</p>
“蕭太醫，有勞你了”允肅說道：“給這位老夫人號個脈吧”</p>
蕭太醫點了點頭，走到床邊，替還怔楞著的陸老夫人問脈，號完了脈，他開了幾帖藥方交給冬梅，又交代了一些註意的地方後，便向肅親王和福晉行禮告辭了</p>
而絳月又陪著陸老夫人說了會兒話，直到陸老夫人累了睡著了，她才和允肅離開陸家</p>
能勞動太醫院的太醫到家裏來為母親看診，陸安福跟甘氏都覺得十分榮耀，允肅跟絳月要離開時，兩夫妻跟前跟後的鞠躬答謝，還目送著王府的馬車離去</p>
回程的馬車上，絳月迫不及待的問：“你為何這麽做？”</p>
“你不希望我這麽做嗎？”允肅笑著反問</p>
“當然不是，只是……”她不解地道：“說到底，你沒有理由這麽做”</p>
“本王這麽做，只因為……”他直視著她，溫和地道：“她是你的娘親”</p>
絳月瞪圓了眼，難以置信的瞅著他，“你……”</p>
允肅眼神溫柔，唇角一勾，“我知道你跟哈薩剌婆婆的秘密了”</p>
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p>
“前不久，哈薩剌婆婆來找我，跟我說了你的事”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她說，真正的絳月已經服毒自盡，而現在在我面前的，是當時目睹我殺了薩滿巫師而嚇到噎死的百味珍小姐陸安滿”</p>
“王、王爺……”她嚇得抽回手</p>
允肅再次將她的手握住，且抓得更緊更牢“若是以前，我決計不信，但現在，我信”</p>
“王爺，我、我……”他知道她不是絳月了，他會因為她只是一條宿在絳月身上的魂魄而覺得她可怕嗎？</p>
“一切都是陰錯陽差，卻也是天意造就”他愛憐地凝視著她，“那名薩滿巫師本是哈薩剌婆婆的徒孫，卻受到康親王的收買而對皇子施咒，她原本想自清門戶，卻晚了我一步”</p>
絳月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茫然無措的看著他</p>
“哈薩剌婆婆追到她的徒孫時，我已斬下他的頭，而你……也剛好目睹了一切”他續道：“你被糕餅噎著時，我本想救你，可察覺有人靠近，為免誤事，只好棄你不顧，但我十分歉疚，所以派人打聽你的身分……”</p>
這些事她都知道，因為哈薩剌婆婆早就告訴了她，可她沒想到哈薩剌婆婆卻將事情告訴了他</p>
“當時我察覺到的人就是哈薩剌婆婆，在我離開後，她對斷氣的你施了咒術，讓你得以重生附身在剛死的年輕男女或孩子身上，沒想到你竟宿了絳月的身，最終嫁給將你嚇死的我……”允肅笑嘆了一口氣，輕撫著她的臉頰，“這一切都是天老爺的安排，都是緣分牽引，妙不可言”</p>
絳月疑怯地看著他，“你……你不覺得可怕？”</p>
“為什麽怕？”</p>
“我不是真正的絳月，而是寄居在她身上的……”</p>
“不管你是絳月還是安滿，都是我允肅的妻”他打斷了她，捧著她的臉，在她額頭上落下輕吻</p>
一股暖流自她額頭處擴散開來，慢慢地流向她的四肢百骸，她激動又感動的望著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p>
他溫柔又深情地續道：“你是天老爺送給我的大禮”</p>
“允肅……”</p>
“是你讓冷清的王府有了歡聲笑語，是你讓我這猶如行屍般的人有了生氣，是你讓我面對了自己的傷口，是你……改變了我的人生”他這番話字字真心，句句肺腑</p>
聽著他這些話，再迎上他深情堅定的眸子，絳月淚流不止，卻面帶燦笑</p>
六年後，王府井大街</p>
王府井大街這名字是由明代開始的，一是因為有十個王府聚集在此，二是有水井，故得其名；清朝後，王府廢去，漸漸的商店林立</p>
最近，王府井大街上有家五間門面的糕餅鋪子開張了，那正是百味珍的分號</p>
新店開張，店前掛滿各色燈籠及彩帶，布置得十分熱鬧，因為開張優惠之故，鋪子前門庭若市，客似雲來，喧鬧得像是廟會節慶般</p>
這店，是由允肅幕後出資，絳月一手包辦而成</p>
這六年間，絳月的肚子可不得閑，孩子一個一個的生，為允肅生下兩男兩女，湊了兩個好字</p>
允肅就她一個福晉，沒有側福晉，更沒有寵妾，夫妻倆感情如膠似漆，羨煞旁人</p>
絳月忙著生孩子女乃孩子的同時，也沒放棄她最喜歡的甜品糕點，她持續研發新品頂，也無私為百味珍付出，幫助兄嫂振興家業</p>
因為百味珍的生意實在太好，於是她決定再開一家分號，跟陸安福及陸老夫人商量後，他們亦無異議，當然，也獲得允肅這大金主的支持跟支援</p>
王府井大街上的百味珍分號，就這麽順當的開張了</p>
她沒從百味珍總店帶走任何人，而是自己培養了一批新的師傅跟夥計，自己隱身幕後，她畢竟是肅親王福晉，不好拋頭露面做買賣</p>
開幕這天，她躲在店後看著前頭人頭攢動的景象，心裏狂喜不已</p>
“福晉，真的是人山人海呢！”喜福在一旁也興奮極了</p>
“是呀，超出預期”</p>
“看來王爺不會血本無歸了”喜福打趣道</p>
絳月轉頭瞥了她一眼，得意地道：“我可是個福星，做什麽都包賺不賠的”</p>
喜福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笑道：“那福晉要多模模奴婢這肚子，看奴婢的娃兒能不能沾一點福晉的福氣”</p>
滌月伸手模了模她的肚子，“放心吧，他生在肅親王府，肯定福氣滿滿”</p>
兩年前，由絳月做主，讓早就互有情愫的喜福跟春壽兩人成了親，如今喜福已懷胎八個月，肚子大得像要爆了似的</p>
“福晉，”喜福看著她，眼底滿是感激，“您真是咱們王府的福星，您的出現改變了大家的命運”</p>
“瞧你，把我說得跟菩薩似的”絳月不由得好笑</p>
“是真的”喜福舉手做發誓狀，“奴婢絕不是在給福晉灌迷湯，福晉還沒進王府前，王爺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大家都看著，可如今，王爺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又得滿朝文武的愛戴敬重，這全是福晉的功勞”</p>
“他受愛戴敬重，怎會是我的功勞？”</p>
“要不是福晉，王爺是走不出王府的”喜福說道：“王爺把自己關在王府裏，不接受別人，也不接受自己，看著他，大家日子都過得悶，沒人敢笑……”</p>
“好個喜福”</p>
突然，允肅的聲音傳來，嚇得喜福整個人一跣</p>
不知何時，允肅自店後進來，聽見了喜福最後的這幾句話</p>
“本王不在，凈說本王的不是”允肅故作嚴肅地道，“本王害你們日子悶了？”</p>
“王爺，奴婢……奴婢該死”喜福怯懾地低著頭</p>
絳月見了，蹙眉一笑，語帶責怪地道：“好了，別嚇她，她都八個月了”</p>
允肅這才挑眉一笑，眉間的冷肅一掃而空“本王就不能跟她開開玩笑嗎？”</p>
聞言，喜福擡起臉，疑惑地道：“王爺是鬧著奴婢玩的嗎？”</p>
“就算不是，你的好福晉也會護著你”允肅故意裝出一副吃味的模樣，“現在咱們王府，還有誰管本王說什麽嗎？你們不一個個都讓福晉收買了？”</p>
喜福一聽，尷尬的笑了</p>
“說什麽收買？我這是以德服人”絳月不以為然</p>
“好個以德服人”允肅毫不在意喜福在場，輕捏了她鼻尖一下，“那你以什麽服本王？”</p>
絳月俏皮地道：“這事不好講”</p>
喜福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掩嘴偷笑王爺福晉如此恩愛，那也是下人的福氣，主子心情好，下人就有好日子過；主子心情壞，下人就等著遭殃</p>
“生意真不錯”允肅看著前頭忙得跟打仗似的，臉上浮現笑意，“看來本王這銀子不會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p>
絳月故作慍惱地道：“原來你對我這麽沒信心？”</p>
“本王的銀子可是勞心勞力才獲得的，擔心也是必然”他開玩笑地回道</p>
“放心吧”絳月拍拍胸脯，“肯定讓你連本帶利的拿回來”</p>
允肅笑睇著她，“好福晉，你應該知道本王是鬧著你玩的吧？”</p>
她挑挑眉頭，不語</p>
“就算你賠光了本王的老本，本王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允肅說著，輕輕的攬著她的肩膀，“因為本王擁有你，就已勝過金山銀山”</p>
這話夠甜了，尤其是從他嘴巴裏說出來，絳月忍不住喜上眉梢，“你嘴巴都快招螞蟻了，這麽甜”</p>
“誰讓你每天餵本王吃那麽多甜品糕點”他模著自己的腰，“瞧，本王都讓你給養胖了”</p>
“王爺幾時學得如此油嘴滑舌的？”她揶揄道</p>
“字字真心，句句肺腑”他說</p>
這時，絳月往後一瞄，發現喜福不知何時已識趣的退下了，她一笑，“瞧，喜福都讓你膩得逃走了”</p>
允肅見喜福不在，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不放</p>
她先是一楞，然後羞赧地道：“這是幹麽？”</p>
“絳月，”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沈而溫柔地道：“每當我看著你，總要忍不住靶謝天老爺”</p>
迎上他真摯的目光，她的心一熱</p>
“喜福說的一點都沒錯，從前的允肅沒有生氣，只能活在黑暗之中，我不會笑也笑不出來，以致於所有的人都不敢在我面前笑，我讓他們覺得笑是一種罪惡”</p>
“允肅……”</p>
“但是你來了”他深深註視著她，“你的出現像是紅日，帶來了生氣跟光亮，所有人都因為你而得到救贖，若不是你，沒有今時今日的允肅”</p>
絳月目光堅定溫柔地凝視著他，“我的生命何嘗不是因為你而有了改變？”</p>
允肅眉心一沈，“我……害死了你”</p>
她搖搖頭，“不，是你讓我有了重生的機會”</p>
他一臉困惑不解</p>
“當我是陸安滿時，因為愛吃，身形豐腴，早就過了嫁人的年紀還是乏人問律”往事不堪回首，讓絳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當時兄嫂對我有所顧忌，急著將我嫁出去，還不準我吃，你知道那對我來說猶如不人道的十大酷刑嗎？”</p>
這事讓她說得像是笑話，惹得允肅忍不住一笑</p>
“別笑，我說真格的”她秀眉一皺，氣鼓鼓的，“我要繼續是陸安滿，最後必定落得被逼嫁的下場，現在想想，幸好你把我嚇死了”</p>
他又被她逗笑了</p>
絳月慍惱得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準笑，我可認真的”</p>
“好，不笑”他強忍著想笑的沖動，繼續聽她吐苦水</p>
“嫁進王府後，霸道的你準我吃，準我做，還準我三天兩頭的跑回家去串門子，因為有了肅親王福晉的身分加持，兄嫂對我畢恭畢敬，也不敢再偷工減料，砸掉百味珍的招牌，還有，我娘可以請得太醫為她看病</p>
“還有呢？”他問</p>
“還有，我嫁了一個天底下最好的丈夫，生了四個乖巧懂事的孩子”</p>
“聽起來，我把你嚇死還真對了”他蹙眉一笑</p>
“是呀”她伸出雙手環著他的腰，擡頭笑視著他，“你知道最棒的是什麽嗎？”</p>
允肅搖搖頭，問道：“是什麽？”</p>
“就是宿了個怎麽生、怎麽吃都不會胖的身子呀！”說著，絳月自顧自的哈哈大笑</p>
吃不胖對一個吃貨來說，那肯定是天老爺給的最大恩典了</p>
允肅被她逗樂了，也跟著朗聲大笑</p>
全書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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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要去百味珍，絳月十分歡喜，一路上藏不住興奮地說個不停</p>
來到鋪子前，絳月迫不及待的下了馬車，在店裏忙著的陸安福跟甘氏見她來，立刻上前恭迎</p>
“福晉今兒得空？”陸安福恭謹地問道</p>
“是呀，從香山回來，繞過來買點餅”她說話的同時，允肅從馬車下下來了</p>
陸安福、甘氏、店裏的夥計跟客人一見到他，全都瞪大著眼睛不說話</p>
他們的反應，絳月習以為常，允肅也有點麻痹了</p>
“草、草民參見肅親王”陸安福率著妻子及夥計們就要行跪禮</p>
“別”絳月阻止了他們，“不必了”</p>
她吩咐著夥計幫她打包了幾十份糕餅後，問道：“陸老夫人呢？不在？”</p>
陸安福神情微沈，“福晉，草民的娘病了”</p>
絳月緊張地追問：“病了？什麽病？怎麽病的？”</p>
“幾天了”陸安福面帶憂色，“一開始是小風寒，後來高燒不退又沒日沒夜的咳，如今虛弱得無法下榻”</p>
“沒請大夫嗎？”絳月著急地又間</p>
“請了”一旁的甘氏連忙說道：“大夫也開了藥，可不見起效”</p>
“不見起效？那……”憂心母親的病情，絳月急得都快哭了，“她現在呢？”</p>
“在後面休息”陸安福說</p>
“我想看看她，行嗎？”她問</p>
“當然行，娘見了福晉一定非常歡喜，說不準病就好了”</p>
於是，陸安福領著絳月跟允肅以及蘇克哈、喜福跟春壽一行五人，進到了後院</p>
絳月對這兒一點都不陌生，因為她是在這宅院裏長大的</p>
她腳步很急，甚至超越了領路的陸安福，先一步上了廊，來到陸老夫人的房門前</p>
陸安福敲門，前來應門的是丫鬟冬梅，見外面好幾個人，冬梅嚇了一跳</p>
“老夫人醒著嗎？”他問</p>
“剛睡”冬梅說</p>
絳月一聽，立刻與道：“我進去便行，別吵了她”</p>
“我陪你”允肅輕拉著她的手，因為她已經飛也似的想沖進房裏</p>
兩人輕手輕腳的進到房裏，絳月掙月兌他的奈握，心急如焚的走到床邊，看著病容憔悴的娘親，她心痛如絞</p>
她多希望能為娘親做點什麽，可她現在不是陸安滿了，很多事，她不能做也不能說</p>
娘，女兒不孝……她心想著，擔心的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p>
這一切，允肅看在眼裏都明白，他走到門前，輕輕打開房門，以眼神喚來蘇克哈，在蘇克哈耳邊交代了兩句話，蘇克哈點點頭，立刻轉身離開</p>
他回到房裏，輕撫著絳月的背，“別擔心”</p>
絳月擡起淚濕的眼簾，像是要說什麽，又語難成句</p>
兩人就這麽守在陸老夫人床邊，直到陸老夫人突然咳了起來</p>
絳月心頭一緊，急忙上前拍撫著她的胸口，一時忘備地喊道：“娘……”話一出口，她自己嚇了好大一跳，她下意識轉頭看向允肅，就擔心被他聽見，可是見他的表情沒有一絲疑惑，她這才放下心來“陸老夫人，要喝點水嗎？”</p>
陸老夫人虛弱的睜開眼睛，看見她，既驚且喜，“福晉？”</p>
“聽說您病了，我特地來看看您”她說</p>
“老身何德何能，勞得福晉憂心”陸老夫人說著，註意到一旁的允肅，看見他臉上的傷疤，她只是微微一怔，眼底卻沒有一絲的驚畏或同情“這位一定是王爺吧？”</p>
“陸老夫人，本王正是允肅”他說</p>
“老身體弱，臥床難起，還請王爺見諒”</p>
“老夫人客氣了”允肅淡淡一笑，逕自去桌邊倒了一杯水過來，遞到絳月手裏</p>
絳月扶起陸老夫人，親自伺候著她喝了幾口水</p>
陸老夫人的眼底滿是感激，“福晉，勞你親自伺候老身，真是罪過”</p>
“老夫人別這麽說，我、我……”</p>
“老夫人，”允肅接了話，“絳月的親額娘在她出生時就過世，在家又不得憐寵，所以她一直把你當是親生娘親一樣”</p>
陸老夫人一聽，難掩激動，“老身哪有這個福分？”</p>
“老夫人的閨女跟絳月的額娘都已不在人世，你們何不將彼此視如母女？”他提議著</p>
“這……”陸老夫人有點不知所措，“老身只是尋常百姓，豈敢高攀？”</p>
“老夫人言重，人與人講的是緣分，不是貧富貴賤”允肅說著，輕輕的碰了絳月身後一下，“絳月，你說好嗎？”</p>
絳月有點反應不過來，慌亂地道：“好……好啊”</p>
她狐疑的看著允肅，心裏有好多疑問，允肅貴為皇族，居然願意讓她認一個漢人婦女為娘？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p>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外面傳來蘇克哈的聲音——</p>
“王爺，蕭太醫來了”</p>
絳月一臉驚疑，“蕭太醫？”</p>
允肅笑視著她，“進來吧”</p>
蘇克哈領著蕭太醫進到房裏，蕭太醫向兩人行了個禮</p>
“蕭太醫，有勞你了”允肅說道：“給這位老夫人號個脈吧”</p>
蕭太醫點了點頭，走到床邊，替還怔楞著的陸老夫人問脈，號完了脈，他開了幾帖藥方交給冬梅，又交代了一些註意的地方後，便向肅親王和福晉行禮告辭了</p>
而絳月又陪著陸老夫人說了會兒話，直到陸老夫人累了睡著了，她才和允肅離開陸家</p>
能勞動太醫院的太醫到家裏來為母親看診，陸安福跟甘氏都覺得十分榮耀，允肅跟絳月要離開時，兩夫妻跟前跟後的鞠躬答謝，還目送著王府的馬車離去</p>
回程的馬車上，絳月迫不及待的問：“你為何這麽做？”</p>
“你不希望我這麽做嗎？”允肅笑著反問</p>
“當然不是，只是……”她不解地道：“說到底，你沒有理由這麽做”</p>
“本王這麽做，只因為……”他直視著她，溫和地道：“她是你的娘親”</p>
絳月瞪圓了眼，難以置信的瞅著他，“你……”</p>
允肅眼神溫柔，唇角一勾，“我知道你跟哈薩剌婆婆的秘密了”</p>
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p>
“前不久，哈薩剌婆婆來找我，跟我說了你的事”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她說，真正的絳月已經服毒自盡，而現在在我面前的，是當時目睹我殺了薩滿巫師而嚇到噎死的百味珍小姐陸安滿”</p>
“王、王爺……”她嚇得抽回手</p>
允肅再次將她的手握住，且抓得更緊更牢“若是以前，我決計不信，但現在，我信”</p>
“王爺，我、我……”他知道她不是絳月了，他會因為她只是一條宿在絳月身上的魂魄而覺得她可怕嗎？</p>
“一切都是陰錯陽差，卻也是天意造就”他愛憐地凝視著她，“那名薩滿巫師本是哈薩剌婆婆的徒孫，卻受到康親王的收買而對皇子施咒，她原本想自清門戶，卻晚了我一步”</p>
絳月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茫然無措的看著他</p>
“哈薩剌婆婆追到她的徒孫時，我已斬下他的頭，而你……也剛好目睹了一切”他續道：“你被糕餅噎著時，我本想救你，可察覺有人靠近，為免誤事，只好棄你不顧，但我十分歉疚，所以派人打聽你的身分……”</p>
這些事她都知道，因為哈薩剌婆婆早就告訴了她，可她沒想到哈薩剌婆婆卻將事情告訴了他</p>
“當時我察覺到的人就是哈薩剌婆婆，在我離開後，她對斷氣的你施了咒術，讓你得以重生附身在剛死的年輕男女或孩子身上，沒想到你竟宿了絳月的身，最終嫁給將你嚇死的我……”允肅笑嘆了一口氣，輕撫著她的臉頰，“這一切都是天老爺的安排，都是緣分牽引，妙不可言”</p>
絳月疑怯地看著他，“你……你不覺得可怕？”</p>
“為什麽怕？”</p>
“我不是真正的絳月，而是寄居在她身上的……”</p>
“不管你是絳月還是安滿，都是我允肅的妻”他打斷了她，捧著她的臉，在她額頭上落下輕吻</p>
一股暖流自她額頭處擴散開來，慢慢地流向她的四肢百骸，她激動又感動的望著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p>
他溫柔又深情地續道：“你是天老爺送給我的大禮”</p>
“允肅……”</p>
“是你讓冷清的王府有了歡聲笑語，是你讓我這猶如行屍般的人有了生氣，是你讓我面對了自己的傷口，是你……改變了我的人生”他這番話字字真心，句句肺腑</p>
聽著他這些話，再迎上他深情堅定的眸子，絳月淚流不止，卻面帶燦笑</p>
六年後，王府井大街</p>
王府井大街這名字是由明代開始的，一是因為有十個王府聚集在此，二是有水井，故得其名；清朝後，王府廢去，漸漸的商店林立</p>
最近，王府井大街上有家五間門面的糕餅鋪子開張了，那正是百味珍的分號</p>
新店開張，店前掛滿各色燈籠及彩帶，布置得十分熱鬧，因為開張優惠之故，鋪子前門庭若市，客似雲來，喧鬧得像是廟會節慶般</p>
這店，是由允肅幕後出資，絳月一手包辦而成</p>
這六年間，絳月的肚子可不得閑，孩子一個一個的生，為允肅生下兩男兩女，湊了兩個好字</p>
允肅就她一個福晉，沒有側福晉，更沒有寵妾，夫妻倆感情如膠似漆，羨煞旁人</p>
絳月忙著生孩子女乃孩子的同時，也沒放棄她最喜歡的甜品糕點，她持續研發新品頂，也無私為百味珍付出，幫助兄嫂振興家業</p>
因為百味珍的生意實在太好，於是她決定再開一家分號，跟陸安福及陸老夫人商量後，他們亦無異議，當然，也獲得允肅這大金主的支持跟支援</p>
王府井大街上的百味珍分號，就這麽順當的開張了</p>
她沒從百味珍總店帶走任何人，而是自己培養了一批新的師傅跟夥計，自己隱身幕後，她畢竟是肅親王福晉，不好拋頭露面做買賣</p>
開幕這天，她躲在店後看著前頭人頭攢動的景象，心裏狂喜不已</p>
“福晉，真的是人山人海呢！”喜福在一旁也興奮極了</p>
“是呀，超出預期”</p>
“看來王爺不會血本無歸了”喜福打趣道</p>
絳月轉頭瞥了她一眼，得意地道：“我可是個福星，做什麽都包賺不賠的”</p>
喜福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笑道：“那福晉要多模模奴婢這肚子，看奴婢的娃兒能不能沾一點福晉的福氣”</p>
滌月伸手模了模她的肚子，“放心吧，他生在肅親王府，肯定福氣滿滿”</p>
兩年前，由絳月做主，讓早就互有情愫的喜福跟春壽兩人成了親，如今喜福已懷胎八個月，肚子大得像要爆了似的</p>
“福晉，”喜福看著她，眼底滿是感激，“您真是咱們王府的福星，您的出現改變了大家的命運”</p>
“瞧你，把我說得跟菩薩似的”絳月不由得好笑</p>
“是真的”喜福舉手做發誓狀，“奴婢絕不是在給福晉灌迷湯，福晉還沒進王府前，王爺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大家都看著，可如今，王爺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又得滿朝文武的愛戴敬重，這全是福晉的功勞”</p>
“他受愛戴敬重，怎會是我的功勞？”</p>
“要不是福晉，王爺是走不出王府的”喜福說道：“王爺把自己關在王府裏，不接受別人，也不接受自己，看著他，大家日子都過得悶，沒人敢笑……”</p>
“好個喜福”</p>
突然，允肅的聲音傳來，嚇得喜福整個人一跣</p>
不知何時，允肅自店後進來，聽見了喜福最後的這幾句話</p>
“本王不在，凈說本王的不是”允肅故作嚴肅地道，“本王害你們日子悶了？”</p>
“王爺，奴婢……奴婢該死”喜福怯懾地低著頭</p>
絳月見了，蹙眉一笑，語帶責怪地道：“好了，別嚇她，她都八個月了”</p>
允肅這才挑眉一笑，眉間的冷肅一掃而空“本王就不能跟她開開玩笑嗎？”</p>
聞言，喜福擡起臉，疑惑地道：“王爺是鬧著奴婢玩的嗎？”</p>
“就算不是，你的好福晉也會護著你”允肅故意裝出一副吃味的模樣，“現在咱們王府，還有誰管本王說什麽嗎？你們不一個個都讓福晉收買了？”</p>
喜福一聽，尷尬的笑了</p>
“說什麽收買？我這是以德服人”絳月不以為然</p>
“好個以德服人”允肅毫不在意喜福在場，輕捏了她鼻尖一下，“那你以什麽服本王？”</p>
絳月俏皮地道：“這事不好講”</p>
喜福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掩嘴偷笑王爺福晉如此恩愛，那也是下人的福氣，主子心情好，下人就有好日子過；主子心情壞，下人就等著遭殃</p>
“生意真不錯”允肅看著前頭忙得跟打仗似的，臉上浮現笑意，“看來本王這銀子不會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p>
絳月故作慍惱地道：“原來你對我這麽沒信心？”</p>
“本王的銀子可是勞心勞力才獲得的，擔心也是必然”他開玩笑地回道</p>
“放心吧”絳月拍拍胸脯，“肯定讓你連本帶利的拿回來”</p>
允肅笑睇著她，“好福晉，你應該知道本王是鬧著你玩的吧？”</p>
她挑挑眉頭，不語</p>
“就算你賠光了本王的老本，本王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允肅說著，輕輕的攬著她的肩膀，“因為本王擁有你，就已勝過金山銀山”</p>
這話夠甜了，尤其是從他嘴巴裏說出來，絳月忍不住喜上眉梢，“你嘴巴都快招螞蟻了，這麽甜”</p>
“誰讓你每天餵本王吃那麽多甜品糕點”他模著自己的腰，“瞧，本王都讓你給養胖了”</p>
“王爺幾時學得如此油嘴滑舌的？”她揶揄道</p>
“字字真心，句句肺腑”他說</p>
這時，絳月往後一瞄，發現喜福不知何時已識趣的退下了，她一笑，“瞧，喜福都讓你膩得逃走了”</p>
允肅見喜福不在，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不放</p>
她先是一楞，然後羞赧地道：“這是幹麽？”</p>
“絳月，”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沈而溫柔地道：“每當我看著你，總要忍不住靶謝天老爺”</p>
迎上他真摯的目光，她的心一熱</p>
“喜福說的一點都沒錯，從前的允肅沒有生氣，只能活在黑暗之中，我不會笑也笑不出來，以致於所有的人都不敢在我面前笑，我讓他們覺得笑是一種罪惡”</p>
“允肅……”</p>
“但是你來了”他深深註視著她，“你的出現像是紅日，帶來了生氣跟光亮，所有人都因為你而得到救贖，若不是你，沒有今時今日的允肅”</p>
絳月目光堅定溫柔地凝視著他，“我的生命何嘗不是因為你而有了改變？”</p>
允肅眉心一沈，“我……害死了你”</p>
她搖搖頭，“不，是你讓我有了重生的機會”</p>
他一臉困惑不解</p>
“當我是陸安滿時，因為愛吃，身形豐腴，早就過了嫁人的年紀還是乏人問律”往事不堪回首，讓絳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當時兄嫂對我有所顧忌，急著將我嫁出去，還不準我吃，你知道那對我來說猶如不人道的十大酷刑嗎？”</p>
這事讓她說得像是笑話，惹得允肅忍不住一笑</p>
“別笑，我說真格的”她秀眉一皺，氣鼓鼓的，“我要繼續是陸安滿，最後必定落得被逼嫁的下場，現在想想，幸好你把我嚇死了”</p>
他又被她逗笑了</p>
絳月慍惱得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準笑，我可認真的”</p>
“好，不笑”他強忍著想笑的沖動，繼續聽她吐苦水</p>
“嫁進王府後，霸道的你準我吃，準我做，還準我三天兩頭的跑回家去串門子，因為有了肅親王福晉的身分加持，兄嫂對我畢恭畢敬，也不敢再偷工減料，砸掉百味珍的招牌，還有，我娘可以請得太醫為她看病</p>
“還有呢？”他問</p>
“還有，我嫁了一個天底下最好的丈夫，生了四個乖巧懂事的孩子”</p>
“聽起來，我把你嚇死還真對了”他蹙眉一笑</p>
“是呀”她伸出雙手環著他的腰，擡頭笑視著他，“你知道最棒的是什麽嗎？”</p>
允肅搖搖頭，問道：“是什麽？”</p>
“就是宿了個怎麽生、怎麽吃都不會胖的身子呀！”說著，絳月自顧自的哈哈大笑</p>
吃不胖對一個吃貨來說，那肯定是天老爺給的最大恩典了</p>
允肅被她逗樂了，也跟著朗聲大笑</p>
全書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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