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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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三）
“抓著我，我拉你上來。”
我感激地望了望顧離，攀著他的手上了岸，雙腿一軟，他及時扶住了我問道：“還走得動嗎？”
我搖搖頭，冰冷的河水順著身體往下淌，渾身控制不住地發抖。
“我的船就在前面，你的婢女慕慕也在，我這帶你過去，”顧離說罷便將我打橫抱起徑自往前走去，他的衣衫濕了一大片。
走了一小段路，我便看見了慕慕，她正和楊儼在火堆旁坐著，我喊了聲“慕慕”，慕慕跑了過來，顧離說：“船舫裏有幹凈的衣衫，先換上吧。”
顧離將我抱進船裏就退了出去，慕慕趕忙脫掉我身上濕透的衣衫，快速地幫我擦幹身子和頭發，我換了衣衫後才覺得舒服些，慕慕扶著我來到火堆旁坐下，大片的暖意瞬間襲面而來，身子終於不再那麽顫抖了。
顧離說：“老楊，你們先退下。”
慕慕擔憂地望著我，我點頭道：“慕慕，你和楊副將去罷，我沒事的。”
慕慕這才同楊儼走了。
顧離往火堆裏添了些柴禾，問道：“還冷嗎？”
我說：“不冷，你是怎麽找到我和慕慕的？”
顧離說：“我來到時就看見你落了水，便循著你游的方向一直找下來，就找到了你。”
“多謝，”我從衣袖裏拿出流光刀遞給顧離，道：“喏，這個還給你。”
顧離沒接，看著我問道：“為何要還給我？”
“我一直待在王府裏，這流光刀帶在身上也沒什麽用，想來想去還是還給你，你是大將軍，這些刀啊劍的在你那裏才能發揮用處，我只是個無所事事的王妃，什麽東西到了我手裏只能擱置著，沒什麽大用處。”
“那就扔了罷，流光刀既已贈給了你便隨你處置，你若是不喜歡，扔掉也無妨，”顧離說道，他的神情淡漠得有些不正常。
我頓了片刻，默默地把流光刀收了回去，顧離道：“楚漫的事我幫不了你，適才你也看見了，楚漫……”
“我知道，”我趕忙截斷顧離的話，“我什麽也做不了，現在也不想阻止什麽，不過還是謝謝你。”
“不必，生在皇室，每個人都身不由己，以後你就不會想著要謝我了。”
此時，幾團光躥上漆黑的夜空，傳來“嘣嘣”的聲響，煙花在剎那間綻放，燦爛明亮。我站起身，對顧離說：“我得回王府了，在這裏太久，慕慕會擔心的，你留步。”
“好，”顧離叫來楊儼，楊儼牽了兩匹馬，我與慕慕便騎著馬回了王府。
我好生泡了個熱水浴，晾幹頭發後就鉆進錦被裏睡了，蕭訣什麽時候回來的我一點都沒意識到，我只覺得臉很燙，腦袋又暈，蕭訣好像在喚我，我應著，可他仿似沒聽見一般，依舊在喚著我的名。
蕭訣又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他的手好涼啊，和以前的不太一樣。我渾身乏力得很，蕭訣將我抱在懷裏，還沒一會，屋子裏就吵鬧起來，後來又安靜了，耳邊只剩下蕭訣的心跳聲。
鼻尖突然竄進一陣腥苦，有個東西想撬開我的牙齒，我聽見蕭訣在對我說：“輕輕，喝些藥，喝了就好了，聽話……”
蕭訣他還從沒有這般哄過我，我張了張嘴，舌苔漫過苦澀的藥汁，我一瞬想吐出來，可雙唇卻不知被什麽堵住了，我吐不出來，只得將藥咽下喉嚨，又喝了幾口藥，太苦了，我實在一點也不想喝，便不住地搖頭，蕭訣又摸我的額頭，片刻後他沒再餵我喝藥，而是抱著我睡了去。
這一睡便仿似睡了很久很久，做著一個遙無邊際的夢，在夢中只有我和蕭訣，茫茫天地之間，如雪的梨花飄落在他的肩頭，他淺淺地對我笑，宛若溫暖的柔光，蕩漾著我的心……
我不想醒來，也不願醒來。
旦日，手心傳來一陣溫熱，我只覺得四肢乏力，使不上力氣，這時一道光倏地照了來，明晃得有些刺眼，我微微睜開雙眼，恍然間瞧見蕭訣的面容，他喚著我：“輕輕。”
胸口堵著一口氣，我說不上話，蕭訣撫上我的額頭，我只能張著雙眸瞧他，他很歡喜地說：“你終於醒了。”
我心裏突然發起慌來，蕭訣他會不會以為我是故意不應他的罷，若是開罪他太甚，他又和我吵架怎麽辦？
我一急，那口氣便被我吐了出來，身子也像是有了些氣力，我立馬喊了聲：“蕭訣……”
蕭訣溫和地問我：“感覺好些了麽？”
我點點頭，蕭訣又說：“我扶你起來。”
蕭訣小心地撈我坐起，我的頭還暈乎乎的，身子一軟便靠向蕭訣懷中，滿腔思緒猛然往上湧來，
我迷迷糊糊抱住他說：“蕭訣，我喜歡你……”
蕭訣說：“我知道。”
“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你知道是什麽麽……”
蕭訣說：“是你愛我。”
我說：“那你呢？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良久，蕭訣都沒有說話，我便道：“你不喜歡我沒有關系，只要我喜歡你就行了，只要慕容輕喜歡蕭訣就行了……”
“輕輕，”蕭訣喚我道，我應了聲，可後面卻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胡話，就又沈沈睡了去。
待再度醒來時已是天明，我撐著身子坐起，腦子終於清明了些，慕慕走進屋，驚喜地望著我道：“謝天謝地，感謝老天爺，公主您終於醒了！”
我揉著額頭問道：“慕慕，我病了多久？”
“七日，公主病了七日，期間您時不時會醒來，還同王…同奴婢說了好些話，您不記得了？”
我搖頭，居然有七日，只記得自己掉進河裏，後來回到府上發生了什麽此刻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我道：“蕭訣呢？”
慕慕擡眸望了望我，又迅速低下，等了半歇也不說一句話，其實有時候我挺討厭慕慕這種扭扭捏捏的性子，想說又怕這怕那，不說又在心裏憋得慌，我便道：“慕慕，有什麽就直說，就算你現在瞞著我，我也總會曉得的。”
慕慕低身跪了下去，這才囁喏道：“兩日前宮裏來了聖旨，皇上為…為王爺和楚漫郡主賜了婚，就定在下月十五，王爺這幾日忙著成親的事宜，公主您…您不要難過，奴婢曉得王爺還是在意公主的，此前顧貴妃差人送來貴重藥材，王爺沒收，還說以後不管顧貴妃送什麽來都不許收……”
“哦，這樣啊，慕慕你別擔心，我不會難過，我怎麽會難過呢，該難過的是蕭訣，他娶的兩個女人都不是心裏想要的那個，”我用手撐著頭，嘆息著說：“唉，方耀的男人真是可憐，三妻四妾又如何，還不是沒娶到心愛的姑娘，在南璃都是兩情相悅才會成親，就算後面有了妾，也是當初看走了眼，我們來這裏一年多了，也不曉得二哥成親了沒，二哥他總念叨著要比我先成親，和親聖旨下來的時候，二哥就不理我了，可送我出嫁的是二哥，入方耀邊境的前一晚，二哥他抱著我哭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二哥哭，慕慕啊，你說二哥現在會不會已經娶了心愛的姑娘了呢？”
慕慕哽咽著道：“會的，王爺那麽好，一定會娶到心儀的女子……”
我道：“我也覺得二哥好，我還知道有幾位大臣的女兒都喜歡他，可二哥不喜歡她們，二哥說她們都沒我好，那個時候我還擔心二哥找不到心愛的姑娘呢。”
“王爺會找到的，公主您別憂心，就算王爺找不到，娘娘也會幫王爺的，娘娘的眼光一向很準。”
我抱住膝蓋說道：“嗯，我不憂心，說了這麽多，我現在有些餓了，慕慕你去拿點吃的來好不好？”
“好的公主，”慕慕像是泣極而喜，頷首禮了禮才離去，我靠著膝蓋想，慕慕擔心我，二哥和母妃也擔心我，我不能再讓他們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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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我，我拉你上來。”
我感激地望了望顧離，攀著他的手上了岸，雙腿一軟，他及時扶住了我問道：“還走得動嗎？”
我搖搖頭，冰冷的河水順著身體往下淌，渾身控制不住地發抖。
“我的船就在前面，你的婢女慕慕也在，我這帶你過去，”顧離說罷便將我打橫抱起徑自往前走去，他的衣衫濕了一大片。
走了一小段路，我便看見了慕慕，她正和楊儼在火堆旁坐著，我喊了聲“慕慕”，慕慕跑了過來，顧離說：“船舫裏有幹凈的衣衫，先換上吧。”
顧離將我抱進船裏就退了出去，慕慕趕忙脫掉我身上濕透的衣衫，快速地幫我擦幹身子和頭發，我換了衣衫後才覺得舒服些，慕慕扶著我來到火堆旁坐下，大片的暖意瞬間襲面而來，身子終於不再那麽顫抖了。
顧離說：“老楊，你們先退下。”
慕慕擔憂地望著我，我點頭道：“慕慕，你和楊副將去罷，我沒事的。”
慕慕這才同楊儼走了。
顧離往火堆裏添了些柴禾，問道：“還冷嗎？”
我說：“不冷，你是怎麽找到我和慕慕的？”
顧離說：“我來到時就看見你落了水，便循著你游的方向一直找下來，就找到了你。”
“多謝，”我從衣袖裏拿出流光刀遞給顧離，道：“喏，這個還給你。”
顧離沒接，看著我問道：“為何要還給我？”
“我一直待在王府裏，這流光刀帶在身上也沒什麽用，想來想去還是還給你，你是大將軍，這些刀啊劍的在你那裏才能發揮用處，我只是個無所事事的王妃，什麽東西到了我手裏只能擱置著，沒什麽大用處。”
“那就扔了罷，流光刀既已贈給了你便隨你處置，你若是不喜歡，扔掉也無妨，”顧離說道，他的神情淡漠得有些不正常。
我頓了片刻，默默地把流光刀收了回去，顧離道：“楚漫的事我幫不了你，適才你也看見了，楚漫……”
“我知道，”我趕忙截斷顧離的話，“我什麽也做不了，現在也不想阻止什麽，不過還是謝謝你。”
“不必，生在皇室，每個人都身不由己，以後你就不會想著要謝我了。”
此時，幾團光躥上漆黑的夜空，傳來“嘣嘣”的聲響，煙花在剎那間綻放，燦爛明亮。我站起身，對顧離說：“我得回王府了，在這裏太久，慕慕會擔心的，你留步。”
“好，”顧離叫來楊儼，楊儼牽了兩匹馬，我與慕慕便騎著馬回了王府。
我好生泡了個熱水浴，晾幹頭發後就鉆進錦被裏睡了，蕭訣什麽時候回來的我一點都沒意識到，我只覺得臉很燙，腦袋又暈，蕭訣好像在喚我，我應著，可他仿似沒聽見一般，依舊在喚著我的名。
蕭訣又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他的手好涼啊，和以前的不太一樣。我渾身乏力得很，蕭訣將我抱在懷裏，還沒一會，屋子裏就吵鬧起來，後來又安靜了，耳邊只剩下蕭訣的心跳聲。
鼻尖突然竄進一陣腥苦，有個東西想撬開我的牙齒，我聽見蕭訣在對我說：“輕輕，喝些藥，喝了就好了，聽話……”
蕭訣他還從沒有這般哄過我，我張了張嘴，舌苔漫過苦澀的藥汁，我一瞬想吐出來，可雙唇卻不知被什麽堵住了，我吐不出來，只得將藥咽下喉嚨，又喝了幾口藥，太苦了，我實在一點也不想喝，便不住地搖頭，蕭訣又摸我的額頭，片刻後他沒再餵我喝藥，而是抱著我睡了去。
這一睡便仿似睡了很久很久，做著一個遙無邊際的夢，在夢中只有我和蕭訣，茫茫天地之間，如雪的梨花飄落在他的肩頭，他淺淺地對我笑，宛若溫暖的柔光，蕩漾著我的心……
我不想醒來，也不願醒來。
旦日，手心傳來一陣溫熱，我只覺得四肢乏力，使不上力氣，這時一道光倏地照了來，明晃得有些刺眼，我微微睜開雙眼，恍然間瞧見蕭訣的面容，他喚著我：“輕輕。”
胸口堵著一口氣，我說不上話，蕭訣撫上我的額頭，我只能張著雙眸瞧他，他很歡喜地說：“你終於醒了。”
我心裏突然發起慌來，蕭訣他會不會以為我是故意不應他的罷，若是開罪他太甚，他又和我吵架怎麽辦？
我一急，那口氣便被我吐了出來，身子也像是有了些氣力，我立馬喊了聲：“蕭訣……”
蕭訣溫和地問我：“感覺好些了麽？”
我點點頭，蕭訣又說：“我扶你起來。”
蕭訣小心地撈我坐起，我的頭還暈乎乎的，身子一軟便靠向蕭訣懷中，滿腔思緒猛然往上湧來，
我迷迷糊糊抱住他說：“蕭訣，我喜歡你……”
蕭訣說：“我知道。”
“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你知道是什麽麽……”
蕭訣說：“是你愛我。”
我說：“那你呢？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良久，蕭訣都沒有說話，我便道：“你不喜歡我沒有關系，只要我喜歡你就行了，只要慕容輕喜歡蕭訣就行了……”
“輕輕，”蕭訣喚我道，我應了聲，可後面卻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胡話，就又沈沈睡了去。
待再度醒來時已是天明，我撐著身子坐起，腦子終於清明了些，慕慕走進屋，驚喜地望著我道：“謝天謝地，感謝老天爺，公主您終於醒了！”
我揉著額頭問道：“慕慕，我病了多久？”
“七日，公主病了七日，期間您時不時會醒來，還同王…同奴婢說了好些話，您不記得了？”
我搖頭，居然有七日，只記得自己掉進河裏，後來回到府上發生了什麽此刻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我道：“蕭訣呢？”
慕慕擡眸望了望我，又迅速低下，等了半歇也不說一句話，其實有時候我挺討厭慕慕這種扭扭捏捏的性子，想說又怕這怕那，不說又在心裏憋得慌，我便道：“慕慕，有什麽就直說，就算你現在瞞著我，我也總會曉得的。”
慕慕低身跪了下去，這才囁喏道：“兩日前宮裏來了聖旨，皇上為…為王爺和楚漫郡主賜了婚，就定在下月十五，王爺這幾日忙著成親的事宜，公主您…您不要難過，奴婢曉得王爺還是在意公主的，此前顧貴妃差人送來貴重藥材，王爺沒收，還說以後不管顧貴妃送什麽來都不許收……”
“哦，這樣啊，慕慕你別擔心，我不會難過，我怎麽會難過呢，該難過的是蕭訣，他娶的兩個女人都不是心裏想要的那個，”我用手撐著頭，嘆息著說：“唉，方耀的男人真是可憐，三妻四妾又如何，還不是沒娶到心愛的姑娘，在南璃都是兩情相悅才會成親，就算後面有了妾，也是當初看走了眼，我們來這裏一年多了，也不曉得二哥成親了沒，二哥他總念叨著要比我先成親，和親聖旨下來的時候，二哥就不理我了，可送我出嫁的是二哥，入方耀邊境的前一晚，二哥他抱著我哭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二哥哭，慕慕啊，你說二哥現在會不會已經娶了心愛的姑娘了呢？”
慕慕哽咽著道：“會的，王爺那麽好，一定會娶到心儀的女子……”
我道：“我也覺得二哥好，我還知道有幾位大臣的女兒都喜歡他，可二哥不喜歡她們，二哥說她們都沒我好，那個時候我還擔心二哥找不到心愛的姑娘呢。”
“王爺會找到的，公主您別憂心，就算王爺找不到，娘娘也會幫王爺的，娘娘的眼光一向很準。”
我抱住膝蓋說道：“嗯，我不憂心，說了這麽多，我現在有些餓了，慕慕你去拿點吃的來好不好？”
“好的公主，”慕慕像是泣極而喜，頷首禮了禮才離去，我靠著膝蓋想，慕慕擔心我，二哥和母妃也擔心我，我不能再讓他們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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