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離離開蓬萊島後，徑直朝天界而去。路過芳歸殿時，她停了停腳步，最終忍不住還是走了進去。

如今的芳歸殿裏沒有了紫淩等人，倒是變得冷清許多。洛子離循著記憶裏的路線，去了後花園。

因為結界破碎多年，芳歸殿裏的花草樹木如今盡數雕殘，再也不覆從前的光景。

洛子離輕輕一嘆，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卻在曾經自己和步歸每日休息時的涼亭裏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只是一眼，洛子離差點激動得落下淚來。她加快腳步走到步歸面前，只見他正憑欄而坐，雙目微微閉著，不知是否睡著了。

“仙尊？”洛子離按耐住激動的心情，輕聲喚了一聲。

步歸徐徐睜開眼，睜眼就看見眼前的陌生女子，當下警惕起來，“你是誰？為何在芳歸殿？”

“我是子離啊，仙尊不記得我了嗎？”洛子離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人真的記不起她了。

“我從未見過你，怎會識得你？”步歸微微蹙眉，心下不滿。

“我……”洛子離還想再說下去，卻聽見一道喝聲從背後響起，“你是何人？在此作甚？”

步歸聽見這聲音，立即起身繞過洛子離走到晚殊面前，溫聲笑道:“殊兒，你來了，她說她叫子離，可我根本不認識她。”

洛子離回過頭，只見一襲藍裙的女子巧笑嫣然地和步歸說著話，可看清這藍裙女子的容貌之後，洛子離感到十分震驚。記得她在人界之時，還是寧歸的步歸曾經作過一副丹青，那幅丹青裏的女子，便是眼前這位靈動清麗的女子。

難道真有一份記憶，可以讓人跨越兩世仍然不能忘卻？想到這裏，洛子離心裏沒來由地一陣刺痛。

晚殊見洛子離看著她不說話，當下蹙了蹙眉，語氣也淩厲起來，“你是洛子離？這裏可不歡迎你，請離開！”

“我聽聞步歸仙尊回歸，便來此探望，若這是你的待客之道，我不介意就此離開。”洛子離挑了挑眉，她相信步歸即便是記憶未曾恢覆，也不可能做出逐客之事，因為他一直都是一個溫和有禮的人。

果然，洛子離的話起到了作用，步歸攔下了想要開口的晚殊，勸慰道:“既然是客，便要好生招待，不可失了禮數。”

“是，尊上。”晚殊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沒再開口趕人。洛子離看著這一幕，心想，這晚殊對步歸還是心存敬意的，可若是按雲棲的說法來的話，幾位仙尊都被拒之門外，定然是晚殊背著步歸做的。

“殊兒，去上茶。”步歸朝晚殊說了一聲，又走進涼亭裏，對洛子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坐，方才有些誤會，請見諒。”

“無妨，仙尊客氣了。”洛子離見晚殊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這才順勢坐下，“仙尊真的半點都記不得我了嗎？”

“抱歉，晚殊說我歷劫時遇事不順，導致記憶不全。或許我是認得你的，可我真的沒有一點映像。”步歸歉意一笑，語氣很是輕柔，這讓洛子離有些恍惚。

眼前的人是步歸，卻又有些不像。步歸是個固執倔強的人，若是他真的失去了記憶。他定然會想方設法找回來。他再溫柔，卻也有仙尊身上該有的尊貴氣質。而眼前之人，是他又不是他。

洛子離心裏一陣茫然，卻又隱隱作痛。如果一開始她就陪在他身邊，而不是晚殊的話，這樣於他的記憶是否更有幫助？如今最不想他恢覆記憶的，恐怕就是晚殊了。

“不記得便罷了。”洛子離苦澀一笑，“不知七邛仙尊可來見過仙尊？”

“七邛？”步歸皺了皺眉，似是有些苦惱，“聽殊兒說，我昏迷的那段時間，七邛等人都來過，只是我意識不清，他們探望了一眼便走了。你如今這麽一說，我倒是忘了要去探望他們的事了，真是失禮。”

“仙尊與七邛幾位仙尊關系匪淺，不必因此事懊惱。”洛子離一笑，看來步歸所有人都沒忘，唯獨忘了她。心裏一陣酸澀緩緩蔓延，讓她的心痛過一陣又一陣，卻偏偏只能忍耐。

這時，晚殊將泡好的茶水端了過來，看似客氣地為洛子離斟茶，實則用眼神偷偷警告她，不準她亂說不該說的話。

洛子離垂下眉眼，當作沒有看到，依舊平聲問道:“晚殊仙子如今親自照料芳歸殿，不知那喚作紫淩的小仙婢去了何方？說起來當初我還承了她不少情呢。”

“殊兒說，紫淩與水逸仙子養的那只小火狐去了青丘，因著殊兒在，便放心把芳歸殿交給她了。”步歸端起晚殊替他倒上的茶，嘴角含笑，輕輕抿了一口，“殊兒這茶泡的越來越好了，記得你以前可是從不會做這事。”

“人總會長大，殊兒也不例外。尊上可別再提以前的事了。”晚殊坐到了步歸身邊，笑著應和一聲，還不忘得意地看向洛子離，“不過……晚殊卻不知尊上是何時認識的這位仙子呢。”

“你不知道也屬正常。”洛子離不吃她那一套，放下茶杯大大方方地看向步歸，“步歸仙尊歷劫之時，魂息仙骨一分為二。子離不才，歷情劫時有幸與仙尊一處，不瞞仙尊，我此番歷劫歸來，不過是情劫未了，因此才會來到這裏。”

“你是百裏伏骨？”洛子離話音剛落，晚殊一臉激動的站起身來，對她怒目而視。

洛子離含笑不語，卻讓步歸心生疑惑，“殊兒，怎麽了？為何如此激動？”

“沒事。”晚殊臉色一僵，幹笑著連連搖頭。

步歸見她面色無異，又看向洛子離，興致高昂地問道:“我記憶缺失，有些記不得了。不知閣下可能說說歷劫之事？你和我是如何相遇的？”

“這個……仙尊以後自會知曉。”洛子離起身，擡眼看了看天色，輕輕一嘆，“沒想到這麽快天色就暗了。”

步歸也跟著起身，順著洛子離的目光看了看遠處夕陽遍布的天空，“閣下是有要事在身？”

“要事倒也算不上，可如今將要變天，我得回去準備準備。”洛子離回頭看向他，模棱兩可地說道:“仙尊不必喚我閣下，作為仙尊的舊識，你喚我一聲子離便可，也算得上仙尊還認我這個故人了。”

“這……”步歸面露難色，無論怎麽看，眼前的女子明明就有上神的氣息，卻一直隱忍不發，不知是想特意隱瞞，還是其他原因，可若是舊識，無論如何都不能生分了，“也罷，子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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