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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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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伏骨迷迷糊糊地看著寧歸,燈籠的燈光太暗,照不清寧歸臉上的表情。她點點頭,便轉身往房裏走,等走進門口時又想起自己是出來幹什麽的,於是從門裏伸出半個腦袋,看向立在門外的寧歸,問道:“師父,方才你可有聽見打雷聲?骨兒是被打雷聲吵醒的,就想起來看看。”

“為師什麽也沒聽見,可能是骨兒做了夢,記岔了。好了,你快進去睡吧,為師也該去休息了。”寧歸搖了搖頭,輕聲笑道,似是真的不知道一般。

百裏伏骨點了點頭,說了句:“師父也早點休息。”便關上房門繼續睡去了。

見百裏伏骨屋內的燈熄了,寧歸伸出右手手掌,只見許多血紅色的紋路纏繞在他的手上,白皙修長的手掌上青筋暴突,猙獰的模樣猶如一條條張牙舞爪的虬龍死死地盤踞在他的手上。

無數血珠從血紅色紋路裏滲出,匯聚成一條血流順著手臂流下。寧歸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卻只能無可奈何地深深吐出兩口濁氣,這次被骨兒打斷,或許真的是命數吧。

占蔔之術生陰陽,知未來,斷過往。每次占蔔都要以自身為媒介,承受天地氣運,以及萬千因果,稍有不慎就會被氣運因果給吞噬。還好此次是在尾聲處被打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可這次占蔔卻什麽也沒得到,倒讓寧歸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扶著墻回到自己房裏,寧歸簡簡單單地清洗了自己手上的鮮血,之後便倒在床上再動彈不得。

因為前一日夜裏吹了許久的風,第二天起來寧歸理所當然地病了,這把百裏伏骨給急壞了。每天除了習讀醫書和練武之外,還要照顧生病中的寧歸。

看著圍著自己轉來轉去,又是煎藥又是餵藥的百裏伏骨,寧歸好笑地搖搖頭,“骨兒,你先休息一下,別轉來轉去的,為師這病過段時間就好了,你無需這麽擔心。”

話說的多了,喉嚨裏灌進一口冷氣,嗆得他直咳嗽。百裏伏骨又急急忙忙把被子給他蓋好,責怪道:“師父總是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明明體弱,卻還大晚上的跑去吹冷風。師父醫術這麽高明,為何不能治好自己的身體呢?”

“俗話說醫者不自醫嘛,為師醫術再精湛,也終究是個普通人。而這體弱之癥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哪能是外物能夠治好的?”寧歸笑了笑,神色卻有些漫不經心。

對於自己的身體,他自己再清楚不過,可這體弱之癥並非是普通的病疾,而是修習占蔔之術的天罰,乃是天命的懲罰,這又如何得治?寧歸心裏半是無奈,半是好笑。

“所以師父就不管不顧,任意妄為咯?”百裏伏骨神色一正,黑亮的雙眸定定地看著寧歸。

寧歸啞然,幹笑兩聲,“沒有的事,為師哪知道出去走走也能生病?再者說,這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嘛。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寧歸又是一陣猛烈地咳嗽,本來蒼白的臉因為咳得急了而變得通紅。百裏伏骨連忙放下手裏的藥碗,有模有樣地拍著寧歸的背。

寧歸看得好笑,一時又是咳又是笑的,把眼睛都咳紅了,才好不容易止住笑聲,“骨兒這招……咳咳……這招是向誰學的?”

“骨兒以前生病時也咳嗽,阿娘也是這樣給骨兒拍拍背,說這樣舒服點。”百裏伏骨想了想,手下的動作卻不停。

寧歸拉住她的手,緩了一會兒,才道:“別再拍了,再拍我可真要咳斷氣了。”

聞言,百裏伏骨連忙收回手,自責地盯著自己的手,又擔憂地看向寧歸。寧歸無奈地笑了笑,“好了,我沒事了,你也去歇歇,我這病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你再怎麽守著也沒用。”

“不行,師父的病不好,骨兒不放心。”百裏伏骨執拗地搖頭,任寧歸怎麽勸也沒用,也只能任由她去了,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小徒兒放心。

當天夜裏,寧歸發了高燒,燒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間把百裏伏骨趕出了屋子。

百裏伏骨一心擔心自家師父,卻又不敢違背寧歸的命令貿然沖進去,只能傻傻地等在門外,獨自哭了一宿。

屋子裏的暗香已經散到了屋外,明明那麽舒心的香味卻在百裏伏骨聞起來猶如這寒冬裏的雪,冰冷的氣息滲進她的每一個毛孔,從頭到尾,無處不在喧囂著冷。

天上突然下起米粒般大小的雪渣,百裏伏骨撐了把傘站在門外,小臉和手被凍得通紅,鼻子裏呼出來的氣體凝結成了霧,擦過臉頰時是溫熱的,之後卻是一陣更甚的寒冷。

眼淚已經幹涸在臉頰上,寒風裹挾著雪渣擦過臉頰耳際,都如一把利刃割得皮膚生疼。

夜漸漸深了,屋裏的寧歸早已在昏昏沈沈間昏迷了過去,似是做了噩夢,睡得極不安穩。

夢裏的他把自家小徒兒趕出了竹屋,看著她獨自一人站在門口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自己卻像是被什麽禁錮了一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心像是被撕作了兩半,撕心裂肺般的疼。可當他能夠走過去時,所有的畫面全都消失不見,只留他一人獨自站在冰天雪地裏,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見盡頭。

沒多久地上出現一個又一個小巧的腳印,他猛地擡眼看去,只見一個瘦瘦弱弱的女童蹲在地上,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做什麽。然而就在他想要走上去時,那女童回過頭來,嘴角鮮血淋漓,而她骨瘦如柴的手上滿是鮮血,見他過來,女童緩緩起身,歪著頭看向他,笑得極為開心,嘴裏還囁嚅著,“歸歸……歸歸……吃……吃……”

他驚恐地想跑,雙腳卻動彈不得,眼看著那女童朝自己走來,他突然看見白霧中出現了另一個自己。“他”抱起女童,溫和地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斥責道:“怎麽又吃生食?是中午還未吃飽嗎?”

雖說是責怪的話,但“他”的眼裏滿是寵溺。女童收回看向寧歸的目光,回頭看向那個“他”,咧著嘴笑得極為天真。

寧歸靜靜地看著,突然覺得不害怕了,相反那女童給他的那種熟悉感就好像他們在哪兒見過。

就在這時,畫面一轉,寒風凜冽的山巔,一身火紅衣裙的女子滿目淒然地看著他,絕美的臉上已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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