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歸無奈，停下腳步看了司啟一眼，之後只能心煩意亂地坐下來，說話的語氣頗為煩躁：“說吧，什麽事？”

司啟瞧著他沒心思聽，當下也沒開口，反而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又自顧自地喝著茶。寧歸知道他嫌自己心不靜，只能氣餒地端起茶杯一口喝了裏面的茶，然後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無奈道：“現在你還說了吧？我聽著呢。”

“兩日後你要帶骨兒回業城。”司啟瞥了他一眼，見他少了些煩躁，這才施施然開口：“我也無事可做，便會先回胤國一趟，或許要明年開春才會再來這裏。你的身份在胤國擁有不同尋常的地位，可在雲國的話，你還是要小心為上。”

“為何突然告訴我這些？”寧歸面色淡然，倒讓司啟氣結：“你那些謀略之道豈非白學？你既然無意於朝堂，可你的身份卻不能置身事外。當年你在胤國替國君主持祭天大典，人人有目共睹。我雖盡力壓下此事，可難保事情洩露。”

“原來如此。”寧歸哂笑，毫不在意：“胤國雲國看似相安無事，可這其中的詭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胤國國君保持中立立場，可雲國不可能不做防備。胤國國君如今年事已高，沒有幾年可活，接位的必定是你那太子學生，到時候這局面又會變動，誰還會來顧及我？”

“你……隨你吧。”司啟覺得自己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真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凡人，事事都想到如此地步，卻還有人不領情，心頭莫名火大，他猛地起身，一撩衣袖，拂袖而去。

寧歸看他冷著臉下了山，心知自己又是惹得他生氣了。說起來司啟真是為自己操了不少心，明明那麽冷淡的一個人，認真起來什麽事都想得正好，倒是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嘆了口氣，寧歸起身朝百裏伏骨房裏走去，正巧百裏伏骨打開了房門，見自家師父來了，立即擠出一個笑容：“師父請進來吧。”

寧歸走進屋裏，擡手捏了捏百裏伏骨的臉，嘆道：“別笑了，真不好看哪。說吧，把心裏的事同為師說說，說出來就不難受了。若你不願意也罷，不過你總得去吃飯，不然身子熬不住，怎麽跟為師回去？”

“嗯，師父，骨兒沒事。”百裏伏骨拉著寧歸坐下，朝他搖了搖頭：“骨兒是高興，師父待骨兒這般好，骨兒高興還來不及呢。骨兒想，要是阿爹阿娘她們知道骨兒有一個這麽好的師父，他們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傻丫頭。”寧歸嘴角含笑，摸了摸她的發頂，安慰道：“你的阿爹阿娘一定會開心的，至少他們的保護讓你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為師也感謝他們，感謝他們護住了你，才讓我遇見了你。”

或許這就是天賜的緣分，我們擁有同樣的命運，經歷同樣的苦難，只因為我們是同樣的人。這樣的我們能夠相遇，很幸運。

“師父，謝謝你。”百裏伏骨撲進寧歸懷裏，眼眶發酸，很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只能笑了，卻又笑得苦澀。

寧歸不懂百裏伏骨的心情，他把百裏伏骨從懷裏拉出來，輕笑道：“好了，今日你司啟叔叔帶來了你喜歡的糕點，在書房，快去吃吧。吃完之後要學習醫術，今日的課程可不能落下了。”

“嗯。”聽到糕點，百裏伏骨眼睛一亮，立即竄出房間，直奔書房而去。寧歸哭笑不得地看著那迅速消失的身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兩日後，寧歸和百裏伏骨整理好行裝便下了山。司啟這兩日也真的沒有再來，但傳了信告訴寧歸他已經動身回胤國了。

寧歸倒不擔心司啟如何，只是這一別又要有一段時間不能見了，骨兒的武功又要落下了。

這次回業城寧歸倒不是靠腳走了，因為平常販賣丹青以及司啟的接濟，小錢袋也富裕起來了，於是寧歸大手一揮，租了輛馬車。他可不敢再買驢車了，想到上次百裏伏骨被驢生生踢斷了一根肋骨，他就一陣後怕。但馬車太貴，買不起的話就只能租了。

趕車的馬夫是個年輕小夥子，人挺精明的，可那眼珠子總是愛往寧歸的鬥笠底下瞧。寧歸是個好脾氣，一路上什麽也沒說，只是時不時把掀高的邊檐壓下來。

百裏伏骨這一路上都很安靜，那馬夫總想逗她兩句，卻被她冷淡的態度弄得只好訕訕地笑了兩聲便沒再逗過她。

馬車速度快，連著兩天趕路，很快就到了業城。可此時的業城似是不太安寧，那馬夫似是知道什麽，把寧歸二人送到業城門口就匆匆離去。

寧歸疑惑地打量了城門一眼，只見那城門口有著重兵把守，每一個進城的人都要進行嚴格的盤查才能放行。

寧歸攔住一個要進城的人，笑著問道：“這位大哥，請問一下這業城近來發生了何事？”

那人一臉驚訝地看著他，道：“一看你就是從外地來的。告訴你，離這裏三十裏外在幾個月前同羌國打了一戰，死了好多人。因為這一戰，胤國收回了臨近業城不遠的那座重要城池，這件事本該是可喜可賀，可是不久前那打了勝仗的將軍突然被人下了毒，國君也知道了此事，當即震怒，一定要找出下毒的敵國奸細，還一連下了三道聖旨替將軍尋求名醫尋找解毒之法呢。”

“原來如此，多謝大哥。”寧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帶著百裏伏骨朝城門相反的方向走去。

“師父，我們不進城嗎？”百裏伏骨問道。寧歸搖搖頭：“不進城，還記得我們離開時為師帶你去見的那個阿爺嗎？我們去找他。”

“嗯。”百裏伏骨點點頭，回頭看了業城的城門一眼，眼裏的光芒一閃而逝。寧歸沒有看到，邊走邊笑著說些自己曾經四處雲游的奇聞異事，講得高興了，自己先笑了起來，百裏伏骨也被逗得很開心，一路上也不覺得多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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