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猜，以我對你的了解，怎會不知？”司啟推開房門，讓寧歸進去，自己則轉身要下樓。寧歸將百裏伏骨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後出了房門，又將房門關好，追著司啟下了樓。

前前後後不過一柱香的時間，樓下的夥計與掌櫃的便換了人。新的掌櫃是個中年男子，長得憨厚老實，卻在看到樓上下來的寧歸時，立時瞪大了眼，猛地躲到櫃臺後。

寧歸在一下樓就註意到掌櫃和夥計換了人，見掌櫃的在看到他們下樓時躲到了櫃臺底下，不禁笑道：“阿啟，你何時這般嚇人，竟叫新掌櫃嚇得躲到了櫃臺底下。”

司啟疑惑地看向櫃臺處，蹙了蹙眉，走上前敲了敲櫃臺：“出來！”

一旁新來的夥計是個眼尖的人，見這位被掌櫃左右告知是大人的人臉色沈了下來，立即竄到櫃臺後，將突然慫了的掌櫃扶了起來。方淮一臉尷尬地直起身，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那位算命先生，竟還與自家大人是熟人。

司啟看到他瞥向寧歸的目光，了然道：“你認識？”

方淮點點頭，默不作聲地立在櫃臺後。寧歸這才看清原來這新的掌櫃竟是熟人，不禁笑道：“原來是你啊，說到底，你的腳程倒是挺快。不過你是怎麽認出我的？我記得給你算命時沒露過臉吧？”

“我……”方淮看了看司啟，吞吞吐吐地道：“我會武功，那次你們離開鎮上，我便因為好奇跟了上去，自是見到了先生摘下鬥笠之後的模樣。”

“那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躲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把自己給賣了，順便告訴我你識得我？”寧歸好笑著揶揄道，見方淮面露窘迫，便收起了笑容，目光沈沈地看向司啟。

司啟自然懂他的意思，擺擺手道：“無妨，他是我特意調來的心腹。之前一直帶職在家，如今倒是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不過我身份特殊，雖常年不在朝野，卻也該為骨兒鋪鋪路了。”寧歸嘆了口氣，心裏突然覺得愁悶起來。

司啟邊朝外走，邊道：“隨你。我還有事，你先在這裏住著，等過段時日，我在安排你去越山居住。”

“你先等等，我還有事要與你說。”寧歸追了出去，卻見司啟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街角。寧歸無奈搖頭，走回客棧，把腰間的酒葫蘆扔給新來的夥計：“給我打滿酒，酒錢算你們大人賬上。”

新來的夥計打量了眼前這個一身素白的衣服，氣質飄逸的俊美男子一眼，接過酒葫蘆，忙不疊地去打酒了。方掌櫃說了，這人和那位大人一樣，是最不能得罪的主，否則就要像上位掌櫃夥計一樣，被人剝光了從後門扔進乞丐堆裏去。

寧歸取來夥計送來的酒葫蘆，悠悠閑閑地邁步上了樓。這青仙居倒是真的別致，一般人不讓住，多是些達官貴人能住得起的地方，可一般的達官貴人都有自己的別院，也少有人住在這裏。於是這客棧也就漸漸冷清了下來，不過這連年征戰，也只有些來青州處理官鹽的大官會在此暫住外，平日裏生意都是冷冷淡淡的。可誰也不知道，這家客棧的幕後老板竟是胤國人，若真叫雲國國君知道，自家最重要的城池竟有一個這麽明顯的眼線，不知道又會激起多大的風浪。

寧歸進了客房，正準備看看百裏伏骨睡得如何，卻見她正閉著眼臉色蒼白，像是在忍受什麽巨大的痛苦一般，嘴唇都咬出了血。寧歸一驚，以為百裏伏骨又做了什麽可怕的夢，立即走到床邊輕聲喚道：“骨兒，骨兒。快醒醒，醒醒。”

許是聽到了他的聲音，百裏伏骨緩緩睜開眼，淚水汪汪地看著他，雙手死死捂著心口，將自己蜷做一團，虛弱地開口：“師父……骨兒好疼……好疼……”

寧歸臉色一變，拉住百裏伏骨的手腕替她把脈，心卻越來越沈。原來自家小徒兒竟天生患有心疾，她的脈搏時快時緩，時舒時緊，但每跳一次都虛弱得厲害，由此看來，這心疾不是一般的嚴重。看著百裏伏骨冷汗直流的蒼白臉頰，寧歸第一次這麽深地自責，當初替她療傷時竟沒查出她身體的異樣，如今等到她心疾發作才察覺。

百裏伏骨還在忍受心疾發作的痛苦，卻不肯吭出聲，這樣的癥狀以前也有，對她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可如今師父在她身邊，她竟覺得自己軟弱了，竟跟師父喊疼。

“骨兒先忍忍，為師這就去給你煎藥。”寧歸匆匆趕下樓，抓起櫃臺上的紙筆迅速地寫下一張藥方遞給方淮：“快去給我抓來這副藥，用文火煎上一個時辰，把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方淮見他這般焦急失態的模樣，心知事情重大，當下也不耽誤，招呼了夥計一聲，轉身親自沖了出去。

寧歸又回到樓上，取出包袱裏的針袋，用針灸替百裏伏骨減輕痛苦。

一個時辰之後，方淮手忙腳亂地把煎好的藥端給寧歸，寧歸把藥餵給百裏伏骨喝下，便守在床邊等她睡著。司啟一回到客棧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抓了夥計問道：“怎麽有這麽濃的藥味？誰生病了？”

“是大人的那位貴客讓掌櫃的煎了藥，具體不知出了什麽事。”夥計如實回答。司啟想了想，邁步上了樓，循著藥味來到寧歸的房間，見寧歸臉色沈沈地坐在床邊看著熟睡的百裏伏骨失神，而方淮則在看到他進來之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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