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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2章第8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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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2章 第892章

不同的血脈傳嗣方法, 對應著不同的難度、危險以及身體損耗。

班善此番給樓青茗采用的,就是對他身體損傷最小、也是對樓青茗危險性更大、更加耗時的一種。

樓紫宴一邊坐在旁邊凝神看著,一邊聽著莫辭給她的傳音解說:

“你本體的賀樓氏血脈原本就比較霸道, 畢竟是覺醒了功德蓮體與凈世蓮體的雙重體質, 但實際上, 班家的正統血脈也不弱。雖其許多能力在仙界的大部分勢力記載中都屬空白,無人了解, 但他們血脈的高感知性以及直覺的高準確度, 卻是直到現在,都在仙界的各大上古世家中有所流傳, 尤此也可見到其能力力的絕佳與強悍。

“傳聞中, 他們這一族的血脈能力遠在琴瑟兩家之上。只從你之前見到的那幾座賀壽影壁就可看出,沒有手持武器的班氏族人, 與手持武器的琴瑟兩家一樣地位平齊, 在這個龐大的王家族群中,各占上一席之地。”

樓紫宴輕輕頷首, 表示明白。

莫辭便在此時繼續開口:“至於血脈傳嗣, 其在進行的過程中,若雙方血脈都極其霸道,那麽這個過程中的痛苦就將會加倍, 一方替代另外一方的可能性就會變得極低。

“以你現在的體質, 班家血脈定難將你原本的血脈驅逐,故而此番你行動的重點便應為融合與吸納, 是雙方體質與血脈的共存。不過現在, 在你高難度方法的挑戰下,想要順利進行下去也並非易事。”

樓紫宴大概感知了下本體那邊的情況,點頭應聲:“確實困難, 不過那邊有佛前輩鎮著,想必問題不大。”

她現在幫助的重點不是主體,而是班善這邊。

兩人交流間,就見到班善已順利在樓青茗額心畫出一層層密密麻麻的怪異符文、

這些符文最初始時,是緊貼於她的肌膚之上,但之後伴隨著時間的延長,班善在她體表繪制出來的血色符文增多,它們便逐漸在她體表分為兩層,一部分輕飄飄浮起,懸於她的體表,仿若枝椏藤蔓;一部分則是越發精細昳麗,纖巧中還能隱約看到其脈絡中保持著仿似血液的流動,逐漸從她的皮膚滲入身體。

當小半日後,班善在樓青茗體表做出第一個收勢動作,只聽砰的一聲,原本懸於樓青茗體表的血跡符文迅速爆開,在她體表形成一層顯眼的血色流霧。

又在班善擡起染血食指,繼續在血霧表面進行新一層符文的繪制時,血霧顏色逐漸從稀薄轉為粘稠,直至最後,竟是仿似是一枚巨大的血繭,將裏面的樓青茗完全包裹。

即便樓紫宴在外使用幻毒漣漪,也無法看到其中身影,只能利用分.身與本體之間的天然聯系,來進行感應、以及對樓青茗那邊狀況的判斷。

在這一整個過程中,班善前後共做出了五次收勢動作,滴入精血五滴、鮮血無數。

當他在血繭外層繪制出最後幾筆血跡符文時,包裹著樓青茗的血繭騰地一下,突然一膨一縮,仿似呼嘯。就仿佛它當真轉為一個有生命的活體一般,正在醞釀著一份嶄新血脈的契機。

班善蒼白著面色停下動作,完全收勢。

樓紫宴看了眼前方血繭上不斷游動的鮮活符文,忙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補血丹。

周圍的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慷慨解囊,取出不同品階的補血丹,而後在班善睜開眼後,給他遞過去品階最高的幾枚。

“此番多謝班道友幫助。”

“時間緊張,你還是趕緊療傷要緊。”

雖說方才班善使用的只是最簡單的傳嗣方法,卻也依舊耗費了他五滴精血。

這樣的精血損耗量,若是不盡快補齊,就怕之後會出現什麽疏漏,得不償失。

班善拱手與眾人道謝,卻並未接收眾人的好意,他反手從自己的儲物戒指內取出一枚丹瓶,其內裝納的補血丹,赫然與眾人選出的那枚最高品階補血丹,等階相同。

“我此番既然選擇了過來,自是準備齊全,諸位道友大可放心。”

像是這種品階的補血丹,他為了以防萬一,直接備了數瓶,就怕在此之後會出現什麽差池,耽誤他的行動。

此刻丹藥在手,班善卻是沒有馬上送服,而是看向樓紫宴,緩聲道:“我現在的血脈已然解封,不能出去隨意行走,不知可否勞煩三花出去一趟,與我外面的兩位族人匯合,將我送上一程。”

樓紫宴當即頷首,麻利應聲:“可以,沒有問題。”

說罷,她就將白刺玫戒指放到三花的雞毛之下,讓它出去與在外等候的那兩位班家太上族老匯合。

而後在看到兩位太上族老將三花抱在懷中,披上隱身鬥篷,足尖輕點,向著少陰之地方向趕去後,與班善點頭:“外面他們已經開始趕路了,班叔大可放心。”

“沒錯,我們會幫你盯著點,你現在還是趕緊養傷要緊。”

班善彎起唇角,向眾人再次拱手:“那就勞煩。”

鑒於近幾月樓紫宴在外面下毒下得很是“猖獗”,最近丹道王家內部的氣氛比較緊張,班家兩位太上族老趕路時的耗時,也比較長。

等他們磨磨蹭蹭地終於通過檢查,抵達了丹道王家的少陰之地時,時間已是十日之後。

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看著這片寸草不生的荒蕪空間,眼底似有情緒滋生,卻又很快收斂。

之後,他們便抱著三花前往了一處防禦結界之內,在那裏與他們早已抵達此處的班家族人匯合,各自鉆入早已設好的隱匿結界。

而就是在此之後,又過去了幾日,皇樓空間內抓緊時間調息的班善再次睜開眼簾。

“班叔。”樓紫宴同時睜眼,看著他欣喜招呼。

班善點頭,此時他的面色已經有所好轉,卻與他最初始解封後的紅潤,還有一段距離。

他又取出一枚補血丹塞入口中,看著她笑道:“你對自己倒是有信心,一點也不著急。”

否則現在,她就該與她的本體合心神為一體,全身心地加快融合速度去了。

樓紫宴聞言也笑:“就算沒有我這分.身,我的靈魂強度在人修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一般難度的融合,都不會給我造成太大損傷。”

她本體在融合班善精血的過程中,固然會有許多艱難,但與之相比,明顯是現在的班善這邊更加危險重。

“再說,我若是醒著,再不濟也能配合配合,希望您不要嫌棄。”

無論是漣漪毒素,還是漣漪異火,她現在都是專克丹道王家的,她若是專心閉關,還真不好說班善之後的行動,會少上一個多大的助力,擁有一個怎樣的損失。

班善笑睨了她一眼,眉梢舒展。雖是沒有多言,但不再對她繼續打趣,便也表明了他的本身態度。

他雙手快速掐出幾個手訣,不過須臾,他的身前就顯現出了一片遼闊的命軌金線。

繁茂、昌盛、郁郁蔥蔥,其中幾條已經開始與不遠處樓青茗所在的血繭位置重合,將其細密地纏繞與包裹,由此也可以推斷出樓青茗那邊的融合進度。

他看著面前景象的眸光微閃,而後視線微偏,又看向角落一處由命軌金線半掩的位置,便又重新收回視線。

班善分外仔細地將他近段時間命軌金線的走向、變化、與最新位置,都記在心裏,以備之後戰鬥時的隨時取用。

等他記憶完畢,又大概估算了下時間,將面前影像揮散後,樓紫宴恰巧在他身側小聲開口:“班叔,您現在是在應您的死劫嗎?”

班善擡頭看她。班善的瞳孔色澤淺淡,仿似漂亮的琥珀,平日裏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無甚情緒起伏,但此時其內卻是幽深的,銳利逼人。

樓青茗見此,唇.瓣微抿,卻沒有收回視線。

半晌,班善斂眉輕嗤:“死劫?怎麽可能?!”

樓紫宴擰眉,不甚相信地看他。

班善就笑:“我乃萬年難得一見的奇安命格,凡事化危為安,吉運加身,運氣昌然。只要我不去主動作死,即便是做容易為人負擔各種因果的蔔師,也不會遇到太多危險。”

他在說這話是自信的,但樓紫宴想著之前班善的言語表現,眸光微閃,面上的嚴肅不僅沒有絲毫舒緩,反倒是濃厚了幾分:“但是同樣的,若是遇到死局拼命往裏鉆,那即便是奇安命格,也是需要另外談論的事情吧。”

班善笑睨了他一眼,他起身整理了下袍角,隨意回答:“這點倒也確實,所謂有得必有失,只待過了這一遭,你我都可心想事成,也算皆大歡喜。”

說罷,他便開始向樓紫宴詢問外面情況,顯然不想深入多談。

樓紫宴:……

但是此時,她已經大概明白了班善那邊的狀況,對此,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腦子有些過於好使。正是因為過於明晰,所以有些話即便到了口中,她也不能多勸,更是沒有資格多勸。

她深深地看了班善一眼,而後麻利地與莫辭傳音知會了一聲,在黑色漩渦之前,為眾人劃出一枚實時影像,顯示著外面的情況。

期間,班善取出一枚蔔測法器快速動作,無人知曉他都蔔測到了什麽,只知道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後,他霍地擡手,捏碎了一枚法器。

下一刻,外面的隱匿結界中,一百五十餘位修士從不同的角落現身出來,站在一起。

樓紫宴的眉梢跳了跳。這個數字,遠比班家曾經趕去禦獸宗匯合的修士數目,要多得多。看來是早在他們抵達無垠之地之前,班家就已經想著辦法,往丹道王家的族地內部,偷渡過來不少。

“竟然來了這麽多!”

宓羲裕秋的想法則要更深入一些:“需要這麽多嗎?”

班善頷首:“自然需要,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不可或缺,並且無可取代的。”

說罷,他便回身與宓羲裕秋等人行禮:“此番多謝諸位道友護法,那我便先行告辭。”

皇樓空間的出入口位置,眾人大都守在血繭附近,觀察著裏面的狀況。

聞言眾人相繼起身,關切詢問:“班道友,您可還需要什麽其他東西?若還有什麽是沒湊齊的,盡管與我們提。”

“正是,我們這麽多修士身上,肯定能湊上不少你們需要的東西。”

班善聞言就笑:“不用,我身上什麽沒有?早在過來之前就已湊足,多謝諸位道友關心。”

“那戰鬥呢?稍後可需要我們的幫忙?”

在敵人相同的前提下,他們認為行事也無需太過保守,完全可以合作打擊。

班善對此則是笑道:“三十六柱內獄的外部戰鬥,可隨諸位心意,但期間萬望保重,以自身安全為主。”

他與這群修士在此行期間,也結下了不少因果,只要不是對他們的性命有損,就對他此行的計劃無礙。

“那便好,祝班道友好運。”

“也祝諸位心想事成。”

說話間,原本駐足於黑色漩渦前的身影,就利落地鉆入了其內,隨後又迅速出現在漩渦前剛被展示出來的水鏡影像上。

解除了血脈封印,幾乎是從他出現的第一時間,原本就對班善尊崇有加的修士們,眼底的情緒更濃。

他們整齊行禮,舉止間充斥著一種厚重而灼熱的力度。

班善取出之前從樓青茗手中得到的傳送陣盤,與眾人傳音開口:“現在準備傳送。”

“是,族長。”

就像是班善之前與樓青茗說過的那樣,無論少陽空間的聖殿、還是少陰空間的三十六柱內獄,它們設置在外層的血脈領域,篩選程度都很高。

只有雙王姓氏以上的修士血脈、或者是經由他們的允許與護持,才能夠切實地進入其中。

這其中的傳送規則,也要經由同等限制。

他們現下趕來王家的人數比較多,雖有一枚傳送陣盤,但為了避免中途生變,並沒有進行分批多次傳送。而是讓大部分人人都鉆入一枚可以暫時裝納修士的隨身空間,之後再行傳送。

期間,班善站在陣盤中央,為他們鋪灑上護持靈力,不過瞬間,他們的人影就消失在原地。

之後不久,靜置在地面上的陣盤,其上的光芒色澤就驟然改變,從原本的銀藍褪為純凈的銀。

很明顯,班善他們一經過去,就將那邊的傳送陣徹底破壞,斷絕了再有人想要傳送過去的想法。

眼見著不過瞬間,外面的少陰之地就再起騷動,樓紫宴半瞇起眼睛,迅速抱起三花:“走,我帶大家傳送到那邊看。”

少陰空間。

這裏原本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就連頭頂的天空都是沒有任何鮮艷色彩的灰蒙,身處其中,常年連風聲都聽不到幾次。

但自從丹道王家的族地內部,出現了位能夠在無知無覺間給眾人下毒的闖入者後,這處死氣沈沈的空間,就陡然熱鬧了起來,並迅速成為了被族人爭相追逐的避風港灣。

到現在為止,凡是趕來的族人中就沒有一位是中毒的,為此,即便眾人心中知曉應該保持緊繃,但在如此靜謐氛圍的影響下,還是忍不住暫時松懈下心神。

就在眾人以為,這裏將會一如既往地平靜下去,直至下毒危機被完全解決之時,卻在這日,突聽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只見他們視線盡頭原本被灰蒙蒙霧氣半遮掩著的高塔,其周遭陡然砰炸開了奪目的強光,伴隨著強勁有力的襲擊,讓整座內獄高塔都開始輕輕搖晃。

“那邊發生了什麽?”

“是三十六柱內獄的看守者,正與一位不知從哪來鉆出來的白衣男子戰到一起。”

“不好,是有人闖進去了。”

裏面兩人的戰鬥聲勢很大,哪怕與他們之間還有無數層隱藏陣壁作為間隔,也讓此時位於少陰空間出入口位置的修士們有些承受不住。

有人的反應速度比較快,當即大聲喊道:“悟道之下速撤!”

“悟道之下速撤!”

一部分修士悶哼著,劃破少陰之地的出入口,就欲要往空間外面沖,另外一部分則是聞聲而動,與他們反道相行,向著戰鬥發生的中心區域疾速沖行。

少陰之地上空,看守太上長老的聲音驟然響起:“何方宵小,竟敢來我丹道王家撒野!”

他的聲音渾厚且極具有穿透性,只是一句,就幾乎穿透所有人的耳膜,深深刺入神府識海,難以拔除。

而在他對面,那位戰鬥中心的清雅男子身形飄逸纖瘦,背著枚碩大的簽筒,手持令簽抵擋,在灰蒙蒙的空中快若殘影,一般人都難以捕捉。

聞言,他輕笑開口:“連我都認不出,看來道友果真是閉關日久,腦袋都有些迂腐。”

他的聲音清雅,語氣散漫,但出口之時,卻自帶一股仿似睥睨天下的強大氣勢。

在他對面的駐守太上長老原本還在一邊戰鬥,一邊分出心神為遠處趕來支援的族人,在中間層疊的困殺陣法中打開一條速行通道,聞言他不由一怔,半瞇眼眸仔細地觀察起對面男子。

只見來人一襲優雅奢華的雪白法衣,殺招利落,道韻莫測,伴隨著凜冽的寒風,他的衣角獵獵作響,卻似乎每響動一聲,都在應和著他周身動作的獨特韻律。

更遑論,其身上還有一種凜然讓人難以承受的半熟悉氣場……

這種氣場之所以熟悉,那是因為其與他們的高階進化血脈極其相同;

而要說陌生,則是因為他潛意識覺得其早已與他們分割,不再親密相聯,自己也就不再受到對方控制。

一念至此,幾乎是毫無遲疑的,一個名字就突然躍入到他的唇齒之間:“班善!”

遠遠的,其他快速趕來的王家修士也是一臉震驚且覆雜:“竟是班善!”

“怎麽可能?!”

“看來班家的這位少族長此番所來,並不為善。”

在眾人的驚駭目光下,班善譏諷地嘲出一聲。他的眸光鋒銳,手中令簽的攻勢愈強,不過須臾,就將對方的氣勢強行壓下,幾乎是要占據上風。

“我怎麽就可能不是班善?!”

丹道王家此番在三十六柱內獄駐守的這位太上長老,名叫王宿安,其人的年紀雖然較大,但反應速度卻是一等一的靈敏。

他在班善的應聲中,很快就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當即不滿地斥責出聲:“班道友,既你等當初離開,又緣何要在現在強闖起來?!咱們兩大家族可是早就說好,要分割開來、不再往來!怎麽,你們現在是要後悔了嗎?”

班善眸色漸冷,面上現出諷意:“看道友這話說的,不僅冠冕堂皇,還是一等一道貌岸然的虛偽!若非你們當初收集了我班理先祖的屍骨,鎮壓了我們的族運,限制了我們的發展,我們又緣何需要來此?!道友也是好一番心知肚明,揣著明白裝糊塗。”

王宿安大聲怒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道友今日強闖進來,那就不用想著輕易離開!”

他們之前沒有收拾班家,不是因為怕了,而是因為各方面的限制與每每面臨的坑害。

但現在既然他的人跑到他們的族地內部,那就絕對的沒有讓其全身而退的道理。

說話間,空間遠處的那群修士也飛快趕來,附和應聲:

“沒錯,既然來了就不用走!”

“莫非你還真以為,我們王家的族地是你能隨意出入的不成?!”

班善在無論是哪方小世界中,都是比較低調的那一撥。

他之名,在各大勢力的眼中,所代表意義更多的,是他身後的背景與勢力。比如說,班家少族長的身份,再比如說,天機門遠薪道人的徒弟。

除此之外,關於其具體實力,都是空白,不僅一點聲名都沒有揚出,就連任何任何歷練與對戰的訊息都無,故而現在,即便班善破除掉了封印,實力一躍躥升至頂層,這種前期的固定印象下,也依舊沒有多少人對他改觀。

不過一籍籍無名的大乘修士而已,本身實力應該不強,指不定就是走的什麽捷徑。更遑論還有其出生日期以及骨齡在那裏限制著,即便再強,也不會超出他們的預期。

現在,其人落於他們的主場,且被一眾渡劫修士圍攻,幾乎沒有人感覺他還能在這種情況下存活下倆。

再之後,他們眼前的所見,也果真如他們的所想。

前後數位渡劫修士一起,向著班善的所在祭出了最強殺招。

強大的浩瀚氣勢澎湃而至,不過須臾,就將班善站立的位置包裹吞噬。

在那奪目的銳白光輝中,班善的令簽悍然迎上那呼嘯而來的道韻長虹。再然後不少人都看到,他手中的令簽以極快的速度震顫嗡鳴,其表面那原本古樸的木質紋路,也在迅速皴裂、破碎,直至在搖搖欲墜的狀態中,被迎面而來的銳白光芒完全吞噬。

眾人的神色稍松,還不待嬉笑,就見下一刻,班善又手持著那柄破碎簽文強勢破出。

他手指迅速從周身抓過眾人無意間散落下的命軌金線,或將之用令簽割斷,或幹脆將之不間斷地打結,形成他願意讓它們去形成的命軌走向,全程動作利落,氣勢逼人。

而他手中的木質令簽,則是在此過程中不僅沒有損毀,反倒是在之後的動作過程中,其外表的皴裂部分陡然爆開。

就仿似是蒙塵的珍寶,自晦的寶物,在其主人的強勢沖擊下,被拂掉了表面的鉛華偽裝,向世人顯現出了其內裏應有的璀璨光華。

至此,班善的面上依舊平靜如初,反倒是攻勢越發強勁。

每當散發出獨特光彩的令簽向著迎擊過來的修士劈砍,哪怕未曾帶動多少道韻,但只是一個簡單的拂動動作,就仿似是按住了他們命運的後頸,禁錮住了他們行動的軌跡。

這是只有高階蔔師在動手時,才會給人的獨特壓迫之感,是被徹底抓住命軌金線的失控僵直。

而這種能夠在舉手投足間,就給他們這群渡劫修士造成如此妨礙與牽制的實力,即便在太許小世界中,也僅有三位年長蔔師才能達到,並且還都是成名已久的蔔師。

他們分散在太許小世界的不同大陸上,早已歸隱頓悟,幾乎不再詢問世事。

但班善現在的對戰舉止,卻是實打實地明確昭示出了,在太許小世界中,還當真存有這樣一位不世出的蔔師大能。

其不僅是高階蔔師,且只就剛才展現出來的那幾下,就能明顯看出其人的實力不俗。

“但是,這怎麽可能?!”

修真界內,無論誰的修為增長都是有跡可循。

無論是在哪方秘境中的揚名,還是與哪方強者的切磋,只要這人在進步、在成長,他在修真界內就定然留下過聲名。

但是班善,且不說他的年齡,就說他時刻處於丹道王家監視中的身份,就知曉這人的行事不僅低調,並且能力是真的少有向外展現。

他的人生,一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清冷、低調,仿似失去了對世俗所有欲.望的平淡。

“你真是班善?!”

“你之前在修真界內,可有其他身份與姓名?!”

對於眾人的驚訝、憤恨、與各種其他的覆雜,班善沒有絲毫意外,他只是半掩起唇角,譏諷嘲笑:

“又有誰規定,天才必須揚名?!”

眾人:……

話雖是這樣說,但不揚名的天才,就好像是敝帚自珍的珍寶,孤芳自賞的花朵,不被外界所知,更不會在外人面前使用實力,那麽再強大,對他而言又有何意義?!

人生來就是有追逐目標的不是嗎?哪怕別的目標太過高大上,難以達到,但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卻是有的。

無論是螻蟻也好,飛蠅也罷,都會期望在存世期間,在世間留下過自己的生存痕跡,哪怕是最些微的一點傳說,一點聲名……

但這些固有的認知,對應上班善迄今為止的實力,就顯得格外地不合常理。

班善看著眾人面上的表情,仿似看穿了他們心中的所想。

他卻是嗤笑一聲,沒再出聲給予他們解答,只是改變了對戰方式,從一開始的手持一枚令簽,改為雙手分別持有。

一枚用於抵擋迎戰,在迎戰中破除其表面的封印,另外一枚則是在手中快速地繞著圈兒,將大片一般人看不到的命軌金線抓入手中,纏繞至令簽之上。每當纏繞至一定程度,就將那枚令簽投擲而出,布置在三十六柱內獄的周圍。

期間,不斷有修士想要趁他不備,鉆入後方的三十六柱內獄,一部分被他攔下,還有一部分則是莽著勁兒地鉆入了其中。

班善的眼睫蹁躚,沒有進行多餘動作,而是將全副精力都放在目前的戰場上,攔下更多想要入內嚴查的修士,為還在裏面忙碌籌備的族人爭取時間。

另外一邊,樓紫宴在外剛傳送出一段距離,就看到無數幻殺陣法的中心,被打開出一條速行通道,供給丹道王家的修士疾行。

至此,她也跟著回到了皇樓空間,讓三花趁此機會,在外面的速行通道中隱身飛馳。

由於速度原因,等他們趕到三十六柱內獄外,班善等人的戰鬥已經進行了不知多少個回合,且看現階段情況,班善還勉強能夠支應。

眾人看著水鏡內的局勢表情嚴肅。

不得不說,這外面的戰況一如他們想象中的難纏。

“現階段看來,他該是能夠應付的,咱們是否出去支援?”

三十六柱內域,他們因為其外血脈領域的緣故,無法進入,但是其外班善等人的戰鬥,他們卻是能夠參與。

龍遠翠聞言,眉梢揚起:“我其實都可,你們來說。”

宓羲裕秋看著不遠處,還在血繭內不斷消化、並吸收血脈的樓青茗,半晌開口:“我看也行。記得都遮住頭臉,無論如何,不要在外輕易暴露出身份。”

“好,沒有問題。”

隨著更多修士的加入,班善這邊竟是逐漸地從之前的劣勢,逐漸轉為可以進行抵擋。

樓紫宴則趁此時間,不間斷地為戰局中的王家修士下毒、用漣漪內異火灼燒,努力地為他們控制住局面,順便還用幻毒漣漪看著內域高塔中,那些班氏族人布置的進程。

與此同時,少陽空間的聖殿內,瑟武等人看著少陰空間那邊的戰況,面色皆是相差不多的難看。

“班善!沒想到他竟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應是早就蔔測好的吧,聖人這段時間剛好不能現身。”

“賀樓氏、下毒者、班家的族長以及族人,都去了少陰空間,你們說,他們是不是早就串通好的。”

其他人面面相覷,而後相繼點頭開口:

“我覺得相差不離,班家不臣之心存在已久,現在不過是尋到一個爆發的時機。”

“未想到班善此人竟是如此能忍,在此之前,我們竟然沒有一點發覺。”

“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

現在少陰空間那邊,無論是下毒者、還是賀樓氏,都不是他們能夠輕易招惹得起的,尤其現在他們雙方還大概率在聯合。

君不見在水鏡影像內,那些原本實力高強的王家修士,此時即便有高階解毒丹的紓解,唇部還是泛出些不正常的青白色澤,靈氣運轉滯澀。

如此結果一出,他們更是不想輕易冒險。

“先將所有妖修以及受控傀儡都派放出去,至於其他的,且等我再聯系一下楞羊酥燈。”

“還有哪些嫁娶過來的外血修士,也可先調一部分過去應援……”

而在越來越多的修士趕到少陰之地後,班善等人的壓力雖然漸大,而與之相反的是,真正闖入進去內獄高塔的修士數目,卻沒有多出多少。

究其原因,乃他在內獄高塔外布下令簽數目越來越多,已經在外形成一層令簽屏障,對除他之外的所有修士,加大攔截力度,節省了他們的不少氣力。

逐漸的,在王家人數與實力的絕對壓制之下,班善等人在戰鬥過程中,也逐漸地占據到了上風。

而此時,距離班善等人動作開始,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在外面的班善在爭分奪秒迎戰,為內獄高塔完善令簽屏障時,之前被班善所掩護著的班家族人,已經尋到他們的目標地點,開始了他們前期的基礎布置,而這,還是因為他們所需的大部分陣紋,都已經通過半成品陣盤準備好了的緣故。

三日!

他們只有三日的時間!

最多三日,他們的族長就會徹底完善外面的簽文屏障,進來開始他們的分割大計。

伴隨著時間的一點點逝去,在外陪著班善一起迎戰的修士身上逐漸出現了傷痕。

這其中,班善的情況最為嚴重。他的周身鮮血淋漓,或在臉、或在身,或深可見骨,或是直接去掉了一層皮肉,整體形象對比剛開始時的矜貴,已是極其狼狽。

但與之相伴的,卻是班善清俊臉龐上的興奮,以及他行動上的越戰越勇。只因凡是在他身上留下傷痕的修士,其本身情況只會比他更加嚴重。

即便他在所有修士中,修為屬於稍低的那一撥,但只要有可能,他都給予他們加倍奉還。

這是他之前一直收斂著本性、仿似傀儡般生活的過程中,所無法享受到的極致快意。

伴隨著最終時間的越發靠近,班善原本平靜如死水的眸底,開始波瀾漸起,直至最後越發明亮,奪目非常。

當最後一枚被破除封印的令簽,被他投擲到了內獄高塔的外層,在此之前,他在其高塔外布下的令簽屏障,也終於完全成型。

班善與其他人打了個手勢,之後原本陪著他奮戰的其他修士便相繼消失。

王家修士的人群中,有人出聲大喝:“不好,他要進去!”

“趕快阻止!”

說話間,就有人發出畢生強招,欲要將班善留下。

但是,幾乎是在他將殺招使出的同時,他身邊不約而同地出現了數位同族修士進行抵擋。

即便這個抵擋的動作在中途又被他們撤了回去,也依舊給班善留下了逃離的時機。

不過眨眼,他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

與之相對應的是,當那位王家修士的強勢殺招落到高塔之外的令簽屏障,同時響起無數聲痛呼、吐血、以及落地的聲響。

雖這些聲音在赫赫的道韻威勢下不甚明顯,但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註意力。

“該死,不愧是蔔師!竟還有這般的反噬。”

“也或許是攻擊轉移,或者替代傷勢。”

“這些令簽不能輕易亂動,讓占蔔堂過來,否則今日咱們都得全死在這裏。”

已經遠遠離開戰場一段時間的占蔔堂修士:……

他們到底得罪了誰?!

這個哪裏是讓他們幫忙?!這根本就是想讓他們死!

占蔔堂堂主通過水鏡看著對面的情況,雖面色難看,但還是耐下心性為眾人解說:

“因為這些令簽在解除封印與投擲到位的過程中,其表面不僅纏繞了班善自己的命運金線,還連其他與他戰鬥修士的命軌金線,都給纏繞到了一起。

“所以現在,這些咱們族人的命軌金線都被纏繞到了令簽的外層,班善的命軌金線則被包裹在裏。若想將這些令簽完全破壞,就需先需破開王家族人的命軌,給他們自身的道途、氣運、以及生命都造成深淺不同的損傷,之後是班善的,最後才輪到令簽屏障、以及令簽的本身。”

可以說,班善是以一己之力,將他們都綁在了一起。

少陰空間內聆聽的眾人:……

他們已經預感到了班善布置的奸詐與毒辣,卻不想,竟是會如此奸詐與毒辣!

“班善搜集的應該不止少陰空間內修士的命軌金線,據我得到的消息,在此之前,少陽空間與中層空間內,也有修士出現了被連帶攻擊的類似反應。”

眾人:……奸詐!竟是遠超他們所想的奸詐!

“那你們占蔔堂的蔔師可能破開?!”

占蔔堂堂主抽動了下唇角:“你們還真是高估了我等。”

不要說,他們現在的實力達不到,就說現在少陰空間內有下毒者與賀樓氏,他們也是不想過去赴死。

“可以等聖人的直達命令。”

如果聖人對的直言,他們也不是不能過去送一下死。

“聖人暫時無法現身、更無法聯系。”

“那就等瑟武等諸位大人討論出一個結果再提。”

而在外面的王家族人,對班善的令簽屏障進行討論的期間,班善心中對那座令簽屏障卻仍舊心存惋惜。

可惜他冒險進入少陽空間那兩次,沒有尋到聖安的命軌金線。

否則他現在在內獄高塔外的屏障布置,將會更加牽扯他們的心神。

至於現在的結果,也只能說他時運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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